《桐林春深》by归我庭柯,原创小说桐林春深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陆羽然陆小九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陆羽然本就是翘楚,要是灭有遇见陆小九,他的人生大概会一直都顺风顺水。
热门评价:白切黑病娇师弟攻×美强惨温柔师兄受
《桐林春深》精选:
“轰隆……”
阴沉多日的天上,终于滚过了一道惊雷。
狂风刮过玉琼山脚,带了几丝春雨的寒凉之意,偏偏同刀剑锋芒撞了一处,冷得像是萧瑟的秋冬。
这山野处竟并排站着数名修士,他们或双手结印,或手持兵器,莹莹白光从身侧涌出,汇聚一处朝山上奔去,但玉琼峰自山脚拔地而起一道巨大的阵法,透明的屏障将所有的法术都包纳其中,却连半个缺口也未曾打开。
已经如此僵持五日了。
这些修士多少有些力竭的迹象,这一声雷鸣响起,他们终于对视着商议了片刻,收了手下神通,移步朝山下去了。
这剑拔弩张远去不久,离方才那伙人不远处的树丛中动了动,探出了个人头。
“守他们自家门派我看也没这么勤快。”温旭手里的符咒化了灰烬,甩手从树丛里出来,他眼望着山下的方向“呸”了一声,“还废了我一张引雷符。”
他嘟囔着骂了几句,回过头来露出些无奈,说起来也真是不像话,他回自己的山门,竟然还要躲躲闪闪。
温旭嘴里念了几声口诀,一声细微的机杼声响过,他在空中划着符咒的手停下,又探出手来往那空无一物的空中摸索了阵,他弯下身子找了半天,才摸着那被他打开的阵法缺口,然后整个人团在一处,从那缺口中钻了进去。
他的身影在那阵法中消失无形,玉琼峰的守山大阵,又严丝合缝地闭了起来。
眼前闪过山影朦胧,片刻之后,温旭跟前变作了琼胥门的山门。
一场变故,任这机关重重,眼前的景象实在不像个修仙的仙门——
古朴的石门立于跟前,本是磅礴大气,但那石门上龙飞凤舞的“琼胥”二字,竟生生断成了两节,一半的“胥”字从空中断开,摇摇欲坠地挂在半空,只剩了个“琼”字钉得结实,读来反倒是有些讽刺。
而那石门后清气汇聚的玉琼峰,也不见了半点的灵气,天色阴沉,山间汹涌的绿涛没了云雾缭绕,仙山也变成了座野山头,唯有春意催着开了朵新花,顺着枝头横在了山门后的石阶上,越俎代庖地做了迎客花。
如今的玉琼峰已是凋零破败,再不见几个练剑的身影。
温旭望着自家师门的牌匾皱着眉头,但他停了会儿,干脆从怀里找了张符咒出来,直接对着那牌匾抛了出去,“轰”的一声,那摇摇欲坠的半块牌匾,终于从石门上坠了下来。
温旭顾自地嘟囔了句:“省得掉下来砸了人……”
“温老三,你给我滚回来!”一声传音紧接着就在温旭的耳边炸开,他瑟瑟地打了个冷战,快步往山上去了。
温旭在无悔堂外整了整衣襟,换了副让人不能挑错的笑脸出来,然后一脚踏进了堂内,“二师兄,师弟不辱使命,可算是办好事情回来了。”
这亲热的语气没能贴到什么好脸,他二师兄谢非臣正坐在堂中,像个黑脸的学究,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只在温旭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
温旭在那一眼里停顿了下脚步,嘴里还是不顾尴尬地继续说着:“门中的师弟我都送下山了,也都交代了他们,不可对旁人提起自己琼胥门弟子的身份,省得被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正道弟子’欺负。”
提及关键,温旭还咬了下牙,“但师兄你是不知,那些人也太过分了。”
“各大仙门集结了上百弟子,说是要一道讨伐私开禁制、放出恶灵的大师兄,但他们讨伐大师兄也就罢了,竟然还分了一半的人来围上了我们玉琼峰,这不就是打不过咱们大师兄,偏挑着我们来生事吗?”
几日之前,仙门出了件大事,琼胥门的大弟子陆羽然私自打开了后山镇灵塔的结界,引得其中镇压的万千恶灵奔涌而出,其后他又吞下了镇塔的万年妖兽内丹,随着那万千恶灵一道逃去了幽冥,如今已经被冠了新的魔尊之名。
而今日温旭回山,就是正逢仙门弟子来围了山门,好在这守山大阵有些复杂,那些修仙弟子还没有能耐攻上山来。
气恼的温旭坐下桌来,顺手就摸了茶杯,可他往杯底一瞧,里头空荡荡的。
也是,如今山门凋敝,哪里还有人来烹茶。
温旭后脑靠着椅背,感慨着叹了口气,“如今大师兄叛离山门做了魔尊,师父又与大师兄打斗时受了重伤正在闭关,众弟子遣散,玉琼峰泻灵,二师兄啊,如今你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嗯?”温旭仔细瞅着沉默的谢非臣,敛眉道:“二师兄,你这是,在拭剑?”
谢非臣“嗯”了一声,他手里是一柄青色的长剑,从那剑柄开始,白绸缓慢擦过的地方透出了淡淡的青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剑,一寸一寸擦得仔细。
温旭心里有了猜测,张了几次口,才试探道:“你是想,去拦住外面那些修士?”
谢非臣生了一副硬朗的眉目,除却那身修仙的浅色衣裳,更像个行伍之人,他的剑擦拭过最后一寸,才抬起眼摇了摇头,“同为修道之人,哪里有自相残杀的道理。”
“那你是……”温旭不乐意的表情上了脸,话却越说越小了,“你是要去讨伐……大师兄?”
谢非臣将剑往地上一杵,不置可否,而是站起身,正对着山门外的方向。
他才站定不久,一阵徐风穿堂而来,颤动了他额角的发丝,谢非臣早有预料地将剑镇在跟前,一股碰撞的灵力就生生在空中化开,随即一个声音穿透了玉琼峰的大阵,声如洪钟地涌进了无悔堂中:“人间愁苦,世道动乱。”
“倘若山中道友依旧闭门不见,莫怪我等强行闯山了。”
“呸!给他们脸了。”温旭一掌拍在桌上,冲着门外就喊:“人间愁苦,你们倒是去收拾为祸人间的恶灵啊,来找我们的麻烦是什么道理?我琼胥门就差这屋子还稳着根基了!”
他这话音刚落,那山门外传来的灵力许是过于盛了,又与谢非臣手下冲撞当场,这堂中柱子忽地沉声一响,连带着屋瓦都震了一声,根基稳固的无悔堂即刻变成了危楼。
“……”谢非臣也脸黑得厉害,外面的动静又停了,他朝着温旭一指,“你出去告诉他们,我们明日就启程前往幽冥谷,由我等亲自讨伐陆羽然。”
“什么?”温旭手里一紧,他支着桌子起身,“我们去讨伐大师兄?”
“我不去。”他直截了当:“你明知道大师兄最是良善,如今外头传的无恶不作我半句话也不信,大师兄怎么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谢非臣抿了下嘴,“我也不信。”
“但我们就任着他们来围山吗?我们若是不出去,怎么见到大师兄,怎么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温旭这下不做声了,他琢磨了阵,“那,那我也不想出去看那些破修道的……”
“也成,你不去……”谢非臣瞥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把小九叫来。”
“……”温旭支着的手摸了摸下巴,“我还是出去传话吧。”
……
玉琼峰后院。
遣散了众弟子,后院几乎已经空了,除了临西的那一间,里头尚且住了人,但那房门已经几日没有开过,一道灵阵罩住了外面的门锁,屋里竟也拴了一道。
屋中朴素,仿佛并不是久住的地方,床铺桌椅都并未多动,但屋中散了无数的纸张,从书桌到地板,密密铺了一大片,而那一众沾满字迹的纸张之中,有个人安静的伏在书桌上。
陆小九正闭着眼。
他眉眼清秀,本是个唇红齿白的好样貌,却因着多日忧思不食,显得有些面色惨淡,他眉头紧皱,像是梦见了什么。
梦里陆小九身量不高,不过一个十岁孩童的模样,穿着身破烂的衣服,奔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转着惊慌的眼珠子往后面一望。
“在那!”人群里朝他一指,几个大汉拿着大棍子凶神恶煞,跟在后面紧追不放,“赶紧抓住他!”
陆小九擦着行人差点跌倒,喘着大气立马接着往前跑,可他左右张望,竟然跑进了死胡同里。
那伙大汉哈哈大笑,“跑不动了吧?”
“小兔崽子……”那伙大汉手里的棍子高高举起,对着陆小九就招呼了过去,“今天可不会放过……”
陆小九下意识就蹲下护住了头,整个人都埋进了手臂里,可那凶恶的棍棒却没有立刻落下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一瞬,连那些大汉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锵然一声,好像是什么冷铁撞在了棍棒上,那一声还伴随了几声哀嚎,等到陆小九瑟瑟地抬起头,那伙追赶他的大汉已然是跌倒在了周围,而陆小九的跟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陆小九在原地怔了片刻,不知他想了什么,他忽然就是低头一嘴,朝跟前那人腿上咬了下去。
但他想象中那人吃痛的反应也没有出现,而是感觉一只轻轻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缓缓地抚了两下。
那只手太温柔了,陆小九从来没被这样温柔地摸过头,他嘴里索然无味,就愕然地把头抬起来了,映入眼里的是一张清晰的脸。
那张脸模样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双好似伴着春风的温柔眉眼,陆小九见过无数的人,从来没有人能生得如此没有瑕疵。
望见了陆羽然的脸,陆小九在梦里这才半梦半醒,他好像迷蒙地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声“小九”,然后他怔怔地仰着头,就望着梦里那张脸,痴喊了声:“大师兄。”
他忽然就喊着醒过来了。
陆小九依旧在发愣,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如今的他面容虽然年轻,却不是当初初遇陆羽然十岁的孩童年纪,再说若非做梦,他如何能看见大师兄?
“小九。”急促的敲门声拉回了陆羽然的思绪。
是二师兄谢非臣的声音,陆小九飞快地往门外探了一眼,但他并未应答,而是抬眼看向四周,看着被他撒了遍地的纸张。
他手边的砚台早已干涸,那墨水早被他一笔一划写在了纸上,那满屋子的白纸,字迹黑白分明。
“陆羽然。”满地的白纸,全被他写上了陆羽然的名字。
自从陆羽然离开琼胥门,那些师兄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就将陆小九锁在这屋子里,思念作祟,陆小九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陆羽然的名字,直到疲累倦怠。
他望见此景,眼里恍惚的欲望好似压抑不住了,他闭上眼,桌上的烛火开始晃荡,周遭的空气里好似都在细微地波动着,那满地的纸张忽然就从边角处开始变黑,并无火苗的踪迹,但那满地的白纸眨眼间化为了灰烬。
“砰”的一声,这房门就给一掌破开了。
外头的风立刻灌进了屋子,满地的纸灰被吹得四处飞散,像是飞扬的尘土。
“你……”谢非臣迎面就是满屋的纸灰和冲鼻的烧纸味,“你在干什么?”
陆小九隔着那飞扬的灰尘,全然不在乎这呛鼻的味道,他虚弱地站起身,只揖手朝谢非臣行了个礼,“见过二师兄。”
对着他这么一张惨淡的脸,谢非臣也不想和他追究什么了,他站在门边并未进来,“这些日子把你关在里面,你也别怪我。”
“不敢。”陆小九乖顺地微低着头,“二师兄过来,是不是大师兄……”
“你大师兄……”谢非臣喉间动了动,一时说不下去,也难怪啰嗦的温旭不想过来,当初陆小九被陆羽然带上山门,人人都看着他被陆羽然一手教养长大,他们师兄弟的情分,说起来应该比谁都要深厚,可如今陆羽然算得上步入歧途,又让这个小师弟如何自处。
谢非臣叹了口气,他干脆生硬道:“大师兄身在幽冥,外有仙门逼迫,我与三师弟商议,明日就要一同前往幽冥谷,届时见到师兄,恩怨如何再行清算,所以我来告知你一声,如若一道前往,就可今日收拾一番。”
“我去!”说到去找大师兄,陆小九即刻抬眼,但他又强行压下了半分眼里的喜色,朝着谢非臣拜道:“多谢师兄。”
谢非臣“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而这一刻陆小九眼里的喜色再藏不住了,他低头看自己染了墨迹的右手,然后将那只手放上了自己的胸口上。
他听见了心跳里传出的期待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