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林有初贺知行小说叫《山止川行》,作者:九九雩,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山止川行主要讲述了:当初是因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才选择分手的,可实际上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的关系。
《山止川行》精选:
“床尾的贴纸褪了色,他拿来颜料和笔,说圆满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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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行回来后果真把我给叫醒了。彼时我正做着梦,梦里贺知行戴个眼镜抱着课本,一副好好学生的姿态,以至于我睁开眼看到西装革履的他,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身上没有酒味,也没有草药香,只有衣袂间的寒气,如沾染了朝露般的新鲜与清冽。
“嗯……没喝酒。”我半梦半醒,脑袋很沉,像有只无形的手要把我拉回方才的梦乡,也顾不得思考再跟他说些什么,“睡吧,睡吧。”
贺知行却不依不饶地叫我:“林有初。”
“……干什么。”我闭着眼不耐烦道。
“你躺得太歪了,我没地方睡。”他低声说着,很委屈的样子,“我把你抱过去一点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贺知行是蛮可靠的人,抱一抱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满口答应着,只想赶紧睡觉。
意识再度沉入美梦的那一瞬,我隐约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来挪了个位置。而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耳侧,湿湿凉凉的,像舔舐。
便签纸上写得足够清楚明白,我让贺知行叫醒我,只是为了看看他有没有喝酒。所以对于昨晚浪费了他十分钟宝贵时间后把他晾在一边这件事,我十分坦然,醒来后把被我卷走的被子给他盖回去的动作也自然且从容。
可怜见的贺知行被我碰醒,紧皱着眉回了会儿神,然后慢吞吞地从床头柜上摸了一个信封递给我。
“学校的邀请函。”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感,“邀请杰出校友返校参观,一天一夜的行程。”
……杰出校友?
我怔怔地、不敢置信地把信封打开。我想保持冷静,但心脏剧烈震动着,十指不由自主地颤抖,险些没能拿稳它。开了口的牛皮纸信封里飘落一张卡片,字迹开头写着我的名字,往下是几句用于邀请的客气话,落款则是个陌生的姓名。
“……赵平川是谁?”我问。
“新校长。”
哦,新校长。
……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把那些话默念一遍,还是很难确信:“可是,杰出校友,为什么有我?我什么也没做。”
“你做了。”贺知行猛地坐起身来,看向我的眼神很坚定,“廖怀真是业内有名的专家,你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学生,协助她完成了很多重要课题,现在研究院也挂了你的名字……你做了很多,有人会记得的。”
卡片上有浅浅的纹路,手感细腻。我用大拇指轻抚着落款处已经干透了的钢笔签名,沉默着,很慢但也很用力地点点头。
一天后的傍晚,我和贺知行一道出发前往学校。
一天一夜的日程安排,我把几件必要的衣物塞在行李箱的一角,余下的空间则放满了书和笔记本之类。
“廖老师给我的任务,去找一位住在校内的老教授,给他看病,做一下病史采集。”我对贺知行解释道,“我可以自己去,你不用管我。”
贺知行问:“什么时候去?”
“今天晚上到校后吧,好像挺急的。”我低头检查包里的病历本,“哦,我们住在哪里?”
一阵静默,我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贺知行板着脸,表情凝重。
“说啊。”我不明所以。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随着话音的落下在我脑海中闪过。
不会是……
“我们,以前的宿舍。”不出所料,贺知行这样答道,“……你愿意吗?”
我下意识要说“没什么不愿意的”,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阴阳怪气,于是紧急改口:“我愿意。”
语气很郑重。
贺知行的表情更复杂了,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侧了侧身去看车窗外的景。
我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我愿意”像是西式婚礼的誓言。
奇怪得很。
西檀学堂建在怀城的最东头,不长不短的十二年校史,我和贺知行算是最早一届的学生。多年不见,简陋的校舍翻修过,偌大的校园一角新建了图书馆。古典设计的回廊则保留下来,为美景更添一份韵味的同时,也成了学校的一大特色。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我依稀记得初到学堂时领着我们四处逛的老师这样介绍。她是建筑系的助教,而这些长廊的设计正出自系里最德高望重的教授之手。很典型的东方风格,但与西式的房屋搭配并不违和,反而相得益彰。
无需工作人员带路,我和贺知行拿了钥匙,轻车熟路地往老宿舍走。
我们的寝室在一楼走廊尽头,途中经过的几个房间都紧闭着门,周遭很安静,不知道其他受邀前来的“杰出校友”住在哪里。
大约是校方提前派人收拾过宿舍,房门上的锁换了把新的,钥匙捅进去转一圈,很轻松就打开了。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就像一个搁置多年的旧衣箱被打开,扑面而来的会是樟脑丸的气味,刺鼻,但因为它承载了太多回忆,即使晕头转向也要走近了看一看。
一张铁制的双层床,窗边一张木头桌子、两把椅子,墙角一个双开门的高柜……这是我和贺知行一起住了三年多的地方。
贺知行找了个空位把行李箱放好,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走过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你看那儿。”他突然指着床尾道。
“嗯?”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粘在铁架上的一张贴纸,是一个呼呼大睡的小孩的图案。
“好多年了。”贺知行低声说,“没怎么变。”
“跟你住一个宿舍的这位同学,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助教说着,指指上铺空荡荡的床板,“刚好金融系的贺知行同学需要换宿舍,让他来住怎么样,你愿意吗?”
我跟贺知行不熟,但早有耳闻,一直把他视为学习上的竞争对手,当下自然是不大情愿。但碍于在老师面前始终是温和纯善的形象,我只是犹豫了几秒就很大方地点了点头,还主动去帮贺知行搬东西。
前一位舍友腾出来的是上铺,但贺知行比我高十公分,骨架也大,睡上铺显然是太委屈了。于是我再一次很大方地把下铺让给了他,挪走自己的被褥时心如刀绞。
睡上铺实在是不方便,空间小,睡觉不敢翻身——床板会吱呀吱呀地响,还得踩着梯子爬上爬下。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某天夜里我想下床去一趟卫生间,下到梯子最后一级时不小心踢了一脚贺知行,然后就被瞬间惊起的他一把扼住了咽喉。
他力气很大,刹那间我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挣扎着去掰他的手指。好在贺知行夜视能力不错,很快就认出我来,赶紧在我窒息前松开了手。
我一平复呼吸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抱歉,真的对不起。”贺知行满脸懊恼与愧疚,“我睡觉时习惯保持警惕。”
我揉着发痛的喉结,仍感到后怕:“我刚才差点儿就……你,你睡眠太浅了。”
我很难做到下床时碰不着他,他也做不到睡觉时足够放轻松。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他掐脖子之后,我气得去学校附近的寺庙给他求了个符,保他快速入眠美梦无忧。
回校的路上我又去了趟杂货铺,随手带回一张贴纸,把睡觉的小男孩贴在下铺床尾的铁架上。
“……你觉得这会有用吗?”彼时我和贺知行已经混熟了,他说话也不再那么过于礼貌和委婉。
我没吱声,睨他一眼,他自己闭了嘴。
贴纸粗制滥造,没过多久就褪了色,背后的劣质胶水风干了,睡觉男孩可怜兮兮地飘落到地上,满头满身的尘土。
我没留意,贺知行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我说扔了算了,他不听,毫不嫌弃地把它捡起来,认真洗干净,又从美术老师那里借了颜料来给它补色,最后用强力胶把它贴回去。
“早晚会再掉下来的。”我瞧着他做这些,心情复杂地提醒道。
他很执拗:“我可以再来补。”
贴贴补补两三年,人去楼空。
我不知道这几年里他回来过没有,有没有重新补过贴纸。现在看看,睡觉的小男孩鲜活如初,若是他没回来过,那这胶水和颜料的效力实在是太好了些。
贺知行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张贴纸,沉默良久才道:“不会再掉下来了。”
“掉下来也没关系。”我笑道,“我们可以再来补。”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他要去找老同学谈事情,我要去教师居所找老教授。一同出门的时候我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腰侧的衬衫布料折起了角,便伸出手去帮他抚平。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道:“我很快就谈完,一会儿去找你?你不用管我,我找个地方等着你就好。”
“好啊。”我说。
又是一个月色清寒的夜。
月有阴晴圆缺,而圆满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