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江予衣小王爷的小说《前夫现任的修罗场》是作者绿松子茶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前夫现任的修罗场的主要内容是:他当年的确是爱上了一个错的人,他知道是错的,所以现在的自己也选择了放手。
《前夫现任的修罗场》精选:
受抬起头看见前夫,也有点恍惚。
五年不见了。
当年他离开神医谷,走在山道上,回头往后看,前夫就在道路的尽头站着。
也是一身黑衣,风雪加身,冷风拂过他的衣衫,袖口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他最先会喜欢前夫,也说不清缘由,唯一能记得清的,就是有天懵懵懂懂,开了心智,突然发现他自己这位大师兄,实在貌美。
前夫是神医谷谷主唯一的亲生儿子,生来尊贵,又随了早逝的娘亲,幼年时就钟灵毓秀。
长大以后,明明长成了一副寡淡冷漠的性子,却偏偏生了一张秾艳绝色的脸。
当年他刻薄尖锐,不知得罪了多少名门淑女,可后来淑女们盘点江湖郎君们的皮相,排了一张芝兰榜,却还是公平地把裴渡放在了榜首。
就可知这张脸的威力。
所以很多年后,受仔细回想,觉得他栽在大师兄手里,也着实不冤。
谁禁得住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天天晃悠。
他从山外买了糖葫芦回来,明明是不值钱的小东西,他兴冲冲地分给大师兄。
他大师兄一向眼里没有他。
对于他这个小师弟,连同门之情都稀薄,只是看在他一直本分温柔,事事以神医谷为先的份上,也不讨厌他。
可是那一天,也不知大师兄是哪根神经不太对,明明神色里带着一点嫌弃,却又像架不住他在身边转悠讨好,低下头,嘴唇微启,咬走了半颗。
低头的时候,大师兄的长发正好扫在他的手背上,柔软微凉,有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
而他一抬眼,正与大师兄视线相撞,一张令人心折的美人面孔,跟他离了只有几寸的距离,再近一点,就连睫毛都能扫到他的脸上。
他的心脏顿时,砰—砰——,跳得乱成一团。
这一幕,在他心里留了好多年。
即使后来爱意消磨,形同陌路,有时候抬头望着天边明月,他却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这一眼。
而如今,这个人又站在了他眼前。
与记忆里那个高傲冰冷的神医谷少主毫无分别,只是更为沉静,眼中一丝阴翳,不见往日的张狂肆意。
受垂着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跟前任虽然爱恨两消,却还是摆不出仇恨的面容,毕竟他当年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被人丢弃在山道上,是老谷主发现他,把他捡了回去。
就算退上一万步。
前夫也是他救命恩人之子。
现在风尘仆仆赶来,也是要来救他一命,他做不来那难堪的脸色。
所以他轻轻叹了一声,抬头,望着前夫,轻轻笑了一笑。
“师兄,别来无恙。”
这六个字,落在前夫心里,像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兄。
从前受也这样叫他。
前夫忍不住上前几步,小王爷就在一旁虎视眈眈,把受整个抱在怀里,宣示主权的意味浓得不加掩饰。
小家子气。
前夫忍不住讥诮地想。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确实因为小王爷这个举动,涌上了一阵酸苦。
他看见了小王爷搂在受身上那一双手。
也看见受身上白色的里衣,上面还绣着旭王府的家纹,昭示着这个人为谁所有。
这里衣穿得时间久了,格外贴身柔软,松松地贴着受柔白的皮肤,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还有一双修长纤细的手。
而就在这双手的内侧,右手上,手腕里边,不知被谁含弄舔舐,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连带周围的皮肤都被磨得有些红。
这一点红色咬痕,桃花一样覆在受的皮肤上,刺得裴宗主眼睛生疼。
从前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在受身上留下这样痕迹的人是他。
现在,却换了别人。
但他又心知,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他只能冷冷看了段小王爷一眼,嘲讽地笑了一声,也在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受这一次不完全是因为体弱多病,还因为中毒。
去年岁末,受陪着小王爷去边陲之地清缴叛军,本来是十拿九稳之事,叛军之子却成了漏网之鱼,把心口的蛊毒挖出来,买通了小王爷身边的一人,混入了受饮用的茶水中。
受自己就通药理,又在叛军之子身上搜到了解药,以为已经没有大碍。
可是半年多过去,他的身体却一点一点委顿下去。
一开始还不明显,可今年入冬以来,却肉眼可见的消瘦苍白,背上也出现了一条条青色的斑纹。
说及自己的病情,受还有点羞愧,“学术不精,自己的身体都没有调理好,让师兄见笑了。”
裴渡年少时对一众师弟的功课极为严苛,比神医谷的师父们还要凶,受常年功课倒数,没少挨过他的板子。
可是现在受已经二十五岁,苍白瘦削,窝在小王爷的怀里,风一吹都要散去的清减模样,他反而无法把说教说出口。
他只是说,“把衣服脱了,让我先看看你背后。”
受一惊,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小王爷已经炸锅了。
“裴渡你敢!”
小王爷怒目圆睁,脸上也没了刚刚强装出来的平静与镇定。
他本来就是阴郁冷厉的长相,承袭自他那位异族母妃,眼窝眉骨都很深,英俊中带了一丝阴鸷,平日里总在受面前装得活泼开朗,故意弱化了自己眉宇间的戾气,但他十四岁就随着皇兄上了战场,刀下亡魂数不胜数,又怎么修的出慈悲心肠。
如今他沉下脸,阴气森森地看着裴渡,那一股戾气便全显出来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索命。
可裴渡并不把他这样子放在心上。
他神医谷中,亡命之徒多了,最后还不是乖乖巧巧,上了枷锁,沦为阶下囚。
可他也明白小王爷为何如此震怒。
他与受曾经肌肤相亲,夜夜抵足而眠,受身上每一寸皮肤他都摸过,指尖儿也含在唇边逗弄过,背后的蝴蝶骨,他也曾经在上面落过笔墨。
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拍两散,形同陌路。
他却还要因着治病,要受在他面前再次褪去衣衫。
小王爷如何不恨毒了他。
一如,他也恨毒了小王爷。
“还望王爷见谅,”裴渡声音不高不低,冷得像不带着活人气,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死,“我是大夫,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如今阿渺身中蛊毒,且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我若不细细查看,随意用药,那就是草菅人命。别说他是我师弟,就是寻常病人,我也万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他说得冠冕堂皇,小王爷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可他又明知裴渡说的是真的。
偏偏,是真的。
所以他不敢拿受的命去赌。
他低头望着受,受也神色复杂,一脸低落,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小王爷心知,只怕受真的要说,算了,不看了。
他闭了闭眼,不得不做了决断。
“你滚出去,”他阴森森望着裴渡,“我自己的夫人,我自己会为他宽衣,等我让人传唤,你再滚进来。”
这话说得侮辱。
裴渡手指蜷紧,脸上也透出一股怒气。
他也冰冷地望着小王爷,像是在考虑该用他那一柄蝉翼刀刮走小王爷身上哪块肉。
“你当我是你可以随意呼和的贩夫走卒吗,说来就来,说滚就滚,”裴渡怒极反笑,“小王爷,上一个对我如此不敬的人,还被我囚在苦弥山下……”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受打断了。
受听着他俩争吵,简直头疼。
他一个半死之人,最不喜这样的场景。
他低声道,“师兄,你出去罢。”
你出去罢。
这四个字一出,裴渡的嗓子像是被人陡然掐住。
他垂眸望着受,受靠在小王爷怀中,并不看他,但那神情中,满是疲惫与倦怠。
受也感受到裴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刺得他生疼。
他放软口气,又补了一句,“当我求你。”
当我求你。
这话还不如不说。
一句话就分出了亲疏有别。
裴渡站在这暖融融的卧房里,淡紫色的帷幕低垂,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受亲手写的字。
是他梦里无数次渴求的场景,可却与他没有关系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受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但他这样傲气凛然的人,背脊永远笔直,像是谁都不能叫他低头的性子,出门的一瞬间,却微微弯了下腰,像是踉跄了一下。
裴渡出去了。
小王爷抱着受,神色依旧阴晴不定。
裴渡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是,如今受已经是他的人。
住在他旭王府,睡在他身侧,两个人私下拜过了天地,他还带着受去到宫里,让皇兄瞧一瞧。
虽然不能真的封为王妃,但也是过了明路。
可他想起裴渡这个人,依旧无法安宁。
他拥有的这一切,裴渡也一样拥有过。
当年他去神医谷求药,见到受的第一眼,受就是在攻的怀里。
他误入了后山的居所,不小心撞见了在湖心亭幽会的受和裴渡。
受被吓了一跳,躲在师兄的身后,却又有点好奇,半探出身来看着他。
与他视线相对,又好脾气地笑一笑,眼睛弯弯,一点也看不出居然比他还要大几岁。
他被受的这双眼睛望了一眼,莫名的,背脊像是酥了一下。
难以形容。
受是好看,但也说不上绝色,旁边的裴渡才更加艳色逼人,而他年少风流,见过的美人不知几何,莺莺燕燕多得都让人腻味。
可是受穿着雪白的长衫,头发间挽着一根青玉簪,白净的脸,眼睛和睫毛都漆黑,干净得像一枚凝润的玉佩,适合握于手心把玩。
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有点心痒,顶着裴渡的黑脸,也多瞧了好几眼。
可他那时又分明瞧出来,受跟裴渡,这对师兄弟之间,绝不清白。
他心动又如何。
他还不至于为一个小弟子,与神医谷的少主生出不愉快。
但如今的小王爷却在想。
真是给裴渡脸了。
早知今日,他第一次见面应该就把人从神医谷拐出来。
小王爷沉着脸,满身都散发着浓重的郁气。
受心里也不好过。
他本是不赞成让裴渡来的。
除了裴渡,他还有别的师兄师姐,他心里想着,先与这几位求助也可。
但小王爷却不答应。
他的身体已经拖不得了,若是再延误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裴渡是如今的杏林第一人,其他人比不得他,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受心头无奈,也明白小王爷一片赤诚,没有再反对。
可如今看小王爷眉头紧锁,明明气得不行还要硬忍,受又忍不住叹息,抬手摸上小王爷的脸颊。
“别生气了……”他犹犹豫豫,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小王爷神色复杂,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嘴唇蹭着他的指尖,手腕,一路向上。
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小王爷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那指尖粗粝,温热,探入了令他难以启齿的地方。
受咬住了嘴唇。
小王爷死死地盯着他,手指轻动,看着受涨红着脸,想叫又不敢叫。
不知是哪里被取悦了,小王爷神色像是温柔了几许,但是细瞧,却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受的额头,鬓角,轻声询问,“阿渺,你不喜欢他了,对不对?”
受连连点头。
他一只手拽着小王爷的袖子,低低嘶了一声。
“不,不喜欢了。真的。”
他满脸通红,身体像一尾鱼,虚弱地摆动了一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小王爷。
“西寺,别……”他声音压着,软得像春日的细柳,又可怜地打着颤,“你别作弄我。”
小王爷一言不发地看着受。
只要一想到在外站着的那个人,他心里阴暗翻涌的情绪就控也控不住。
但他眨了眨眼,不过是一息之间,又变了脸色,重新变得温顺柔和。
他把手慢慢从受的衣服下拿了出来,指尖微湿,受轻哼了一声,身体一抖。
他爱怜地吻一吻受的额角。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难受,我讨厌他,”他蹭蹭受的脸,声音委屈万分,眼神却冰冷,“阿渺,你别看他,好不好,他治病归治病,你不可以搭理他。”
受都应下了。
但他看着小王爷的眼神,却又满是无奈。
裴渡站在冰天雪地的庭院里。
屋檐下也挂着灯,现在正是傍晚,幽幽的光映在雪地上。
院子里的红梅暗香浮动。
他却像一尊失了颜色的木雕,僵硬地站着。
神医谷虽说是以医术出名,但名下高手无数,他作为少谷主,更是自小受尽栽培,身手并不比沙场征战的小王爷差。
因此他耳力极好。
可他如今却痛恨自己耳力太好。
以至于他能听见屋内若有若无的轻哼。
江予衣的声音向来是声若凤鸣,清亮婉转,年少的时候,在江上唱竹枝词,引得女孩子们频频回头。
可现在,屋内的帘幕后,江予衣的声音却透着有一丝沙哑,模糊低沉,哀哀地向人讨饶,却只会更激起人心底的欲望。
裴渡闭了闭眼。
他若还是从前的桀骜轻狂,真应该转身就走,听着心爱之人与别人耳鬓厮磨,不亚于万箭穿心。
可他不能。
一别经年,他的一身傲骨,在江予衣面前,早就折了干净 。
他是江予衣的师兄。
江予衣需要他,他就要一直站在这儿,直到江予衣唤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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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一支细簪落地的声音。
小王爷的声音透着一股猛兽进食后的餍足,却又仍有不甘,向外传声。
“进来吧。”
裴渡身体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他缓步走向房间,伸手要去推房门,却又僵住,不敢推开。
他不知道门后等着他的,是怎样的画面。
他手指掌缩成拳,静了又静,才推开了房门。
好在门内并无怎样令他难堪的景象。
只是江予衣被褪去了半边衣衫,靠在小王爷的怀里。
他长发微乱,比刚才似乎更虚软了三分,头枕在小王爷的肩上,并不对着裴渡。
小王爷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把江予衣圈在怀中,一只手揽着江予衣的腰。
他抬起眼,对上裴渡的视线,淡棕色的眼,疏离冷漠,仍旧阴沉沉的,却又勉强收起了獠牙。
“还请裴宗主,替我家予衣瞧一瞧。”小王爷轻声道,一只手撩开了江予衣的长发,露出了江予衣肩上的青色花纹。
裴渡摒去其他杂念,俯下身细瞧。
那青色花纹如云絮,覆在江予衣雪白的背上,瞧着并不狰狞,却也绝不让人舒服。
像一面古怪的图腾。
虬结凌乱。
小王爷在旁边补充,“这青纹是今年才出现的,一开始只有一小点,短短几个月,就扩散成了这样,我之前也请太医来看过,但太医根本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予衣自己诊疗,说是去年中的蛊毒,没有连根拔除干净……”
裴渡越听脸色越阴。
他已经在小王爷的书信里知道来龙去脉。
他不由恶狠狠剐了小王爷一眼。
书信里说,江予衣中的是叛军下的蛊毒,名为百千鸩。
这毒出自西南的一个少数族裔,几十年前曾遇天灾,险些灭族,幸存之人再未聚居,而是分散各方。
百千鸩虽然凶险,却不是无药可解,神医谷的医书中也有专门记载。
所以江予衣当时并没有向神医谷求助,从叛军身上搜出解药,又自行调理后,就以为没有大碍了。
可现在,裴渡给江予衣诊脉,又打开药箱的第二层,从里面取出一支银色细管,在江予衣的手腕上扎了一下。
一滴血从江予衣素白的手腕上流下,滴在了裴渡手中的白色水碗中。
他脸色越来越凝重。
连带小王爷也紧张起来,问他,“怎样?”
裴渡不说话,犹豫地看向江予衣,想责备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问,“为何当初不来神医谷找我?”
他一只手还握着江予衣的手腕,却轻轻地颤着,倒比刚刚在门外听着江予衣的声音,还要痛苦锥心。
“你受了伤,不管你跟我有过怎样的龃龉,神医谷永远不会把你拒之门外。”
裴渡只觉每说一句话,都无比艰难。
他是医者,宫内的太医不敢跟小王爷言明,可是他一瞧,就看出江予衣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就算是他,也没有几分把握能把江予衣救回。
江予衣也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
他虽说当年贪玩,功课总不上心,医术却并不糊涂。
这一辈的年轻医者里,裴渡和师姐之下,第三就是他了。
他当年确实是掉以轻心,误诊了自己的病情。
但就算他当时发现了这另一种蛊毒,也未必能及时挽救。
这几个月他也一直在想法为自己医治,也与师姐交换书信,共同商讨,可惜,到底是为时已晚。
他救不了自己。
连裴渡,也不一定救的了他。
所以他才不想要裴渡来,他没有敢跟小王爷据实交代,一边替自己治疗一边哄着小王爷,让小王爷觉得自己虽然病情凶险,却也不是无药可医。
如今可好。
裴渡一来,他辛苦隐瞒的全都作废了。
江予衣幽幽叹口气,他缓缓抬头望向裴渡,一双眼清明如水。
他说,“师兄,就算我当时找你,你也未必救得了我。”
他中的根本不只是百千鸩。
还有另一种未知的蛊毒,藏在百千鸩之下,等百千鸩拔出干净后,才慢慢起效。
他翻遍医书,数次实验,依旧找不出对应。
可他的身体已经被这蛊毒抽干了血气,再过几月,怕是就真的药石罔效,油尽灯枯了。
他不忍留下小王爷一人,这才抱着一线希望,答应了裴渡前来。
可他又心知,裴渡是杏林第一人没错,却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这样一个难题。
交给裴渡,也只是徒增烦扰。
他们两人之间本就裂痕累累,若再添他这一条性命,那可真是纠纠葛葛,几世冤孽,一本糊涂账。
不仅裴渡这辈子都无法释怀,连神医谷与旭王府之间都要再添愁怨。
倒是他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