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河豚和炸药包》正倾情推荐中,小说河豚和炸药包围绕主人公慕星和青开展故事,作者有时吃茶所著的小说内容是:慕星和和青之间的关系,认真说起来是朋友,可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朋友。
《河豚和炸药包》精选:
高考结束后,慕星和和青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他在规划毕业旅行,问和青意见,和青这个不愿,那个不想。他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干什么。对方回复他,别管我干什么,我不和你一起。
慕星当即就不高兴了,问: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他俩在一个院里出生,打上学就一起玩,是双方父母都认可的好朋友。现在高考结束了,一起出去玩,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然而和青无情表示,一直和你一起,累了,我打算自己玩会。
之后的十分钟里,慕星就“凭什么不想和我一起”“你烦我?”“昨天不说,前天不说,考完试吃完饭才说?一定忍得很辛苦吧”等车轱辘话,在和青面前摔了平板、踢翻了放零食的小桌子,最后被和青推出门附赠一个“滚”字告终。
第二天,慕星没事人一样上门。逮到还没来得及出门的家长,说父母让自己学驾照,问和青要不要一起去。和青父母欣然同意。
慕星把和青拖出去看驾校,报名,又一起吃了饭。和青全程都没参与。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做主成习惯了。不需要和青表态,他全都自己拿主意。
他烤了肉,放到和青盘子里。和青当没看见,用筷子扒到边上。他看了一眼,说:你敢丢一块试试?我他妈马上把桌子掀了。
考虑到两人在外面,不想和他一起丢脸。和青面无表情吃下了肉。
之后便是难捱的学车生活。酷暑,晒得皮肤发疼,喉咙冒烟。和青打着伞,拿着小电扇,缩在唯一一片阴凉地方。
而慕星,比太阳还要炽热,到处发散他的活力和热情,与驾校每一个人都打得火热。
来学车的,什么年轻段都有,刚毕业的尤其多,他们很快以慕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社交圈。
不敢递的烟,不敢说的话,都由慕星去说。教练骂人骂得狠了,慕星插科打诨两句,为一脸菜色的伙伴解围。
请教练吃饭,也是慕星组织的。
长此以往,教练也知道了他的地位,对他说话显得格外和颜悦色。
和青不出错,没挨过骂。但因为他沉闷的做派,和这个小社会格格不入。又是一趟车下来,和青撑开伞缩到树荫下。某个皮肤黢黑的小伙,撞了撞慕星的肩膀,说和青,像个小姑娘一样。
慕星与人为善,大家都认为他好相处。小伙以为,慕星也会觉得有趣,哪想到慕星直接黑了脸,“他紫外线过敏,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那之后,教练对和青都变小心了。
不到两月,驾照到手。慕星认为,这两月伺候得够多,甭管和青为什么不高兴,该消的气也应该消了。他腆着脸,在和青房里吃西瓜、吹空调,无意间看见书柜上的通知书。
打开一看,是一个从未提过的学校。
他一把甩到和青面前,“你有病吧?是不是有病?”迟早都会被他知道,和青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不大在意的撩了撩眼皮,“有本事你撕了。”
慕星作势要撕,纸张都裂开了,最后没真的下手。他一把摔到和青脸上,“滚你妈,老子不伺候了。”
他站起来要走,却又不那么决绝。他背对和青放狠话,“老子就这么惹人烦?说好要一起上学,你他妈跑到十万八千里远,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哪里招你惹你了?”和青走到他身后,推了他一把说:“滚。”
他“砰”的甩上门走了,并且再也没有来过。
最搞笑的是,他们升学宴办得早,那时候他到处吹嘘,说和青考上了xx大学,特别牛掰特别厉害,然后浅带一下自己的小破学校。了解的人立刻就说:“这两个学校很近吧,你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吃饭。”
慕星得意,“那肯定的,就是为了这个才选的。”
那时候,和青没有反驳他的说法,没告诉他真正考上的哪个。
很快,开了学,慕星独自去学校报到。他的能力不用担心,他可以很快交到新朋友,在新群体里也混得如鱼得水。唯一不适应的是,没有人提醒他作业,提前提醒他课表。
这些都无关紧要,马虎一点也可以过。但他受不了的是,明明说好高中毕业就住到一起,他妈的连和青的影都看不见。
他不是气性大的人。基本上睡两觉就忘了。等他打理完新生活,已经是九月下旬。他早就不生气了,还可以熟络的找人聊天。他给和青打电话,亲亲热热的问:“在干嘛?”
和青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用镜头扫了一圈桌面说:“看书。”
慕星兴致勃勃,“看看你们寝室长什么样。”
和青表示拒绝:“别人的隐私。”
这时候,两人好像都已经过去了,好像没有吵架、冷战。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青在心底反思,他不应该那么对待慕星。最起码,他们要好好说再见,一起吃饭,再约定放假之后一起吃饭。
和青心里难受得要死。慕星冷不丁翻起旧账。他撑着下巴,阴阳怪气的讲,“哎呀,我怎么打通的?你怎么没拉黑我呢?好稀奇哦。”
和青绷不住表情,“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继续道:“真稀奇。”
和青当即挂了电话,手都在抖。他是那种,一旦和人产生嫌隙,就没办法再和好的人。他不喜欢矛盾,不喜欢吵架,即使听见再离谱的言论,也懒得站出来反驳对方。而慕星不一样,他的情绪大开大合。他一点不在意吵架,吵了也还可以和好。
他可以和谁关系都好,然后又毫无顾忌的翻脸。比如驾校那个。对方以为慕星很好,被骂一顿之后,再也不敢往人跟前凑了。和青没和他说过半句话,但比谁都更了解他的内心活动。有着同样特质的人就是这样,可以在人群里快速锁定同样的人。
在和青手抖的时候,慕星的消息又来了。看见这些消息,就好像看见了他本人。慕星说:“你有病是不是?拉黑我试试,我马上过去弄死你。”没一会又发了一张高铁票截图,是从他们老家到他这里的高铁。
和青想说,我回老家。回老家也躲不开他。不回老家他又要来。怎么说不行。和青无可奈何的回了句,我睡觉了。然后,对方没再回复。送给他一个平静的夜晚。
国庆前夕,慕星如约而至。见到本人,没微信上那么面目可憎。他拉过和青抱了抱。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可以完全压制对方。他低头贴和青的耳根,带着些上位者的示好,“还生气?气性够大的。”
和青推推他,示意他站好。身体分开,慕星看着他又讲,“我都没生气。你冲我发了一个暑假的火,又自个跑来这么远上大学。我当时心里在想,气死你得了,我看你一个人怎么生活,结果你一个电话都不打。还要我给你打电话。”
虽然放了假,留校的人不少,路过的人投来视线,搞得和青稍不自在。他推了推慕星,语气示好地说:“你吃什么?”
带慕星吃了饭,全程给他涮肉煮菜。又带他逛超市,买毛巾、牙刷、拖鞋,还买了一些饮料和零食。结了账,慕星很自然的接过,不给他提重东西。他揶揄和青,“还好时代发展得快,吃饭可以手机点餐,超市也可以自助结账。你看我们那个时候,学校的小卖部都是封闭的,买什么要跟店员说。没有我,你连一口吃的都买不到。”
是了,他受了慕星很多关照。像驾校里的打点和照顾,都是他们之间常见的事。谁让他晚慕星两个月出生,并且因为小时候自闭不说话,父母特地拜托慕星在学校照顾他,慕星顺其自然的承担了哥哥的角色。
慕星很好,外貌、性格都是上乘,打上幼儿园开始,就有小女生给他送零食。他学生时代收过的情书,可以和和青得到的表彰打成平手。要说缺点的话,也就成绩差了一点,但是女孩、他的家长都不在意。他们认为,他的性格在哪里都吃得开。事实也的确如此。
除了和青,还有一位舍友没有回家。慕星进门没有十分钟,和对方聊得热火朝天,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这幅场景,和青已经非常熟悉了。慕星有一种认识新的人,就不自觉展示自己的习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新人,他都可以孔雀开屏。那种亢奋的,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让和青内心作呕。
慕星熟得像自己家似的。和舍友聊完天,收拾了去洗澡,回来给家里打电话。家里问和青的情况,他拿着手机站起来说:“不高兴呢,每天都像个河豚一样。”他的镜头对着上铺的人,床上的人伸手挡了一下。
“不说了。”慕星对电话那边说:“我打算带他出去玩玩逛逛,省得生活半年还找不到路。”挂了电话,他动静很大的上床。和青整个人都在晃。刚挪到墙边,就被人扒了过去,“为什么不高兴?”
他的不高兴就像天气一样。没什么预兆,突然一下就来了。久而久之,慕星也不去纠结了,只当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两人吵架,冷战,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就当是恶劣的天气,天晴之后就没事了。
没有人责怪天气无常,慕星也不会计较和青脾气古怪。
隔天起床,慕星正给和青涂防晒,舍友提着三人份的早餐回来——这是慕星昨天拜托他的。接过早餐,慕星自然而然的邀约,“你有事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这个舍友和和青一样,都是外地的,另外四个本地人一开学便玩到了一起,剩下他和和青因为都不主动,迟迟没有结伴。慕星的邀约,是很好的橄榄枝。
和青不反感多一个人,只反感慕星开屏的举动。一到有了新人,他就会被后置,慕星会先问另一个人的感受,吃饭时倒茶也先给对方倒。和青还没古怪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小事拿出来说。他一直沉默着,直到一天的旅程结束。
回了宿舍,慕星提议打扑克。许是为了给他找不痛快,和青翻了一张纸牌突然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像我们在博物馆看到的雕像?”慕星看过去,却发现他是看着舍友说的。那一瞬间,慕星的表情变得不好了。
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二人以上的人群共处时,下意识看向的人,就是最亲密的人。慕星一个e度破表的人,从来没看过任何心理书籍,却不妨碍他接收到此刻的忽视。你跟谁说话,你跟谁“我们”?
前面说了,慕星不怕和任何人翻脸。他当场就甩了牌说:“不玩了。”舍友吓一跳,战战兢兢道:“发生什么事了?”和青看着舍友,“别管他,有病。”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慕星能当场掐着他,把他搡到床上去。然而当下,他只是顿了顿,看着和青的后脑勺,粗声粗气道:“是,我有病。”
和青不仅脾气古怪,还是一个洁癖。他不可能睡别人的床,也不会随便打地铺。所以晚上,两人还得一起睡觉。他贴着墙,不愿意碰到慕星。察觉到他的意图,慕星非要挨着他,“是不是有病,又发病?”和青闷闷道:“你能不能回去?”
“为什么?”
“看见你不舒服。”
慕星气笑了,“看见我不舒服?不舒服把眼睛戳瞎。”说完见人不动,他把人拖到怀里,“来,我帮你戳。”嘴上这么说着,但没有真动对方眼睛。他单手捏着人两颊,把人一通乱揉。下一秒,和青拉住他的手狠咬一口。
“操——”
他的骂声惊醒了舍友。
舍友翻翻身,看他们床的动静,不敢多问。没一会,慕星气冲冲下床。两三下收拾了行李。他想说,现在已经门禁了。然而,根本难不倒慕星。他把舍管叫醒,直接提着行李出去。和青没去送,舍友去送了。
慕星只能托他放狠话,“你告诉他,再来我是狗。”
舍友:“啊啊,好的。”上楼告诉和青。和青没说话。夜里,听到有人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来年六月,舍友又见到了慕星。这时候,舍友已经有点怵他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好的时候那么好,发起火来那么吓人。上次说“再来这里我是狗”的人,现在又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他问和青,“青崽上完课了,要不要出去玩?”
这个时间点,宿舍里有五个人。和青属实不想跟他翻脸,他朝人投去示弱的目光,“去哪里?”慕星笑着拿他箱子,在地上摊开,往里面装东西,嘴上含糊其辞道:“出去玩两天。”其他人一脸奇怪的打量他们。
不管怎样,和青被慕星打包带走。
慕星在外面租了房子,两室一厅,居然给他准备房间。在这期间,和青不是没说过软话,他为自己咬人的事道歉,也在寒假叫慕星出去玩,五一的时候提出去他学校玩,慕星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别来,没空。”
哄了大半年,和青自尊心受挫,刚做好不再理他的决定,慕星又一改常态的上门。虽然他俩经常吵架和好,但这次的时间长的恐怖。期间,他无数次在夜里惊醒,害怕他们之间缘尽于此。一想到以后可能毫无瓜葛,和青又情难自已的不舍起来。
不舍归不舍。慕星这幅做派,让他害怕。他问:“你想干什么?”对方说:“不干什么,玩儿。”他问:“你不上学了?”对方回:“你上你的,不耽误你上学。”还没跟他掰扯清楚,和青便不得不上学去了。
而慕星,好像就是为了休息。什么都不干,门也不出,就在家里打游戏。和青问他,有没有和家里说?他打了个电话,把手机丢给和青。了解一番,原来他家知道这件事。他好像真的“休假”了?
和青问:“你哪里不舒服?”他想不到别的理由,除非慕星没几天活了,不然他家里不会这么纵容。
慕星回:“被你搞成神经病了,抑郁了。”
和青说:“你还能抑郁?”
慕星说:“我怎么不能抑郁?谁禁得住你这么搞?我给你说,最好别惹我。”
和青问:“什么叫惹?”
他没惹慕星。慕星很快惹上了他。安分没两天,慕星招了一帮人聚会。你也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人,他明明才第二次来这个城市。但反正,他找了一帮人在家里煮火锅。和青默默换了鞋子,把书包拿去卧室。
他的卧室很安静,是这间房子唯一的净土。而慕星的卧室大敞开,好几个人坐在床上,这情景让和青不自觉皱眉。偶然,听见几句家乡话。和青才发觉,这群人是老家过来的。就很离谱,慕星不上学就算了,还能叫来这么一大帮子。
有人挡住他,“和青学长,我认识你!学校公告栏有你的照片!”和青顿了顿,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但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其他人过来凑热闹,“谁呀,和青,好厉害,慕星认识这么厉害的人。”旁边人撞他胳膊,“什么叫认识啊,他们关系一直很好好不好。”
和青在一片混乱中停止了思考,礼貌的应付完赶紧躲回了卧室。其他人想去,但顿住了。慕星说了,家里随便玩,那间卧室不能进。他们只能作鸟兽散。
有人找厨房的慕星告状,“和青学长好高冷哦!”慕星笑了一声,“高冷吗?高冷就对了,他连我都不理。”
众人大笑,好不快活。
隔天起床,客厅横七竖八都是人。看这一圈男生,和青微不可察的皱眉。他往主卧门看了看,生怕慕星把女生招进了卧室。这样想着的时候,慕星拿着钥匙从外面回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女生。
“起了。”慕星分出一份早餐给他,“要不要送你去学校?”
和青闷闷道:“不用。”
慕星把早餐放去餐厅,顺路还踢了两个人,“还不起来,人家女孩子都来了。”几个男生惊醒过来,连滚带爬的挤进洗手间。慕星招待女孩们吃饭,随手拿了根油条,跟着和青出了大门。和青转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早着呢。”慕星说:“人刚高考完,这才刚开始。”
“哦。”和青阴阳怪气,“低一届的你都认识,人脉挺广。”
慕星乐了一声,“低两届的我也认识啊。”
和青作势要走,“我回学校住了,晚上不回来。”
慕星拉他,“别,吃饭就走了。我等会叫人打扫卫生,包管你回来时干干净净。”刚才不说,把人搞生气了才说。和青甩开他的手,“懒得理你。”
慕星给他按电梯,“要回来啊,不回来等会去学校抓你。”直到电梯门合上,慕星还是笑着一张脸。那么爱笑,又那么爱给人添堵。
更吊诡的是,他这两件事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他爱笑、招人喜欢,所以容易给和青添堵。和青不喜欢聒噪,也不喜欢他身边人来人往。他对慕星有着一定程度的占有欲。
在他以为,朋友之间也可以有占有欲时,他曾开诚布公的和慕星说过比如,“我不喜欢你和他一起”“你喜欢他找他玩去”之类的话。慕星会直白的回复他,“别人都是毛毛雨,我肯定最喜欢青崽啊!”这句话是一个短暂的镇定剂,可以让他稍微舒服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他又会老毛病复发。
因为没有顾忌,总是堂而皇之发脾气。通常情况下,慕星都会哄他,不管旁边有人没人。直到有一天,有个和慕星玩的好的女生说:“你们好像谈恋爱哦!和青你是不是喜欢慕星?”那瞬间,把他钉死在原地。
慕星虽然搞不懂,但很快护住了他。他对女生开玩笑道:“不喜欢我喜欢谁,青崽肯定喜欢我啊。”你看吧,他也知道。他言之凿凿。因为他知道,和青不像他一样活泼,和青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他。
对此,他的答复是,当然可以喜欢我。青崽可以喜欢我。那个时候,和青已经躲他好几天了,他不管不顾的上门,告诉和青他的想法。他认为,只要他接受这件事,和青就没什么不能面对的。
和青心中微动。他刚想清楚这件事,就赶鸭子上架的表白,“那,可以谈恋爱吗?”他以为慕星接住他,然而对方不假思索,“不可以谈恋爱。我还没有和男生谈恋爱的打算,我们的父母也不一定会接受这件事。”
和青当场破防,他说:“那你滚——”
慕星好声好气,“我不滚。你也别生气,好吗,稍微冷静一下。想一下父母。”
和青想过父母不能接受,但没想过慕星会直接拒绝,他的脸面已经被人踩在脚下了。他骂道:“快滚。我没想跟你在一起。我们绝交了,以后都别来找我!”
慕星沉稳的讲:“不能绝交。绝交就完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因为这件事闹掰了。对你不好,知道吗?”和青一个无差评的优等生,突然变成了喜欢男生的同性恋,谁知道学校里的八卦会怎么传。慕星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他们要装作玩笑糊弄过去。
那之后,慕星仍然和以前一样。带他一起上学,给他买饭、买水,时不时言语维护他。有人打趣说,你们是不是在谈啊?慕星便半真半假道:“你猜。”其他人想着,如果真的在谈,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所以更倾向于他在开玩笑。
总算相安无事的毕了业,慕星以为,和青已经接受这种模式的相处了。他说读一起的大学,和青没有任何异议。谁曾想,是装的没异议,扭头就报了一个很远的学校。
慕星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只是不同意在一起,没谈恋爱恶心和青,也没有对他不好。相反的,发生那件事后,他对和青小心翼翼。结果和青这么对他。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和青的狼心狗肺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他租了房子把人接出来住,和青每晚都把房门锁得死死的,好像生怕慕星把他怎么着了。
慕星是怎么发现的呢?他有一天玩游戏晚了,点了一家口味很好的烧烤,想举进去馋一下睡觉的人,结果他妈的房门反锁了。
那晚之后,和青没法反锁房门了。
因为慕星把他的门把卸了。
家政见和青的房门开着,很顺手的打扫了他的房间。和青回来见到东西动了,当场发短信质问慕星,“你在我房里干什么了?”
慕星问:“我能干什么,我去都没去。”
和青看见桌上的水迹,“保洁动我的房间了。”
慕星收放自如,上一秒还在炸毛,下一秒又好声好气。他说:“我的锅,我忘记跟她说别去你那间了。看看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和青回:“没有。”
慕星说:“没有你这么大反应,我以为藏着什么大宝贝。”
过了会,许是慕星聚会结束了,回程的车上给他打电话,“你房里有什么,这么怕我去?”
和青把手机竖在桌上,“有炸药。你要敢进来,我直接引爆。”
慕星乐得不行,“不让我去是怕我受伤呢,太感动了。”
和青绷住不笑,“你好像有病一样。”
慕星对答如流,“说了被你搞抑郁了。”
电话挂断不久,客厅里响起开门声,不出意外是慕星回来了。
果不其然,对方人未到声先至,“青崽,快出来,给你带了小龙虾——”
和青面无表情的出去。小龙虾放在茶几上,慕星消失在厨房门口。过一会,又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和青一边戴手套一边说:“我不喝。”
慕星坐下道:“我说要给你喝了?”
和青不说话了,剥龙虾吃龙虾。吃了不到十个,他摘下手套说:“不吃了。”慕星看向他说:“干嘛不吃,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只是饱了。”
慕星还没开始,手也是干净,他放下啤酒伸手道:“摸摸肚子,看看是不是饱了。”
和青一个撤步,差点被沙发腿绊倒。
慕星看见他站稳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挑起眉毛,“怎么的,我身上有刺啊?”
和青说:“刺不知道,病肯定不少。”
慕星乐了一声,“比你少点。”
只要慕星不让着他,他在嘴上占不到便宜。
当然了,打架也打不过。
和青洗了手,慕星又喊他,“不吃就坐着陪我。”和青回去坐下,“你又不缺人陪。你随便一个电话,一群人过来找你。”
慕星又乐了一声,“什么意思?我请人吃饭,你又不高兴上了?”和青不接话,他主动解释,“不是我叫来的,是他们正好来这里玩,我接待了一下。”
和青继续阴阳怪气,“都上了大学,还有空关心学弟学妹,在新学校没交到朋友啊?”
“那可不。”
慕星耸肩道:“大家知道我有病,都离得我远远的。”
和青没忍住皱眉,“你到底有什么病?”
“心病。”
慕星说:“被你折磨的。”
和青噎住。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道:“难道我过得很好吗。”
慕星反问他,“难道你过得不好?你自己选的学校,自己选的地方。终于把我甩开了,你应该过得很好啊。”
和青绷着脸。
慕星说:“是吧,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只要没有我你就很好。”
和青抿嘴,“没有这样想。”
慕星说:“你是这样做的。”
和青问他,“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慕星剥着虾说:“我想有什么用,你又不会顺着我。你从来都听自己的,你管我是死是活?”
和青说:“你就是觉得我改志愿伤害到你了,我不应该那么做的。”
“哦。”
慕星冷道:“还是我觉得,不是你觉得。你没觉得伤害我。”
和青几近崩溃,“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去哪里,没有我不是更好吗!?”
慕星丢下虾肉,慢条斯理的摘手套,“我不喜欢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和青说:“那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我知道了。”
慕星说:“你的感情就是这么脆弱,稍不合心意就直接绝交。不喜欢你就滚远点,反正你一点都不在意,根本就不会觉得不舍。”
“凭什么这么说我…”
和青情绪失控,眼泪直往下掉。
慕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带着令人反感的游刃有余,“不说了,再说又要咬人了。”
夜里,慕星起来,听见呜咽声。他放轻脚步,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口。确定是和青在哭,才抬手敲了敲门。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砸到门口,附带主人哑哑的一个,“滚。”
慕星推开门进去。这时候不得不感谢他自己,因暴力卸了和青的门把,让他随时随地想进就进。
慕星捡起枕头,放到和青床上,“骂人的时候那么厉害。我骂你两句,你就像眼泪不要钱一样。”明明回房前早就好了,谁知道半夜又爬起来哭。搞得慕星哭笑不得。
和青拿起枕头打他,“滚。”
慕星坐下道歉,“好好,不该说你的,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还好黑夜看不见什么,不然和青真不想面对他。他抓着薄被,“随便你怎么说,你最好说得再狠一点。彻底死心了才好。”后面那句话没有主语。慕星顿了顿,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他想对慕星彻底死心。
你说他绝情吧,他半夜哭得睡不着。
你说他脆弱吧,却又偏偏这么狠心。
慕星弯腰凑近去看他,“这就是你哭了一晚上做出来的决定?”
和青拉上被子,把自己和他隔离开。慕星不给他藏,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没等人同意,径直抱了起来,托着屁股往上颠了颠。就这样抱着去外面。和青连他这点都讨厌,装什么温柔,就是不让他死心。
慕星把人放在厨房台面,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惨样,手搭在眼睛前一秒都没放下来。慕星站在他跟前,替他拧开盖子,把瓶口喂到他嘴边。小猫似的喝了一点。鼻头红红的,唇角还挂着水珠。慕星毫无预兆的吻上去。他一吓,连眼睛都忘了要挡,大惊失色的看着对方。
浅亲了一口,沾掉他唇上的水汽。慕星无事发生道:“再喝一点。”和青不敢让他喂了,接过水瓶,咕噜喝了几口。
从厨台上下来,和青赤着脚,快步往卧室走。慕星懒懒跟在后面,“去我房里睡,你枕头被子都哭湿了。”枕头是哭湿的,被子是捂着自己汗湿的。
和青顿了顿,“你的床,脏。”
慕星惊诧,“哪里脏了?”
“别人睡过了。”
“放屁。”
慕星说:“只有我自己睡,他们都睡沙发,女孩都在外面开房。”他早上出门给和青买早饭,正好把女孩接过来汇合。
和青犹豫一秒,“那也被别人坐过了。”
慕星说:“换了换了。保洁都搞大扫除了,床上我能不换吗。”趁着对方没进门,他勾着人肩膀一带,把人搂进自己房里。
和青坐下后不说话。慕星看着他,又看看他的脚。出去沾湿了毛巾,拿进来给他擦一擦。他哄小孩一样的,把人往自己床上拱,“睡吧。”
慕星放了毛巾,关了灯回来。一边躺下,一边搂床上的人。他轻轻的叹气,“别哭了,没有想让你哭。我怎么做你好受一点,嗯?”
和青背对他,“你回去。”他能接受偶尔见面,做回朋友。但不接受朝夕相处,但却只做朋友。
慕星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和青回:“问了啊,你说你有病。”
慕星抵着他的头,“我们和青那么聪明。昨天那么多人,你随便问两句,聊两句,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和青转过来问:“什么意思?”他脑子里飞速组合着,高三学生,刚毕业,刚高考完,低慕星一届,过来找慕星玩。
和青一吓,“你没上大学!?”
慕星嗯哼一声,云淡风轻的说:“睡了。”
和青急道:“是不是啊?什么时候的事?”
慕星闭着眼睛,“死了。你不是盼着我死吗,我死了你正好清净。”
和青连忙,“没说过这种话,我什么时候这样…”他语气软得不像话,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真的没这样说过,你记仇也不要无中生有啊。”
慕星没忍住笑了,他转过来面朝和青,把人拉进怀里抱着。腿插进他的腿间,亲密无间的嵌在一起。他贴着和青的脸说:“我本来打算把你气到爆炸,然后‘啪’的一下,把通知书拍在你面前。结果通知书还没到,你先哭哭啼啼上了。”
和青抿嘴,不愿发表看法。
慕星非要他承认,“是不是爱哭鬼?”
和青硬邦邦的翻过去,“睡觉了。”
嘴上说着睡觉了,心脏砰砰着不安分。等他再想说两句时,身后的人已经睡了。和青动了动,转过去抱住他。
隔天,找慕家长辈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慕星妈妈说:“他说学校太差了,很后悔,想考一个好一点的。他自己这么上进,我们也不是供不起,就答应他复读了。没跟你爸妈说,因为他怕第二次考得太烂了,丢脸。”
和青按住兴奋,“他很聪明,只要用心学,不会越考越烂的。”
慕星妈妈听得很舒服,嘴上谦虚的回了句,“还行,比上次好一点。不过还是没你好。如果你们专业一样,你还得带一带他。”
和青回说:“我会的。”
顿了下又说:“——其实他照顾我比较多。”
那边回:“比你大嘛,应该的。”
很快,和青的暑假也来了。慕星拿出去年的旅行方案,“看看,有哪些地方是不想去的。”和青随意看了一眼,“都可以。”
慕星知道会这样。如果不这样,如果和青不顺着他,那他一年复读都白读了。他颇为嘚瑟的说:“知道了,都听我的。”
和青“嗯”一声,过了一会又问:“还有别人吗?”他想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吧?慕星眨了眨眼睛,“肯定啊,人多热闹。”
和青抿抿嘴,不愿再说一句。
慕星忍笑打量他,“生气了?”拿手指戳他的脸,“像个小河豚。”和青把他的手挥开。啪的一下,一点都没留力。慕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你等一会。”
翻到自己的通知书,往和青面前一拍,势在必得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和青移开目光,“随便你。”
慕星忍笑改口,“就我们俩。”
和青:“……”
和青瞪他,“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总是时好时坏。吵架的时候很坏,和好的时候很好。决定旅行的时候很好,真正出门又坏了起来。慕星一个精力旺盛到溢出的人,把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刚落地,带和青吃饭、逛街,三更半夜才兜回酒店。第二天,和青不愿起床了。
慕星在床边叫他,“真不去?”
和青说:“不去。”
慕星不爽道:“那你出来玩什么,专门在酒店玩?”
和青往被子里躲,“休息。放假就是为了休息。”
没什么能难倒慕星,他当场在朋友圈摇人。临出门时,又问了和青一句,“到底去不去?”理智告诉和青,他应该去,他是来陪慕星旅游的。但感情告诉他,去了也是看慕星左右逢源,给自己添堵。犹豫片刻,他说:“不去。”
慕星简直咬牙切齿,“你最好睡一天。回来发现你没睡觉,铁定收拾你。”
睡觉有什么难的。和青一觉睡到中午,下楼吃了点东西,在酒店长廊散散步。上楼看一会电影,天一黑,又可以睡觉了。慕星订的是大床房,你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他一点都不避嫌,肢体还时常越矩。就连他退学复读这件事,和青也搞不懂他的心思。
毋庸置疑,慕星是为了他过来的,但慕星的喜欢,到底放在哪个位置,他知道的并不是那么清楚。他也劝自己,不需要那么较真,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他的地位都是无可替代的。如同慕星对他一样。
慕星聚完会回来,发现这人在睡觉,他脑子里就一个想法,真能睡啊!放下打包的宵夜,去卫生间洗了手,他打算冷不丁冰他一下。手伸进去,拉出来一件上衣。
他挑着看了又看,放下衣服凑近睡觉的人,“偷偷干什么呢?嗯?我说你怎么这么能睡,我在这里耽误你办事了是吧?”
和青脸颊爆红、羞愤难当,“你乱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星坏笑,“我想什么了?”
和青卡壳两秒,“反正就什么都没有!”他怎么知道衣服会在被子里,肯定是慕星脱在床尾他没注意,铺床抖被子时直接兜了进去。
慕星再次挑起衣服,“什么都没干,但皱巴巴的了。”
和青病急乱投医,“对,干了,怎么样!”
慕星定了两秒,无事发生一样转身,“给你带了好吃的。快起来!”和青掀开被子起来,随随便便穿上拖鞋,走过去一拳打在他肩膀,“你好像有病。”
慕星只是笑,拆开打包盒,示意他,“快吃快吃。”
和青吃东西,慕星坐在旁边看,他看着对方张合的嘴,“我问了前台,你今天出门溜达了,没有老实睡觉。”
和青一噎,“你还找人问了。”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好像也没有叫晚饭。”慕星接着说:“还好我带了吃的,不然你得饿肚子。”
和青不假思索道:“我知道你会带啊。”不管出去干什么,慕星都会给他带吃的。他知道慕星会带,所以没有吃晚饭。
慕星“哦”了一下,笑眯眯的示意他,“吃吧。”
等和青吃完饭,慕星已经冲了澡,又换了副装扮。他一边戴戒指一边讲:“带你出去玩。”你说吓不吓人,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又要出去。
和青问:“你不累啊?”
慕星不理解,“有什么好累的,又不是没睡觉。”前台都说他出去逛了,说明和青需要透气。那么,慕星义不容辞。他替和青搭配衣服,“就这么穿。”
和青拿去浴室。
慕星扯着嗓子,“我俩什么交情,这么把哥当外人?”
和青回来给他一脚,把衣服往床上一摔,“行,我就在这里换。”他是发现了,如果他害怕慕星的调戏,慕星就玩得更来劲。
和青像个吸血鬼一样,成天和太阳玩捉迷藏。衣服一脱,比慕星白两个度。灯光落在身上,泛着莹莹的光。慕星毫不客气的欣赏,甚至伸手摸摸他的腰,“怎么这么好看。”
和青把上衣套上,瞪了慕星一眼说:“你是不是有点gay?”
慕星说:“没有嘞。只有我们青崽好看。”
和青想了想,没什么好说的。他在慕星唇角亲一口,“说的很好,赏你的。”慕星“哈?”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到了目的地,和青退一步看招牌,拉住往前走的慕星,“你确定是这里?”
慕星看了眼手机,“是啊。搜酒吧,这个评价最高。”
和青说:“别去了,都是gay。”
慕星看了眼周围,看了看排队的人,以及玻璃里面的景象,“我看女生也很多啊。”和青懒得跟他说,“那你去吧。”
这时候,店门已经排了很长的队。慕星一个深谙社会规则的人,带着和青就到了入场口。他说:“我找朋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和青有时候也想过,如果他的生活没有慕星,他会规避掉一切麻烦活动。但只要有了慕星,任何事都不是很麻烦。慕星总有办法。
去了店里,没有空座,慕星带他左拐右拐,找到吧台边唯一的空位。把和青按在凳子上,慕星喊调酒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调酒师转过来,眼底明显浮现出惊艳,他问慕星,“你们第一次来吧?”
慕星满嘴跑火车,“没有呢,刚整了个容。”
调酒师哈哈大笑,“你一看就是纯天然的啊。天然大帅哥。”
慕星突然又不聊了。和青投去疑惑视线,慕星弯腰凑到他耳边,“没见过哪个男的夸另一个男的帅。”
和青笑了一声,用手挡住嘴巴说:“他是gay。”慕星刚要直起身,他把人拉下去又讲:“你也说了我好看。”
“那能一样吗。”
慕星对着他耳朵说:“你本来就好看。”
新来的条件出众的“鲜肉”,肯定会被老司机发现的,慕星也懒得区分谁是谁不是,对于来搭讪的男的统一都是,“直男直男。”对于来搭讪的女孩子,非常大方的给了微信。
女孩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呀?”如果在外面、在大街上,是问这句话的人冒昧,但是这里是同性酒吧。慕星笑笑说:“你猜。”
女孩笑笑说:“那就是了。”
也有人搭讪和青,和青思忖一会,示意旁边的人,“有对象了。”对方眺过他,看见刚有座位的慕星,“这个挡箭牌恐怕不行,全酒吧都知道他是直男。”
和青说:“是的,只对我直、得起来。”因为表情淡然、发言却惊世骇俗,下一秒便被慕星从后面捂住嘴巴,“你在说什么东西?”
和青一脸无辜,“证明你是直男。”
慕星用气音的分贝,看着和青的脸说:“很骚。学坏了。”下一秒,又恢复正常的语气,“以后不带你来了。”说完才看向搭讪的人,“别烦他,有社交障碍,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就像紫外线过敏,只要好用,他能当场胡诌一个。
关键,和青也配合他。
他说:“嗯嗯,我有病,不交新朋友。”
搭讪的人一脸无语的离开,桌边其他人凑上来听八卦,他说:“妈的,他俩是一对。玩儿play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