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推荐小说《尼克尔森》作者丁唐所著在线阅读,尼克尔森洛加是小说尼克尔森中的主要人物,小说的主要内容为:尼克尔森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物种都没有关系,因为不管他是什么,他依旧是他自己。
《尼克尔森》精选:
研究所十天一休,每到休息的那天,研究所的大门便会紧紧的锁死,没有了平日里的车来车往,就连柯钦诺尔镇上来求医问药的居民都被拒之门外,这天托特医生总是不出诊的,但是他很忙,他穿梭在各个实验室里,让人连片衣摆都抓不到。
培休最喜欢休息的这一天,这天他不用早起,也不用寸步不离的守着大门,他可以去研究所外逛一逛,也可以去到柯钦诺尔镇上买他最爱的黑啤。
他没有睡懒觉的喜欢,在休息的这一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培休不想把这难得的休息浪费在睡觉上,他一早进了镇,蹲在啤酒铺门口等着今晨第一杯原酿。
“这啤酒的味道可是越来越怪了,”培休灌了一大口,苦涩让他皱起了眉头,“嘿伙计,这不是粮食酿的吧?”
啤酒铺的老板哼了一声,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拧着脸的培休,紧接着收回脑袋,继续忙他的活计:“你猜对了培休,”老板不屑地说,“现在的粮食供应量不足,能让你吃饱饭你就该谢谢上帝了,还想要啤酒?回去做梦吧,做梦比较快,梦里什么都有。”
培休有些惋惜,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喝不到鲜美的原酿了。他捧着啤酒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现在的啤酒是什么酿的?”
手头的活计没停,老板嗤声道:“酿?这是勾兑的,要求不要那么高,有勾兑的酒已经不错了。”
培休听了更加沮丧,他已经不想追问这是什么东西勾兑的酒,他怕自己问清楚了就喝不下去了,枯燥的生活就剩下这点乐趣,培休还不想被自己的好奇给剥夺了去。
“好吧好吧,”培休拎着酒瓶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有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他举了举酒瓶,算是跟老板道。
接着培休离开了柯钦诺尔镇,穿梭梧桐林,头顶着细碎的阳光,梧桐叶宽大,却也遮不住倾洒而下的热,培休抬手遮挡眼睛,仰头透过梧桐叶,看见了灰亮的天上的一点光源。
“这是个探照灯吗?”培休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这是太阳?我的老天爷,这竟然是太阳?我这是见了鬼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恨不得爬上树去看一看:“这都多少年了?原来太阳还在天上呢,”他沐浴阳光,自言自语,“老天爷啊,怪不得今天这么热。”
培休驻足不前,直到太阳重新隐没天空。
尼克尔森带着洛加出门的时候,培休刚好回到警卫室,他喝了一路的酒,现在正有些微醺,双颊堆着两坨红,走路还算是平稳。
“尼克尔森!”培休一眼就看见了尼克尔森,他大叫着跑过去,一把搂住了尼克尔森的肩膀,“你失约了伙计,说好的今天陪我去林子里逛逛,你看,我酒都买回来了你才起床,作息太不规律了,这可不行。”
酒气随着培休的跑动袭了过来,尼克尔森拧着眉头捏住了鼻子,他十分嫌弃的看着培休,用力把人推开:“十天一喝酒,你的作息可真规矩,小心你的肝胆脾肺肾,这年头,坏个零件可没地方换。”
培休嘿嘿一笑,用肩膀撞了一下尼克尔森,他将酒瓶子喝干净,随手别在了腰间。他戳了戳尼克尔森的胸膛,满不在意地说:“坏了就坏了,大不了跟你一样,换一个大齿轮。”
大齿轮咔嚓咔嚓的转着,培休贴近了点,好像能听见声音。
尼克尔森一巴掌抽开培休的头:“说什么鬼话,”他像是不太开心,语气有些严肃,“你当大齿轮是什么好东西吗伙计?能正常活着不好吗?不要跟我学,我只是个活死人。”
洛加一直跟在尼克尔森身后,他见着尼克尔森与朋友聊天,自觉的站到了墙根处,他踢着地上的杂草,冷不丁的听见了这句“活死人”。
他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尼克尔森,尼克尔森刚才把他的档案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他也是一样,就在昨晚,托特医生告诉他要来和尼克尔森同住的消息后,他也将尼克尔森的档案翻看了一遍。
洛加觉得尼克尔森很神奇,但他不觉得尼克尔森是个活死人。
墙根的草被他踢烂了。
“怎么就是活死人了呢,”培休也不赞同,他摇了摇头,抬手握成拳,轻轻捶在尼克尔森的右肩,“你见过哪个死人会跑会跳的呢?不要多想,你活的好好的呢。”
尼克尔森没有回话,只在培休的肩头回了一拳。
培休也不恼,乐呵呵的咧着白牙,拉着尼克尔森的手腕,也不知道要带人往哪走,他边走边念叨着尼克尔森失约,说要尼克尔森再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把蜗牛带回来给他看。
尼克尔森被吵得发懵,他搓了搓头发又敲了敲头,只觉得脑袋里的齿轮都要不转了。
洛加放过了墙根的那颗可怜的草,不远不近的跟在尼克尔森身边,他太乖了,不出声,脚步也放的很轻,皮靴踩在土地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这还有个小家伙呢,”酒的后劲上来了,培休像是断了神经,才发现身后的洛加,他停下步子扶着尼克尔森的肩,眯着眼睛将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你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尼克尔森不得不跟着停下,他说:“你当然见过,这是菲西的儿子。”
培休动了动他那生锈的脑子想了想,恍然道:“菲西…弗莱尔?”
洛加双手背后,笑着弯了弯腰:“是的库珀先生,”他很有礼貌,“我叫洛加,托特博士是我的外公。”
“噢…你是弗莱尔的儿子,”培休的舌头有点捋不直了,他歪着身体,将大半的重量放在尼克尔森身上,“很抱歉孩子,我跟你父亲是很好的朋友,最后一次他出门时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喝酒,可惜了他没能回来,我按开大门时,进来的只有一辆放着植株的空医疗车…真的很抱歉孩子,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洛加的双手在背后搅着,这些往事总被人提起,他其实并不开心,可他看着培休比他还要伤心的样子,他还是笑了笑,宽慰了几句:“没关系的库珀先生,我父亲只不过是找我母亲去了,他们只是暂时离开我了而已,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聚。”
用的还是面对尼克尔森的那套说辞,很显然,洛加已经无数次对别人这样说了。但尼克尔森没想到的是,洛加后面又接了一句。
洛加说:“而且我现在有了亨顿先生,亨顿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尼克尔森,看着尼克尔森那双翠绿的眼睛。
吃了蜜的小鬼。
培休闻言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尼克尔森,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得衣服像是突然被点燃,后背滚过火辣辣的灼热感,地上倏然拖出了他们三人的影子,边界清晰。
“见鬼,”培休抬头看向天空,隐没的太阳又出来了,“以前的太阳有这么热吗?我觉得我快要被烤得起皱了。”
十二月的天着实不该这么热。
但尼克尔森并不在意,他没有心脏没有大脑,神经系统的作用更像是给木偶娃娃抽的筋,只是行动没什么障碍,他本身的感觉并不太灵敏。
可他脸上和左手都被烤的发烫,洛加走在他身边,一不留神甩到了尼克尔森的左手上,手背上瞬间起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水泡,洛加看着那水泡怔住了,一时间好似忘了疼。
培休看着那水泡亮的跟灯泡似的,他牵起洛加的手看了看,又用指头戳了戳那水泡,接着就听见洛加倒抽了一口气,培休抱歉地惊呼:“上帝啊,”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尼克尔森,“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当煎锅用呢。”
尼克尔森讪讪的将左手背到身后藏起来,他也有些歉疚,偏开了头躲着培休的目光,垂下眼踢着地上的尘土,暗红皮靴上沾了薄薄的一层。
他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尖,接着猛地叫了一声:“哦!这么烫?”
他看着刚刚碰过鼻子的指尖,没有水泡,倒像是皮革沾到了火热的烟灰,指尖上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斑,尼克尔森用拇指搓了搓那个黑斑,黑斑掉色了,拇指上落了一层碳。
“你被烧坏了尼克尔森,”培休看着这一幕,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走吧,警卫室里有医疗箱,我不知道该从哪找一块皮来给你补上,但洛加的水泡我还是能处理一下的。”
说着他扬了扬洛加的手,那水泡吸足了阳光,覆在洛加手背上,泛着红,闪着光。
尼克尔森耸了耸肩,他又想摸鼻子,手抬到胸前,他看见了指尖的焦黑,倏然停住了,他干笑一声说:“抱歉,”尼克尔森将手杖换到了右手,换了左手去摸鼻子,“走吧,不过警卫室里应该也不凉快。”
真让尼克尔森说着了,警卫室里像个蒸笼,培休连忙把门窗都大敞开,然后打开了风扇,开到了最大档。
日光爬过窗户闯了进来,桌子边的那块区域被空了出来,那里的阳光太过于刺眼,洛加看了一眼那个桌面,培休在上面压了一个玻璃板,下面压着的应该是照片或者简报之类的东西,可洛加没心思去探究,他只看了这一眼就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水泡要挑破才好得快,”培休拿着一手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应该是消毒液,另一手捏着一根缝衣针,向着洛加笑出了白牙,“抱歉,我这里只有缝衣针,好像粗了点,你忍一下。”
洛加看着那根针,跟他的一绺头发差不多粗,他咬了咬牙,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抬起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胳膊一抬,袖子滑下去一寸,洁白的皮肤上赫然长着一个突兀的黑斑。那黑斑不大,很像一颗痣,覆在洛加的腕骨上。
“α-1?”培休的针停在半空中,他抬眼看了洛加一下,接着低下头看向那黑斑,微微蹙眉,“这可是个‘刽子手’,传染性太强了,致死率也高,还不能根治,当年差点屠了整个柯钦诺尔镇,要不是托特博士研制出了针剂,估计现在的柯钦诺尔已经变成尸横遍野的空城了。”
培休言语中透着惋惜,他没有见过那场灾难,那场灾难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在别人口中东拼西凑出来的故事,但他身边有个尼克尔森,尼克尔森是那场灾难中,唯一活下来的染上病毒的人。
“弗莱尔先…我还是叫你洛加吧,洛加,你会是第二个。”培休仔细地把水泡挑破,亮黄色的水顺着手背留入指缝,培休拿过消毒液,拧开盖子就泼了上去。
“谢谢您…库珀先生…”洛加疼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舅舅也说过,我会活下去的。”
他看了一眼尼克尔森,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就像,就像亨顿先生那样。”
培休随手扯过一个擦脸巾盖在洛加手上,他点了点头,说:“你会活的比他利索,最起码不用截肢,不用换大齿轮,不需要润滑油。”
说着他抬起头来,正想着要不要再泼一次消毒液,却见洛加看着墙边的阴影处眼都不眨,他扭过头,跟着洛加一同看过去。
尼克尔森靠在墙上,两腿交叠,暗红色的皮靴尖上洒满了难得一见的天光,他一手环抱着腰,一手扶在下颌上,偏着头看向窗外,高挺的鼻梁遮住了那只碧绿的眼睛,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神情。
是好看啊。
培休也稍稍的看直了眼。
不愧是尼克尔森啊,培休心说,不管是不是人都挺好看的。
“快停下伙计,小家伙眼睛都直了,快停下,把你的魅力收回去,”培休大叫着走到尼克尔森身边,一把将尼克尔森的脸掰正,他看着尼克尔森的眼睛,但尼克尔森却一直盯着窗外,“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尼克尔森向后躲了躲,逃出了培休的魔爪,他拿起绅士杖向着窗外一指,接着又捏住了培休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去:“看见了吗,那边那两个铁皮屋。”
洛加走了过来,歪着头也跟着看向窗外。
培休愣了几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犹豫被尼克尔森察觉,尼克尔森斜着眼看他:“你真看见了?”
培休一愣,回道:“当然,我的眼珠子可是完整的,虽然我可能喝的有点多,但是还没醉到看不清东西。”
尼克尔森“啧”了一声,洛加也抬眼看着培休,风扇呜呜的吹着,只有一丝风丝扫过来,热气被吹走了一些,但一点都不凉快。
洛加贴着另外两人的耳朵,低声说:“太阳这么大,铁皮屋里会不会热死人。”
“当然,”培休挣开了尼克尔森的手,走到风扇前将风扇转了个方向,“这么热的天,铁皮屋里只会有人干,怎么会有人?”
洛加闻言撇了撇嘴,他想象不出人干的样子。
尼克尔森撑着绅士杖离开了墙,他低头看了看洛加手背上的伤,接着他带着满脸的嫌弃去找医疗箱。
柜子很高,尼克尔森踩了个凳子爬上去,医疗箱就在柜子顶上,培休场面不用,上面已经积了一层棕黄色的土。
“我记得那边之前是一块空地,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铁皮屋?”他拎着医疗箱跳了下来。
培休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昨天?前天?我不记得了,反正不会很久。”
真不靠谱。
尼克尔森懒得理他,将医疗箱放在桌面不会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他翻出了一包棉球,用镊子捏着,蘸着消毒水重新给洛加处理烫伤。
洛加的手被尼克尔森小心的托着,尼克尔森像是怕他疼,擦两下就吹一下,洛加看着尼克尔森低垂的眼,碧绿的眸就像黄沙里被层层树林包裹的湖。
“我想应该是昨晚,”洛加说,“我很确定,这个铁皮屋昨天日落时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