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猫没有软肚皮所著的小说《硬核冤种》正倾情推荐中,小说硬核冤种围绕主人公纳布开展故事,内容是:纳布是个倒霉人,其实他什么都不想要管,但问题是根本不能让他自己做主。
《硬核冤种》精选:
孔雀口里的叶大少,是秋瑟谷鹰虎岭大统领杨泓座下的叶孤竹。
鹰虎岭坐落在秋瑟谷西北高地上,镇守秋瑟谷西边与北面两道险要的关隘,其中油水与风险都不小,但叫杨泓把谷口全然让给温小柔,他是不愿意的,所以在秋瑟谷口东面的一道小路上也设了一军,领军的便是叶孤竹。
叶孤竹入邪修道前出生世家大族,闲来无事喜欢摆弄花草,在那小路上扎根了二三十年,上行下效,在山坡上种满了杜鹃花,秋瑟谷里便将此处唤作子规乡。
纳布与叶孤竹交好秋瑟谷内人尽皆知。
今秋温小柔借着这份交情摆了纳布一道,纳布又与叶孤竹大吵了一架。其中缘由鲜为人知,旁人只知他与叶孤竹闹了脾气。
偏偏叶孤竹的脾气在秋瑟谷是出了名的好,是秋瑟谷内“温文尔雅”四个字的代表人物;而纳布脾气在秋瑟谷里是出了名的坏,是秋瑟谷内“蛮不讲理”四个字的代表人物。他俩结交这些年,每次龃龉,人人都觉得是纳布无理取闹。
但因叶孤竹的脾气确实很好,总能把纳布哄得回心转意,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依旧是谷里有名的铁瓷,所以孔雀才拿这话来打趣他。
只是这番戳在了纳布伤口上,惹得他心中不快,连带着看整个丛云堡都不顺眼,一刻也不愿多停,入了关门便一路向北朝镜湖集而去。这让顾清之颇为遗憾,难得来这龙潭虎穴,他本想多涨些见识。
相比丛云堡的恢弘大气,镜湖集便显得平平无奇。
它是围绕着镜湖东南岸修的一条长街,内里亭台楼阁耸立,沿岸种了许多杨柳。虽然是冬天,但长街上设了保温的结界,杨柳梢头的嫩翠衬得那临街的乌木色楼阁更显雅致。
但再雅致,也不过是一条寻常的江南长街,没有丛云堡那样令人眼前一亮的奇观。
顾清之有些失望,其实比起镜湖集,他更好奇镜湖中央的白鹭洲。
白鹭洲是镜湖中心的一座小岛,岛上原有一座秋水宫,是当年杨泓联合温小柔常醉斩杀十二邪修统领、谋定七杏主的名胜古迹,后来被温小柔给推平了,又建了一座观镜台,是现如今七杏主开镜湖盟会的所在。
顾清之很想去看看,这座承载着秋瑟谷两场惊天巨变的小岛是什么模样。
纳布明显没这心情,他也没看出这小道士的雄心壮志,他带顾清之来镜湖集,主要是因为他不好把人带回家。
一来他们家做吃赏人生意,多年来结仇不少,自然要藏好老窝。
二来唐望就在家里,若顾清之不慎暴露,他为了袒护自家师兄,肯定拔刀毫不留情把顾清之砍了。
不能回家,纳布原也有别的去处。他选择镜湖集,是怕吓着顾清之。
秋瑟谷内三大集,镜湖集秩序最好、生意最干净。
顾清之嫌镜湖集平凡,殊不知这份“平平无奇”放在秋瑟谷的遍地奇葩里就是最大的不同凡响。
但纳布自己来镜湖集也少,到了镜湖集最大的客栈门前才看到门口竖了一块牌子,上书:仙奴与狗不得入内。
纳布左眼皮就开始跳了。
他把顾清之拦住,直接没让人下车,转到另一家客栈前,透过车帘子瞧见店面里有不少邪修都带着仙奴侍从,才让顾清之下了车。
纳布领着顾清之到柜台前,放下几枚平山冷翠,吩咐道:“开两间上房。”
掌柜瞧着柜台上的平山冷翠,对着纳布咧嘴一笑。他不认得纳布,但知这平山冷翠的成色极好,是个大主顾。但转眼又看见纳布身后的顾清之,捻着山羊胡子,摇摇头,将灵石分出一半推回。
“客官,真不巧,今儿这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纳布飞了白眼,他最讨厌这些虚与委蛇的假话,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这楼上连走路的人声都没,你的上房租给鬼去了?不就是想加价吗,给个痛快话。”
掌柜道:“客官,您是个敞亮人,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上房小店是有的,但不能租给您。倒不是瞧不上您,实在是您不能仗着有钱,拿仙奴来糟蹋小店的客房。仙奴都是又脏又臭的贱骨头,摆着他们单独睡过的床塌的地儿,那还能叫上房吗?这要传出去,我这招牌就砸了。”
纳布惊诧,脸上的神色比顾清之这个正经仙修变化还丰富,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纳闷道:“你们镜湖集的老大空空子自己就是仙修出身,你说这样的话,传出去让他听见,不怕被打吗?”
掌柜的将账本合上,耷拉起眼睛,像个木雕的土地公,慢悠悠地道:“首先,空空子大人虽然曾做过仙修,但被仙修穷追猛打了这么多年,心里要还是向着仙修,岂非是热脸去贴人冷屁股?不至于。”
不至于这三个字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最后桀桀怪笑了两声,将剩下的灵石一道退还给纳布,挺直了腰背继续道:“第二,温堡主崇尚言论自由,法度严明,老朽不愿意让仙奴住店,这事儿合情合理合法,谁要敢因此闹事,老朽就去悬天宫告谁,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纳布发出真心实意的一声轻叹:
“艹。”
掌柜的高声道:“小二送客。”
两人被扫地出门前,顾清之以为以纳布的性子他要闹一闹,但纳布这次居然按耐住了,只是念了一句脏话。
顾清之觉得纳布这反应奇怪,纳布觉得顾清之的反应更奇怪——这人从头到尾竟没半点生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人站在客栈门外,纳布忍不住问顾清之,“你这人怎么回事?一点气性都没有?!”
其实入朝云门后,顾清之就想通了纳布是以什么名义将自己带进来的。加上他的闭耳大法修炼多年,至臻化境,此时格外心平气和,只道:“没什么必要,其实镇邪军那边也差不多。”
镇邪军的邪修战俘虽没被抓着炼炉鼎,但一入了镇邪军的省罪堂,不死也得脱层皮;最轻的处罚也得废除修为锁去做苦役,在仙门内也活得和畜生差不多。仙修与邪修互相杀了那么多年,早就是血海深仇。
纳布沉默了片刻,说:“你倒是挺豁达。”
顾清之微微一笑,望向头顶的滴雨檐,无奈道:“没办法,人总要过日子的嘛。”
纳布听见这话,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
他天生脾气爆,不生别人的气,也生自己的气。阿依古丽活着的时候总劝他看开些,对自己好一点,人总要过日子的。
阿依古丽走后,他做了明月小楼的当家人,便没人劝他了。因为他是当家人,就得扛住世道的毒打。
时隔多年,突然听见熟悉的话,纳布心里不由难过起来。
他想,顾清之估计过得也不好,作为渊云君的徒弟,不能出类拔萃就是原罪,才能年纪轻轻就参透这句话。
顾清之看见结界外的天空上飘起了雪,心想,这种鬼天气,纳布不能第一天就带着自己在秋瑟谷里露宿街头吧……
他苦笑着问纳布:“现在怎么办?”
纳布道:“这么大个秋瑟谷,也不都是她温小柔的地盘!”
梨香乘再度起行,向着秋瑟谷的西南角飞驰而去。
马车跑了两盏茶的工夫,在逐渐变大的雪花里跑入了一片繁茂的沐天银杏林。这些沐天银杏的树皮终年森然惨白,但它们的叶片一年中有三个季节都金黄璀璨,只有到了寒冷的冬天,才会转化成阴沉暗哑的血红色。
夕阳的余晖将这些百年古木的影子拉得极长,它们在窗户上张牙舞爪地闪现,有种不可言喻的阴森可怖。
因为已经开始下雪了,顾清之不能看得很远,但间或的,他能瞧见树梢上挂着一些黑色的影子,随着马车的奔跑,飞快地从视线里出现又消失,直到林子深处,那些黑影逐渐密集起来,他才看清楚,那竟是一口口的棺材。
看清后,他背脊有些发凉,问纳布道:“这是什么地方?”
纳布道:“这里是尸棺林。不用害怕,这些挂在树上的棺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枉死的孤魂野鬼。这是我……这是百越人的习俗。他们相信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源自于神树,所以最终也该回归神树。他们死后就会将自己的棺椁升到树上,不设棺盖,等鸟兽将他们吃干净,他们的魂灵会依附到鸟儿身上,飞回到天之涯海之角的神木上。”
顾清之听到这番解释,心中安定了许多,他好奇道:“秋瑟谷里的百越人很多吗?”
百越人在中原,其实是比辉腾人更少见的。
纳布淡淡说:“也没那么多,不过秋瑟谷嘛,天南海北哪的人都有。”
这个回答其实避重就轻了,纳布不太想告诉顾清之,这些棺材里葬着的并不都是百越人,只是作为秋瑟谷巫医之首的隐蛇窟主人是个百越人,所以那些在隐蛇窟里求医未果,最终死了,又无亲无故的倒霉蛋就会被隐蛇窟主人安排这样一个百越式的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