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谢珩叶知春小说叫《藏春》,作者:歪比巴卜,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藏春主要讲述了:他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很痴情,而真正冷漠的人一直都是叶知春。
《藏春》精选:
情咒发过后那半个月,我们在寂云峰井水不犯河水。毕竟我而今怕死,他也怕我死。
我与他唯一的交集便是日暮时分杀两盘棋。
谢珩下不过我。
我曾也是这天道的贵公子,棋是跟名家学的。
这一日他又大败,与我投了子,要去偏房静坐。离开前,我拽住了他的衣袖:“清玄,你等等。”
谢珩就被我拽在了软榻上,他看着我,眼神询问。
我从身后拿出一盒点心推出来,眼里漾满了笑意:“栗子糕,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谢珩淡淡瞥我一眼:“我已辟谷多年。”
我被他看得干笑:“我倒是忘了这层,只是我儿时在抚仙顶,最爱我阿娘做的栗子糕,便想着给你也做一回,给你……赔礼道歉。”
其实我也许多年没有吃过东西,是因为他废去了我一半修为,我才消日日进食。庖厨之道,我从前便不精,粗通的那一点,也早在流亡里忘光了。
为了弄这一盒栗子糕,我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生火时还不当心烫着了手。方才下棋时,我不想叫谢珩看见伤,一直是用中指与无名指捏子。
这些全算是为他吃的苦头,可他也不肯领情。
他厌我。讨好也无用。
我揭开食盒,自己捏出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这么吃了足足三块,我快饱了他才去而复返。
谢珩手中还拿着药。
他坐在我身边,挑出药膏,捏着我的手抹。我这人从前金枝玉叶,身上一堆骄纵毛病,后来沦为魔修,什么苦也吃过了,唯独一个怕痛改不掉。
谢珩知我怕痛,下手的时候已是十分小心,可我皮肉实在敏感,一碰着药膏就抽气,小声说我自己来。
谢珩听得皱眉,他太了解我,我说我自己来便是不抹药了。他弃了药膏,握住我的手指,泄出灵力替我疗伤。
谢珩手掌温热,灵力却是冰凉的,我好受了不少,就抬眼问他:“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谢珩答:“你一进门。”
我笑盈盈地追问:“那怎么非要等棋下完了才拿药来给我?”
谢珩垂着眼不说话。
我了然地说:“看来你是要我自己同你说我伤了手。”
谢珩抿了抿唇,半晌才哑声说:“不是。”
我就支颐看他:“还敢撒谎……”
谢珩耳垂在我注视下渐渐红了。
我自小混迹秦楼楚馆,没见过这般纯情的人,看得十分有趣,嘴上更想逗:“哦,原来堂堂剑尊也是登徒浪子,你这是想看我示弱求你?怎么求?叫你一声好哥哥?”
谢珩气红了脸,他怒斥:“我没有!”
我在他床上就是这般求他的,色令智昏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什么淫词浪语也叫过了。
我探指勾他下颌,轻声问:“从前我求你求得还不够吗?怎么今日还要,要我叫你什么?夫君还是相公?”
谢珩挨了烫似的站起,他瞪着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觑了他一眼,将烫到的手伸出来:“那夫君,替我吹吹吧,我受不了了。”
谢珩险些拂袖而走。
我开口叫住了他,含糊地说:“玄清,我痛。”
我方才闹得太僵。
谢珩握着我的手便不肯看我,他看着别处,在这尴尬的安静里扯开话题:“你的糕……好吃吗?”
我嘴角挑起笑:“你要吃吗?”
谢珩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我拿起一块糕递到他唇边,示意他张嘴。可谢珩没有,他不肯吃,看向别处的眼古井无波。
“看来是真的不愿吃,”我低笑,也有两分赌气的意思,“你不吃,我便自己吃,吃饱就睡了……你叫你那小弟子今日别来送饭,日日都来骂我,咒我不得好死。”
毕竟我是大魔头,人人都该盼我死。
谢珩的双目泛起波澜,那点一闪而逝的情感我看不懂。他只是淡声与我说:“我明日罚他。”
“少来假惺惺,”我将卧他掌心的手指抽回,嘲讽地看他,“若不是我体内有镇石你早杀我了,你们是一样的。”
谢珩听出来我的赌气,他声音平静:“你不必如此。”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偏要如此,你奈我何?”
谢珩面无表情:“徒劳无功。”
他这是笑我痴心妄想了。
我沉默地盯着他,半晌才冷笑出声:“你滚吧。”
谢珩神色还是很平静,他对我说了不要沾水,便带着他的药走了。
都说天道剑尊清玄君至刚至纯,最是无情无欲。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谢珩是块千万年也捂不热的石头。寻常人如我一般掏心掏肺,碰见他就该伤情了。可我却不会。
因他厌我,这显而易见。
我不会为了一个明知的结果难受。
更何况我今日与他示好不是因我爱慕他,而是因为我实在无趣。
在这寂云峰上的日子太乏味了,活物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比起寂寥,我更爱喧嚣。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最怕无聊的坏胚,最不甘寂寞。
于是逗弄他撩拨他就成了我三百年来唯一的乐子。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这样人人喊打的魔头,若是真能叫谢珩这样万人称颂的天道楷模对我死心塌地,那世家的那群老古板估计会当场发疯。
那可太有趣了。
所以我不仅要睡他,还要他的心。
到我死,我都在设法让他爱上我。
可就到我死那一日,他也没爱上我。
我又败了。好像遇上谢珩我就未曾赢过。
三百年来,他日日受我撩拨都不为所动,只在那情咒发作时与我云雨。
夜里我总要借着天寒体弱受不住与他同塌而眠,他也允我,夜夜都与我同床共枕,任我摸他蹭他,脱了他的衣裳与他肌肤相贴。总归当年是他废我修为,为我暖床是他应当的事,这本就是他欠我的。
夜里的谢珩好暖,我自腰脊上打了三道咒锁便格外畏寒,千年玄铁制的沉锁每到午夜便疼得锥心刺骨,只有被他抱着,我才能睡着。
这三百年我自娱自乐,日日摆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给他看,直到我终于玩得倦了,不想再在这寂云峰上苟且求生。所以我在今日假意逃亡,引得仙门众人都来杀我。
我下寂云峰是我自己要去死。
可谢珩不许。
他在漫天剑雨中救我一命,给我护住了心脉。谢珩三百年来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碎了,连声音都在颤抖:“叶知春,你活着。”
我血红的手指沾湿他衣袍,眼里都是笑意。
我活不了了。
心脉已断,内府崩裂,他留不住我多久。我知他为我体内邪物担忧,为他身上情咒挂心,便将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了他。
镇石这三百年已被我炼化,只要我死,就会自然消散。
情咒能解,说不能解是我骗他的。
我在他耳边悄声叹息,我说我骗他只是想与他欢好。
我是真的心爱他,想与夜夜他行鱼水之欢。
想与他结发成夫妻。
谢珩被我说得愣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有话要讲,我在那一刻仰头吻了他。
而后他的咒解了。
咒解了,我就了无牵挂。
我笑着对他说,谢珩,我该死了。
人人都说,一代鬼道老祖叶知春死于寂云峰剑尊手下。
姗姗来迟的仙门众人亲眼看见我死在他怀里,便以讹传讹地说成了是他杀了我。
实际上没人能杀得了我,八世家的满天剑雨奈何不了我,谢珩三百年的囚禁也奈何不了我。
叶知春的路就只有叶知春能选。
心脉是我自己断的,内府是我自己毁的,劳动八世家齐聚寂云峰只是因为我不想死得悄无声息——我生来爱热闹,生都生得人人唾骂,死自然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叫八世家的老不死来给我送葬,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在断绝心脉前,我给自己下过一道秘术,在我死后,不会留下全尸,我整副身躯都会化作桃林洋洋洒洒生遍整座寂云峰,四季常开不败。
谢珩厌我恨我,我偏剑走偏锋,要他时时都遇我见我,只要看见春桃便要思起我。我太恶毒,想要他一生都不能痛快。
只是我没想到我能再醒过来。
还在寻常巷陌听到了我身死后修仙界的种种风云变幻。
有关谢珩的最多 。
据说当年谢珩在我死后一夜白头,我化作桃林时他剑意便突破臻境,成了天下剑道的主人。
再后来,他醉卧桃林三百日,出了桃林便开始闭关。两百年后他携剑下山,自此性情大变,雷厉风行地入主了天道,而今已是天道领袖。
不仅如此,他还多了个姓叶但不知名姓的道侣,只是外界谣传他道侣身子不好,这百年都不曾露面,是个养在寂云峰上的娇娇儿。
今年就要成婚了。
有人猜测这姓叶的是我。
我呸!简直笑话!
这三百年我死得无知无觉,一睁眼就醒在了他门下一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小徒的弟子身上。不是转生,而是夺舍。
这弟子叫十一。他早年失怙,母亲改嫁,从小照顾他的祖母惨死在一次妖邪作乱,他也自此疯癫。
十一是谢珩救出来的,救出来的时候他已成了个傻子,平日里只会睁眼发呆,连话都不会说。那日我睁眼,第一句说我要喝水,把周遭师兄弟吓了一跳。平日里照顾十一的大师兄恨不能将我抱在怀里哭个七天七夜。
我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十一小师弟前几日悄无声息,忽然就断了气,但寂云峰上的师叔祖大婚,挑了十一上山迎亲,实在容不得他有分毫闪失。
听了大师兄这话,我深觉得奇怪,只是迎亲罢了,又不是叫小师弟跟他师叔祖成亲,怎么还缺不了人呢?难不成是这几年谢珩在天道愈发势大,已经将性子养得与我一般阴晴不定,一事不顺便要杀人么?
十一突然不傻了,也算是一件奇事。大师兄怕十一是被夺舍,就找了德高望重大的仙师围着我作了三日法。
我确是夺舍,若被查出只怕要魂飞魄散,再一次不得好死。我心一横,都准备杀出去了,结果大仙师说十一不是被夺舍。
十一是神魂归了位。
这神棍学的不到家,断定先前十一说不出来话是因为他没有魂魄,而今魂魄归来,痴症自然也好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夺舍,只是他看不出来。
这三日我被放在大殿上一动不能动,不少弟子都来凑热闹,我就借势在门派中听了谢珩三日的闲话。直到第四日,我被放出来,沐浴更衣,洗了一身香火气,束发时不小心揽镜自赏,这一赏,赏起了起了一身冷汗。
我盯着镜子说不出话来。
这镜中人面雪眉漆,唇红齿白,一双凤眸挑得张扬,左眼靠近鼻梁那一侧还有颗茶色的淡痣——十一与我生了一张同样的脸。
这正是我少年时的模样。
是夜,我翻出了宗派山门。
我死了三百年,三百年都不曾有要夺舍的想法,突然就夺了旁人的舍,醒也醒得稀里糊涂。
这壳子还与我从前音容一模一样。
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还是先遁为妙。
所以我趁人都睡了,连夜出了山门。
我到了镇子便将身上值钱的都抵给了人。因不会御剑,我换了两匹极好的快马,骑了便从天道地界往外溜。
只是十一这壳子太不中用!
小傻子先前说话都难,平日里定然是不习武不修道,身体差得叫人发指,就这骑两匹马的功夫喘得像要断气。
我赶了一夜,才到天道与鬼蜮交界处,此处三更无人,百鬼夜行,过了子时,便是碌碌无为的仙门弟子也不敢来。
马到了此地便不敢再走,我翻身下马,走到界碑前仔细端详。月光下,我摸着碑上鬼息纠葛的小篆,一股落叶归根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遭囚三百载,我死生两度,可算是回来了!
只是回的时间不好。
这时候正是夜半,只要随便撞上一个邪祟,我这废物壳子那怕是要死得连全尸都没有。
从前活着的时候,不少人就说我这张嘴被乌鸦开过光。
说话不吉利。
好的不准坏的特别准。
我真撞了邪。
所幸的是那邪祟已经伏诛,被人一剑穿心,叫得如丧考妣,死相十分凄惨。
不幸的是收祟的人——
收邪祟的那位大能正是与我同床共枕三百年,不日就要娶亲的清玄君谢珩。
多年不见,我险些没认出他。
界碑前一片清晖静洒,来人银发如瀑,朱衣似血,破空一剑将四下鬼息搅得四分五裂。他修为已深不可测,只是人清瘦得可怜,衣裳在夜色里裹成了一片娟狂的火烧云。阴风吹得好烈,他髻上发乱了,拢不住一把荆簪,胡乱地在风里散作一摊雪。
将新婚了,人穿得喜庆也是正常,可他穿得这样鲜活,额上袖间却都戴了死气沉沉的孝麻,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
开始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快把谢珩后脑看出个洞来,也没将他与当年那个纤尘不染的清玄对上号,直到谢珩回头——
三百年的光阴,足以叫沧海移作桑田,他也在流去的年岁里也变了许多。
谢珩一双桃花眼早没了当年的透彻,里面掺杂了不少别的东西,我当年看不懂,而今还是不懂。
他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杀意还没散,侧脸星星点点都是血。他剑修大能的威势压住了我,叫我一动也不敢动。
朦胧夜色里,谢珩看了我很久,他开口:“这么晚了,你为何在此处?”
他问我,我才如梦方醒地想起来我是他师侄孙十一。我说我迷路了,不小心才走到了这里。
这理由太扯,十一师门叫云之巅,云之巅坐落于天道最繁华的重镇,距离鬼蜮何其远,我就是个白痴也不能迷路到了这里。方才我真是被他无形剑意压得昏了头,连谎也撒不出了。
我硬着头皮,正准备找补两句,谢珩却信了似的“嗯”了一声,他抬手收了剑,说:“既走错路了,便跟我走,我带你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