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戏精厉鬼后,每天都在后悔》by棋易安,原创小说契约戏精厉鬼后每天都在后悔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姬仙仙林巫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原来他一点都不可怕,之前的确是误会他了,好在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契约戏精厉鬼后,每天都在后悔》精选:
林巫鬼使神差掀起床垫,将竹叶和桃花压上床板。
整理床铺躺回被窝,林巫不由为自己举动好笑。又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五弊三缺里面他应的是独,老而无子。
师父之后也推演过天机,除了无子,此生无妻。至于为何只应了独,没有鳏,师父当时神色复杂,并没多说。
……
这一觉并没睡多久。
林巫猛然感知到静室的厉鬼情绪极为暴躁。
开门正巧撞上前来敲门的管家,林清林瑶也迷迷糊糊往楼下走。
楼下大厅里面多出几道陌生的气息。
“林巫先生,你好!冒昧来访,实在打扰了。”吴刑警见林巫下来,小跑上前握手。
林巫目光落向吴刑警身后两人,一位是年轻的警察,一位是风骨翩翩的长须道长。
道长目光带着探究落在林巫身上,随即收回视线,安静立于一旁。
【嗷——】
鬼鸣在林巫脑中炸开,心尖猛然一颤,红衣厉鬼已经处于爆发边缘,情绪中明显带上了杀意。
“吴警官,咱们有话去警察局说吧,家里不方便。”林巫顾不得吴刑警找自己何事,招呼上林清林瑶迅速离开。
几人出了别墅,鬼鸣渐渐平息,杀意依旧,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吴刑警没有带人回警局,而是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林巫先生,昨晚梁扉五脏六腑出血,现在正在抢救。”吴刑警从后视镜紧紧盯住林巫神色。
林巫抬眸和吴刑警对视,眸中依旧平淡冷清,没有多余的波动。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梁扉会被反噬这么严重。
吴刑警低头在速写板上记录,又问:“一水道长确认过,是巫术反噬。”
林巫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等待吴刑警的下文。
林清算是听懂了,梁扉被反噬出事,大哥林巫被怀疑了。
后座一水道长抚着胡须,说道:“我们没有找林巫小友麻烦的意思,梁扉身上牵扯多起命案,失踪案。”
吴刑警放下速写板说道:“其中几人生命垂危,梁扉暂时不能死。”
林巫缓缓放开手中线头,说道:“我会些巫医之术,去看看吧。”
深邃的眼眸和后视镜中的吴刑警对上,眼底寒冰化去,又是一位不染俗世的翩翩公子。
吴刑警打了个寒战,隐隐感到不安,这个林巫绝对不是一水道长口中仙气缥缈风华绝代的少年。
抵达医院,林巫目光落在四楼窗户,密密麻麻的怨灵趴在窗户外面,病房被清风包裹,邪祟不侵,却抵挡不住从内散发出的不祥之气。
林巫站在病房外面色沉重,昨晚看梁扉面相,手上有人命不假,但绝对没有这么多。
“哥?我能围观吗?”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最喜欢这些神秘莫测的东西。
林巫没好气瞥一眼缺心眼弟弟,吩咐道:“你俩昨晚受了阴气,去做个体检,做完了大厅等我。”
支开林清林瑶,林巫进入病房。
病房是中央空调,春季还有些冷,医院统一二十四摄氏度。这间病房温度却低到诡异,甚至能看到人呼出的热气。
林巫掏出几枚硬币品字摆开,取纸杯倒上水置于硬币上。随后一手放在梁扉额头上,一手不断轻拍桌面,口中念念有词。
一水道长拦住吴刑警:“别去,他在请神通灵,问缘由。”
吴刑警赶紧退到一旁。
水杯里渐渐泛起青灰色涟漪,凝结成灰色倒影。
林巫身上气息陡然一变,杯中灰影散作涟漪,回归平静。病床边上属于梁扉的心电图陡然波动变化。
林巫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还残存着未散去的冷漠。
“散!”
一水道长浮尘一甩,拍上林巫肩膀驱散阴气,叹息道:“你们年轻人啊,动不动请鬼神上身,伤元气。”
林巫起身拔下梁扉三根头发,符纸缠住发丝放到梁扉枕下。
“咒术暂时压制住,半小时后清醒。”林巫指指门外,“出去说。”
三人走到监控死角,吴警官问道:“林先生看出什么?梁扉能救吗?”
林巫垂眸瞧了瞧指尖硬币。
“梁扉五脏六腑出血,不只是反噬……更像是有人借反噬故意施咒灭口。”
“现在那人已经放弃梁扉,下了死手。巫术气息处理得很干净,我查不出源头,没有打草惊蛇。”
一水道长原地踱步,他对巫术了解不多,不敢轻举妄动。
林巫手腕翻转,一只精致的木偶出现手心,“替身人偶,代替梁扉承受巫术攻击,瞒过背后人的眼睛,应该能保下梁扉。”
吴刑警握笔的手紧了紧,担忧问道:“ 替身人偶会不会太贵重了? ”
替身人偶这种东西一听就很贵,他们刑警大队经费有限,希望在能承受范围内。
林巫估算了一下说道:“都是草扎的人偶,没几个钱。”
然后蹲下身扒开草丛,招呼道: “都帮忙找找狗尾巴草,扎小人。”并着重强调,“只要狗尾巴草。”
吴刑警好奇道:“只要狗尾草是有什么说法吗?”
“好看。”林巫言简意赅,他确实有点不为人知的小小强迫症。
毛茸茸的狗尾草在修长指间翻动,一只小草人编成。
修剪整齐的花坛被薅得乱七八糟,也幸亏是在监控死角,三人拍拍衣裳假装无事发生回到病房。
吴刑警关门,拉上窗帘,掏出小镜子将光斑打在病房监控上。
林巫刺破梁扉食指尖,鲜血和朱砂调成符墨,提笔给小人点上鲜红的眼睛,瞬间小人鲜活起来。
病床上梁扉若有所感,喉咙发出细小的嘤呜。
“哎! 林先生……”
林巫回头看向吴警官,问道:“怎么了?”
吴警官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没事,您继续。”
病房西南角落下的墙灰,以及林巫用水果刀努力刮墙灰的动作,看得吴刑警小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他就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替身人偶不要钱,原来是要给医院设施赔钱。
墙灰均匀涂抹遍巫蛊,又在小人心口处印上梁扉指印,最后将巫蛊放在病房西南角。
【维神照天地,乾坤变无穷。真是假,假亦真,替身魄神来降……】
随着咒语回响,草人缓缓抬起胳膊,僵硬爬起来。歪歪扭扭爬上床,停在梁扉心口处。
替身准备就绪,林巫和一水道长默契撤去术法。病房内灯光闪了闪,气温再次降下两个度。
梁扉心口处稻草小人猛然亮起惨白火光,转瞬焚烧殆尽。
林巫上前翻开梁扉眼睛,眼底暗紫色细丝已经消失。现在只有修为被废的反噬,伤不了性命。
林巫收起巫蛊娃娃燃烧的灰烬往门口走去,“再过十来分钟就醒。若没事,我先走了。”
吴刑警追上问道:“林先生不等梁扉醒?”
“不了。”林巫看向梁扉的眼神森然,就冲着梁扉对林瑶做的事,在他眼里已经够死八百遍了。
吴刑警理解拍拍林巫肩膀,叮嘱人回去安慰小姑娘,又返回病房守着梁扉。
林巫还没走到电梯,一水道长从后面赶上来,笑道:“小五,做的不错。”
“一叔,多谢了。”林巫轻声道谢。
以一水道长的能力,怎么可能破不了区区巫术,不外乎是想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给自己铺路罢了。
“认出来了?”一水道长收起拂尘笑道,“十来年不见,小五都成大小伙了。来京都也不跟一叔说,这事儿完了来应台观坐坐。”
林巫哪有不应的,前往应台观是一叔邀请,不算他自己去,师父应该说不得什么吧。
对林巫这个孩子,一水道长怎么看怎么满意,声音不自觉又放缓两个度,安慰道:“走吧,不必内疚,是梁扉做的孽。”
林巫点头应是。
两人下楼,一水道长稍稍犹豫,还是决定提醒林巫,“厉鬼终究对普通人有害,真决定养祂,就早点搬出来,没有去处就来应台观。”
林巫不由失笑,时隔十来年,一水道长依旧没放弃拐走他。
当年那句,“多个师父多条路”。让林巫师父老人家直接在门外立上牌子,“狗与一水不得入内”。
……
送走一水道长,林巫进入大厅就看到面色煞白的林清林瑶。
林巫顿感大事不妙,快步上前问道:“查出什么了?”
林清指着报告单上的数据,嘴唇颤抖,“疑似胃癌……医生让我明天做详细检查……”
报告单上显示,林清胃部确实有阴影郁结。
林巫抬头仔细打量弟弟眉眼,一把抓过林清手腕仔细把脉,最后严肃认道:“不是胃部病变。”
“那就好,那就好……”林清失力靠在大厅椅子上。
又听林巫继续说道:“应该是邪气郁结胃部,医学上很难区分两者关系。不过症状结果都和胃癌差不了多少。”
林清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疲惫道:“大哥,瑶瑶,这事儿别给爸妈说。邓铭那个大嘴巴也别讲,我自己消化……”
林巫屈指敲上林清脑门骂道:“区区一个邪气就要死要活,你哥我在还能看着你等死?再不济,该化疗的化疗,该手术做手术。起来,回去给你驱邪气!”
……
城里别墅有厉鬼,不宜回去,林家一行人在市郊别院安置下来。
林母再三叮嘱林巫小心行事。
林巫抵达别墅附近,远远瞧见冲天的阴气。这只是短短一两日,林家已经出现症状。
一叔说的没错,厉鬼要尽早处理。
林巫掏出手机拨通一水道长电话。
电话铃响几声,一水道长睡意朦胧的声音传出:“小五?遇到什么事了?”没有事林巫绝不会半夜三更打扰。
“一叔,若出意外,帮我照顾下林家……师父那边你也多让着点……”
一水道长猛然惊醒,吼道:“你在哪儿?!要去做什么!给我等着,不许动!我和你师兄他们马上到……”
林巫充耳不闻,挂电话,提起剑,推开静室大门。
【吼呜……】
阴气沉沉的灵位牌还在神龛内。
林巫目光却落在灵位牌一角的泥印子上,在他们离开后,红衣厉鬼自己出去过。唯一能确定的是,厉鬼没有伤人害命。
“你好,”林巫试探靠近更换香烛,感知到厉鬼情绪稳定,继续道:“祖宗,咱们可以考虑挪个地方吗?我给你找阴穴,别跟着我成吗?”
林巫紧张等着厉鬼反馈,能商量最好,尽量避免武斗。
香炉中香烟缓缓散开,一道血红身影浮现灵位牌上方。
冰凉长袖卷住林巫,亏得他是纯灵之体,寻常人根本撑不住喷薄而出的阴气鬼气。
“你、你……”林巫艰难运转大脑,思考那句话触动厉鬼禁忌,灵气运转护住心脉,问道:“你不想离开?”
【吼!!】
林巫闭眼,鬼鸣声直击灵魂,护住心脉的灵气都波动一瞬。厉鬼的猩红衣袖松动些许,让人能喘息,情绪却依旧愤怒。
至少猜中了厉鬼的禁忌,至于厉鬼为何不愿意离开他,难不成为了纯灵之体?想养肥了再吃?
随即林巫摇头否定,不可能的,以厉鬼古怪脾气怕是会嫌弃他没洗澡。
“好,我不送走。你先放开,我也不走。”林巫低头拍拍衣袖。
藏在浓郁阴气后面的厉鬼透出疑惑,紧接着暴怒而起,猛然伸爪掐住林巫脖子。
林巫迷茫看着朝他抓来的苍白利爪,厉鬼似乎更加愤怒。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要做什么?
借着昏暗的灯火,林巫看清阴气背后的厉鬼模样。
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模样。
白发如雪随风飞扬,眉如远山,红眸漾波。俊美英气的眉宇间,还隐隐透出一丝鬼魅的妖异。
林巫望着红衣厉鬼愣怔一瞬,耳根子倏地红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满脑子都是,梦中人有脸了!
【呜?】
厉鬼歪歪头,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人好端端为何面红耳赤,示威般冲着林巫露出獠牙。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看你……”林巫抬手遮住眼睛,为自己脑子里蹦出的废料可耻,但又有谁能拒绝猛男歪头?
红衣厉鬼眉头皱起,疑惑更甚,似乎是在艰难理解林巫的话。
【嗷呜!】
厉鬼情绪从疑惑转为愤怒震惊,脖子间的苍白利爪越收越紧。
窒息感越发强烈,林巫眼前泛起眩晕,厉鬼再帅也是带刺的玫瑰,碰不得摘不得。
捂眼的胳膊垂下,左手摸索握住腰间小木偶,右手掐诀,心里默念法诀。
[真假颠倒,刑山克海,担煞疾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毫无生机的木偶取代林巫,利爪在木偶脖子上留下漆黑的印记。
下一瞬替身四分五裂,阴气瞬间填满别墅。雪白的发丝随风舞动,缓缓探出静室寻找落跑的人。
林巫心有余悸扶墙剧烈喘息,氧气涌入肺部,眼前昏花退去,迷糊的大脑才算清醒。
他使用的替身是精心炼制,和医院里随手编制的草人有天壤之别,能在使用之后十五分钟内遮掩天机,争取逃生机会。
但林巫并没打算走,他怕厉鬼没找到他,转头对家人下手。
他作为纯灵之体,就算实力对付不了厉鬼,也能对厉鬼造成重创,到时候有一叔接手,出不了岔子。
趁厉鬼专心找人的间隙,林巫谨慎靠近神龛。铜钱剑划破手掌,以血为墨,在无字灵位牌上留下【灭鬼咒】。
厉鬼若有所感低头,转身护住灵位牌,长发红袖依旧在别墅四处搜索。
林巫握剑的手微微汗湿,气沉丹田,灵气聚于剑尖。铜钱剑向厉鬼心脏处本源刺去。
铛——
清越的撞击声响起,铜钱剑散落一地,厉鬼手心创伤在阴气下飞快愈合,两枚碎裂的铜钱安静躺在手心,失去了灵气。
林巫嘴角溢出鲜血,丹田处传来剧烈绞痛,那一击用尽了全力,厉鬼只伤了毫发,他低估了鬼将的实力。
漆黑的眼眸冰冷望向厉鬼,来不及细想厉鬼为何会出现慌乱情绪,林巫缓缓调动丹田内最后的灵气。
世人只知纯灵之体血肉灵气醇正,是个行走的灵脉。
却不知上古时期,纯灵之体是和剑灵之体并列的灵体。这两类体质的人,若是修行途中没有陨落,飞升轻而易举。若是陨落化为厉鬼,或误入邪道,那定然为祸一方,倾族围剿。
林巫调动灵气沿着经脉缓缓运行,纯灵之体自爆瞬间,指定范围内威力堪比核爆。
既然逃不脱,那就同归于尽。
林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薄弱的神识散出,锁定这间静室,体内灵气汹涌异常。
即将爆体而出之际,厉鬼缓缓抬手搭上林巫肩膀。
俊美英气的脸蛋骤然填满林巫视线,就在分心的那一刹那,阴气骤然入侵经脉,打断林巫的运功。
厉鬼果然阴狠,竟然使用美人计!
运功被打断,短时间内无法聚起灵气运功,如今就跟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
林巫缓缓闭上眼睛,今日怕是难逃一死,只希望一叔和应台观师兄们能制住厉鬼。
冰凉的爪子搭上额头,林巫意识越飘越远,最后的念头竟然是。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厉鬼公子算是一株牡丹花吧……
……
意识离开飘忽不久,林巫再次清醒。
古香古色的庭院,身着一袭雪白交领长衫,其上金丝织绣的繁复祥云图,长衫下摆衣襟正红包边,腰坠一块碧玉。
床边衣架上挂着一件庄重的大红外袍,上面金丝织绣龙凤呈祥图。
林巫鬼使神差取下大红外袍穿在身上,梳妆台镜子清晰映出林巫的模样,睛如点漆,唇若涂朱,雍容华贵。
【请林公子移步正堂】
林巫手指轻轻触碰镜面上鲜红的字迹,或许是在做梦,也可能是临死前的臆想。
不管是什么,都得去看看。
林巫踏出房门的一刹那,笑容僵在原地。
院子中红纱灯笼高挂,四周贴上“双喜”,敢情身上的衣裳是套婚服?
不、最要紧问题是,他,林巫,怎么可能临死前会臆想大婚现场?!定有妖孽!
稳稳心神,抬手掐算。果不其然,天机混沌,真真假假是为幻境。
林巫折下桃枝充当武器,谨慎寻找正堂,不远处海棠树枝摇晃,似是有人。
“谁在那里!出来!”桃花枝飞射过去。
海棠花微微摇晃,随风飘落,树后转出一人。
白发红眸,手持一枝桃花。
同样的鲜红衣袍,林巫穿上是意气风发。这人却像是冬雪中红梅,坚毅傲气。
林巫抱头蹲下,夭寿哦!其实在春天做个应景的梦也是可能的……
【跟上!】白发公子眼神淡漠,转身就走。
林巫茫然抬头,再三确认周围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那声清越的“跟上”是对他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正堂,堂内喜气洋洋,九十九对红烛静静燃烧。
【跪下!】
“厉鬼公子”指着正殿中央的蒲团命令道。
林巫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因为你帅就让他下跪,林巫这辈子除了师父鬼神,就没跪过其他人!
任由心头千百个不愿意,身子却不受控制上前跪在蒲团上。
【你知错了吗?】
清越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林巫一头雾水,什么错没错?
案台上摆放的木匣飞到林巫面前。
三片竹叶,六片桃花。
林巫认出这就是他压在床上的东西,心底怀春被发现了,顿时面红耳赤。
同时也松了口气,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这只是死前一个普普通通的臆想。
于是从善如流回道:“林巫知道错了。”
【以后不准了。】白发厉鬼下巴微抬,抬手毁去竹叶桃花。
林巫正准备起身,一股力量再次压住林巫跪下。
【不守男德!跪着!】俊美厉鬼矜贵坐在一旁端起茶碗品茶。
见林巫满脸茫然没有任何反省之意,重重放下茶杯,俊美厉鬼咬牙委屈道:【林巫!你都要有家室了,还不守男德!】
“啊?”林巫彻底懵了,什么不守男德?
俊美厉鬼继续指控道:【你许下结契约定后,任由酒童摸你的手!回家还不满足,又用巫术招桃花!】
厉鬼起身走到林巫旁边,用力一甩袖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鬼,所以才要把本公子送走,给别的妖精腾位置!】
“嘎?”林巫双目茫然,每句话他都听懂了,连起来又懵了。
【林巫!】
俊美厉鬼俯身揪住林巫衣领子,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婚契!】
林巫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呆愣愣顺着厉鬼的话说道:“结,肯定结!”
俊美公子甩手后退两步,纠结不已。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不准不守……算了,我亲自看着你!谁让我……】
厉鬼袖子一甩,压住林巫的力道消失。
林巫翻身坐在蒲团上揉膝盖,随后撑着下巴看在桌前忙活的俊美公子。
同时无比佩服自己的臆想,在临死前摆脱单身,虽然对象是臆想出来的。
至于怀疑这俊美公子是厉鬼这件事,林巫笑着摇头否认。
这只傲娇的未来小媳妇儿,怎么可能是那个空有其表,任性妄为,脑子出走的厉鬼?
桌案后红衣公子动作停下,红宝石般的眸子清波荡漾。
袖子一挥,桌上锦帛飞向蒲团上的人,红衣公子耳朵悄然泛红。
林巫展开锦帛,上面是一纸婚书。
【某顿首顿首:
仰与嗅味如兰,通家自昔。平生之日,思展好仇。积善无征,苗而不秀。
又承公子林巫,长及载冠,含章挺秀,金声早振。贤与不贤,眷言增感。
姬氏谨以礼词愿敬宜,愿珍重。
谨遣白书,不具。姬弦顿首。】
林巫莞尔一笑,这个梦着实有趣,正儿八经地写下婚书,还有名有姓。
姬弦。
至于婚书上的“苗而不秀”,他现在生命危急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就是半途夭折嘛。
没想到临死前还做一场结婚大梦,真是稀奇。
见林巫久就没动作,姬弦双目含怒,危险盯着林巫,催促之意不言而表。
“姬公子啊,以后咱们真算同路人喽……”
林巫思忖,左右都是死前幻觉,不如放肆一把。
于是膝行上前,提笔在精致红帛上书写。
【某顿首顿首:
欠缺祗叙,延伫诚劳。巫觋林巫,降神通灵。
公子姬弦,剑气箫心,幼劲松贞。未展九能,先悲百赎。
既辱来贶,敢以敬从。愿珍重。
谨遣白书,不具。林巫顿首顿首。】
两封婚书皆签上大名,林巫欣赏片刻,姬弦便迫不及待将婚书装起,锁进柜子。
“姬公子,婚书写了,咱们该拜堂了吧。”
拜堂?!
姬弦像是受到惊吓般,双目微微失神。
【孟浪之徒!】
“啊?”
林巫不懂,说个拜堂怎么就成孟浪之徒了?
【你怎能这般急色!姬氏还没下聘礼,你就想着拜堂!不、不知羞!】
姬弦眉头紧皱,似乎在苦恼孟浪不知羞的夫人,烦躁甩甩袖子,说道。
【罢了,仅此一次,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否则、否则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
林巫脑子里顿时跳出某个成人片段,轻咳一声,顺着姬弦话说道:“好,我以后一定知礼守礼,不做孟浪之人。”
姬弦狐疑眨了眨眼,半晌后点点头,扶起林巫。
【好,我信你。】
林巫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面前不断忙碌的姬弦。
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做梦对象都是又奶又甜的阳光俊俏少年郎。
谁知道,生死关头大梦一场,照映出内心深处的渴求。
竟然是这种外表冰冷,内心傲娇别扭的纯情贵公子。
只是……回想起方才姬弦扶他起来时的触感,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的结实肌肉,高出他半个头的身量,还有这棱角分明的脸庞。
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小媳妇儿的料,林巫缓缓坐直,内心大震,难不成他以前一直弄错了自己属性!
【林巫。】
林巫僵硬扭头看向从堂后出来的姬弦,依旧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潜意识里可能处于下位。
白发红衣公子手捧一柄长剑递给林巫。
【之前弄坏了你的铜钱剑,是为夫不对。这把剑名唤‘松间云鹤’,是为夫本命剑‘玄鹤唳天’的伴生剑。】
哪个男人不喜欢冷兵器?林巫接过长剑。
剑长四尺二寸,重约四斤,手感轻盈,是把好剑。
剑鞘上勾勒出群鹤松间起舞之景。
拔出长剑,恍惚听闻清越鹤唳鹤鸣与松涛相合之声,振聋发聩,瞬间点醒他心头混沌。
【长剑有灵,它很喜欢你。这是我的玄鹤。】
林巫伸手接过“玄鹤唳天”,却低估了长剑的重量,一个趔趄,幸有姬弦扶住才没栽跟头。
【玄鹤,重二十斤,星络陨铁打造。】
林巫细细欣赏玄鹤。和云鹤的清凌缥缈不同,玄鹤剑身被幽荧之火缠绕,让人观之遍体生寒,亏得林巫是纯灵之体,否则定会被引诱出心魔。
待林巫狠狠过了把剑瘾,才收剑入鞘。
“姬弦……”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空间开始晃荡,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林巫努力稳住身子,转身寻找姬弦。
“快!地震!躲出去!”
姬弦上前握上林巫递来的手,跟着人躲到桃花树旁。
“别怕,有我在。”林巫心疼捏捏姬弦的手安抚道,看着英俊的脸蛋都吓得惨白,所以说,谁夫谁妻还真不好说。
【无妨,不是地动……时间到了,终究是我高估自己了。】
姬弦面色苍白跟透明似的,林巫目光一僵,姬弦是真的在慢慢变透明。
【林巫,你我已经结下婚契,此后魂魄永世相连,生死不休……为夫休憩这段时日,定要保护自己,莫行那逾礼之事……】
鲜红衣袖击上林巫心口,林巫猝不及防后退一步彻底失去意识。
昏迷前一个念头闪过,这姬弦……似乎不像是他临死前臆想……
……
一水道长接到林巫电话后,气得破口大骂,立即向应台观精锐弟子发出集合诏令,仅留下少数年轻弟子镇守应台观,其余人赶往林巫住处。
林家别墅位于京都三环以内的别墅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师祖,林家那只厉鬼修为如何,需要弟子调集特警局吗?”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问道。
一水道长握紧拂尘,沉声道:“不必通知特警局,那只厉鬼……应该有鬼将修为。”
真打起来,特警局这群毛头小子就是送炮灰的,天塌了他们老家伙顶着。
“鬼将?!”
车内几声惊呼,上次鬼将现世还是在百年前,那时时局动荡民不聊生,四方邪祟横生,时势造就得鬼将,最后玄学术士费尽心力才将其剿灭,这才多久?又一只鬼将出世!
一水道长手指一下一下轻敲桌案,说道:“这只厉鬼,身上并无杀孽。为师也卜卦过,世间并无邪祟扰乱之象。先去看看,尽量别激怒厉鬼。”
“但是,林巫小友已经和厉鬼对上了!”中年男子放下手机,没有拨通特警局电话。
说到林巫,一水道长一拍桌子,骂道:“那小子!仗着他师父闭关,真以为我管不了他了!莽撞!”
车内都是应台观,乃至整个华夏大地能排上号的人,此时此刻谁都不敢搭话。
不一会儿,又听一水道长道:“林巫那小子……命格被天机遮掩,只能看到无性命之忧。”
看不透天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修为高深,或被高人庇护。二是,碰上奇遇。
听闻一水道长的意思,林巫极可能是后者,真令人眼红啊。奇遇这东西,有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然而一旦遇上,以后修行之路说是一帆风顺都不为过。
中年男子瘪瘪嘴低声吐槽,“什么林巫啊,林傲天吧。”
周围同门深有同感点点头,林巫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幼时被拐走,遇到高人,悟性极高一点就透,年纪轻轻修为直逼他们这些修行几十载的人。
……
一水道长一行人抵达林家别墅。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阴气森森,除了静室,其他地方没有一丝多余的鬼气阴气。
众人并没为此放松警惕,甚至更加严肃,能将鬼气阴气收敛如此干净的厉鬼不简单。
一水道长下车,皱眉望向静室,良久。忽然神色一凛,不等后面弟子,轻身奔向静室,踹开大门。
“师祖!小……心?”军装中年男子看到静室内一幕识趣静音。
静室内装修被毁了个干净,废墟中央躺着位清俊的红袍青年,青年面色红润,眉目精致,长长睫毛垂下,口若含朱。
一水道长后牙槽磨了又磨,他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结果过来厉鬼没看到,捡到一只浑身写满桃花盛开的林巫。
“林巫!”清心符拍在林巫额头上。
不多时,昏睡的林巫缓缓睁开眼。
视线聚焦,反应一会儿,猛然坐起。
“我怎么还活着?!”
林巫不可置信地给自己一巴掌。
很痛,还活着。
一水道长确认林巫平安无事,起身四处打量,严肃问道:“小五,那只厉鬼呢?”
四周残留有厉鬼的气息,罗盘疯狂转动,却找不到厉鬼的影子
厉鬼?林巫看向神龛,里面空空如也。
身着汉服的姑娘猜测道:“厉鬼会不会逃跑了? ”
一水道长和军装中年男子没有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担忧。
他们宁愿和厉鬼对上,也不愿意放走厉鬼任其为祸世间。
林巫察觉事态严重,立即起身,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啪!
“哎哟!”
林巫被长袍绊倒在地,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红袍艳丽,分明是“梦”中衣着。
心底不安越发浓郁。
随着抬手的动作,宽大的袖子里落出几件物什。
袖子中掉出的东西阴气浓郁古怪得很,极可能和厉鬼有关。
一水道长瞳孔微缩,抬手拦住去扶林巫的中年男子。
右手快速掐诀压住汹涌的阴气,蹲下身捡起林巫怀里落出的大红锦帛,单手将其展开。
“仰与嗅味如兰,通家自惜。平生之日,思展好仇。积善无征,苗而不秀。
又承公子林巫,长及载冠,含章挺秀……”
林巫猛然弹跳而起,夺过一水道长手中锦帛,面红耳赤呐呐道:“一叔,别、别念了!”
一水道长眼神复杂,后面的他看完了,锦帛分明就是一纸婚书。
林巫抢过婚书,手忙脚乱捡起掉落地上的其他长剑和灵位牌。
“咳!”一水道长手放在嘴边清清嗓子,转身对应台观众人吩咐道:“你们去祛除阴气,厉鬼暂时不管。林巫,你跟我过来。”
林巫缩缩脖子,抱着婚书等物什小心翼翼跟着一叔回别墅客厅。
……
客厅茶几上摆着上好紫檀木灵位牌。
林巫抱剑站在沙发旁。
一水道长拿着婚书看了好半天,终于吐出一个词。
“好字!”
林巫小心后退两步,接到一叔眼神后又丧着脸站回原处。
“小五,说你平日谨慎成熟,怎么就稀里糊涂结婚了?对象还是一只厉鬼!”
“还没结婚,只是订婚。”林巫弱弱反驳。
一水道长看着灵位牌上的字越看越心塞,以前空无一物的灵位牌,现在写了几个大字。
【姬弦之位】
索性换个方向坐,眼不见心不烦。
林巫赶紧抓起灵位牌揣进兜里,一水更加心梗。
“哼,写得冠冕堂皇,连长辈也不出来见一面!”
林巫拢拢袖子,赔笑道:“一叔,之前和姬弦结契祂消耗太大,现在修养呢,以后一定介绍给您。”
一水道长咽下一口气说:“你师父之前说你五弊三缺应的是独,又说你此生无妻……原来如此啊……你们结的是什么契约?”
林巫退到五步远,支支吾吾道:“道侣灵魂契约。”
林家别墅内清除阴气的众人,都放下手中活计,围观仙风道骨的观主满院子追杀林巫。
“能怪我吗?”林巫蹲到沙发旁给一叔一边捏肩,一边委屈道:“现在知道是姬弦强行辟开的空间,我当时又不知道,还以为要死了,死前在臆想里找个道侣又不为过。”
一水道长也深知这上古流传下的契约的可怕,无力靠在沙发里,问道:“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搬出林家吧,厉鬼阴气对普通人终归不好。”林巫思及弟弟有些难受,“这才两天,林清已经受阴气影响出现症状了。”
一水道长疑惑:“症状?不应该啊……这只厉鬼收敛极好,除了静室,其余地方并没留下多少阴气。”
“而且这只厉鬼并没作孽,就算阴气会影响人,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林巫指尖轻轻划过灵位牌,如果真如一叔所说。林家极可能被术士盯上了,林瑶所中的桃花蛊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环。
“一叔,姬弦能先暂时供在应台观吗?处理完林家事接回来。”林巫问道。
【嗷吼——】
森森阴气从灵位牌中探出,心底属于姬弦的情绪剧烈波动,强烈谴责林巫要丢下他的举动一水道长嘴角不着痕迹微微一抽,起身就往门外走。
林巫屈指敲敲灵位牌,“姬弦,咱们怎么说都订婚了,拿出点诚意成不?我像是那种出去勾三搭四的人?别凭空污人清白!”
灵位牌的阴气顿了顿,缓缓放开林巫的脖子,情绪里带上几分歉意。
林巫得意勾起嘴角,姬弦一看就是涉世不深的贵公子,放软语气道:“不送你走,你得把阴气鬼气收敛干净。”
灵位牌上暗芒一闪,猩红阴气收敛干净。
林巫揣上灵位牌,提剑推门出去。
一水道长等在门口,斜眼一瞧,问道:“安抚好了?”
“嗯。”
“小五,应台观中古籍记载,凡成鬼皇者,皆不是滥杀之辈。鬼族雷劫远胜于人物,因此鬼修多折于雷劫之下。”
林巫郑重点头,“多谢一叔,林巫知晓了。”
一水道长抚须笑道:“你呀……我知道,一向稳重。今晚虚惊一场,一叔就先回去了。”
临行前,军装中年男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巫:“见过师叔,晚辈杜培,特警局副局长。师叔有兴趣可以加入特警局。”
天边微微泛白,林巫低头看清名片。
【特殊事件安全管理局】
下面是杜培的联系方式。
“有机会一定合作。”林巫向杜培点头,合作可以,加入特警局就不必了,志不在此。
……
送走应台观众人,林巫这才有时间回顾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承认,冒然对上鬼将是他考虑不周,要不是这次姬弦要人不要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真要算起来,他和姬弦也不知道谁吃亏呢……
林巫迎着朝阳舒展四肢,之前的内伤在昨晚的结契中修复,清晨精纯的灵气渗入身体,缓缓驱散疲惫。
“姬弦,等会儿去看我弟时候,你别把我们结契的事儿抖出来。”
感受到姬弦愤怒的情绪,林巫赶紧道:“我爸妈都是普通人,给他们一点适应时间吧。”
【呜……】
林巫嘴角轻轻勾起。
小样,还搞不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