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原谅的伤害》by卿十四,原创小说无法原谅的伤害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爱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想要得到他,但从来都没有机会真的得到他,而周齐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无法原谅的伤害》精选:
别墅里
漂亮精致的女人一袭红裙尽显妖娆身姿,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周齐心上。
周齐坐在拐角处的台阶上,笔直的长腿曲起来,胳膊搭在膝盖上,他的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中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别墅里的保镖不少,他们面无表情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女人却没有表现出拘谨的情绪来,她神态自然的穿过大堂,径直走向了正坐在楼梯拐角处抽烟的男人。
女人拢了拢碎发,她一弯腰,过腰的长发便尽数丝丝垂落,随即就飘过玫瑰花精油的香味,暧昧又缠绵,男人永远会喜欢玫瑰花的味道。
周齐的眼神刹那间怔了一下,又稍纵即逝,有烟雾遮挡,没人看见。
“七哥,齐爷叫我上去呢。“
女人说话时温声细语,尾音微微上挑,似是带着无尽的情意。
周齐没动。
他抬起眼来看她,男人黝黑的眸子中有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多年在外拼杀积攒下来的戾气让周齐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怖,直视起来会让人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熟悉他的人,又会在恍惚间透过周齐的眼睛隐约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周齐的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液顺着小臂一直淌,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红。无人理会。
他始终盯着女人看,一直看到女人那淡定从容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一直盯到女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闪烁,身体不自然的直起了腰。
大堂里除了周齐以外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站着,能在齐家如此不规矩的人除了周齐找不出第二个人,女人自然也是知道周齐的身份,可是去二楼的楼梯只有这一条,周齐稳坐在这里,她过不去。
大堂内安静的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见。
其他的人都守在自己的位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这边投,可是女人却感到了难堪,她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又动,还是没敢说出让他让开的话来。
她清楚周齐在齐霆曜身边的地位,自己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能说出命令他的话来,除此之外的,就是那本能的对周齐的畏惧。
两个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久到周齐的胳膊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血渍贴在皮肤上,像是一道狰狞的疤。
周齐的手机响了。
“让她上来。“
清冷沉稳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周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低声应了,挂断电话,十几秒后,终于有了动作,他缓慢的动了动,身体从楼梯的正中央挪到了扶手边上。
烟灰掉了一地,周齐又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来,自顾自的点了一根,手里将还带着火星的烟蒂直接掐断。
女人得到了应允,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欣喜的情绪,她瞄了一眼周齐,男人已经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楼梯的另一边,她低头看了看,眼里闪过犹豫。
周齐的血已经在那一节台阶上晕出了一片,要想躲过必然要迈过去,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样做,最终,她只能踮着脚踩着高跟鞋,轻轻踏过那片红,从周齐的身边慢慢地走过。
女人上楼的动作不快,甚至一过拐角便变得小心翼翼,她的身后留下了几个不清晰的血脚印。
高跟鞋的声音到楼梯尽头便彻底消失。
周齐始终坐在那里,含在嘴里的烟自顾自的燃烧成了灰,他的脑袋靠在栏杆处,烟灰被牵动掉落到了地上。
伤口泛着丝丝疼,周齐没有去理会,那不过是小伤。
这是齐霆曜这个月的第二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齐霆曜接连叫了两次的女人,齐爷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重过,这个女人是个例外。
道上的人都知道齐霆曜喜欢长发及腰的女人,为了入齐霆曜的眼而在头发上做文章的人不少,但是一直到上个月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过,这个女人成了例外。
是因为她身上的玫瑰花的香味吗?
周齐想着,低下了头,漫不经心的按压着胳膊上的伤口,本来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被迫又被撕裂,一滴血径直掉了下去,在地板上溅出了似花一样的形状。
也挺像玫瑰花的。
周齐将胳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翼,他嫌恶的皱起了眉。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人慢慢走到了周齐旁边,他长得略微清瘦,鼻梁上架着度数不低的眼镜,弯着腰低声对周齐说。
“处理一下胳膊吧。“
周齐没动。
他低头吸了口烟,本来已经燃烧殆尽的烟蒂被猛地一吸直接烫到了周齐的手指,周齐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还是林子义发现后赶紧打落了他手里的烟。
周齐起身走了。带着血渍的胳膊丝毫没有处理的意思。
疼的地方多了,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哪里疼。
周齐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在走到大门口时控制不住的回了一下头,自己坐的位置旁边阿姨已经拿着拖布在擦,齐霆曜爱干净,他知道。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上面的发茬还有点扎手,前几天让人拿石块砸了一下,为了包扎只能把头发都剃了,所幸没有留疤,要不然更丑。
周齐摸着自己扎手的脑袋走了,临走前还在心里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要是自己也留长头发,齐霆曜会不会喜欢呢?
这个想法荒唐又不切实际,可周齐却是直到出了大门时都还在想,唯有路过停在不远处的大奔时,发亮的黑漆映出他的样子那一瞬间,周齐才算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汽车映出的男人身形修长,体态绝不孱弱,面容俊朗,五官线条硬朗,是个有着十足男人味的人,完全剃成的寸头让周齐看起来还有点凶,总之完全看不出娘气的样子。
周齐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十岁那年跟了齐霆曜,那年齐霆曜十七。
今年他二十四,齐霆曜三十一。
跟着齐霆曜之前他连个名字都没有,光着屁股住在逼仄的房间,大多数时候是蜷缩在楼梯隔间里抱着脑袋睡,周大勇喝多了会用塑料凳子往他脑袋上砸。
周齐是被砸怕了,但是他也不敢跑,跑了也不知道该去哪。
他记得自己是有妈的,但是想不起来了,模样、性格哪怕连一点零星的记忆都没有,他又觉得自己记错了,他要是有妈,怎么连个名都给他留下。
一直到周齐有记忆为止,周大勇没叫过他名,心情好了就叫一声‘唉’,心情不好就是一声狗娘操的。
十岁那年,从房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人涌进来抓着周大勇的脑袋往墙上撞的那一刻开始,周齐的人生被彻底改变。
周大勇说他没有钱还债,他只有一个儿子,要就拿走。
周齐当时缩在桌子下面,两只手紧张的扣着自己的大腿,他连裤子都没有,光着屁股蛋恐惧的看着那群人,自己的爹被打得他头破血流,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人群中央簇拥着一个人,少年模样,五官精致立体,像是外国混血,他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即使容貌上的稚气还没有褪去,但淡色眼眸中的气势却已经不亚于任何人。
那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在桌子下面缩成了一团的周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幽深。
他光着屁股跟着齐霆曜走了。
从那以后,他有了名
叫周齐。
日子一过,就是十四年。
周齐跟着齐霆曜不断扩大地盘,齐霆曜从摇摇欲坠的齐家手里接过了烂摊子,十年的时间让齐家活生生涅槃重生,成了北城区最大的本家,齐霆曜也成了齐爷。
周齐在这十几年的时光里,在无数次混战中捡回自己的狗命,身上一道道狰狞的疤是血腥时光的见证,人人都怵他不要命的性格,背地里都叫他疯狗。
疯狗就疯狗吧,他又不在乎,他就是齐霆曜的狗。
但是当狗也没什么好处,用的时候才能想起来,不用的时候就放到一边。
周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齐霆曜的眼神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他知道自己是在奢求。
齐霆曜从来都不喜欢男人,那双幽深如古潭般的眸子里的情绪向来让人捉摸不清,周齐用了十几年也没能真正了解他,只知道几年前南城的人送来的那个小男孩直接被踹断了五根肋骨,那是周齐第一次从齐霆曜的眼眸里看见如此鲜明的厌恶情绪。
周齐在那一瞬间全身冰冷,他是如此的恐惧在未来的某一天齐霆曜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着自己,那样他还不如死了。
被齐霆曜厌恶,还不如死了。
所以周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压在心底,从青春期第一次梦着齐霆曜梦遗后,就将这份悸动死死的压制住。
他就这样默默的当着齐霆曜最忠诚的狗,又沉默的看着齐霆曜身边开始不断出现女人。
嫉妒、焦灼、痛苦,所有的情绪交融掺杂在一起成了致命的毒药,每一个女人的出现都会让周齐彻夜难眠,嘴里能咬出血腥的味道来。
周齐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也许他可以永远甘心做齐霆曜最忠诚的狗,也许有一天这条忠犬会冲破牢笼,即使头破血流也要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周齐是去处理周大勇的丧事。
前天周大勇喝了一顿醉酒,上了楼就再也没下来,收房租的人强行开了门,一看,人已经在地上僵了,没有人愿意掏钱给他下葬,周围邻居一商量,医院里兜兜转转的,最后联系上了和他十几年没见面的儿子。
周齐没想管他,自从跟齐霆曜走后,这两人就彻底没了瓜葛,周大勇前几年为了要钱找周齐要过几次,被周齐手底下的人收拾的够呛,后来就没再来过,一直到他死,周齐也没见过他,医院的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时,他先是愣了一下,想了又想,还是同意了。
他怕周大勇死了以后没人管,怨气太大成了小鬼,给齐霆曜沾上晦气。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打扫的阿姨轻手轻脚的在二楼擦地,生怕惊扰了人,长廊大理石上的血迹被擦得干净,那是许昭踩在那滩血上留下来的。
卧室内,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伸进衣柜里拿出了一件黑色西装衬衫,男人赤裸着上身,肌肉匀称,腰窄肩宽,身材比例十分的好,衬衫穿在身上,穿衣镜显露出男人的脸,这是一张极具异域美的面孔,眉骨高,鼻梁挺,一双狭长的眸子是偏淡色的,眼神扫过去时不带有一丝情感,冷漠至极。
许昭要比齐霆曜起来的早,她已经收拾好自己,乖顺的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待着,没有谄媚的上前去替齐霆曜整理衣衫。
齐霆曜将衬衫的扣子逐个弄好,额头随意拢上去碎发自然的散落,淡色的薄唇微微抿起,目光十分精准的落在门口的位置。
浅白色的地板上,有一块并不明显的血渍,即使许昭上楼时沾染的血渍已经随着走路的脚步变得很浅,但是依旧不可避免的残留了一些在齐霆曜的卧室。
许昭随着齐霆曜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谁不知道齐霆曜有洁癖?
“齐爷,是…是我不小心踩到的…”
许昭慌张的站起来,几步急走到门口的位置,不顾姿态的蹲下来用湿纸巾试图擦掉那一小块。
齐霆曜盯着那个地方看了一会,突兀的开了口。
“在哪弄的?”
齐霆曜的声线低沉醇厚,就如暗夜里悠扬的大提琴,优雅中又带着几分凉薄。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大多数人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面对北城让人闻风丧胆的齐爷,恐惧和紧张往往会更胜一筹。
许昭心里打鼓,不敢隐瞒撒谎,她回头看齐霆曜,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轻颤,“不小心在台阶上踩到的,七哥受伤了,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清理。“
周齐今年二十四,许昭还要比他大一岁,现在也要和别人一样,跟着‘齐’字的谐音,学着道上的人叫周齐名字谐音出来的‘七哥’。
她光顾着紧张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齐霆曜本来从衣扣位置打算放下的手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
今天是周一,北城高层的例会固定为周一召开,元老级别的人都习惯在这一天早上聚在齐霆曜的宅子里吃饭。
长方形的檀木桌,齐霆曜坐在主位,左方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眉宇间和齐霆曜有些相似,有点发福,眼底泛着青色,一看就是长期纵欲的结果,他是齐霆曜的二叔,齐峰。
“你爸也真是的,这么大一个摊子全交给你,现在自己跑国外玩去,一点也不知道照顾你。“齐峰手里拿着碗,径直放在他身边身形有些高大男人的面前,”要我说北街那块你应该让我来管,让一个毛头小子来算什么事是不是,你快点,给我盛饭去啊!“
齐峰前面的话是齐霆曜说的,后一句话是对他身边的徐正坤。
徐正坤看着面前的空饭碗没动,抬头看向了齐霆曜,主位的男人没给一个眼神,只是食指微微抬了抬,徐正坤收到指示,起身拿着齐峰的碗去了厨房。
“周齐呢?“
齐霆曜眼眸微垂,全然没有理会齐峰先前说的话,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
齐峰拿筷子的手已经伸向前面的一盘小油菜,又骤然停了下来,悻悻收回了手。
齐霆曜还没动筷,没人敢先吃饭。
“应该快来了,昨天晚上他就出去了,也没告诉我们去哪。“
林子义赶忙说道,他暗里给周齐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是对方的手机一直在关机,人不知道去了哪。
话音刚落,门外的青年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正是入夏的时候,能看得出来他跑的很急,额头上密布着细汗,走路时带起的一阵风隐约能嗅到纸灰的呛人味儿。
周齐走了进来,先一步看见的就是主位右方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女人,他眉头深深皱起来,“谁让你坐这的?“
让许昭坐在周齐位置的人能有谁,林子义一进来就看见了端倪,徐正坤也知道,齐峰也知道,但是谁又敢说什么,几个人一时只能沉默。
许昭一瞬间感觉椅子坐的像是有针扎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是第一个能留在齐霆曜身边吃早饭的人,但是谁也没告诉她这个位置是周齐的,可是齐爷没让她起来,她就不能擅自站起来。
“滚过来。“
周齐见许昭一直没动,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了齐霆曜有些发冷的语气,他只能压下心里的烦躁,乖顺的走到齐霆曜旁边。
保姆陈姨给周齐盛了一碗饭,周齐撇撇嘴,熟练的蹲在了齐霆曜的腿边,大口的吞咽碗里的饭,他从凌晨忙到现在,给周大勇火化找墓地,手机也没电了,连澡都没洗直接赶过来的。周齐肚子空空,自顾自的蹲在那吃饭,齐霆曜低下头看见了周齐的发旋,他示意动筷后,周围的人才拿起筷子吃饭。
胳膊上的绷带缠的歪歪扭扭,周围的血渍还没清洗干净,他蹲在齐霆曜旁边,知道自己这是迟到了让齐霆曜不高兴了。
这顿饭吃的有些压抑,齐霆曜一直没开口说话,他不说话没人敢作声,连齐峰在看见齐霆曜的脸色后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许昭坐在椅子上,早就没了吃饭的心思,只顾着小心的打量着齐霆曜的神色,林子义和徐正坤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些许无奈。
周齐吃了一半,抬起眼,视线顺着齐霆曜包裹在西装裤里修长笔直的腿一直看到他俊美无俦的脸。
齐霆曜突然间低下了头。
周齐眨眨眼睛,和齐霆曜淡漠的眼眸对视了几秒,他想了想,解释了原因。
“周大勇死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去给他处理后事,今天早上才弄完。”
齐霆曜收回了视线。
周齐等了几秒,听见上方的人说起来,他也没客气,站起来就往许昭那边走,许昭看了一眼齐霆曜,发现对方没有看自己,心知了意思,起身挪开。
“下次再把地板弄脏你就留在这给我舔干净。”
周齐看了一眼自己弄得一团糟的胳膊,点头答应。
周齐低着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许昭坐过的位置还留有余温,那点温度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他不知道为什么齐霆曜会允许许昭坐在他的位子上,不知道许昭有什么资格可以留在齐霆曜的床上,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下去多久。
他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手指,被刀刃划开的伤口开始隐约泛起疼痛,周齐回忆起了齐霆曜的味道,在他的腿边蹲着时,齐霆曜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若有若无的飘进他的鼻翼。
在那一瞬间他们之间仿佛近到只要周齐一抬手就能抱住齐霆曜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间,贪婪的吸他的味道。
周齐眼神变得幽暗起来,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放在桌子下手指无意识的卷曲,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肆无忌惮的触碰齐霆曜的身体。
许昭战战兢兢的吃完了早饭,努力的维持自己端庄的姿态。
“吃完了?“齐霆曜问。
“嗯嗯。“许昭忙不迭的点头。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许昭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好。“她轻声回应后,起身离开。
玫瑰花的味道顺着许昭的红裙飘荡在空气中。
周齐面无表情的做着机械的吞咽动作,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了拳,掌心被活生生掐出几块血痕。
周齐对齐霆曜的心思已经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他无法确定齐霆曜是否知道。
他跟了齐霆曜十四年,从没有过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十一岁那年看着别人有手表周齐也想要,偷摸在胳膊上画了一个,第二天桌子上就有了一块。
十七岁那年被别人堵在巷子里打,小腿骨折怕齐霆曜知道怪他,躲在小旅馆里藏了不到一天就被齐霆曜提着领子拎了回去。
二十岁那年齐霆曜让他写数学题,他不会写,找了别人答,卷纸还没到齐霆曜手上他就被罚了几棍子。
周齐自认为从未有事情瞒得过齐霆曜,甚至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但是唯独他对于齐霆曜那已经难以抑制的情感像是从未被他发现。
有时候周齐也在想,齐霆曜怎么会不知道呢,连林子义徐正坤都能看得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徐正坤以前还会劝他几句,现在他自己也深陷囫囵,他谈了五年的对象家里人不让她再和徐正坤谈下去,打打杀杀的,说不上哪天就会被仇家找上门来,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承担这样的风险。
周齐和徐正坤在一起喝了一顿醉酒,醉醺醺的时候,徐正坤大着舌头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齐没说话,低头闷了酒杯里的高烈度白酒。
眩晕感袭来,周齐迷迷糊糊的想以后。
是一鼓作气和齐霆曜说清楚,还是继续若无其事的走下去,看着齐霆曜身边的女人一个又一个的换,又或者看着齐霆曜在不久的将来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周齐苦笑一声。
徐正坤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的打着电话,周齐重新开了一瓶,直接对着嘴灌下去。
烈酒滑进食道带来灼烧感,周齐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活生生的撕开,他沉沦在齐霆曜赐给他的痛苦与欲望。
七月的天闷热的让人心烦意乱,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一直持续到中午,雨点才终于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在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马上就被不夜城贵宾房里喧嚣的音乐所掩盖。
空气中充斥着酒精和烟草的浑浊味道。
周齐独自窝在沙发角落,眼睛眯起来,仔细看去瞳孔还有些不聚焦,眼花缭乱的女人在面前扭来扭去,周齐也只能看见一个虚影。
“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为什么现在还没醒酒?“
林子义早就发现了周齐的异样,今天是齐霆曜和西城大佬商讨地盘的划分问题,两家因为那块地已经僵持了很长时间,很有可能今天西城的人一怒之下就会火拼,林子义真不知道周齐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还没醒酒。
周齐不理会林子义的质问,自顾自的偏头去看齐霆曜。
那另一边沙发上的人坐的有些懒散,拿着酒杯的手有些漫不经心的用食指摩挲着杯口,骨节分明的手指硬生生将这个动作演变出了欲的味道,身边三三两两的女人明显眼神在往齐霆曜的身上瞟,看他的手指,衬衫下精致的锁骨,冷峻凉薄的脸,还有琥珀色的眼睛。
周齐安安静静的窝在那里,看着齐霆曜坐在那里只需要一个动作便能勾去她们的魂,看着她们对齐霆曜热切的欲望与迷恋,所有炙热的感情都化成一把刀子真真切切的割在周齐的心上,心脏在往下淌血。
他又像是自虐一样,总是沉默的眼睁睁看着齐霆曜带走看中的女人,然后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想着他们上床时齐霆曜的身体,齐霆曜的神态,齐霆曜那滴从鬓角一直流到锁骨上的汗。
‘砰!’
“啊!!“
“你他妈干什么!!“
混乱的声音同时响起,林子义一个没看住,一直安静的周齐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脚踹飞了企图上前靠近齐霆曜的女人。
西城大佬看着自己精心选择的女人被踹在地上抽搐,脸色变得铁青,“周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周齐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在齐霆曜面前站的笔直,酒精的余威让他的大脑变得愈发不清醒,混沌之间,他死死的盯住了齐霆曜形状姣好的浅色薄唇,即使是不清醒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去看齐霆曜的眼睛。
周齐只停顿了几秒,随后在周围的惊呼声中大步上前吻住了面前男人的唇。
与齐霆曜冷硬的性格不同,他的唇是软的,透着微微凉意,周齐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死闭着双眼感受着让他魂牵梦绕十几年的人那唇舌的淡淡的却足以令人沉醉的酒香。
周齐的鼻头发酸,他知道自己是疯了,他是疯了才会不要命的敢去亲吻齐霆曜,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他,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十几年的苦苦压抑已经耗尽了周齐所有的心血。
他的眼皮轻颤,颤抖着伸出舌头向那紧闭的两片唇里探去。
‘砰!’
剧痛袭来,周齐下一秒被踹倒在地。
那一脚丝毫没有保留力道,周齐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面前的桌子硬生生被移了位置,后背撞在桌角上带出尖锐的疼痛,他蜷缩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胃部如刀绞般疼痛。
他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沁透了衣服,眼前一阵阵发黑,景象都变得虚幻起来,看不清齐霆曜的神色。
就算是不看,那一脚的力道也知道齐霆曜是动了怒。
亲都亲了,还怕什么别的。
他有些痛苦的扯了扯嘴角,舌头却不着痕迹的还在回味着齐霆曜的味道。
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西城大佬愣在那里,似乎也没意料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下去。
林子义的脸色发白,看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周齐,他的身体往前动了一下又被阻止,徐正坤拉着他的胳膊,隐晦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齐霆曜还在气头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放在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西城那边带来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触霉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齐霆曜依旧坐在那里,面沉如水,眸子变得幽深不可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眼眸中那层幽暗噬人的情绪让人看着心底发怵。
男人唇角那抹泛着水光的红晕,使那好看的唇染上了一番韵味,但是那毫无温度的双眼让人没有心思去欣赏齐霆曜的唇角。
时间如静止般停滞了几秒,齐霆曜拿起一个酒杯径直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周围有些胆子小的人直接哆嗦了一下,玻璃碎片崩起来划伤了周齐的脸和脖颈,瞬间在皮肤上划出几个血口子。
周齐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手撑着地,玻璃碎片扎进肉里带上些刺痛,踉踉跄跄的想站起来。
“把他带下去清醒清醒。”
齐霆曜的声音气急了。
两个小伙子赶紧上前将周齐半拖半拽地拉去了洗手间,一地狼藉很快有人清理干净。
只是气氛又变了很多,几个眼神一直往齐霆曜身上瞟的女人都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规矩的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齐霆曜面前的酒杯又换了一个,暗色的酒重新倒进酒杯,他眼眸一沉,没有喝,只是说了声继续。
西城大佬看着周齐离开的地方,眼眸微暗,前些年他送来的小男孩现在还在床上瘫着,那双腿是被齐霆曜硬生生打断的。
齐霆曜的心要比谁都要狠。彻底动怒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齐趴在马桶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本来就没吃东西的胃里除了酒水什么都没有,隐隐约约还混杂着血丝。
将他带来的两个小伙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他们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没有齐霆曜的命令他自然不敢帮他,周齐摆摆手放他们走了,他自己站起来洗了把脸,腹部的钝痛没有丝毫的缓解,刚刚的呕吐让胃部痉挛的疼起来。
周齐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人,像是一条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
混沌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周齐不敢出门去面对齐霆曜,但是在心底的声音却告诉自己并不后悔。
他低下头,冰冷的指尖颤抖着在裤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烟雾缭绕间,周齐的眼前渐渐模糊,他自虐般清醒地想着齐霆曜应该不会要他了。
任何触犯齐霆曜底线和原则的人都没有留下来过,周齐跟了他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他太清楚齐霆曜的处事原则了,从未有过回旋的余地。
周齐的心尖都在打颤,他又在绝望中为自己寻找那一丝希望。万一呢,万一齐霆曜没有狠下心呢。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在他身边,不被他扔掉。
周齐听见外面的嘈杂声才出去。
西城的人来谈判时就是没安什么好心,老猫压着西城这么多年,自己成天酒林肉池早就把家底掏空,西城的那块地要是不卖给齐霆曜抵债恐怕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钱还想要地又不想给,哪有那么好的事,齐霆曜早就料到了老猫会狗急跳墙。
周齐摸了摸腰间的枪,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夜城里一片混乱,枪声时不时传来,老猫在房间里杀红了眼,拿着枪胡乱的扫射。
“操你妈齐霆曜,我他妈就是死也不会便宜你这个孙子!!”
周围一片狼藉,徐正坤和林子义两人拿着枪在混乱的人群中来回穿梭,身边的兄弟丝毫不逊色的紧跟着领头两人的节奏。
外面的警笛声传来,西城的人逐渐落在下风,老猫的胳膊已经中了一枪,他眼看着就要六十岁,体力早就跟不上,即使身边人护着,他连离开的退路都没有。
齐霆曜在暗处冷眼看着老猫,没人注意到,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北城兄弟站的位置,有一容貌平凡不起眼的人,悄悄朝着齐霆曜的方向举起了枪。
黑色的车在飞速行驶,车厢内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徐正坤双眼猩红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油门直接踩到底。
林子义在副驾驶抖着手点了一根烟,火苗燃起的一刹那照亮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后排,周齐迷迷糊糊的躺着,头枕在齐霆曜的大腿上。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想闻闻齐霆曜身上的味道,那种他时常偷偷闻的冷香味,但是这次不行了,他的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一大股血从周齐的嘴角冒出来。
“周齐!”
齐霆曜声音里掺杂着罕见的慌乱。
肩膀处的伤口被死死捂住,但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周齐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冷,由内而外的冷,他吐出的血被齐霆曜接住,周齐感觉那手要比他还冷。
这次伤的位置不太好,周齐能感觉得到,否则齐霆曜不会如此失态。
那个人用枪指着齐霆曜时周齐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地上,抬眼看见的,是齐霆曜眸子里那难以掩饰的错愕与惊慌。
他在为自己担心。
周齐脑袋有些混沌,他想着自己要是这样就死了,也是值了。
齐霆曜就不会怪他先前亲他,弄不好还会记着他,也许一年也许五年。
那也够了。
周齐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周齐!!周齐!!”林子义从副驾驶探着身子朝着周齐大喊,他红着眼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不许睡觉!!不许睡觉听见没有!!你他妈把眼睛给老子睁开!!”
周齐被人死死掐着人中,疼痛刺激让他已经开始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开。
齐霆曜的脸发僵,淡色的眸中倒映出一片鲜红,他的声音沉到极点,一只手托起周齐的脑袋让他可以看见自己的脸。
“不许闭眼睛。”
周齐盯着齐霆曜的脸,他张开嘴,动了又动,没能说出话来。
嘴角的血被堪称是温柔的抹掉。
“你说。”
周齐甚至能在齐霆曜的瞳孔中看见他的模样,他被齐霆曜认真的注视着,缓慢的心跳重新加速起来。
周齐动了动嘴,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