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情打造的小说《六壬》,是冬日嗅正连载的小说,主角:黎驰江龄,小说六壬的主要内容是:黎驰平静了二十多年的生活,因为江龄的一个玩笑,彻底没有了!现在的他又可以看见鬼了!
最新评论:吊儿郎当唯物主义真道士受×兢兢业业抓鬼禁欲和尚攻
《六壬》精选:
曲深巷远,林木苍盛。
此时已然是六月底了,岭城难捱的伏天眼看着就要到了。
都说三伏难熬,于是几百年前的皇帝便修了北边儿的避暑行宫。到了如今,除了那拯救现代人于水火的空调外,还有些人会挑选个顺眼日子扎进所谓的深山自然中,当个现代的大辫子皇帝。
而在山林中隐藏着的寺庙,总是清凉的。
“诸恶莫为、众善奉行。”
黎驰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中溢满了虔诚与平静,双手合十地看着面前一尊沉甸甸的镀金佛像,嘴里又念叨着什么“远离”什么“清明”,随即又颔首而下,眼睛划过离足尖约摸着有个八尺左右的蒲团,紧接着便闭上了双眼,继续念叨着:
“……行善积德,灾去福来。”
黎驰今年刚刚毕业,他的家底还算丰厚,父母开了家公司,足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甚至挥霍度日了。
要说他们有钱人的爱好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本来毕业后父亲想叫黎驰回家里公司挂个职位的,但是他本人却志不在此,坚决地拒绝了父母为他铺好的康庄大道,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云游国内的各个……寺庙。
岭城别鹤山中的栖隐寺就是他的最后一站。
黎驰的目光从堂内那威严的金像上移开,他站起身来,起身时候膝盖竟然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踉跄了几步——不过下一秒,他便被一道力拉住站稳在原地。
“空厄方丈。”
黎驰回头看去,不慌不忙地将双手合十,向那身着袈裟素衣的和尚行了个礼,露出了青衫遮挡下看上去足有年头的一串持珠。
他恭敬道:“晚辈此次来得冒昧,不然本应先和师傅打声招呼才是。”
空厄方丈倒是摆了摆手,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无事,黎施主知道我向来不讲究这些。黎施主可是在云游?去年便从令尊那听闻你准备用一年时间云游些寺庙。”
就算是山中有着几缕徐徐微风,但仍旧挡不住那烈日。酷暑当头,黎驰见空厄方丈的额角流下些了汗水,于是伸手和方丈示意了一下,两人便走到了层层树荫之下。
“是的,”
黎驰递给了空厄方丈一块干净的手帕,又向对方行了个佛礼:“我从去年六月便开始了云游。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了瓶颈或是顿悟之时便会在那间寺庙里多住段时间,亦是受益匪浅。这样算下来,栖隐寺也是我的最后一站了。”
“阿弥陀佛。”空厄方丈也同样回了黎驰一个佛礼:“想来第一次见到黎施主的时候,施主身高还不及我的肩膀。没想到这岁月得竟蹉跎得如此之快,想必黎施主现在也是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阶段了吧。”
黎驰笑了笑,这大概是前段时间父亲和空厄方丈说的。大概是从自己的……五岁开始,自己父亲就同空厄方丈的联系紧密了起来——当然,这些皆是起因于发生自己身上的那些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说着,空厄的目光便移到了黎驰的手腕上:“黎施主的这串手串,也戴了十多年了吧。”
“十七年了。”黎驰不暇思索,便给出了一个答案:“当年多亏方丈的这……桃木手串,才得以将我从苦海中救出。”
空厄方丈却似乎意不在此,几经踌躇后才继续问道:“黎施主最近可有碰到什么古怪事?”
“——古怪事?”
黎驰不知道方丈所意何指,便蹙眉思考了半刻,将自己近段时间的经历在心头过了一遍,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略微欠了欠身,目光澄明地望向面前的空厄,虚心地问道:“不知方丈指的是哪一方面,可否给晚辈一点提示?”
寺庙佛堂之下,两人便如此对视着。远处的庙钟铛铛锤了几下,亦似某种警示。
空厄张了张嘴,那些嘱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同黎驰说道:
“——也罢,黎施主心思赤诚,就算是有祸事横来,也定有贵人相助的。”
“多谢方丈吉言。”
空厄方丈不说,那黎驰便也再不问。他从小就深知一个道理——好奇心害死猫,他向来不是那刨根问底的性子。他双手合十,再次冲着那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和尚行了个礼,心想着既然方丈这么说了,那么自己便没什么可以多虑的。
只是他那串发亮的桃木串子再次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半截,在烈日下闪烁着些光芒。那串本该与他格格不入的串子,此时此刻竟也与他宛若苦行僧般的行头贴合,好似那手串生来便应该戴在他手腕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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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栖隐寺的门口。
“江龄,你不是向来不信这些什么鬼啊神啊之类的玄学东西吗?”
那被叫做江龄的青年前脚刚刚迈过寺庙的木头门槛,便听见气喘吁吁的秦渊说道:“怎么今天就非要来这个……破庙啊?”
说着,秦渊还环顾了一圈四周,单手扶在了庙门边上:“我看这栖隐寺和咱们山下那些庙也没什么区别——你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是来求香的啊!”
“——放屁!”江龄骂了一句,举起自己在庙门口的小贩那高价买来的十块钱一瓶的农夫山泉,猛灌了一口,亦是一副后悔了的表情:
“老子最不信的就是这些东西了。什么鬼神之类的,不都是过去统治者为了更好治国安邦的手段罢了。”
秦渊顶着三十五度的大太阳和江龄爬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山顶上的栖隐寺,此刻早就叫苦不迭了。他干脆跑到了庙门口那黑心小贩支起来的茶水摊前,忍痛又要了壶天价凉茶,一副说什么也要先歇息足了再继续动弹的模样。
江龄翻了个白眼,见秦渊已然打定好主意的样子,只好撤回了那半只迈了一半的左腿,慢悠悠地走到了那茶水摊前。
“这壶二百五,”秦渊给江龄倒了杯茶,毫不客气地说道:“江主任你得给我报销了。”
“行行行,报报报。”
江龄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和秦渊掰扯,十分丝滑地接过了对方的话和递过来的那茶杯,又矜持地抿了一口。
——哪知那杯凉茶刚入口,他就差点没给全喷出来!
这二百五的凉茶,也太难喝了吧!
秦渊是怎么这么若无其事地喝下这么涩的破茶的!
其实这也不怪秦渊,江龄从小就是家里兄弟姐妹中出了名的口味刁。这其中最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本身就臭毛病多还爱挑食,但这也还是接受了父母的耳濡目染。尤其是在这茶叶上,江龄从小就被自己的父亲带着品茶,久而久之便成了些讲究——比如这冲茶的水得要清澈甘美的山泉水;茶具得用丁蜀镇老师傅亲手敲出来的紫砂壶;茶叶更是讲究,得要光泽明亮、一芽一叶的初展新茶。
江龄黑着脸,看着自己杯子里飘着的不知存了几年的茶叶和那一尝便有氯水味的自来水,一时之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怎么不喝?爬山爬这么久你不累啊?”
秦渊心思大条,根本没注意江龄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你倒是说说,咱这大好的周末,你不在空调房里待着,好端端来爬山做什么?”
“我听说这栖隐寺求签倒是很灵,难不成你真是来算命的啊?”
江龄放下那塑料杯,重新拿起自己的瓶装矿泉水,摇头晃脑地说道:“算命,察言观色也。”
“要是命真的能被算出来的话,不也就反向证明了人的命运就是既定的嘛?就像那个什么裸鼹鼠一样,一辈子只能日复一日的做同一件事,不就太无聊了吗?”
“那你非要来爬山做什么——这山上不就这一个庙吗?你不会是赶着给来送香火钱的吧?”
江龄又翘起来的二郎腿晃了晃,如实道:“避暑。”
“……”
秦渊顿时无语,不由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又看了眼那烈日,只觉得耳边的蝉鸣声和江龄一样更加扰人了。
“你最好是来算命的。”秦渊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把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今天三十五度啊大哥!你要是想凉快些还不如在家待着呢!爬山避暑?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了!”
随即,他忿忿站起身来,赌气般闷头像庙里走去,嘴边还在说着:
“你早说你逗我玩的我就不来了——来都来了,我今天必须求个签再下山!”
秦渊和江龄是大学舍友,认识也有七八年了。以前江龄脾气不太好,毛病又多,大学期间几乎除了秦渊就没有更亲近的朋友了。
而且江龄这人还十分讲究。讲得文雅点他是挑剔,再说得直白点就是事儿精,也大概只有秦渊这种凡事不往心里去的人能和他相处这么久了。
所以见秦渊似乎真的生气了,江龄也快步赶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说道:“找他求什么签啊,还得花钱——我给你算算就成。”
“你?”秦渊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了江龄:“你会算命?你不是成天在网上看到什么封建迷信的推文都会破口大骂的吗?你到底是给我算命还是又逗我玩呢?”
江龄谦虚道:“真的,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爹是个道士,所以我子承父业也会算点小命。”
秦渊:“……”
秦渊:“你真会算命啊?我特么以为你在逗我呢。”
“对啊,”江龄有些委屈,他很少会和别人讲自己的家事,没想到第一次说竟然还被对方自己在开玩笑:“我爹教过我小六壬,还说我很有天赋——虽然我不信。“
“不过咱们这高人一般是不会显山露水的,我一年也算不了几卦,勉强为你开个后门。”
他抬起左手,捏出了一个与他平日形象格格不入的手势,勉强说道:“你想算什么?”
这一瞬间,秦渊对于江龄“唯物主义战士”这一刻板印象几乎是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