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津渡所著的广播剧《恶与刑》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恶与刑围绕主人公聂诚姜准开展故事,内容是:聂诚和姜准的关系说起来可太长了,而现在他成为了嫌疑人,姜准却是唯一一个能帮他洗清冤屈的人。
《恶与刑广播剧》精选:
甄思哲常用的“套路贷”手段之一是先借款,与被害人签订借款合同,然后制定高额“违约金”,例如过期还款一天,增加一百元。等到还款期限一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害人只能眼见违约金一天高过一天却还不上钱,最后被一纸诉讼告到法院,在解释不清的合同面前败诉。
他还有一招是与借款人签订阴阳合同,以“管理费”名义收取“砍头息”,并且利用获得的借款人个人信息恶劣催款,包括且不限于网络轰炸机骚扰受害人及其关系人,以及制作受害人吸毒、赌博等虚假信息并发送给其关系人或单位。
他们利用民众贪财和大学生的天真屡屡钻到空子,这两年这种事特别多,上面很重视,聂诚接到过大学生报警,也协助调查走访过。
甄思哲如果和套路贷有关,还有可能涉黑,这件事就不简单了,但从在场的人来看,目前还是私仇可能性更大。
王晓志见聂诚半天没说话,心里有点发慌,解释道:“我家那会儿就警惕了,不再和他有往来了,所以没被他’套路’,我也不至于因为他让我家损失钱,导致我不能全职备考研究生就杀人。聂警官,你别怀疑我。”
聂诚听他可怜巴巴的一解释,沉着的脸松了松,“我知道了,你去把潘虹月叫来。”
潘虹月从大厅走来时,聂诚还在奋笔疾书,王晓志提到的信息很关键也很有帮助,他一会儿还要再去204房间一趟,仔细翻翻他的手机和行李箱。
“聂警官。”潘虹月的声音从前上方传来,她离聂诚有一段距离,视线有意避开他书写的内容。
“请坐。”
潘虹月这才在聂诚对面坐下,拢了拢披肩。
“38岁,本市人,”聂诚看了一眼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又问,“刚才你说你是钢琴老师?”
“对。”
“怎么来这里了?”
“我和几个朋友定的明天去温泉,我自驾过去找他们,目的地距离这里还要开一个小时,暴风雪把我拦下了,我就在这附近住下了。”潘虹月说。
“几点入住的?”
“四点半左右。”
“然后都做了什么?”
“我上楼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没出来。”
“晚饭呢?”
“吃了一袋饼干。”
“你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是的。其实我独自出行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个小旅馆里都住这些什么人,就想能不出房间就不出去,把门锁好,明天一早雪停了,高速能过了,我就赶紧去找朋友。”潘虹月说。
“现在的家庭状况呢?”
“结过婚,没有孩子。”潘虹月垂着头说。
结过婚,聂诚瞟了眼她没戴戒指的无名指,没有再问下去。
“你在房间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先是跟朋友视频了一会儿,告诉他们我今晚过不去了,明天也要看天气,如果我没按时到就别等我了,后天我还有课得急着赶回来,改天再约。我平时的工作总是久坐,今天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颈椎和腰椎都有些难受,所以我住进来后立刻洗了澡,想用热水冲一冲。洗完后有些饿了,可是因为湿着头发又不想下楼,就给前台的小男生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给我送袋饼干,放在门口敲一下门就行,明天和房费一起结算,那时大概是五点半吧。我吃完饼干,看了会儿电视,打算十一点前就睡觉,然后就听到了尖叫。”
聂诚问:“饼干送到了吗?”
“送到了。”
“你和死者认识吗?”
“不认识。”
“有没有在大厅或走廊里遇到过死者?”
“没有。”
“最近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现在的家长肯为孩子投资,钢琴老师的收入还不错。”
聂诚等了等,她没再说其它,于是和起笔记本站起身,说:“行,我先问到这里。”
潘虹月这才注意到问询已经结束,问:“您都问完了?那我们可以回房间休息了吗?”
“还不行,而且我还没问完,还差我那位同事,既然有人指控他,我也得例行公事。”聂诚笑道。
“聂警官,”潘虹月忽然叫住他,“您能等一下吗,我有一件事,虽然跟案子无关,但是我总觉得还是要说一下。”
聂诚停住脚步,走回餐桌边坐下,“请说。”
潘虹月原本就未跟上聂诚脚步,现在犹犹豫豫地重新坐下,开口道:“要说我和这里的谁认识,那就是姜警官了。”
聂诚一愣。
“不知道聂警官与他共事多久了,什么时候认识的?”
聂诚和姜准是高中校友,还是大学同专业同寝室的室友,潘虹月问出这个问题,他在心中有了联想,但是并没有回答她。
潘虹月似乎也没想着得到回答,接着说道:“我刚大学毕业那段时间在一个小琴房当老师,教的大多是四五岁刚刚启蒙的小朋友,都是很基础的课程,收入不多。那时年轻,精力旺盛,只想着多赚钱,于是接了很多私教,去到学生家中教一对一。其中有一个家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那家有一对非常优秀的双胞胎。”
聂诚盯着潘虹月的一举一动。
“那时他们十五六岁,刚初中毕业,长相几乎完全相同,性格相差很多,说是截然性反或许有些夸张,但他们的眼神非常不同,仅是站在你面前就能分出哥哥和弟弟来。他们之前的钢琴老师是我师姐,她要出国交流了一段时间于是推荐了我,我只教了他们半年,师姐回来后继续教他们,又帮我介绍了另一家。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在这里遇到他。
“我刚开始还不敢确定,直到他说自己姓姜,那位老乡又说他之前和别人动过手,才让我觉得确实是他,他不满时的眼神和少年时杀死金丝雀时一模一样。唉,没想到姜淮长大后,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一股寒气从脚底拔到头顶,聂诚竭力掩藏自己眼中的震惊,随口道:“原来他有双胞胎兄弟。”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这个惊讶的理由能合理解释他的震惊。
聂诚立刻平复下来,皱起眉问:“你刚才说姜淮?”
潘虹月点点头,觉得他问得奇怪,惊讶道:“难道是姜准吗?不好意思,我自从不教他们就没再和他家联系过。”又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长大后变了这么多。”
她的感叹不像作伪,聂诚打开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在开头写下一个“姜”字,迟迟未落下第二个字。
他曾从姜准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的双胞胎兄长姜淮十五岁时死于一场大火。
再没有更多,姜准非常不愿意提起当年的大火,以及姜淮。
聂诚几次调整握笔的姿势,却没再写下一个字,在旁人看来,他在犹豫姜家兄弟的事与案子是否有关,但若是在了解他的人眼中,就一定能感觉到他现在心中的纷乱。
张杰明找过他很多次,说姜准的状态不好,短时间相处还不明显,但是时间一长就能感觉到他的暴躁。魏远也提醒过他,要他多注意。
聂诚仔细回想,在数码大厦时他曾砸碎柜面,来派出所找他时差点和女文员大吵起来,几个小时前他还和死者动过手。
这确实太不对劲了,至少依他来看,姜准绝对不是暴躁的性格,不然他也当不了刑侦队长。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或者更早之前,他这几个月为什么去魏远那里变得频繁了?
沉寂在脑海深处的一部分记忆剧烈抖动起来,有些片段呼之欲出。聂诚忽然感觉到太阳穴附近一阵刺痛,忍不住支起手臂,用拇指轻轻揉捻。
潘虹月能感受到青年警官在困扰着,轻声问道:“聂警官,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淮有虐杀动物的倾向?”聂诚忍住了所有不适,面色如常地问。
“这我不知道,你是在问金丝雀的事吧。他父亲喜欢花鸟鱼虫,特别喜欢那只金丝雀,甚至不把它关在笼子里,那鸟也通人性,从不会弄脏屋子,姜淮在他父母面前向我夸奖过好几次那只鸟聪明漂亮。但是有一次,我到得早了些,他家保姆让我先在客厅等等,就看到姜淮下楼时那只金丝雀围着他飞,他那天很不耐烦,一掌把它拍开,很用力,金丝雀撞在客厅的山石上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跌进水池里再也没飞起来,姜淮也没再看一眼。
“我当时很惊恐,姜淮这才发现我在客厅。他若无其事地朝我笑,像往常一样与我亲切地打招呼。然后姜准也下楼来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没有发现鸟的事情,但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淮在他面前不会巧舌如簧的,但是那天下课我走出琴房后,我听见姜淮砸了一个花瓶。后来,我反复想姜淮当时的状态,我感觉他肯定是知道我看到了,但是他什么表示都没有,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父母说,然后师姐就回来了。我每次想到姜淮那个若无其事的笑,都要惊出一身冷汗。”潘虹月紧紧皱着眉,手不自觉地抓紧另一只手的手腕。
“我知道了。”聂诚放缓了语气,“你不用紧张,这件事好像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如果有新的发现,请随时告诉我。”
潘虹月说声“好的”,跟着他离开了餐厅。
大厅里不知何时点起了壁炉,薪火带来了大量光和热,为这个雪天添了几分温馨,让惊疑不定的人们渐渐平静下来,也让空调停止后的温度有所会回升。王晓志解释说,景区为圣诞节和元旦准备了冰雪节,因此旅店不久前迎来一拨客人,他们配合着冰雪主题,特意疏通了烟囱,准备了柴火,现在还有剩余。
姜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背对炉火,距离最近,他似乎嫌热,坐在椅子边上离得远远的,见聂诚出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他们需要谈一谈,但姜准离开后大厅内的情况他们就没办法掌握了。
聂诚选择了老办法,将自己的手机架在墙边柜上,调整好位置确保能拍摄所有人,交代老板钱桐让他暂时负责维持秩序,任何人要离开大厅必须先和他们汇报,而且不能离开摄像范围。
胡雯不满地回头说:“聂警官,你这是监视我们,你在把无辜的人当作犯人!”
“是不是无辜还不好说,你们越配合,嫌疑越小。”聂诚半劝诫半警示地说,然后示意姜准一起去餐厅。
还是刚才的座位,只是对面变成了姜准。
姜准很配合地规规矩矩坐直,倒是聂诚斜拉过椅子,很随意地伸长腿,毫不掩饰疲惫地捏着眉心。
姜准见他累了,不急着开口,从餐边柜里找出两瓶矿泉水,一瓶摆在他面前,一瓶自己握在手里喝两口。
聂诚早就问得嗓子发干,接过矿泉水瓶,喉结几个摆动间半瓶水趟过喉咙,然后拧上瓶盖,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不用费心问,我主动交代。”姜准说,“我们5点钟一起进的旅馆,有报时;我和甄思哲不认识,从他身边路过时他没事找事,我有点生气,动手了,是我不对。”
“他说了什么?”
“挑衅而已。”
“现在这种情况还不肯说吗?”聂诚皱起了眉。
姜准立刻投降,“我说,但是你别生气。”
“我会生气?”
“他似乎,觉得我们两个男的来住旅馆很奇怪,看出我们的关系了。”姜准摸了摸鼻尖。
聂诚不动声色,却莫名其妙地提起心,像是和姜准在偷偷作弊似的,“所以?”
“我看见他对着你的背影偷偷啐了一口,骂了一声。好吧,是我有点生气,于是动手了。后来他可能是看到我外套里面的制服,这才消停。”
聂诚哑然失笑,半晌摇摇头,“不值得。”
姜准唇角下撇,显然不认同聂诚的观点,却也不反驳他,暗自不满,颌骨肌肉紧紧绷着。
聂诚不想他又生气,赶紧换话题,“你不是主动交代么,之后呢?”
“这段时间挺忙,上楼后我睡着了,隐约知道你下过楼,再醒来是十点半。我饿了,你帮我泡的方便面凝成一块,我想下楼重买一份。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斜对面204门没关上,走廊灯暗,门缝透出来的光很明显。我不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想去提醒一下,然后看到有人躺在长桌上。太反常,肯定出事了,所以我就进去了。之后,胡雯尖叫,你们都来了。”
“你进去之后,有没有特意关上门吗?”
“门?没有。我推得很轻,只推开了能进一人的缝隙。你赶到时,门是什么样的?”
“半掩着,虽然能容人侧身进去,但是更像没关好,不怪胡雯误会。”聂诚说。
“也许凶手太慌张,也许我进去后回手带了一下,记不清了。”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没有,情报有限。不过我在大厅帮你看着人的时候,发现了些事情。徐建军总在打量胡雯,胡雯有意回避他,用冯永庆挡住他的视线;潘虹月总盯着我看,不知在想什么;男店员王晓志眼神乱窜,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很主观,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嗯。你对死者身份有什么推测吗?”
“穿皮草,戴帽子,不搭,还用报纸挡着脸,不是暴发户的品味问题,他很可能是有钱且不想让别人认出来,可是他又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侧身观察前台的动向,这说明是在等人。今天这些住客中,也许有他要等的人。案发现场是204吗,情况怎么样?”问出口后又觉得不妥,姜准交握的双手拇指一挑,身子向后仰了几分,笑着说:“抱歉,你的主场。”
聂诚摇了摇头,“我的推测与你相同。目前来看,204是案发现场。甄思哲身高有175,体重目测在170斤以上,搬运或拖动时他有过挣扎的话会发出很大声音,在我询问的过程中,没有人提到这一点。关于他的身份,除了入住酒店时的身份证复印件,小行李箱里也有点线索,就是放在床上的那个。”
姜准之前也看到了,但是没来得及打开察看,那是个可随机携带的小号黑色行李箱,本不该有什么疑问,但是他顿了顿,叹了口气。
“怎么了?”聂诚直起身问。
“我想起我们同居时都是躺在床上聊案情的。”姜准已经坐了一晚上了,后背僵硬,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靠在椅背上,很有些惆怅地说。
“我说你……”聂诚的耳朵尖红了一点点,“能不能好好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