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厌所著的小说《暴力沉默》正倾情推荐中,小说暴力沉默围绕主人公周敛林冉开展故事,内容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但问题是身边的人只能看到他的伪装。
《暴力沉默》精选:
深秋,刚刚下过一场雨,周敛出来街上买米。这段时间他出现的次数不少,便有人认出他,特意在此等候。来人身材高大魁梧,头戴斗笠,一身杀气,从桥上跃下,堵住他去路,展开一张黄纸,问“你认识此人吗?”
周敛本能侧身躲避,被来人的刀鞘击中,周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咳嗽得越来越凶,脸色愈发难看。
斗笠哥只觉晦气,又凑近几分问了一次。
“不......认识。”周敛如实回答。
一天前,斗笠哥听到消息,新政府大司寇见了姬末珩,周敛作为新政府的人,却没有听到风声。斗笠哥没有再问,出腿踢向周敛膝盖,一只手推刀出鞘,刺向周敛颈部。周敛跃起躲过袭击,用伞柄迎击刀刃,伞柄从中间断裂。斗笠哥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刀,交替挥去,周敛躲闪了几个回合,只觉得头晕恶心,再不及招架,被刺中右臂。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两个选择:要么灭口要么摇人,他犹豫了一下,一个鬼魅般的身影裹挟着周敛向后飞去,躲开了斗笠哥的斜斩。那人以刀护住身前,对向斗笠哥,二人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气息和勃然杀气。这时官兵已到,将斗笠哥团团包围住。
热心大哥不忘转身把周敛扶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周敛婉言谢绝,继续去买他的米。两人貌似同去一处,一在前,一在后,相隔不远,毫无交流。
周敛买了米,欲扛回家,一托一举,不知怎的到了旁人肩上。热心大哥的脸再次出现,“你肩上有伤,不便用力。”
温暖的举动,莫名的烦躁。周敛忍着头痛说,“这个送您了,算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血染透了他半只袖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热心大哥刚才察觉到他体温的异常,才一路跟随。
“你叫什么?”
“我叫末珩。”
十年前人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姬末珩,原来如此。周敛苦笑。
周敛的家,姬末珩都想为他做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没有门,进入内室却是另一番景象,明显是经特意装潢过的,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从里面出来,奶声奶气得嘟囔,“周敛,我的糖葫芦呢。”见没有糖葫芦,凭空多了一个汉子,女孩的白眼翻向天空,“哼!他是谁?”
姬末珩又笑着自我介绍了一遍。
“你是来学武的?”林冉摇头,“他可没好东西教你,周敛半点耐心都没有,弟子都被气跑了。”
林冉把姬末珩当成了自己人,带进家,还让人给自己做饭,并吐槽周敛做饭过于难吃,把自己饿瘦了两斤。
周敛一觉醒来,家里焕然一新,还有现成的饭菜,他看向林冉,眼神警告,“你打算让他住在这里?”
林冉撅着嘴,“姬哥哥长得漂亮,做饭也好吃,一看就不是坏人,我当然要他留下了。”
周敛顿感无语。
院子里姬末珩洗着两人的衣物,两缕额发垂在鬓边,阳光笼罩他的脸,柔和温顺。
周敛置之不闻,抓着林冉去找老药师,权当没这个陌生人。
老药师与周敛的居所只有一墙之隔,每次周敛造访,老头都会给他算上一卦,但屡屡失误。他医术高超,程先生特邀他为周敛医治。说是医治,不过是吊命罢了,周敛自出生就先天不足,常年有哮喘的隐疾,幼年侥幸被程先生收留,成为他麾下的门生之一。由于身体原因,周敛不善习武,常被同伴欺凌殴打,作为最弱的一个,周敛却在上万的门生站稳了脚跟,他善识人心,也有些手段,攀附程先生是他下的最大的赌注,此后他每一步都走得惴惴不安,林冉的父亲是旧政府时期的刀匠,林冉两年前被老药师在那场剿杀中捡到,周敛一眼识出她的身份,欲杀之,老药师提起当年周敛种种,他软了心肠,从此脚边多了个古灵精怪的小人。
老药师阖上门的一瞬,周敛不再强撑,身子一软倒在客厅中,老头顺势在客厅检查周敛的病情,眼下他的皮外伤并不致命,周敛的体温上升得很快,脸上两片酡红仿佛醉酒,再晚一刻恐怕就神志不清了,老头招呼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林冉去取井水,颤巍巍掏出已经锈迹斑斑的两寸长度的钢针,摩挲着他颈侧的血管,确认过后,扎上为他放血。黑色的血流入水盆中,渐渐积聚为深红色。老头捋着胡子抹了把额上的汗,和林冉二人把周敛拖到盛满井水的浴桶中,深秋的井水冰凉刺骨,周敛体温高热,他呼出的气遇冷成为白色水汽。老头等周敛身体不再战栗,去了钢针,回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这是好了吗?”林冉亦步亦趋跟在老药师身后,盯着他布满老茧的枯手,轻声问。
老药师咂了口苦涩的茶水,微微一笑,“你是希望他好还是希望他不好?”
林冉不再搭理他,转身逗起桌边的两只金鱼。
周敛醒后自行换了件干净衣裳,他现在和正常人无二,仿佛刚刚命在旦夕的那个人不是他,林冉玩累了已经睡下,走前,老药师递给他一个小黑瓶,里面有三十个小黑丸,可以保他半个月性命无忧,预示他们再见面就是半个月之后了。
周敛走出庭院,便遇上了熟面孔。两人对视一眼,那人便鬼影一般消失,姬末珩关门离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看着周敛随之离去,他不做多想,只是遗憾错过了告别。
程的府邸,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身法,周敛已至程先生的身后。
“你受伤了。”在程先生眼前的周敛,安静温顺,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脆弱。他跪在程先生的脚边,月光将他的身形截为明暗两面,喉结在程先生触手可及的地方,鼻息间残存熏香掩不去的血气。
程先生屏退余人,只留贴身内侍和他。周敛识趣的脱掉上衣,旁若无人般露出手臂上包扎过的伤口,因为被水泡过,未结痂的伤口泛白。
程先生从袖上扯下一段布条,蹲下来为他包扎起来,“今天见了那人,你觉得怎样?”
“温和有礼。”
“他好像对你有点兴趣。”程先生钳起他的下颌,俯视着。力道有些重了,周敛颈上的血点又开始出血。周敛认命般闭上眼睛,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把他变成我们的人就好了。”男人自言自语起身。
离开之前,周敛吃了侍从递过来的白色药物。
一路上,暗流涌动的不止仇敌,还有闻到血气嗜杀的同僚,周敛袖中的短剑在黑暗中闪过银光,血液喷洒在地面上,短剑重新收回袖中,等待下一个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