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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冬

吻冬

发表时间:2023-12-08 15:13

《吻冬》是一本由作者望珂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梁毅雨梁冬是小说中的主角,吻冬主要讲述了:在世界上的一些角落,总是有一群被抛弃的人,而被放弃的他们最后却选择了相依为命。

吻冬小说
吻冬
更新时间:202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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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冬》精选

梁毅雨第一次见梁冬是一个没有雪的冬天。

凛冽寒风横扫而过,朔风直扑窗棂,撞得整间屋子哗然作响。

半梦半醒的梁毅雨听到一阵敲门声,从床上爬起来推了推熟睡的梁家荣,梁家荣嘟囔一句“小雨别闹”,翻个身又打起了鼾。

五六岁的梁毅雨好奇心强,从床上跳下,学着大人的模样裹上一件大袄子,踮起脚够放在桌上的手电筒。

深冬的夜晚能冻死人,梁毅雨踏出房门这样想。

他吃力举着铝制手电筒,把铁门推开一条缝。

光线聚集之处出现一个泡沫箱。

泡沫箱的开口被一块毯子遮挡,梁毅雨半蹲下,掀开毯子,拿手电筒一照。

万籁俱寂的夜晚,梁毅雨站在挂着红灯笼的门口,双臂别扭地箍着一个小娃娃,兴奋地朝屋内喊

“爸!我捡到一个小孩儿!”

梁家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跑遍了当地的派出所,没人愿意收这个被遗弃的小孩儿。

年纪大一点的老民警端着茶杯,喝上一口热腾腾的茶,吐出一嘴茶沫。

“人家父母都留了信说养不起,八成是真不要了,老梁你也别多管闲事,把小孩儿往福利院一送不就完了。”

梁家荣低声哄着被说话声吵醒的婴儿,向老民警道了声谢,用大衣裹紧孩子走出警局。

大街上张灯结彩,人人面泛红光,拖家带口置办年货。

梁家荣站在街口,凝视着一年中最热闹的场景,布满茧的手指点了点婴儿白嫩的脸庞,迟疑片刻,迈着稳重的步子往家走。

“小雨想要一个弟弟吗?”

“想!”梁毅雨像见着什么新奇玩具似的寸步不离守着小婴儿,“爸,这是我的弟弟吗?”

梁家荣望着墙上妻子的遗照出神,良久,蹙着的眉头才徐徐展平,答道:“小雨想让他当你的弟弟吗?”

梁毅雨的手指被婴儿吮在口中,他身体僵着不敢动,却满眼渴求拼命朝梁家荣点头。

梁家荣:“那我们就把他留下吧。”

梁毅雨:“好!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就叫梁冬吧,冬天的冬”梁家荣满眼慈爱看着两个儿子,又望向窗外:“冬天过后就是春天,看得见冬,春也马上就到了。”

那天之后,一大一小两个糙爷们开启了养娃之旅,梁家荣虽然有经验,但时隔多年真正换起尿布泡起奶粉依旧手忙脚乱,再加上一个尽帮倒忙的梁毅雨,不经头大。

看着哭闹不停的梁冬,他生出些悔意,万一把小孩儿养死了该怎么办?

好在邻居大妈实在看不下去,抱过梁冬,拿起奶瓶熟练地喂奶哄睡,这才安静下来。

发现梁冬与其他小孩不同是在他睁眼后几天,一般婴儿会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可不管梁家荣和梁毅雨怎么逗弄梁冬,他的眼珠就是不会转动,木木地空洞般盯着一处,好像完全感知不到这个世界。

吓得梁家荣赶紧抱上小孩儿往医院跑,果不其然,检查结果出来:先天性眼盲,无法治愈。

年关的医院依旧忙碌,梁毅雨晃着腿坐在椅子上,问梁家荣:“爸,弟弟生病了吗?”

梁家荣茫然地坐着,衣领上还蹭着婴儿哭啼流下的眼泪鼻涕。

他驼着背,肩膀虚虚塌着,“弟弟眼睛不太好,他可能看不见这个世界。”

“啊——”梁毅雨失落道:“那他是不是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你了?”

梁家荣心不在焉点头,又听身旁的儿子说:“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他你长什么样,我长什么样,也可以告诉他太阳长什么样,月亮长什么样,看不见没关系,只要我在,我当弟弟的眼睛。”

梁毅雨的话淡化了几分梁家荣心中的郁结,他抱着梁冬,牵住梁毅雨稚嫩的手,肆意纵横的心落到实处。

那天医院来了对带着一个婴儿的父子,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像其他家属那般无法接受事实痛哭流涕,但他们却出奇的平静,好像对待一件寻常事那般自然地就接受了。

多可怜的一个父亲,他们想,但很快又将短暂的同情抛之脑后。

世间疾苦纷纷扰扰,一半都发生在医院,没人会为某一个人的苦难经历伤心难过上好几天,谁都一样。

年三十那天,梁家荣做了满满一桌菜,梁毅雨吃得肚皮滚圆,他脱了鞋翻上床,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崭新的红包,翻找半天,抽出一张最新的毛爷爷,跑到婴儿床那边。

梁冬很乖,睁着空洞无神的大眼,不哭不闹,只有在梁毅雨靠近的时候才晃了晃脑袋。

梁毅雨把那张一百块钱压在他的枕头下面,又趴在婴儿床的栏杆上对梁冬说:“冬冬,今天过年,爸给了我红包,有很多很多张钱,我把最漂亮的一张送给你。”

他戳了戳梁冬的脸,又捏了捏他嘟起的嘴唇,咯咯笑起来。

谁家放了烟花,五颜六色的焰火轰然炸裂,整个世界随着它们的绽放光亮一瞬。

梁冬被这巨大的声响吓蒙了,还没来得及哭,耳朵就被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捂上。

世界喧嚣,却也留了一寸让梁毅雨安抚。

他凑近梁冬的耳边,看着窗外的烟花说道:“冬冬,你知道烟花长什么样吗,五颜六色,像一颗颗星星,很快就消失的星星,很漂亮,只可惜你看不见。”

“每次过年都会放烟花,以后你就习惯了,以后有哥哥陪着你就不害怕了。”

“冬冬,新年快乐”

......

十年后

“冬冬起床!小懒猪别睡了,上学要迟到了”

梁毅雨放平两碗热腾腾的青菜鸡丝粥,褪下沾满油污的袖套,径直走向裹成一团的梁冬。

被子的空隙出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梁毅雨揉了揉梁冬杂乱无章的头发,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哥,让我再睡儿”梁冬哼哼唧唧撒娇道。

“要迟到了,爸昨晚拉货去了,今天我送你去学校,再不起我也要迟到了。”

梁冬一听,困意消退,听话地坐起身,摸了摸放在床头的衣服,熟练地穿套起来。

梁毅雨把人带去厕所,经过多年的训练,梁冬已经能一个人完成洗漱,但他依旧不放心地靠着门框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哥你还在吗?”

梁毅雨:“不在”

梁冬剥裤子的动作一顿,支吾道:“哥,我要尿尿”

“你尿你的”梁毅雨使坏:“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

梁冬不肯,硬是把人推出去,一本正经道:“哥哥这么大了还要看别人上厕所羞不羞,老师说不能这样。”

梁毅雨不再逗他,笑了梁冬两声转身离开。

11月份的早晨,空气清凉,冷风吹面而来,好在被厚实的围巾挡住,眉上风止。

梁冬像个圆滚滚的小企鹅,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坐在自行车后座哼着儿歌。

梁毅雨脚踩踏板,冻得直哆嗦,扭头看了眼晃着脑袋唱歌的梁冬,倒觉得心口温觉不再寒冷。

呼出的白雾消失在空气中,梁毅雨打趣道:“冬冬唱的真好听,以后当了大明星千万别把哥哥忘了。”

梁冬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侧脸贴在梁毅雨的的背上,双臂努力环上梁毅雨的腰,得意的说:“等我赚大钱了,请爸爸和哥哥住大房子,吃自助餐,天天吃。”

两人嬉闹着,自行车也停在了学校门口。

特殊学校专门有老师在门口迎接小朋友,梁冬恋恋不舍跟着老师进学校。

如以往一般,他站在教室门口,朝看不见的方向用力挥手,他知道他哥一定还在。

送完小孩儿的梁毅雨踩着点踏入教室,初二的课程不算简单,学着学着又开始打起了呵欠。

梁毅雨与所有青春期的男孩一样有着爱玩的天性,上课有多困,下课就有多精神。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朋友叫住他一起去打篮球,梁毅雨以接弟弟为由拒绝了。

小镇很小,谁都知道梁家在多年前的冬天捡了个小瞎子。

所有人都不解梁家荣为什么要留个麻烦在身边,只有父子俩才把那个小瞎子当宝贝宠着,一宠就是十年。

梁毅雨买了菜,顺路接梁冬回家。

晚饭后两人躲在暖和的被窝里给梁家荣打电话。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梁冬问:“哥哥做的菜太难吃了,我都要吐了!”

梁毅雨剐了他一眼,啪的一声拍了拍他的屁股:“这么嫌弃明天就饿肚子。”

梁冬捂着屁股向梁家荣诉苦:“爸,你看哥欺负我!”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随之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梁家荣让梁毅雨照顾好梁冬和自己,说明天他就回来,年底活不多,这单干完就可以休息一阵。

父子三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最后梁毅雨叮嘱他爸要按时休息,注意身体,千万别疲劳驾驶。

电话那头的梁家荣尽数应了下来。

第二天,梁毅雨和梁冬和从前一般,起床洗漱吃早饭,再各自去上学。

数学公式像一只只小蚂蚁歪歪扭扭趴在青墨色的黑板上,梁毅雨托腮出神,直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才恍觉乌云翻涌大雨袭来。

梁毅雨担心梁冬听到雷声会害怕,他这个弟弟因为看不见,从小耳朵就特别灵,一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以往雷雨天都怕得往自己怀里缩,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梁毅雨险些坐不住,绞尽脑汁想用什么理由向班主任请假,全然没注意到教室已瞬间安静下来。

班主任径直走来,鞋跟重重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如倒计时钟摆一声声砸在看梁毅雨心上。

满脸愁容的班主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梁毅雨说

“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梁毅雨赶到家时身上早已湿透,冰凉雨水渗透棉衣紧紧贴在皮肤上,鞋子也灌进雨水冷到骨头疼。

屋内挤满了人,有穿着制服的警察,有哭天抢地的妇人,也有看热闹的群众,而梁毅雨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央的梁冬。

他用尽全力挤入人群,抱起哭成泪人的梁冬,把他的头按在自己颈窝处。

梁毅雨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强作镇定问道:“警察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哥,他们说爸爸撞死人了”

梁冬带哭腔的声音在耳边炸裂,“我说没有,他们就来拉我”

梁毅雨感觉心脏顿了顿,眼前瞬间灰黑成一片。

叽叽喳喳的人群拢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他们压来,梁毅雨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个零散的信息

“雨天路滑....”

“货车侧翻....”

“三人死亡.....”

如果不是抱着梁冬,梁毅雨早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眼前数张开合的嘴如同一把把利刃朝他刺来,麻木地没有任何知觉。

梁冬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周围情况,他趴在梁毅雨身上却听不见他任何声音,不禁慌张起来,低声喊着哥哥。

他感受到他哥抚了下他的背,听到他问警察:“我爸呢?”

梁冬没有听到任何答案,把脸埋在他哥肩上,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货车是向运输公司租的,老板骗了梁家荣车有保险,等真正出事老板却跑了,一夜之间所有重担都落在了年仅15岁的梁毅雨身上。

他们说一个家必须有顶梁柱,如今一个顶梁柱倒了,这个家想要不散,必须有人站出来。

不止一个人劝说梁毅雨把梁冬送走,好像句句都在为这个失去双亲的少年着想,可又句句在他心上扎刀。

梁冬若再离开,那这个家便是真的散了。

梁毅雨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包括那个从小住到大的家。

钱还是不够,周围邻里心疼两个小孩儿,也七七八八凑上一点,班主任知道了他家的情况,组织班级募捐,虽不多但也可解燃眉之急。

梁毅雨抱着红红的募捐箱,朝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深深鞠了一躬,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却也偷偷红了眼眶。

当受害者家属看到十五六岁的少年把四分之一的赔偿款交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

不是心疼,而是深深的无力。

天灾人祸害了两个家庭,那些巨额数字从不代表着一条命值多少钱,而是今后在没有他们的日子会有多痛苦,可痛苦从来都不能用金钱衡量。

他们放弃了剩下的赔偿款,理由是他们逝世的孩子也是如梁毅雨这般大。

望着中年夫妻蹒跚离去的背影,梁毅雨直直跪向水泥地,额头撞向满是灰尘的地上

低声道谢

随后牵起状况外的梁冬朝反方向离去。

梁冬紧抓他的手,却讷讷道:“哥,你把我卖了吧。”

梁毅雨脚步一顿,问为什么。

梁冬说:“电视里说卖小孩儿能赚好多钱,有了钱,哥哥就能继续上学了。”

梁毅雨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卖谁都不会卖冬冬,你走了就只剩哥哥一个人了,冬冬也不想陪哥哥了吗?”

“不是的!”

梁冬想要解释,可稚儿怎能懂其中弯弯绕绕,他不想离开哥哥,却也想让哥哥上得起学。

梁毅雨和梁冬搬到了一间老旧的出租屋,蓦然换了环境,梁冬非常不适应,几乎每走一步就会撞到,没几天身上就青青紫紫一片。

如果不是梁毅雨无意间瞥到他胳膊上的淤青,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清凉的药油被掌心搓热按压在伤口附近,梁毅雨满脸愧疚

“冬冬对不起,哥哥最近忙着找工作把你给忘了,明天开始我带你熟悉一下我们的新家。”

梁冬应了声好,不再说什么,缩在梁毅雨怀里沉沉睡去。

年底活不好找,再加上很多地方不收未成年,梁毅雨跑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每天抠抠搜搜过日子,一顿掰成两顿吃,这些梁冬全都不知道。

又到了年三十,梁毅雨从房租里匀出一部分钱买了饺子皮和肉馅。

回忆着梁家荣的手法,捏出一盘奇形怪状的饺子。

反正梁冬看不见,进了肚子都一样,他抱着这种想法把饺子扔下锅。

“味道怎么样?”梁毅雨小心翼翼问。

梁冬吹了吹,小小的咬了一口,停顿了一下,又咬了一口。

梁冬沉默着,吃了一个又一个,梁毅雨略显期待,却听他说:“哥,好难吃啊。”

梁毅雨叹了口气,刚想说别吃了,可梁冬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口齿不清:“哥,爸长什么样子?”

梁毅雨瞬间酸了鼻头,坐在梁冬身旁,如以往每次那般描述父亲的容貌。

从前是看,如今却成了回忆

“粗粗的眉毛,眼睛不大,鼻子很挺,薄嘴唇,生气的时候很凶,笑起来眼角会有皱纹.....”

说完,梁冬还在吃,梁毅雨却看到他眼角留下的眼泪,一滴一滴用力砸在盘子里。

窗外骤然响起烟火声,绚丽花火却被层层房屋遮挡,夜晚还是漆黑一片。

梁毅雨下意识去看梁冬,只见他低垂脑袋,声如细蚊

他说:“哥,我想爸了。”

开年,梁毅雨依旧没找到工作,房租拖了好几个月,房东说如果再不补缴就要把它们赶出去。

梁毅雨才狠下心把身上全部钱都拿了出来,但吃穿便成了问题。

他自己可以将就,但他舍不得让梁冬将就。

看着梁冬瘦小的身板,梁毅雨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剑上,难以言喻的羞愧和绝望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他狠狠闭上眼,又睁开,眼底一片猩红。

一张皱巴巴的纸被留在货架上,上面写着“对不起”三个大字。

梁毅雨抱着满满一袋生活用品全力狂奔,身后人怒斥追赶。

就差一点,就到家了,冬冬就能吃上想了很久的零食。

梁毅雨抓紧塑料袋大声喘气,不料没来得及躲开横亘在面前的石子。

袋子里的东西随着人七零八落甩了出去。

梁毅雨狼狈地将偷来的东西拢进怀里,身后人也追了上来。

身上的每一脚都疼得钻心,他们骂他小兔崽子,骂他有娘生没娘养,骂他小小年纪不学好。

梁毅雨一声不吭全都受着,拼命地把东西护在身下。

“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所有人都停了手,整个巷子只有梁毅雨抱着小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人走了,幸好他们没把东西拿走,梁毅雨在疼痛中分出一丝念头想。

一条腿断了,梁毅雨疼得满头大汗,过了好久,才撑着墙站起来。

塑料袋划了一个口子装不下东西,梁毅雨脱了外套把一包包食物裹在衣服里,拖着一条残腿朝出租屋走去。

进屋没看见梁冬的身影,梁毅雨把东西摊在桌上,强忍断骨之痛走进卧室。

房间常年晒不到太阳,刚搬进来时就湿冷地不像话,梁冬也是因为这个才受凉感冒。

梁毅雨在床边坐下,没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吵醒了梁冬。

“哥,你又去找工作了?”梁冬喉咙哑着,连日咳嗽让本就体弱多病的人更加虚弱。

梁毅雨看到床头空空的水杯和药片,抬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按在梁冬头顶轻轻揉了揉,“冬冬真乖,自己都会吃药了。”

梁冬听了,将红扑扑的脸埋进被子里,咯咯笑了一声,在梁毅雨一下一下的安抚下,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房间响起沉重又短闷的呼吸声。

梁毅雨没去医院,生生忍了两天,不管做什么都疼,五脏六腑像被刀片搅了个乱,钱都用来给梁冬买药了,他没钱再给自己看病。

直到第三天,梁毅雨疼得睡不着觉,起夜去照顾梁冬。

梁冬烧的整个人发烫,脸蛋红得吓人,呼吸急促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

梁毅雨怎么都叫不醒他,才开始慌神,抱起梁冬就往医院赶。

可他的腿断了,没走几步就带着梁冬摔到了地上。

梁毅雨爬起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喊着救命。

夜太暗,所有人都睡了,没人听到这绝望的呼喊,也没有一户人家为他们亮起灯。

梁毅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梁冬背到医院,只在醒来那刻,看到医生正在给自己的腿上石膏。

他猛地坐起,把旁边的实习小姑娘吓了一跳。

“别乱动,上着石膏呢”莫琳喊。

但此刻梁毅雨满脑子只有梁冬,他抓着莫琳的手腕,急得说话都开始结巴:“我弟弟!他、他在哪儿?!他生病了,医生快救救他!!!”

莫琳问:“就是你背来的那个小孩儿?”

梁毅雨点头,莫琳眉头皱了皱,道:“他在急诊科,情况似乎不太好。”

莫琳终究是没劝住梁毅雨,只好扶着他赶到急诊科。

梁冬正躺在病床上,身上贴满了检测仪器,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他身边窃窃私语,看到家属走来才走出病房。

“病人的家长呢?”一个医生问。

梁毅雨道:“我就是”

医生:“我是说父母,小孩子别凑热闹,这件事很重要,快去把你父母找来。”

梁毅雨摇摇头:“我们父母都过世了,我是他的哥哥,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医生你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一样的。”

这回轮到医生怔住,就连站在一旁的莫琳都面露怜惜。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许久,才斟酌开口:“你知道你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吗?”

梁毅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不知道”

医生皱了皱眉:“你父母生前也没对你提过”

“没有”,梁毅雨麻木着,机械般说:“他除了眼睛看不见,小感冒多一点,其他时候身体都很好。”

医生道:“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畸形不明显,这次发烧没及时退烧,导致感染发炎才表现出来较为明显的病理症状,这种情况我们建议趁早手术,还有治愈的可能,不过成功率不是很高,没法保证做到百分百治愈,但不治只会越来越严重,孩子你考虑一下,或者和其他亲戚一起做一下决定。”

直到医生离开,梁毅雨依旧伫在原地,像个摇摇欲坠的积木,好像只要有人碰他一下,垒起的高塔便会尽数坍塌。

他盯着梁冬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小腿隐隐作痛,才背靠墙一点点滑倒在地上。

积压数日的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涌出。

直到那刻,梁毅雨才懂那句话:

苦,原来一直都是留给能吃苦的人。

凌晨两三点的医院,天好像永远不会亮。

六年后

梁毅雨扭开门锁,入眼便看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梁冬。

梁冬手上还虚握着刺绣珠串,脚边堆满一袋袋组装完成的成品。

梁毅雨脱下沾满尘土的外套,径直走向沙发,探了探梁冬的额头,没发烧,放下心来。

梁冬被他吵醒,猛地抖了个机灵,下意识抓住梁毅雨的手,未打结的珠串一颗颗散开

“哥?”

“是我”

梁毅雨在他身旁坐下,弯腰去拾滚落在地上的珠子,“怎么不进去睡,等我?”

梁冬轻声一嗯,没骨头似地想要靠上去,却被梁毅雨挡开:“都是汗,脏。”

“不脏,哥哥身上是香的”

梁冬最终还是靠了上去,梁毅雨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害不害臊。”

梁冬趴在他哥的胸膛上不肯起来,蓬松柔软的头发蹭过凸起分明的喉结,梁毅雨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今天在家干了什么?”梁毅雨拍着他的背问。

梁冬声线慵懒:“学习,听歌,练琴,吃药,做手工,等你”

梁毅雨:“真乖”

梁冬仰起头,因为长期待在室内不受阳光照射,少年肌肤如剥了皮的鸡蛋白皙透亮,一捏就会掐出红印,嘴唇薄薄,透出浅淡的血色。

明明吃了很多苦的小家伙依旧面带笑意:“哥奖励我一个亲亲呗”

梁毅雨嘴上嫌弃,却还是实诚地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

安顿好小家伙,梁毅雨到浴室冲澡。

水流从青年精壮宽厚的脊背流下,沿着脖颈处被晒得黑白分明的皮肤一直流向小腿。

一天跑了太多趟楼梯,膝盖疼得厉害,梁毅雨曲起身体,揉捏片刻才得以缓解

六年前,在梁冬确诊先天性心脏病后,梁毅雨走投无路向社会求助过,街道也象征性地拨了点钱,但那些完全不够梁冬的治疗费用。

当时的梁毅雨动了把梁冬送到福利院的念头,或许这样梁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问梁冬愿不愿意,梁冬没答,却实实在在哭了两天。

第三天,他摸索着走到他哥面前,抱了抱他,说“我愿意”

梁毅雨松了梁冬的手,把他交给院长。

少年不肯回头,害怕看到小孩儿委屈的表情内心动摇。

回去之后,梁毅雨没睡过一晚好觉,翻来覆去梦里全是梁冬的身影,直到一个雨夜他从梦中惊醒,屋外电闪雷鸣每一下都落在他的心尖上。

梁毅雨连夜闯入福利院,看到熟悉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低声抽泣,积压多日的泪水决堤而出。

梁冬小声问:“哥哥,是你吗?”

梁毅雨喉咙沙哑,一个“是”字像是用了千万分力气才说得出口

梁毅雨抱起满脸泪水的梁冬,对他说:“冬冬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给你道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再也不会丢下你”

飘远的思绪被浴室门口的声响拉回,梁毅雨回神一瞥,看到门缝处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便迅速背过身。

“哥,你在洗澡吗?”梁冬明知故问

虽说梁冬看不见,但在一个大活人面前赤|衤果|身体,梁毅雨依旧有些别扭。

他做足心理准备,才缓慢转过身继续冲洗身子。

梁冬没得到回复,刚跨进来一只脚,就被叫停,梁毅雨无奈道:“祖宗我洗澡呢,溅你一身水。”

“没关系,我刚好也想洗“说着,梁冬毫不犹豫脱掉宽大的T恤,雪白肌肤晃了梁毅雨的眼。

他迅速关了水,裹上浴巾跨了出去。

梁冬茫然站着,伸手前后摸索,握到一双宽厚温软的手。

梁毅雨引着他来到花洒下,调试好水温后把花洒放到梁冬手上,“哥好了,你洗吧,有什么事情叫我,哥就在外面”

梁冬拉住他不肯松:“哥你帮我洗,串了一天珠子我手疼”。

他没看到梁毅雨逐渐阴沉的脸,一个劲拉着他的手撒娇。

梁毅雨捏着他的手腕,揉了揉,说:“那个活你别做了,手上都是针眼,哥会赚钱,不需要你把时间都花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知道你想干点活补贴家用,但哥舍不得你累,只有你好,哥才开心。”

梁冬还是没妥协,他答应梁毅雨不会整天做手工活,撒撒娇又敷衍过去。

他们的家只有一个卧室,好在床足够大,放得下两床被子,晚上梁毅雨和梁冬躺在床上聊天。

“哥,当外卖员很累吧”梁冬说:“你腿不好,累了要记得休息”

当初在梁冬不知道他哥的腿断了,也不知道他哥拖着条残腿给人家搬砖打工,本可以治愈的腿伤永远落下了残疾。

梁冬知道这件事后哭了好几天,也生了好几天闷气。

梁毅雨早就困了,翻了个身,拍了拍梁冬的背,像哄婴儿般放软语气:“知道了,都听你的。”

梁冬也转了过来,钻进梁毅雨的被子里,抱着他的腰闷闷道:“你就嘴上说说,从来不心疼自己。”

梁毅雨轻笑一声,越来越觉得自己弟弟可爱的紧。

“后天我请个假陪你去医院复查”,梁毅雨说:“顺便请莫医生吃个饭,多亏她帮忙你才能做手术,要谢谢人家。”

梁冬哦了一声,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把眼睛靠在梁毅雨的胸膛上,感受他逐渐沉稳的心跳,没一会儿也一起睡了过去。

复查那天,兄弟两个久违睡到自然醒。

梁冬伸着软绵绵的手任由他哥为他穿衣,像个小皇帝般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梁毅雨被他气笑:“小时候起床那叫一个积极,想帮都不让,怎么越长大越娇气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依旧坐在床边替梁冬整理衣领,套上拖鞋带着人走出卧室。

梁冬熟练地摸到收音机按钮,调到音乐频道,一边和着旋律摇头晃脑一边等他哥的投喂。

三四年前梁毅雨在后厨打过工,多少学了点手艺,做出来的饭菜不再难以下咽,也深得梁冬喜欢。

两碗素面端上桌,梁冬摩拳擦掌,但依旧记得在吃之前用筷子戳戳碗底,果不其然,面底下藏着两个荷包蛋。

他划拉了几下,眼看汤水就要溢出来,乱动的手被梁毅雨按住。

“又不吃鸡蛋?”梁毅雨问。

“不喜欢吃”梁冬道。

“鸡蛋长身体”

“那给哥吃”

“我不用,早就长好了”

梁冬还是发犟:“两个太多,哥你帮我分担一个,一个我就吃,两个不吃。”

“什么脾气”,梁毅雨捏了捏梁冬的鼻子,无奈摇头,把被筷子划破的那个荷包蛋放进自己碗里

“一个就吃,两个不吃,只有一个了,可以吃了吧”

梁冬用筷子搅了搅,数量对了,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哥你下次自觉点,你一个我一个,就不用大费周章了。”

梁毅雨拍了拍他的脑袋:“行,听你的”

梁冬嚼着面小声嘀咕:“每次都说听我的,每次都不把好的留给自己.....”

梁毅雨挑了下眉,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饭后,两人出门,屋外太阳毒辣的厉害,梁毅雨怕梁冬热,没让梁冬坐自己送外卖的电瓶车,招了辆出租把人扶进后座。

早饭吃得太多,再加上汽车摇晃,梁冬想吐,好在路程不算远,忍了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梁毅雨难得紧张,没留意到梁冬的不适,每次带梁冬去医院复查他都像临危受命的士兵,士兵眼里只有枪和敌人,而他眼里只有一张张数不清的病历单。

医生叫住梁毅雨:“病人先去休息区,家属留下。”

待梁冬被护士搀扶着出去,梁毅雨才将视线收回,焦虑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面临审判。

“患者现在情况”,医生面色凝重:“不算好,但也不算坏”

“术后恢复的不错,看得出来你们家属有在用心照顾,但我之前也说过,你弟弟情况复杂,想要完全治愈比较困难,姑息性手术也只能缓解他现在的病情,谁也不能确保一两年后又会怎么样....”

梁毅雨无力松了肩膀,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道:“莫医生托我多留心你们兄弟俩,就算她不提,我也希望能把你弟弟治好,毕竟他才只有16岁,还有大好的青春等着他。”

“这样,明年开春有个全国各大医院关于心血管研讨活动,我看能不能找出更好的治疗方案,期间依旧保守治疗,注意饮食和心情,心态好才最重要.....”

梁毅雨向医生道了谢,走出会诊室,抬眼便看到梁冬与坐在他身旁的莫琳相谈甚欢。

“莫医生你怎么来了”,梁毅雨努力调整表情,但那笑容依旧难看。

莫琳看出他的牵强,用嘴型问怎么样,梁毅雨摇摇头。

两人无声交流,梁冬听不见声音,心慌至极,问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莫琳率先开口:“瞎说什么,真糟糕的话你早就被推去住院部了,还能在这里和我聊天?”

梁冬半信半疑:“真的?哥你怎么不说话?”

“真的”梁毅雨接上话:“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人都被养胖了一圈,还让我继续好吃好喝供着。”

梁冬提起的心暂时落了回去,随之而来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当初他哥为了攒那场手术的费用省吃俭用好几年,即使最后还是问莫医生借了点钱,但梁冬知道,那是已经压上了他们的全部。

没人希望看到所做努力付之东流,术后梁冬积极配合,也明显感觉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他曾想在将来某一天,能重新变回那个和哥哥活到长命百岁的小瞎子。

好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迈进。

中午三个人在医院外的餐馆吃了顿家常菜,眼看梁毅雨越点越多,莫琳连忙叫停:“小雨,够了,就三个人你点这么多菜也吃不完”

她夺过菜单划掉几个菜,递给身边的服务员:“就这些,点些冬冬爱吃的,今天你哥请客,冬冬放开了吃。”

喜悦从医院延续到现在,梁冬听了莫琳的话嘴角也咧开几分,和莫琳一起起哄。

一个是于自己有恩的朋友,一个是从小疼到大的弟弟,梁毅雨看他们嬉笑闹作,沉压心里的郁结也悄然淡化几分。

又不是不能治,怕什么,最难都熬过来了,再熬几年又何妨。

一顿饭三人吃得个中滋味,结束后,兄弟两人和莫医生告别,一齐回家。

下了出租,梁毅雨牵梁冬的手走在进小区的路上。

梁冬不喜欢撑盲杖,有他哥在的时候便会把手交给他哥,这种毫无缘由的信赖对于两人似乎只是一种常态。

“哥,你今年是不是21?”

梁冬问完,突然陷入深深的惆怅。

别人的21岁是大好青春,和同学朋友一起享受美好的大学时光,而不是和他哥一样早已吃遍了生活的苦头。

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梁冬想得多,但梁毅雨从来不会想这些,听到他问,便答:“21了,怎么突然提这个?”

梁冬把指甲掐进肉里,有点疼,强颜欢笑道:“哥,等我的病好了,你重新去上学吧”

梁毅雨脚步停顿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又恢复如初,笑着说:“你哥我初中都没毕业,哪个学校愿意招我这么大个初中生,而且对我来说读不读书已经不重要了,你看我们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

才不好,梁冬心疼得想,他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背后议论他哥

年轻力壮、心眼好还吃得了苦,只可惜只有小学文凭,丢了大把的机会.....

把岁月青春全耗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不再闷热,两人已经走到楼道口,梁毅雨想背梁冬上去,却被拒绝

“哥,我自己会走,慢一点而已。”

他不给梁毅雨机会,双手抓紧扶手,微微侧身试探着踩上台阶。

梁毅雨跟在他身旁,护着他,也一步一步走。

就算慢一点,最后总能到家。

“哥,你会找女朋友吗?”梁冬蓦然问。

又自我答道:“肯定会找,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像莫琳姐那样的吧,温柔又善良,虽然我看不见,但经常能听到有人夸莫琳姐漂亮,哥你和莫琳姐在一起了一定要和我说,我是你弟弟,一定要第一个知道”

梁毅雨被自家弟弟莫名其妙的一段话砸得晕头转向,眉心蹙了蹙道:“我和莫医生是朋友,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而且她对我们有恩,我也配不上她。”

梁冬满脑子都是那句“配不上她”。

罪恶感油然而生,心绪飘散踩空了一阶楼梯。

梁毅雨把将要倾倒的人拦腰抱住,后背紧贴胸膛。

梁冬不再坚持,攀上梁毅雨坚实的后背,喃喃一句“对不起”后,再也没说过话。

一直到晚上,梁冬兴致都不高,梁毅雨猜不透自家弟弟到底在想什么,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楼道里的对话。

他敛步来到床边,把盖在梁冬头顶的被子掀下。

梁冬感知到他的动作,先行一步翻了身,头顶的呆毛一翘,和梁毅雨打了个招呼

梁毅雨抚了下他的脑袋哄道:“谁惹我们冬冬生气了,告诉哥,哥帮你出气去。”

梁冬生气吗,生气。

但他不是气他哥而是气自己,好端端的问什么女朋友,又给自己找不痛快。

梁冬不肯说,梁毅雨只好猜,问了一圈,最后试探:“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提到我和莫医生的关系吗?”

梁毅雨欲言又止,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劝诫在嘴边滚了一圈,委婉道出:“不是哥不支持你,但你们岁数相差确实太大了,莫医生都比哥大五岁.....你们不合适”

什么啊!

梁冬大叫一声打断梁毅雨不切实际的猜测,“谁说我喜欢莫琳姐了!我没喜欢她,哥你别乱猜!!!”

“那是因为什么?”

梁冬支支吾吾道:“反正和莫琳姐没关系,我、、我不告诉你”

梁毅雨把人翻过来拍了下他的屁股,梁冬羞得直往被子里钻,“哥你干嘛!你怎么老打我屁股,我都这么大了,小孩子才打屁股!”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我差点以为你误会我和莫医生的关系吃醋呢,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崽子说反目成仇就反目成仇,你都不知道我心有多难受。”

梁毅雨压在梁冬身上不让他逃,“所以为什么不高兴?”

梁冬看不见,但对周围的感知十分敏感,梁毅雨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他颈边,暖烘烘的,比爬了一千只蚂蚁还要痒。

他歪了下脖子,五指抓紧横在身侧两只健壮的胳膊,逐渐面热

“不高兴,是因为你将来会有女朋友,”梁冬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而我没有”

还是不敢,梁冬你个胆小鬼。

梁毅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多大,整天情情爱爱的,怎么,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梁冬没否认,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真有了?”

“嗯”

“谁”

梁冬感受到鼻尖扑来滚烫的气息,就好像他哥要与他接吻那般近。

心跳陡然加速,似脱缰野马般控制不住,抓着他哥的手都止不住发抖,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忍不住亲上去

慌乱中梁冬推了梁毅雨一把,摸到被子就往头上盖,直至心跳平复,才躲在被子里对他哥说:“不告诉你”。

梁毅雨没追问,只说要去收拾厨房,走出卧室却将门摔得震天响,把梁冬吓了一跳。

吻冬小说
吻冬
《吻冬》是一本由作者望珂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梁毅雨梁冬是小说中的主角,吻冬主要讲述了:在世界上的一些角落,总是有一群被抛弃的人,而被放弃的他们最后却选择了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