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by佛系橘子,原创小说指望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郁霁林江惘然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本来觉得人生没有多大意思,但再次见到那个人后,他的心里突然想要好好活着了。
《指望》精选:
刚踢开一个扑过来的男人,余光中又一只拳头猛地挥了过来,江惘然没来得及躲开,脸被砸向一边,身形没稳住歪倒在地。
上班时扣得一丝不苟的领结在打斗中散开,随即被人揪住领口又扇了一巴掌。江惘然舌尖顶了顶侧颊,抬起眼皮看着揪着自己的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今天打死我,也是个没用且只会随地发情的废物!”
“你他妈——”
“警察来了!”
被江惘然踢开的那个胖子立刻连滚带爬地过来分开两人,“刚哥,条子来了!!!”
“今儿你他妈可以看不起我,可明儿你可别跟我求饶!”刚哥被胖子拽着骂骂咧咧就要跑,方才被吓住的其他店员立刻跑去把后门和窗户堵死。
江惘然脱力地倒在地上,耳边各种嘈杂的声响混杂着短小急促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没有心安,只有心脏像被绵密的针尖扎过一般的刺痛。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警笛声却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群聚集的吵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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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惘然扯掉眼罩,习惯性地闭着眼睛在床头地板上摸到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3:40。他把手机丢在一旁,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刚刚做的梦,却发现记忆模糊地只剩下一阵阵警笛声。
磨磨蹭蹭地坐起身,忍着宿醉后的头痛踱步到窗边,拉开隔光帘,骤然明亮的环境晃得他眼睛一片模糊,楼下的吵闹声愈发清晰。
“真是作孽啊,这男人怎么下得去手。”
“夫妻俩吵了这么多年了,都过不下去了也没说离婚,看吧,这不就出事了!”
“这下住这的人可真是倒霉。”
“那可不是嘛!”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有些迟钝,江惘然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缓了会儿直到眼睛明适应过去,他才看见楼下停着警车和救护车,以及一片乌压压凑热闹的人头。
片刻后,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被押上了警车,江惘然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人他认得,对门的,天天早上听着他们夫妻吵架声醒的。
撑着窗沿看了会儿,寻思着应该可以找个时间跟房东谈谈房租的事情。江惘然心情有些复杂,又躺倒在床上,想睡个回笼觉,闭了眼睛没两秒,又觉得外面太吵,头更疼了。
于是他又爬起来弄了点蜂蜜水,捏着鼻子吃了两片止痛药后就窝在了懒人沙发里刷手机。
早上方昭对他进行了电话轰炸,江惘然不是很想搭理他,无非又是什么感情咨询。
他像批阅奏折似地翻看着几十条未接来电,看到时潞华三个字时,手指顿了顿,犹豫了半响还是没有拨过去。
他点开微信,而工作群里一大早就在疯狂@他。
方昭小可爱:@JWR,哥,有人指名点你半年哎。[/害羞]
方冰大可爱:小昭,你在哪听说的?
方昭小可爱:今天早上我去店里开门时,看见张哥来得比我还早,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箐姐:@JWR,弟,喜事儿啊,你什么时候请吃饭啊?我们都等着呢。
方冰大可爱:箐姐,别吃了,昨天你才告诉我要开始减肥了。
你安姐:......下次吧?[/点烟]
江惘然放下手机,掰起指头算了算半年的提成,加上小费,数字应该挺可观,因此他大方地在群里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JWR:行,改天请吃烧烤。
众人:........
晚上出门上班时,关好门后,江惘然没急着走,而是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就盯着对门贴着的封条。过于熟悉的场景勾起某些深埋于心的记忆,恍惚间觉得那对夫妻的争吵声仿佛还萦绕在耳际。
“指望”是两层破旧仓库风装修小洋楼,主打不完全意义上的bar路线。今天到岗得早,店里的客人还是零零散散的,江惘然去后面换了制服出来,刚好遇见了张岩。
张岩夹着烟,让江惘然给他调杯酒,然后找了个最角落的卡座等着他。
“张哥,你的酒。”
张岩摁灭了即将燃尽的烟,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坐,别站着。”
“张哥,有事你就直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子。”江惘然装作没看见,直接在张岩对面坐了下来。
张岩收回手,哼笑了一声,又抽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冲江惘然抬了抬下巴。
常在酒吧混,江惘然自然懂得这些小动作,时间久了,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他抽出桌屉,拿出“指望”特地给需要有作陪服务的客人点烟用的女士香烟。江惘然随意地选了根玫瑰味,两指夹住轻轻含在嘴里点燃,随即咬破爆珠,倾身向前,一只手半拢着明灭的火星,慢慢凑近张岩叼着的烟头,烟丝被燃起的过程里,张岩看见细长的女士香烟衬得面前夹烟的两指白净清瘦,过近的距离让他能够闻见点烟人嘴里若有若无的香甜的味道。
“够上道。”张岩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江惘然,这张脸他看了三年了,现在还是一样吸引人。
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昨晚有人联系我说想包你半年,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不提供这个服务。”
江惘然不是没奇怪过,但既然张岩现在能够坐在这里,自然是规矩已经破了,他没接话,等着张岩继续说。
“你猜他怎么着?”张岩轻轻笑了笑,没打算真的让他猜,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人花了两年的钱包了你半年,你说你多值钱,是吧?”
听到这,自然就到了江惘然也关心的话题了,忽略了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指间把玩着手里没燃尽的香烟,“除了半年我能得到的提成,那另外的钱张哥你想怎么分?你赚钱,也不能让我吃亏不是?”
张岩伸出手比了两个数。
“三七?”江惘然气笑了,“张哥,你这样的话,我可待不长。”
“指望”不是他待的第一家酒吧,只是他待的最久的一家罢了。
“然然啊,凡事都是可以商榷的,年轻人还是得冷静。”这个反应在张岩的意料之中,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了个烟圈,然后端起桌上一直没动的曼哈顿,递到江惘然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玫瑰味的女烟将将燃尽。江惘然没拒绝,把酒接过来,随后就听到张岩说道:“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最大的让步就是四六了,不过我有个要求,当然也是我和客人最后谈妥了的。”
“那人不是天天来,按理说,即使他不在,你也是不能接待别的客人,但你总归是要多挣钱的,他不来,你也不能就这样闲着,你这张招牌脸调调小酒浪费了点。所以只要是你闲着的时候,有客人点你,你就得接待着。你照例拿你的提成和小费,怎么样,不亏吧?”
这话听着貌似没有毛病,可俩人都心知肚明,半年自由的江惘然能带给张岩的何止是两年的作陪服务费。
虽说只是工作,无论何种方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而他永远不会嫌钱多,但这并不妨碍江惘然依旧不喜欢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不论是张岩还是那个非要包他半年的客人。
江惘然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比起掺杂了各种材料的鸡尾酒,他更喜欢纯粹的基酒。
他放下酒杯,起身轻声说道:“张哥你慢慢喝,我先去工作了。”
张岩一直看着他回到了吧台才掐掉了快烧到手指的烟,将江惘然留下的酒一饮而尽。
夜晚过了九点,“指望”基本满座,方昭方冰都被叫去点酒了。
江惘然左手掌着冰块,右手一下一下地修着初成型的蓝色冰球,心里琢磨着那个非要点他的傻大款。
七月到明年一月,夏天到冬天,江惘然第一次觉得六个月难熬,六个月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十一点,已经结束一波调酒表演。
耳麦里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指令,江惘然眼下落得轻松,在吧台慢慢研究新品。他喜欢调酒,喜欢自己创造独属于自己的、伴随着酒精的酸甜苦辣,却不会将这些酒给予他人品尝,就像情绪不愿意被他人拿捏。
“帅哥,来杯百利甜”
“好的,请您稍等。”跑远的思绪被拉回,江惘然头也没抬就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转身去拿酒。
酒柜里,一排花花绿绿的百利甜摆在了显眼的位置,突然想起还没问人口味,他转过头礼貌地询问:“请问您需要哪种口味?”
看清吧台前的客人,江惘然笑了一下,没等回答就倒好了一杯原味的给她。
安云箐支着下巴的手做作地撩了一下新做的头发,夹着嗓子“哼”了一声。
柯林杯里的长条冰不知不觉被搅化大半,江惘然把它倒掉,打趣她:“休假不在家,是在酒吧玩得不够吗?”
“当然是一天不见我弟弟难受呀。”
事实上,安云箐不喜欢在工作以外的任何时候待在任何一家酒吧,工作的窒息感会如影随形地包围着她。
今天见完朋友坐车恰好路过,想起上午听的消息,一时忍不住想八卦一下,于是想来顺便见见那个指名点了她弟的男人。
吃瓜战胜恐惧。
安云箐烫了大波浪的脑袋在江惘然眼前晃来晃去,打眼得很,他无奈地说道:“别看了,今晚人应该不来了。”
“嘶~真是可惜了。”安云箐唏嘘一声,随后收起轻佻的样子,双手交叉轻握着酒杯,语气有些严肃,“弟,我知道张岩今晚肯定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这从来不是强制性服务。”
喝醉的那些男人跟野兽无异,酒精的催化下,各种压力和欲望肆意生长,亟待宣泄,以各种方式。
安云箐十几岁辍学出来就在酒吧打工,她见过太多身不由己,没有人能真的保证自己不会陷入泥潭,也没人能保证在陷入后不会迷失在诱惑里。江惘然是她看顾了三年的小孩儿,若是可以,他只做一单纯的调酒师就行。
“谢谢箐姐。”
江惘然露出舒心一笑,那笑意直达眼底,吧台上方的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得左下眼睑的痣愈发明艳动人。
“张岩和那人做了约定,叫我谈话不过是给我一个已经是既定事实的通知罢了。”说完,他随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把这个事情当一次时间长点的陪酒服务就行了,我有分寸的。”
提醒的话没必要说得太满,毕竟这也算正经酒吧,想必张岩也是不可能将人卖了。
安云箐说:“行,那姐姐我去钓个‘鱼’玩。”
“哎呀,当姐姐这么久,总算逮着机会跟你肉麻了,我还有些不习惯呢。”安云箐抿了口酒,“啧”了一声,把杯子推到江惘然面前,“还是太甜了,帮我加点黑咖啡吧。”
江惘然今晚其实是有些忙的,给安云箐调完酒就忙着调手里刚到的单子,等重新忙完后,他的手臂酸得不行,“指望”也已经归于它凌晨特有的静谧,只剩下驻唱在悠悠弹唱。
“指望”周三的驻唱是一名自由音乐人,江惘然只知道别人叫他“E”,驻唱台子离调酒区有点远,依稀只能看见他的鸭舌帽被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江惘然很喜欢他唱歌,更喜欢每次凌晨一点半才会唱的那首他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歌。他开始跟着E轻声哼唱,而旋律早已熟记于心。
“时间轮转,恍惚跌回了昨天。”
“那一刻的我有些许疯狂,可有什么所谓,不过是眨眼的转瞬。”
······
E蹲在地上整理琴包,把吉他放好,拉上拉链,他今天已经多唱了半个小时。
还没等他起身,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自称是方昭,脸颊有些红,腼腆地笑了笑,递给他两张纸条,一张写了一个“R”,说是他同事想请他喝酒,但因为太晚了,所以等他以后想喝的时候凭纸条去调酒台找他,另一张空白,是想让他写下一点半的歌名。
他将两张都收下了,但没有拿笔写的意思。方昭见他将纸条都揣进兜里,有点不解,以为是没听到他后边的话,正要再说一遍,就见他背着琴,一手插着兜经过自己往外走,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耳朵里能够听清。
“下周我来喝酒就知道了。”
方昭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江惘然正一手撑着脑袋转杯子,没有知道歌名也不意外,只是觉得好像把事情搞得有点麻烦了。
“然哥,事情我帮你做了,你也要帮我想办法。”方昭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衬衫都是皱皱的。
江惘然嗯了一下,示意让他讲。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惘然眼皮要打架,方昭把自己说哭了。
“方昭,停!”
江惘然差不多已经猜到结尾了,赶紧喊停,怕他越说越激动,先是给他兑了一杯蜂蜜水,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纸巾给他,“解个酒,擦眼泪,然后收拾收拾该跟你哥回家了。”
“方昭,你不能总是委屈自己去迁就对方,”江惘然并没有任何情感经验,也不明白方昭为什么每次都缠着自己,“我不知道爱情有多大的魔力,但我觉得你应该先做你自己。”
方冰和同事检查完二楼,在吧台找到方昭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他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傻弟弟到底想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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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华市正值酷暑,即使凌晨的温度在慢慢下降,但依旧让人不适。
太热了,不想出汗。下班才走了两步的江惘然心想。
他轻车熟路地在不远处的公交站旁扫了辆共享单车,推着它往“指望”方向走。
小楼后边是一条贯穿华市的河,而二楼作为典型bar的经营模式,将露台装修得十分宽敞,是一个极佳的观景点。喜静的客人们可以眺望到对面夜晚灯光璀璨的CBD,以及映射在河面摇曳朦胧的倒影。
走到健康跑道,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什么人,他一心二用,慢慢踩着自行车看护栏外的万家灯火。
江惘然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愿望,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很多东西拥有了也毫无意义。可人总是贪心自私,每回下班走回家的路上,脑袋时常会不可控地冒出很多片段,有,但不清晰。
此刻非说有什么愿望的话,或许是想住一住江景房,不用太大,一室一厅就可以。
回到家,他还是出了很多汗,掏出手机随手丢在床上就去浴室,衣服黏着身体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几步走到浴室的时候衣服都脱完了。
在浴室磨蹭了很久,围了条浴巾湿着头发出来,他胡乱甩了两下,坐在床边给自己贴肌肉贴。
贴完后,江惘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以往像这样无事可做的时候很多,基本都是吃几颗褪黑素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等药效起作用,但刚刚打开床头柜,才想起药在前两天已经没了。
自从昨天酒醒后,好像做什么都不太顺,江惘然隐隐有种生活失控了的感觉。
凌乱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水珠沿着脖颈滑落至光洁的后背和胸膛,痒痒的,纠结半晌,他还是去拿了毛巾给自己擦头,顺便套了件T恤。
然后窝在沙发里,等天蒙蒙亮时才勉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