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盲小夫郎》by难得自由,原创小说眼盲小夫郎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李重阳苏杭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李重阳上辈子放弃了自己的家人,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什么都失去了。
《眼盲小夫郎》精选:
夏天的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烈日炎炎,下午便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狂风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这脆弱的草屋顶。
李重阳又做噩梦了。他不止一次梦见他的夫郎掉进河里的场面。明明根本没有看见,但他却想象了无数次,在梦中上演了无数次。
一个瞎了眼的双儿,抱着他收养却视若亲子的孩子去从未去过的地方冒险找他的相公,还是对他不好的相公。是该说他自不量力,还是用情至深?
重生后的李重阳每次路过清河都会驻足停留沉思片刻。那条让他家破人亡的河好似长出了良心,不仅吐出了他的夫郎,还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有些可怜那个与他从未谋面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这孩子是何时被收养,不知道苏杭给孩子起名了没有。孩子是男孩女孩?
阿杭是不是把小家伙养的很好。
他是因为太孤独寂寞了吗,所以才会收养一个别人不要的弃子。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好。最后落得了家破人亡也是活该。但阿杭与孩子都是受害者,是被他害的……
苏杭摸索着用手指蹭了蹭旁边人的眼角,如他所料,是湿的。他怔了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重阳到底梦见了什么才让他如此伤心,是梦见我死了吗?苏杭自嘲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他恐怕会笑出声吧。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他苏杭是李重阳的累赘。
如果不是因为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不是因为他苏杭父母早亡无人可依,李重阳是不会娶一个失明的人做夫郎的,况且他还年长李重阳两岁,怕是连一眼都不愿多看吧。
李重阳刚睁开双眸就看见苏杭自嘲的模样。他握上苏杭为他拭泪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还轻轻晃了两下,有些询问他怎么了的意思。
苏杭这下完全怔住了。
他……这是在撒娇吗?
虽说他和重阳成亲已有足足一年,但是像今日这般举动还是第一次。
“今日有雨。”苏杭不知道怎样安慰人,只能用下午不用下地浇水来让他开心点了。
是的,今日下午如果没有这场雨的话,李重阳需要从村西那条河里挑水然后到村东的地里浇庄稼。他包下了地里所有的活,坚决不让苏杭下地。虽然只有两亩地,但长出的粮食够他们两口子吃一年。
天公作美,大旱了两年的柳村终于迎来了甘霖。李重阳不用下地了,这意味着今天下午他可以一直待在家里,和他的夫郎在一起。他半坐起身抱住了坐在炕沿的苏杭,心里只觉满足,现在在他身边的苏杭是一个有呼吸,有体温,有心跳的人。他这辈子要对他好,一直好,好一辈子。
苏杭感到今天的李重阳格外粘人,他以为是那场噩梦吓坏他了,他拍拍李重阳的肩,用行动哄着他,就差哼一首摇篮曲了。
“要不要再睡会儿,下午睡不够是会没精神的。”
“你陪我一起睡。”不给苏杭拒绝的机会。李重阳俯身替他脱掉鞋子,将他摁倒在床上。
“冷吗?外面在刮风,你们双儿是最怕冷的了。”李重阳一改小鸟依人的姿态将苏杭抱在怀里。
苏杭在他怀里羞红着脸摇了摇头。近来李重阳很是反常,经常做一些让他不知所措的动作。比如牵他的手,拥抱他,还…亲他。喜欢一个人才这么做,李重阳喜欢他吗?
他抚上自己看不见一点光的眼睛,心里又升起点点自卑。瞎子,我是一个瞎子,谁会喜欢一个瞎子。有一个安身之所就好了,何必奢求这么多,去渴望那若有若无的爱呢。
李重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拿开他遮住眼睛的手。“等我攒够钱我就带你去看眼睛,村里的大夫没法儿治咱们就去镇上,镇上治不好我带你去都城。那里最繁华,有名的大夫也多,那里一定会治好的。”
其实他上辈子倒卖私盐那会儿就听说都城那儿有位妙手回春的神医,什么陈年旧疾疑难杂症到他那里就是号个脉开服药那么简单。
他那时就想到了苏杭的眼睛,没等到采取措施他就被抓了,还治了罪,如果不是皇帝为太后祈福大赦天下他也不会就被关几年。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苏杭是他的夫郎,他的责任。他如果还像上辈子一样做出自私自利的行为,那他这辈子将还是孤家寡人不得善终。
“真的能治好吗?”苏杭喃喃自语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会的。你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像这种后天性的病都能治好。”李重阳宽慰道,“等你的眼睛好了就可以不受束缚的干任何你所想干的事。”
“不过……”他卖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完,故意等苏杭问他。果然,苏杭上钩了,他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离开我除外。”
罕见的,这次苏杭没有脸红。他看不见,却还是把脸仰了起来对着李重阳,想让他看到他认真的神情,他的声音严肃而郑重,“不管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们两个既已成亲,我就要跟你一辈子。就算你远走高飞不带着我,我也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你如果出了什么事需要我,我也会跋山涉水去找你,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你能不能别轻易抛下我……”
话说到最后,苏杭有些底气不足。但李重阳还是一字不落的听清了。他发誓,这是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听到的最浪漫最动听的情话。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有些木讷的苏杭嘴里说出来。
一字一句直击他的心脏,文字的力量太大了,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李重阳没有回答,反而将苏杭摁在自己怀里,让苏杭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让他夫郎的耳朵找准他心脏的位置,细细的听他的心跳声给出的有力回应。
二人相拥而眠,一直睡到雨停。他们错过了晚饭时间,外面的天已然是墨蓝色了,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新鲜泥土的气味,这是令人心安的味道。
李重阳见苏杭还在睡就没叫醒他。苏杭这些天太累了,他有意让他多睡会儿。他小心翼翼的下了炕走到桌前点燃了油灯。而后端着这盏昏黄的灯去了厨房。
李重阳将家里仅剩的小米熬成粥,刚好两碗,又切了些咸菜丝点缀。
今天的柴火返潮不易点着,耽误的时间多了些。当他把粥从厨房端出来时,才发现苏杭已经醒了。他穿了件薄衫,等在卧房门口。晚风吹起他的发梢,干净细长的眉蹙着。
在苏杭左脚刚踏出门槛时,一条有力的胳膊圈住他的腰将他往屋里带。“积水未干,路上滑。你要去哪里?”
李重阳松开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将稠的那碗放到苏杭面前。
“我就是看看雨停了没有。”苏杭接过勺子,摸到碗沿,他搅了搅察觉有些不对。他没记错的话米缸里的米已经所剩无几了,为何这粥是稠的?
“家里还有米吗?”苏杭发问。
“没了,我明日去镇上买。你有什么需要一并告诉我,或者是跟我一起去。”李重阳垂眸搅着粥,清汤寡水的,但愿他今晚肚子叫不会被苏杭听到。
“我要吃你那碗。”苏杭将粥往前推了推,将手摊开,等着李重阳将他那碗递过来。
李重阳低笑了两声,玩笑道:“怎么,怕我害你啊?”
“粥的份量都是一样的。”他没将粥递过去,反而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见苏杭不信,李重阳将勺子伸到碗底,盛了满满一勺递至苏杭嘴边。“张嘴。”
“现在还换不换?”
苏杭摇摇头,拿着自己的碗乖乖吃起来。
李重阳在心里叹了口气,得亏是看不见啊。要不然他家的小夫郎得心疼死他,定是不会吃一口的。他脑补片刻,无声的傻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隔壁家的公鸡已叫了第二遍。李重阳先是去地里看了看庄稼长势如何,又顺路去了张婆婆家,道中泥泞路滑,他庆幸没让苏杭跟出来。
张婆婆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哑巴孙子和她住在一起。张小牧满了十七,要比李重阳小上一岁,能挣能干,天刚亮就去地里了。
李重阳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要借张婆婆家的牛车一用。镇上离这里几十里地,路不好走又要带着苏杭。为了方便一些,想着借个代步工具。
张婆婆家的老母狗见到李重阳便吠起来,提醒主人来客了。这狗下了六七只崽,此时小狗已经满月,正在院子里乱窜。一只小圆球扒着李重阳的裤子不松爪,傻愣愣的也不叫唤。
李重阳伸手就将它捞在怀里。这小狗长的有趣,通体乌黑,四只小爪子却是雪白。李重阳观察过了,它是最肥的那只。
听到狗吠声出来的张婆婆见到李重阳对这小狗喜爱的紧,就说要将这狗送给他。李重阳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两句。
“哎呀,俺正愁喂不过来呢!你家就俩人,你下地了小杭自己一个人孤独,正好带只狗回去给小杭解闷了!”张婆婆两掌一拍,坚决将狗送给李重阳。
这倒符了他的意思。其实他此行的第二目的就是要条狗回去给苏杭做伴,只是还没好意思开口。
“屋里坐,屋里坐!”张婆婆拽着李重阳的衣袖就要让他去屋里歇会儿。“俺那孙子不在,没人陪俺这个老婆子,一定要让小杭常过来陪俺唠唠天!”
抵不住张婆婆的热情,抱着小狗的李重阳还是进屋了。
“婆婆,我这次来是想借借咱家的牛车…我瞧这牛不在,想来是小牧带着牛下地了…”
李重阳话没说完,就被张婆婆打断了:“牧娃马上就回来!你再坐会,我让大黄去地里叫他。”没给李重阳拒绝的机会,张婆婆冲院里喊了那老狗一声,老狗便心领神会的撒开爪子跑向了地里。
“小阳好久不来了,怕不是有事才想起俺这老没用的来了。”张婆婆给李重阳倒了碗水,颤颤巍巍的端给了他。“去炕上坐!俺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喽,端水的力气都快没了。这村里就俺们两家关系好,以后有事没事常来,俺以后的丧事只怕牧娃一个人办不了,你可要帮着他把俺给埋了。”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目的。
“婆婆一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我瞧您身体康健的很,我和阿杭还要孝敬您呢。”
张婆婆听到这话喜上眉梢,“不说丧气话不说丧气话!有你和小杭陪我我就高兴。”
“是要带着小杭去镇上吗?”
李重阳点点头。
“小杭这孩子命苦,摊上了个只会读书的没用爹,生病还把眼睛给…嗐!你一定要好好对他,他是个好孩子,万不要负了他啊!”
张婆婆激动起来,她是真的心疼苏杭的遭遇。
苏杭的父亲一辈子读书无果,是个穷酸的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早早的就把他妻子累死了。如果没有李家和张婆婆的接济,他们父子俩怕是已经饿死了。苏杭是个双儿,名节和女子的一样重要。早年李家夫妇经常让李重阳给苏氏父子送吃的穿的用的,一来二去全村人都知道了,认为李重阳和苏杭不清不楚。
前世李重阳本来不想承认这娃娃亲,可迫于舆论压力还是将苏杭娶了。
他恨不得早重生几年,最好回到他蹒跚学步的那一年,早早的对苏杭好,不让他受这么多苦。
“汪汪汪汪!”
须臾片刻后院里又传来狗叫,张小牧回来了。
张小牧两步并成一步走,恨不得直接飞进屋里。他累的喘着粗气,在看到李重阳后就紧紧的抱住了他。
家里来客,婆婆又让大黄去叫他,除了阿阳哥他想不到别人。
“你这娃儿一身的汗,都蹭到你阿阳哥衣服上了!”张婆婆拉了他两把没拉动,对李重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几天没来,小牧想你想得紧。小杭在家他又不好意思去……”
张小牧松开他,手又飞速的比划了一通。埋怨他这几天不来,他想得他干活都没心情了。
“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这么依赖哥哥,这可不行。”李重阳重新抱起刚被张小牧嫌碍事丢在地上的小狗,以防张小牧再给他一个窒息的拥抱。
这孩子劲儿真大!
“好了,别耽误你阿阳哥了。他还要和你嫂子去镇上,一会儿太阳就大了。”张婆婆安抚着张小牧,又扭头冲李重阳说:“赶紧出发吧,别太晚了。”
李重阳点点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张小牧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大步走了。
上辈子张婆婆去世的时候,李重阳还在牢里。说来惭愧,受了这个老人很多惠却不曾回报过什么。
还有张小牧,这个傻小子一直为他毫无保留的付出,把他当成亲哥哥。苏杭眼盲不能视物,他就帮着种地收粮,打扫家务。村里有几户毒舌人家,说他们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倒是般配。
李重阳不是没听到过这般的风言风语,可他根本不想管。就算是像这种被扣绿帽子的话,他也懒得理会。他自命清高,看不起这里的人。可他忘了他的根在这里,他看不起别人的同时也同样鄙视着自己。
“前世的富贵梦就如同那空中云,风一吹,也就散了。”李重阳喃喃道。他痛恨着自己猪狗不如的行为和思想,唾弃咒骂了自己数遍。
他赶着牛车,老远的看见自家院门口坐着个人。
不是苏杭又是谁。
“怎么出来了?”李重阳伸手拉起坐在门槛的苏杭,见他身上沾染上了未干的泥,心疼道:“摔了?”
苏杭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蹭上的,没摔。”
李重阳抚上他已经弄脏的长发,只觉好笑,“头发也能蹭上?”
“磕到哪没有?”李重阳将牛车拴好,抱着苏杭进了屋,撩起他的衣衫检查。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将衣服弄脏了。
“习惯了,但这次磕的一点也不疼。”苏杭手足无措的将衣服拽下来。这是白天……露这么多不太好…
“小骗子,刚才还不是说没摔吗。”李重阳给他找了件干净衣服。他的衣服少的可怜,因为眼睛看不见经常会摔,衣服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洞。
“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去镇上买东西。”李重阳背过身去,垂眸与门口一只小东西对上了眼。
小胖狗歪斜着脑袋趴在门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写满了两个字:呆、傻。
“把你给忘了。”李重阳走过去将狗抱起来,“知道自己进家门,看来没傻到那种程度。”
“什么?”苏杭换好衣服,闻着声音望向他。
突然怀中一软,苏杭下意识抱住。他摸了摸,惊讶道:“小狗?”
苏杭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喜欢这种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
见到苏杭开心,李重阳心情也愉悦起来。“张婆婆送给你解闷的。”见苏杭爱不释手,抱着这傻狗一直摸,李重阳心里有些吃醋。
“行了行了,我们要出发了!”李重阳将狗夺过随手一扔,小狗呜呜了几声。
李重阳斜睨了一眼被摔疼的狗,“娇气。”
小狗:“……”
“重阳。”
李重阳刚走两步,苏杭叫住了他。
苏杭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李重阳没有催促他,静静等他说下文。
阿杭要跟他吐露心声?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苏杭没再说话,转身摸索着从李重阳刚给他拿衣服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上着锁。李重阳懵了,他拿自己的嫁妆干什么?
这个木匣子是苏杭过门时带进来的,李重阳一直以为是他的嫁妆。他从来没碰过这个盒子,可看阿杭的姿势……是要将嫁妆给他吗?
苏杭见李重阳不接,他也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你把你嫁妆给我?”
“这不是嫁妆。这本来就是你的,对不起,重阳。”
苏杭咬了咬唇,全盘托出。说出的话把李重阳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娘怕我有钱忘本跑去镇上另娶美娇娘抛弃你,所以才将我…才将咱们家的家产交给你保管?”
娘,对不起,没想到吧。你儿子没钱也能忘本。
“这个锁是坏的,我一直没有换新的。”苏杭说着轻轻一抻,咔哒一声,锁开了。“我看不见,你来看看有什么吧。”
李重阳将匣子打开。最上面摆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信的下面是一沓银票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李重阳快速将信看完,他彻底懵了。
由于他娘在他从小就给他讲述镇上的繁华生活,所以他对富贵无比心向神往。在他十四岁那年,他表现出来的虚荣、薄情、自负让他娘对他产生怀疑。他不像是一个会顾家的人,这是他娘的原话。所以他娘去世之前将遗产留给了苏杭,还放下狠话。
如果他待你不好,这些钱就是你的,不必让他知道。你完全可以拿着钱去开始全新的生活。如果他待你好,这就是你们夫妻俩的共同财产,可以拿着钱去改善现在的生活。
这信上写的竟没几句关心他的话。这写的根本就是他娘和他爹的爱情自传!
富家小姐爱上卑贱侍卫,在父亲的反对下毅然决然选择了与爱私奔?!
他家原来这么有钱。那他娘在他小时候一边跟他讲富贵繁荣的生活一边说家里贫寒揭不开锅……何必呢,造就了他爱慕虚荣的性子。
苏杭很久没听到李重阳开口。他当初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终于溃散,挺直的背塌了下去。“重阳,你走吧。你小时候就常给我说你的向往之地。那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不该是这里,我也不能困住你。”
苏杭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他神色不变,可他的心在滴血。
“你…不后悔吗?早早的就将自己最后的保护屏障交给别人。”李重阳发现了他颤抖的手,心疼不已。怎么这么傻…对他好一点,就把所有交出去了。
“我同你说过,你想高飞时我会站在原地等你。”苏杭颤的更厉害了,甚至带上了哭腔,“你有一句话说错了,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爱人…”
苏杭终于支撑不住了,他用颤抖不已的手遮住了脸。都离开吧,今天过后他又是一个人了。就像他们说的一样,他就是个绊脚石就是个累赘!
“这么爱哭…”李重阳叹口气,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我说不要你了吗,你在这儿,我能去哪。”
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会抛下这里的一切离开。但现在不能了,他有了牵挂,他舍不得走。
安抚好爱哭的小夫郎后,李重阳动身去了镇上。苏杭刚才情绪很激动,掉了很多眼泪,把眼睛弄的又红又肿,说什么也不肯跟着他去镇上了。李重阳只好让他睡一觉,说睡醒他就回来了。
李重阳坐在牛车上叹了口气,媳妇儿嘛,就得宠着。
今天信息量太大,他按了按太阳穴,眼眸也染上些许疲惫。得尽快安排好带苏杭去都城治眼睛的时间。
到了镇上已经晌午了。
街上熙熙攘攘,卖的东西应有尽有。那家名为‘食为天’的客栈生意火爆,食物香气四溢覆盖整条大街。李重阳的肚子也应景的叫了起来。
天可怜见!他今早只吃了一个干硬的窝头!最可怜的还是他的小夫郎,陪他一起吃那难以下咽的玩意儿。
李重阳看了眼那家客栈,径直走向了……旁边那家摆摊卖包子的。
别误会,他现在可吃不起那些高档餐品。虽说他爹娘给他留下的遗产颇丰,可他现在没有稳定收入,也不敢乱花。
“客官,来几个包子?”摊主叫李重阳走来,热情招待道:“素的两文钱,肉的三文钱!”
“来两个素的两个肉的。”李重阳看着那白胖胖的包子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苏杭。
苏杭像包子一样白白的,捏起来软软的,稍有不慎就会留下印子,还好哭…
淦!畜牲啊!李重阳又一次在心里咒骂自己。幸好世界上没有读心术这种东西,否则他愧对李家十八代列祖列宗。
神游期间,摊主已经将包子拿油纸包好。“一共十文钱。”
李重阳付了钱,他将包子放在牛车上没急着吃。好东西是要分享的,一个人吃有什么滋味。买完包子后,他进了家米粮店,买了两袋米和一小袋小麦粉。面粉是用小麦磨成的,这粉磨的精细,比大米要贵一些。
又买了一些盐…说实话,他现在看到盐有些不理智,这很容易让他想起前世他坐牢的那些年。
李重阳本来想买些布的,可想到苏杭做不了针线活。张婆婆会做但年龄大了,他也不想麻烦老人家。于是买了两件成衣和一双布鞋。衣服是白色和青色的,很衬苏杭。这双鞋是他买给张小牧的。今早见到他的时候,偶然瞥见了他的鞋,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他心里是把张小牧当弟弟的,想到张小牧冲他笑时的小梨涡,又想到他的鞋,李重阳心里不好受。再说了他帮了这么多的忙,送双鞋是应该的。
李重阳拉着牛车停到了一家医馆前。这医馆地偏人也少。想到苏杭,李重阳将牛车拴好进了医馆。
大夫出诊了,只有一个学徒在包药。李重阳见只有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儿转身就要离开。
到转念一想,就算这学徒不会治病,应该也能提供一些注意事项。于是就将苏杭的情况给他说了。
小学徒闻言羞涩的笑了笑,他根本就不懂该怎么治疗眼疾,只知道几种对眼睛好的中药,“苍术、枸杞、菊花,山萸肉、熟地、石斛这些都对眼睛好,具体怎么治疗要等师父回来。”
眼看已日薄西山,想到家中夫郎的晚饭还没着落。李重阳让小学徒包了几种对眼睛有利中药,就告辞离开了。他也没想着这镇上的小医馆能治好苏杭的病。
李重阳拉着牛车往家赶,在集市口又称了些猪肉。肥肉多买了些,他回去要炼猪油。猪油搭配什么都是一绝!
这里虽富贵,可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啊。
李重阳赶着牛车回到村后,红日已完全西沉,只留一片无尽的彩色残云。
他先将牛车拴到了自家院子,车上很多东西得先卸下来。
“阿杭!”
没人应。
“阿杭?苏杭…”李重阳将东西都卸在了小东屋,也就是厨房。然后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任何地方都没苏杭的身影。
他心急如焚,忙要出去寻。刚跑出院门,就与刚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去哪里了?!”
苏杭满袖尘土,额角有出血。不过看起来不是摔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他不说话,将袖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掏出来。
那是一把新鲜的野菜。野菜带着土,将他的袖子染脏。
李重阳既心疼又无奈。他将苏杭横抱起往屋里走去。苏杭挣扎了两下就遭到了李重阳的呵斥。“我进屋的这两步路可比你快多了,别动!”
进屋后李重阳先是将苏杭全身检查了一遍,除额角外别处并无大碍。
将伤口处理后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苏杭先开的口,“我去后山挖了些野菜,家里没吃的东西了…”
话刚落音,他怀里被塞了袋东西。
苏杭先是怔了怔,然后摸索着将怀里的东西打开。他闻到了,是包子的味道。
几乎只用了一秒,他的眼泪不值钱的掉了下来。
包子是温的。李重阳一直将它放在怀里,加上夏天天气热,包子没有很凉。
“哭什么,脸都砸破相了,真丑。”
李重阳拭去面前人眼角的泪。擦掉一颗紧接着又一个,好像永远擦不完似的。
“你喜欢我的脸吗?”苏杭问。他抽噎着,等李重阳回答。
太可爱了,李重阳想,他存心想逗一逗他。
“除了脸,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当然有,我有一颗对你无比忠诚与喜爱的心。
“行了,包子要凉了,快吃吧。”
苏杭坐在板凳上吃包子,李重阳绕到他后面,用一根簪子将他的长发挽起。
“夏天将头发挽起来会凉快些。”
苏杭顿了顿,道:“我不会挽发。”他娘走的早,他又瞎,没人教他束发。他一般任由头发散着或用一根绳胡乱扎起。
“这么漂亮的发簪怕是白买了。”苏杭摸了摸簪子。
“不会。给你买的东西你摔着玩儿也不会浪费。更何况你还有我,以后每天都帮你挽发。”
“话说回来,”李重阳话锋一转,“你额角上的伤怎么来的?”
“不许说谎,你知道的,我不爱听。”
苏杭知道瞒不过,因为这件事起矛盾也不值得。
“挖野菜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在旁边玩儿。他们说我挡了地方,就拿石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苏杭低头垂眸咬了口包子。
“哪家小孩儿?”
苏杭还是沉默的吃着包子,不说话。
“不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家等我,我办点事就回来。”
李重阳转身离开,出院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路过的张小牧。牛车就让他顺便牵回去了,还有那双给他买的新鞋。张小牧激动坏了,张开手臂就要给他一个熊抱。李重阳连忙制止,上次张小牧的那个抱差点要他半条命。
张小牧没抱成也不伤心,双手比划着表达他的喜悦。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马上有东西要溢出来。
告别张小牧,他来到了村头姓王的一户人家门前。
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正愁怎么逮到他们。这几个小兔崽子正在门前玩泥巴。
李重阳笑眯眯走上前,“吃饭了没啊?”
王氏正在屋里做饭,忽然听到门外喧哗起来。她的两个儿子正在叫唤爹娘。
“咋啦?我的个娘嘞!”她看到李重阳提着她那两个儿子走进门来。
是真的“提”。李重阳揪着他们俩后背的衣裳,双臂青筋爆起。
“杀千刀的!姓李的!你想干什么?!”王氏拿着擀面杖赶了出来。
“问问你这俩儿子。”李重阳将这俩小孩扔到地上。
两小孩儿一边抹泪一边抽抽噎噎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氏却不以为意,“一个瞎子,扔石头就扔石头了!毕竟他们俩还是孩子!”
王氏抚摸着大牛和二牛的头。他们也像找到了保护所般往母亲怀里钻。
李重阳被气笑了。“就两个孩子,我打就打了,扔就扔了。您别跟一个瞎子的丈夫计较啊,毕竟我也是爱夫心切。”
“你!孩儿他爹,你不管管?!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大牛二牛的爹正在磨砍柴的刀,闻声连头也没抬,粗声道:“那俩小崽子活该,欺负人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被报复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