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情打造的小说《娇气小公子》,是谢客风正连载的小说,主角:宴书澈云逐渊,小说娇气小公子的主要内容是:觉得他本人太难相处了,所以一点都不想要和他在一起啊!可宴书澈知道他爱自己很久很久。
《娇气小公子》精选:
寒冬腊月,狂风呼啸,暴雪肆虐苍茫大地。
“杀!!!”
喊杀之声,震破九霄。
一人一马,在铁盾一般的重甲骑兵之中来去冲杀。
玄甲上血渍层层,高举的银枪似能引下惊雷闪电。
长枪横扫,面前人尽数倒下,露出了云逐渊那张冰冷至极的脸。
高大英俊的男人屹立于暴雪之下,神情冷漠,“离弘,将他还我。”
吱呀一声,宫门缓缓敞开,走出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离弘站在原地,语气轻蔑,“云逐渊,你疯了?为了一个质子,与朕乃至离国作对?”
“他不是质子...”云逐渊仿若自言自语般低喃着,“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我深爱的人...”
"啧,看在你以前也算是为朕做过不少事的份上,朕给你留个全尸。"
离弘嘲讽一笑,“放箭!”
云逐渊缓缓抬起长枪,枪尖直直指向离弘。
头发披散在血红的玄甲上,黑眸蛰猛森冷。
像极了嗜血恶鬼。
云逐渊狠狠阖上眼,又睁开,锐利宛若鹰的目光,死死盯在离弘的身上。
城墙之上的箭矢,源源不断地朝他射了过来。
他面色未改,抄着长枪冲进了人群中。
渐渐,云逐渊杀出了一条血路。
尸横遍野。
城墙上的箭矢越来越多,云逐渊拼命抵挡着箭矢,不肯向后退一步。
可慢慢,他体力不支,被一支箭矢射进小腹,栽倒在地上。
云逐渊半跪在地,双目赤红,“离弘!我要你给阿宴陪葬!!”
离弘嗤笑一声,“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云逐渊,你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笑话?”云逐渊怆然一笑,“是啊......”
“你不是想要那个质子吗?朕大发慈悲,赏你了!”
云逐渊猛地抬起头。
一道淡黄色的身影,被生生从城墙上扔了下来。
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极致。
云逐渊不顾腹间的疼痛,踉跄着,大步朝着那边跑。
可就快跑到地方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之中。
他咬着牙,拄着长枪站起身子,继续不要命似的向前冲。
终于,他接住了那道身影。
两人齐齐跌在雪地中。
宴书澈脸色惨白,已是强弩之末。
他强撑着,抬眼看他,“你......”
“阿宴...”
云逐渊紧紧搂着他,眼含眷恋,哑着嗓音缓缓说道:“你说...我们这一生...是笑话吗?”
宴书澈嘴边勾出一个苦笑。
“是啊....是笑话...”
从头到尾,他就是个笑话。
落得这个下场,到头来,只有这个自己从未正眼看过的西厂督主来为自己收尸。
现在,他想认真看看云逐渊,可是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只能轻声唤他,“云逐渊...值得...吗...”
云逐渊握着宴书澈的手,将头深深埋下去,双肩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虽不能同生,但,与你共死...我也甘愿...”
宴书澈轻叹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抚在他的脸上。
“阿渊...”
“今生对你不起,来世...必偿。”
云逐渊缓缓阖上眼,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好......”
下一刻。
万箭穿心。
——————————*
“你不愿,本座不会强迫你。”
“你又何必以死相逼?”
迷迷糊糊间,宴书澈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嘶哑的。
声调有一种冷冰冰的金属质感。
似乎还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悲哀。
宴书澈猛地惊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两眼仿佛一湾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
见他醒了,云逐渊垂下头,“宴少主,即便你再不满这桩婚事,也该为了西藩着想。”
宴书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云逐渊。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被当朝皇帝离弘,喂下了一碗鸩酒,还被他从高墙之上活活扔了下去。
最后与云逐渊一起,死在了乱箭之下。
他略有些惊慌地来回看了几遍云逐渊的脸。
可忽然,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大红色婚服,十分漂亮,美轮美奂。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拽着自己衣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他认得这件婚服。
是他被指婚给云逐渊,成婚之日,穿的那件。
难不成他...重生了?
目光一转,宴书澈又看到了自己手臂上包扎着的纱布。
前世的记忆忽地涌进了脑海。
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为了抗议这桩婚事,他在洞房花烛之夜,以死相逼,勒令云逐渊不准再进正殿婚房。
宴书澈鼓着劲,使劲掐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瞬间痛的眼冒金星。
真的会疼,他真的重生了!
想通这点,他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云逐渊面无波澜,抬起手,轻轻拭在他脸颊上。
“本座不喜强迫他人,宴少主不必哭成这般模样。”
宴书澈摇了摇头,抽噎着说:“不是...不是...”
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可是话到嘴边,全被重生的惊喜噎了回去。
导致他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宴少主好好休息吧。”
云逐渊毫不留恋地扯开他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而后侧过脸,淡淡地说:“宴少主放心。本座不会再踏足正殿。”
宴书澈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不是这个意思!
宴书澈急忙从榻上跳下来,飞快地冲到门口。
外面依旧是寒冬。
宴书澈拽开门后,便被风雪毫不怜惜地砸了一身。
恍然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那高墙之下。
还是那般无力地看着,看着云逐渊为他厮杀。
宴书澈顿住动作,闭上了眼睛。
这股冷风倒是叫他清醒了几分。
他需要寒风,将他脑中的激动彻底平复下来。
前世死前,他听到了云逐渊的话。
也知道云逐渊一直喜欢他,深爱他。
可是他并不知道,云逐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
现在,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
逐步试探,由浅及深。
大概站了半炷香时间,宴书澈才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敛住眸中的情绪,有些心急地清了清嗓,朝外喊道:“萧惟!”
这个时间,他的贴身侍卫萧惟,应该还活着!
果不其然,院内传来了萧惟的声音,“属下在!”
跑步声传来,一个长相略有些稚嫩的少年跑上前,“少主您怎么站在这里?外面这么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宴书澈定定地看了他许久。
萧惟上一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死的也很惨。
现在看到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内倒有些感慨。
“少主?”
宴书澈缓缓开了口,“没事,只是唤唤你。”
“哦......”萧惟迷茫地挠了挠头,几步跑进屋内,拿出狐裘披到他肩上,“少主您怎么了?属下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宴书澈没有作声。
不是心情不好,是现在心里的想法太过复杂。
不知道怎么形容罢了。
“我去偏殿一趟,你在这里守着。”
萧惟嗯了一声,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少主,您即便再不满这桩婚事,也不该伤害自己啊...若您当真不愿留在离国,只要您一句话,属下拼尽全力,也会带您离开的......”
萧惟的声音越来越小。
宴书澈却愣了一瞬。
前世,他被以质子身份送入离国,确实不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离国兵强马壮,西藩惹不起。
万般无奈之下,宴书澈被送了过来。
可是还没等在离国站稳脚跟,就被离弘赐给了云逐渊。
他本就对莫名被指婚不爽,得知要嫁给一个太监,更是万般不情愿。
对云逐渊的态度也十分差。
导致他与云逐渊成婚三年,甚至都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别说夫妻之实了,便是连相敬如宾都没有做到。
“嗯,我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宴书澈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过去。”
萧惟:“是......”
宴书澈气定神闲地迈开步伐,走向了偏殿的方向。
正殿到偏殿很近,没走几步,宴书澈就到了偏殿正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门。
看到屋内的摆设,宴书澈怔在了原地。
西藩和离国相隔千里,装潢摆设更是天壤之别。
可这屋内,却完完全全是按照西藩的装潢来修葺的。
前世,自己并未踏足过这个偏殿,竟然连眼皮子底下的情意都没有看到。
屋内的人本是在桌案前坐着,听到声响,扭过头望向他。
宴书澈一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云逐渊的脸。
云逐渊不是那种俊美的长相。
脸部的线条太冷硬,五官如刀削般。
黑眸锐利,让人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看清门口的人,云逐渊冷冰冰道:“天寒地冻,宴少主可是还有话说?”
宴书澈回过神来,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他慢吞吞走上前,“云督主...我手臂好疼,可否劳烦云督主...帮我上药?”
云逐渊微微蹙眉,“宴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索性大步上前,扯过他的衣领,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的脸忽然离得很近。
近到宴书澈能看清云逐渊的瞳仁。
那里面似乎掺杂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宴书澈忽然笑了,露出了脸颊旁一个小小浅浅的酒窝,“真的很疼啊......”
云逐渊抿了抿唇。
目光向上,看到的是宴书澈整张脸。
他的长相非常少年。
双眸清澈如水,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
唇边微翘,墨色的头发又柔又亮,在烛光下,似乎闪烁着熠熠光泽。
扬唇轻笑时,总是会让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个酒窝上。
云逐渊挪开目光,掩去眸底的暗色。
“本座是个阉人,贱命一条,宴少主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宴书澈动作一顿,对他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云督主戒心太重,活的不累吗?”
云逐渊一声冷哼,“宴少主被迫与本座成婚,不恨吗?”
气氛凝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肯退让。
不知过了多久,宴书澈才开口,“云督主...你看,我胳膊又流血了...”
云逐渊神色一僵,下意识地瞟向他的胳膊。
果然,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云逐渊倏地站起身,从身旁的桌案上,拿起了一个小瓷瓶。
宴书澈乖乖坐到他对面,将胳膊摆在桌案上。
另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眉含笑地望着云逐渊。
他似乎见到了云逐渊冰山外表下的另一种性格。
云逐渊脸色木木的,手下的动作却轻柔的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层一层揭开。
在看到宴书澈手臂上的伤口的时候,云逐渊呼吸一窒。
“嘶......”
草药倒在伤口上,宴书澈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云逐渊顿了一顿,面不改色地将纱布再次绑了回去。
而后一脸冷漠地开了口,“宴少主的伤口,需清理过后,再换纱布。”
宴书澈懒懒地嗯了一声。
“宴少主究竟有什么事?”
宴书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就是要你,和我回正殿。”
云逐渊沉默了一秒,忽地站起身,搂过宴书澈的腰,将人揽进了怀中。
宴书澈先是吓了一跳,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云逐渊目光沉沉,指腹轻轻点在他的唇上,嗓音缱绻,“宴少主,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宴书澈莞尔一笑,“是洞房花烛夜。”
“你既然知晓,又怎敢说出这一番话?”
宴书澈反手揽过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
“云督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您可是...太监啊..."
腰上的手掌骤然收紧。
云逐渊呼吸有些紊乱,清冷的嗓音夹上些微愠,“你......”
“云督主...”宴书澈反而望着他的眼睛,调笑着说,“若是成婚之日你我便没有在一间房内,传出去,你西厂督主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云逐渊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肩上搭着的那只手。
宴书澈的手和人一样,都是白白小小的,非常可爱。
“宴少主怎忽然间想通了?”云逐渊漫不经心道,“一炷香之前,宴少主可不是这么说的。”
宴书澈笑得坦荡,“我细想了想,云督主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是西藩少主,便该为了西藩着想。”
云逐渊沉默了下来。
宴书澈又将手揽的更紧了一些。
他定定地注视着云逐渊,眼中光辉流转。
只听他轻声说:“云督主,你想抱我回去吗?”
云逐渊一愣,猝不及防,和他的眼神交汇。
心蓦地漏了一拍。
宴书澈的眼睛很好看。
清澈透亮,隐隐含着些慧黠之光。
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云逐渊垂下眼帘,一使劲,将人从地上环抱了起来。
宴书澈乖乖窝进他的怀中。
云逐渊真的跟一般太监不一样。
别的太监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甚至娘娘腔的。
云逐渊不但不柔弱,反而生得很是英俊,身材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宽肩窄臀,腰身精瘦。
还有胸肌。
宴书澈在心内琢磨了会儿。
真奇怪啊。
怎么跟平常太监不一样呢......
胡思乱想间,他已经被云逐渊从偏殿抱回了正殿。
门口的萧惟看到两人,嘴巴张的极大,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逐渊迈步进屋,将人稳稳放在榻上。
而后又走回桌案前,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云督主不来榻上休息吗?”
云逐渊闭眼假寐,“本座最讨厌大红色,看着碍眼。”
宴书澈摇了摇头,笑着扯过被子,手搭在被子上,摩擦了两下。
这缎被的被面,是真丝绸。
乍一摸上去,是凉凉的触感。
但很快,就变得暖和了起来。
宴书澈抱起被子,大步走到云逐渊面前。
“云督主,”
云逐渊睁开眼,“宴少主还有事?”
“怕你冷,给你被子。”
云逐渊一摆手,“不必。本座不比宴少主,身娇体弱。”
宴书澈差点儿被气笑了。
若不是前世,他知道云逐渊的性子便是如此,当真会被他说话气死掉。
这个人是真的不会说话,也是真的不会表达感情。
他失笑着走上前,指尖轻点在云逐渊的手背上,“那你,同我一起去榻上睡。”
云逐渊表情未变,手却轻微的动了一下。
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宴书澈的眼睛。
他只是轻描淡写道:“怎么,夫妻睡在同一张榻上,不是很正常的吗?”
看着面前乖巧的西藩少主,云逐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不解。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宴书澈究竟想做什么。
明明刚刚还出言狠厉,下手又狠。
怎么现在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宴书澈索性弯腰,坐到他腿上,又用缎被将两人包裹住。
“你若是不愿过去,那我与你一起在椅子上睡。”
温香软玉在怀,云逐渊瞬间浑身僵硬,眸色又暗沉了几个度。
他大手一揽,搂过宴书澈的腰,低声说:“宴书澈,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
宴书澈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云督主...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话问的太过直接。
其实宴书澈本来没想问的。
但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逐渊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自己。
还为了自己,装饰了一番偏殿的房间。
可是云逐渊却没有开口。
他只是垂下了头,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
等了半天,云逐渊都不说话。
宴书澈扁了扁嘴,从云逐渊身上挪了下来,还抱走了那床缎被。
“不肯承认,那冻死你算了!”
他有些不开心地躺到榻上,背对着云逐渊,不理他。
看着宴书澈气鼓鼓的背影,云逐渊的眸中闪过一丝后悔。
他当然没有不喜欢这个精致漂亮的少年。
只是这个成婚,包括这所谓的当今陛下赐婚,不过是个笑话。
离弘想侮辱自己,侮辱宴书澈,连带着侮辱整个西藩。
宴书澈是被逼迫与自己成婚的。
自己更不能用这层夫妻关系来强迫他。
而且......
他今晚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些......
云逐渊敛住情绪,闭上了眼。
房中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宴书澈睡得迷迷糊糊,竟然又梦到了前世。
他梦到前世的成婚之夜。
那日,他和这次一样,拿匕首划了自己手臂,然后勒令云逐渊不准再进正殿。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给过云逐渊好脸色。
可谁知,后来会发生那般多的事。
宴书澈在深夜醒了过来。
他轻轻扭头。
云逐渊坐在距离榻很远的窗边,拄着下巴,睡颜很是平缓。
宴书澈看了他一会儿,眼珠一转。
他鼓足力气,一脚将身上的缎被踹下了榻。
然后又故意动静极大的翻了个身,屏住呼吸听着。
云逐渊一定会被吵醒。
果然,云逐渊的呼吸声乱了起来。
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往榻这边走。
然后,那条缎被,又被柔柔地盖回了自己身上。
宴书澈勾着唇角,又故意踹开缎被,往榻里缩了缩身子。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缎被又被盖了回来。
额间也抚上了一只手。
冰冰凉凉的。
独属于云逐渊低沉磁性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说:“阿宴...”
忽然听到这个称呼,宴书澈心内一跳。
这个称呼,前世只有在自己死的时候才听到。
殊不知,云逐渊已经偷偷这样唤过很多次了。
宴书澈心里不舒服,眼睛闭的紧紧的。
云逐渊的手还放在他额上,“阿宴...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的......”
宴书澈睫毛抖了抖,疯狂在心内思索着。
他以前认识云逐渊吗?
完全没有印象。
云逐渊是谁?
离国西厂督主,掌管整个西厂。
是当今陛下离弘的左膀右臂,为离国的安稳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非东厂,西厂完全可以在朝中只手遮天。
宴书澈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云逐渊权力很大,却一直无法踏平东厂。
看来答案,要在这一世找了。
云逐渊忽然松开了手,将缎被往上扯了扯,又迈开步子,走回了窗边。
宴书澈却没有睡,而是继续沉思着。
上一世,之所以他会被离弘抓走,根本就是因为,他与云逐渊大吵了一架,不顾云逐渊的阻挠,自己跑出了府。
离弘携宴书澈逼迫云逐渊出征,荡平西藩。
得知离弘要灭了西藩,宴书澈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深夜刺杀离弘,结果失败被擒。
之后,云逐渊便赶了回来,可惜只来得及为他收尸。
离弘...离弘...
宴书澈在心内默念了很多遍。
这一世,他不但要好好和云逐渊相处,还得想办法,将那表里不如一的老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宴书澈狠狠咬了咬牙。
狗皇帝!
带着一腔愤懑,宴书澈慢慢陷入了梦乡。
......
后半夜倒是睡得很香。
宴书澈睡醒的时候,云逐渊已经离开了房间。
“萧惟...”
听到声响,萧惟又飞快地冲了进来,“少主,您醒了!”
“嗯,”宴书澈边脱下身上的婚服边说,“什么时辰了?”
萧惟:“卯时了,少主。”
“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宴书澈有些心急。
卯时就该入宫了,应该要再早些起来洗漱的。
“督主说让您休息,晚些也无妨。”萧惟将妆案上摆着的衣衫抱到怀中,认认真真地为宴书澈整理着。
“他原话怎么说的?”
萧惟顿了一秒,“督主说您身娇体弱,恐怕根本起不来,叫我只管在外面等着,您何时睡醒何时来。”
宴书澈“......”
这人!
说不出来一句人话!
宴书澈哼了一声,忽地开口道:“萧惟,有件事要你去查。”
萧惟抬起头,“少主尽管吩咐!”
“你去查,云逐渊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去过什么地方。”
萧惟很是疑惑,“您要我去查督主?少主...这可是在离国的地盘上...”
宴书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查。”
他复又将指间戴着的墨玉素环摘了下来,转而递向萧惟,“你带着...”
“少主!”
萧惟猛地跪了下去,“这么重要的东西,您万万不能离身啊!”
宴书澈一怔。
这个墨玉素环,与他脖子上戴着的墨玉哨子,统称为寒声。
素环是代表西藩少主身份的东西。
哨子是能统领西藩暗卫——杀寂的重要信物。
西藩之所以能在这片土地上成为第二大强国,便是因为那神出鬼没的西藩暗卫。
西藩暗卫,冠绝天下。
若不是上一世,寒声被离弘用阴谋诡计偷了去,他也不至于落得个鸩酒身死的下场。
“无妨,我相信你。”宴书澈轻笑道,“你只管查,何时查清,何时回来。”
萧惟将素环小心翼翼塞进胸前,“是......”
宴书澈舒了口气
昨夜云逐渊的那句话,让宴书澈有了疑虑。
云逐渊从成婚前就喜欢他。
但是两人究竟何时见过,他记不清,也不知道。
他需要知道。
重来一世,他必须要将所有事物都牢牢攥在掌心。
不然枉费上天给他的这次机会。
“好了,走吧。”
“是......”
带好狐裘后,宴书澈迈开步子,走向了正门口的方向。
不出所料,门口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宴书澈走到马车前,清了清嗓,“督主。”
静默了两秒,马车中传出云逐渊冷冰冰的声音,“怎么?”
宴书澈甜甜一笑,“我上不去,可否劳烦督主搭把手?”
又静默了几秒。
云逐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宴少主果真身娇体弱。”
宴书澈依旧笑着,“对啊对啊,我身子不好,云督主不会连扶夫人上马车都不愿吧?”
这回很快,马车帘子就被掀了开来,露出了云逐渊那张臭臭的脸。
宴书澈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朝着云逐渊晃了晃,“呐。”
云逐渊脸上的表情好像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碎。
宴书澈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云逐渊现在应该是很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这样。
但是宴书澈现在想了解云逐渊这个人,想知道他真实的性格。
可以说是好奇,也可以说别的。
他想看看这个闻名天下的西厂督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逐渊伸出手,握住了宴书澈的手。
掌心的触感是冰凉的。
云逐渊垂下眼帘,又将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怎么,宴少主是嫌弃府中的吃食?”
宴书澈一愣,“啊?”
云逐渊忽然住了口,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宴书澈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牵着他的手,上了轿辇。
两人刚落座好,轿外就有个声音说:“督主,属下将热汤端来了。”
云逐渊双臂抱胸,木着脸说:“不是说不必拿了吗?”
轿外的声音迟疑了一秒,“宴少主,您身子不好,晨起还是该喝碗热汤的。”
宴书澈弯唇笑笑,伸手掀开轿帘,好奇地看着说话的人,“你是何人,怎地从未见过?”
那人将托盘摆在一旁,拱手行礼,“宴少主,属下余风,是云督主的贴身侍卫。”
宴书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前世没注意云逐渊,竟然也没注意过,云逐渊身旁有个长相颇为英俊的侍卫。
余风......
西厂督主身边,为何不是太监呢...
宴书澈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他先端起托盘,放在自己膝盖上,又拿过瓷勺,舀起一勺闻了闻。
闻着还不错。
“宴少主怕有毒?”云逐渊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你这人,怎地将人想那般坏?”
云逐渊莫名噎住,半晌没说出话。
宴书澈又气又无奈地喝了一整碗汤。
身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马车也开始向宫中行驶。
趁这工夫,宴书澈决定要做点儿什么,拉近一下两个人的距离。
云逐渊这个人,真是应了那句话。
——刀子嘴,豆腐心。
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实又温情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宴书澈反倒觉得。
这样的人很有趣。
比起那种佛口蛇心的人,反倒是这种人更加好。
而且更可爱了一些。
一想到这人昨晚偷偷给自己盖被子,宴书澈就想笑。
他低着头,时不时露出笑容。
而后又抬起头,望向云逐渊,“云督主,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西厂督主成婚,还要入宫觐见?”
云逐渊正在闭眼假寐,闻言眼睛都未睁开。
“宴少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宴书澈一阵气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的。”
云逐渊忽地睁开眼,神情淡漠,“怎么,宴少主昨夜不是说了,你我的成婚本就荒谬,要本督主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同宴少主讲?”
宴书澈“......”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往他身边挪了一下。
“那时是喝了酒,神志不清,说的话都是酒话,不做数的。”
看着身旁人毫不顾忌地凑到自己身边,云逐渊浑身都僵硬了几个度。
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本座得理不饶人了。”
宴书澈笑着点头,“对呀。”
云逐渊复又闭上眼,不肯作声。
宴书澈只能自己开始碎碎念。
“你说你一口一个本座本座的,多生分。”
说着,他拽过云逐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得开朗,“我们可是夫妻~”
云逐渊猛地将手抽了回去,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宴少主说笑了,我可不敢与宴少主生分。”
宴书澈笑容更大。
这个云逐渊,其实根本就是在隐忍。
他明明耳垂都红了,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了自称,可偏偏嘴硬。
实在是有些可爱。
宴书澈收住笑意,“云督主,若你不满这桩婚事,其实我们可以去求陛下让你我和离的。”
“倒也不必。”云逐渊这回接话接的非常迅速,“皇命不可违抗。”
宴书澈笑着移开目光。
其实云逐渊和他想象中,不对,应该说是前世的记忆中的西厂督主,有很大的区别。
就说这一副傲娇嘴硬的模样,前世可是从未见过的。
在他印象里,云逐渊是个不苟言笑,又心狠手辣的人。
他能坐稳西厂督主的位置,少不了人命和鲜血。
在被送入离国做质子之前,宴书澈就听说过他。
但却直到成婚,都没有见到过他一次。
成婚之后,两人更是形同陌路。
“云督主,宴少主,到了。”
轿外忽地传来了余风的声音。
宴书澈回过神来,朝云逐渊伸出手。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牵住他的手,“宴少主即便有再多不满,见到皇上,也该识时务些,否则,惹怒皇上,治罪的是整个西藩。”
宴书澈乖巧地冲他眨了下眼,“知道啦~”
云逐渊一顿,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将人带下了轿辇。
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宫门口,宴书澈只觉得恍若隔世。
毕竟上一世,他连成婚之后的觐见都没有去。
导致离弘从那时开始就对他落下了不满。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云逐渊本想松开手,但宴书澈抓的很紧。
“阿渊,表面功夫可是要做好的。”
阿渊?
听到这个称呼,云逐渊罕见地愣在了当场。
余风在一旁喊了他好几遍,他都呆滞在那里,盯着宴书澈出神。
宴书澈只得举起两人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阿渊?阿渊!”
云逐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牵着他,走进了宫门。
宴书澈只含笑着在后面看着他。
一个称呼都能让云逐渊愣住,那日后......
"噗嗤..."
宴书澈忽然笑出了声。
云逐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两人被侍卫带领着,一路走进了金銮殿。
那金銮殿上,坐着离国当今皇帝——离弘。
在他身旁的,是离国当今皇后——连映荷。
再次看到离弘,宴书澈只觉得心内的愤怒瞬间涨了起来。
他很想一刀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可是现在的情况还由不得他冲动。
即便他重生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只一腔热血想着复仇。
何况,他不止想要了离弘的命。
他更想让这狗皇帝成为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
宴书澈敛住眸中的异色,跟着云逐渊一起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祥乐安康。”
见两人牵着手进来,高椅上的离弘,笑得鬓边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平身。”离弘先开了口,又看向连映荷,“你看,你还说他们会不满这桩婚事,这看着不是很好吗?”
“你是不是多虑了?”
连映荷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陛下是真龙天子,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而后,她扭头望向了云逐渊,“逐渊,今日要你们进宫,不单单是为了觐见。”
云逐渊恭敬开口,“请陛下和娘娘直言。”
“逐渊,随朕来御书房。”
离弘站起身,首先迈开步子走下龙椅。
云逐渊低着头,迈步跟了上去。
宴书澈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
连映荷却在这时开了口,“阿宴初入离国,想必不太熟悉,让逐渊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听到这个称呼,宴书澈微微一怔。
他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连映荷却忽然转了个语气,“逐渊性子一直这般,希望阿宴能慢慢习惯。”
宴书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
这个皇后为什么与自己说上这样一番话?
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