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司津患司渡的小说《肉骨茶》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肉骨茶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唤笼所著,内容是:司津患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属于自己,因为他有自己的主人。
《肉骨茶》精选:
数学课上到一半,班主任突然进来了,朝司津招了招手,神情有些严肃。
司津穿过一众狐朋狗友“阿津又闯祸喽”的怪叫,把方才把玩着的银色烟盒不动声色地往口袋里一推——
还不忘顺手按下旁边几个瞎起哄的脑瓜瓢。
他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就看到司渡站在走廊上等他。
不远处的少年骨相优越,一双漆黑瞳仁衬着冷调子的皮肤,任谁看了都是一派颇具压迫感的气场。
但落在司津眼里,却不知为何令他十分心软,想囫囵个儿把他笼罩。
“哥!”他隔着老远就叫。
可等他离得近了,才察觉出司渡眼尾发红,像是方才哭过。
司津脑袋顿时嗡地一声,大步走过去,伸手去扳他的肩膀:
“哥!怎么了?”
司渡没答话,面儿上十分平静,轻轻推开了司津的手,视线落在后方,朝班主任略微欠了欠身,道:
“麻烦您。那我就先带司津走了。”
班主任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目送老师离开,又带司津来到走廊拐角站定,遣词半晌,终于开口:
“⋯⋯司津,叔叔死了。”
司津呼吸一滞。
三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司渡口中的“叔叔”是谁。
司樊青⋯⋯死了?
司津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眼眶已经迅速地红了。他向来不愿意在司渡面前掉眼泪的,觉得下面子。彼一时却忍不住。泪很快砸下来,一颗一颗的。
他的眼睛原本很亮,有时甚至因为太亮而显得野性难驯,教人难以靠近,可如今那股天真傲慢的戾气却被泪水洗尽——像只遭人遗弃的小狗。
真可怜。
司渡心想。
“大家都在等你。不用收拾东西了,等下我们直接过去停机坪。”
司渡安静等他整理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
司津站在原地没动。
一双眼睛空落落地看着他。
“哥。”他又叫了一声。
司渡低低地叹了口气,抬手拭掉弟弟的眼泪,轻轻拢过他骨肉初成的肩膀,把他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揉了揉他的短发,低声说:
“不怕。哥在呢。”
他的声音很少这么温柔,司津把头靠在那儿,没忍住轻轻蹭了蹭,直到脸颊沾染上哥哥的温度。
三十分钟后,飞机驶离了蓝波岛。
大片乌云低低地压下来。
伴随着父亲的离世,司津就这样结束了他毫无忧愁的十五岁的夏天。
-
司樊青是那种每个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父亲。在大事儿上判断准确、行动果决,在小事儿上又不吝于娇惯,明里暗里施以十足偏爱。
——当然都是对司津的。
司津是司家唯一的儿子。司津和司渡虽乍听起来像一对兄弟,但司渡只是养在司家,很有点儿古时候皇子伴读的意思。
四岁那年,Rh阴性血的司津被诊断为再生障碍型贫血,医生建议最好在成年之前,每隔四十五天全身换血。
司樊青神通广大,确诊还不过三天,就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众愿意给司家少爷“无偿献血”的适龄少年。
他们在司津面前一字排开,像周岁时抓周似的,供他随意挑选。
司渡那时还不叫司渡,而是有个类似于“徐家明”之类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好赌的爸,一个软弱的妈,和一个在襁褓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弟弟。
就这样,他被不由分说拎到司家华贵的别墅院落、卖血养家。
他觎着年幼司津那一双黑宝石似的漂亮瞳仁,冷冷地在心里想:
难道小少爷不嫌我血脏?
那时他只有七岁,在一众候选人中年纪最小。不像旁的半大少年,已经学会拿着糖果玩具软语哄人。因此只是兀自安静地站着,祈祷司津不要看他。
在七岁的司渡心里,他爹虽然滥赌,但过年时也会从沙发缝里凑出几枚硬币,帮他买根黏牙的糖葫芦;他妈虽然懦弱,但偶有几个不挨打的夜晚,会给他掖上一掖被角,胡扯几个张三王五、少儿不宜的故事会段子。
可能所有孩子都是天生爱父母的。
哪怕父母未必天生爱他。
因此他宁愿跟在他们后头当一条记吃不记打的野狗,也不愿意被锦衣玉食送进司家。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司津对什么吃的喝的来者不拒,但却像被司渡下了蛊一样,一趟一趟,尽数把所有得来的好东西都塞给他。
也就是那天晚上——
他爸妈被一辆加长林肯好生伺候着送回了那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司渡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也失去了家。
他趁老管家一个没注意,握着小司津的手,牵着他来到了玩具房。
司津喊他:“哥哥!”
可门刚一关上,这位和颜悦色的“哥哥”就松开了他的手,然后恶狠狠地把他推了一个大跟头。
司津还没来得及哭,便看到司渡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张小脸冷漠得惊人,半吓唬半诅咒地威胁道:
“等你体内有了我的血,所有的糖都会变成苦的,所有的玩具都会变成怪物……你会落啊落,和我一起落到地狱里面去,被老巫婆烩成一锅臭烘烘的肉骨茶。”
面对如此恶毒的诅咒,司津握着小拳头,愣是没哭出来。
他像是没心没肺,很快把这事儿忘了,又很雀跃地继续喊道:“哥哥!”
又过了几日。
司樊青为他安排的体检尽数通过,答应付给他父母的报酬也悉数被安排妥当,他终于正式住进了司家。
第一天晚上吃饭前,司樊青终于把他叫了过去。很温柔地打了声招呼,还悄悄拿巧克力给他吃,让他别告诉冉曼,女主人总是不让孩子们多吃糖。
他摸着小少年的脑袋,很温和地跟他讲话,像是在促膝谈心,又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阿津五行缺水,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如今你成了司津的哥哥,叔叔找人算过了,也想给你改个名字,就叫司渡。你说好不好?”
“阿津身体不好,年纪又小,也不如你聪明。以后你陪在阿津身边,叔叔要拜托你多照顾他。”
司渡到底年纪小,在他平和的声音里渐渐放松警惕,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司樊青又说:
“那天你在玩具房里做的事,叔叔都看到了。阿津喜欢你,所以叔叔愿意原谅你这一次。可是,如果你以后再敢碰阿津一根手指头……”
……
飞机颠簸了一下。
司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去寻找他哥的身影。
“到哪儿了?”他问。
“已经出了东南亚了。”
司渡回答。他抬手帮司津调了调顶灯,又被人把手抓回来,牢牢握着。
“多大人了?”他笑话他。
“不然我睡不好。”司津找理由,故以用一种小狗般的语气搪塞他,“一睡着,就会梦到我爸。”
司渡神色平静,捏了捏他的指尖。
“那也都是好梦吧?”
司津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他点点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睡过去,没听出来司渡声音里那一层薄薄的凉意,几乎要攀着他的脊骨一寸寸往上爬。
飞机落地时已是深夜。
刚出闸口,远远地就看到冉曼穿着一袭黑衣,身后站着一个司家的保镖,已经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停机坪的风有些大,吹得冉曼一头长发有些凌乱,指引飞机落地的助航灯发出刺眼的红光,打在她哀伤的脸上,却丝毫不减美艳,漂亮得像一幅蹩脚文艺电影的海报。
司津走过去,“妈。”
他与冉曼深深地拥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死亡令人精疲力尽。更遑论死的人是司樊青。
分开的时候,冉曼屈起食指拭去眼角的泪水,敛起了脸上短暂的哀恸。她望向儿子身后,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司渡。”
司渡欠了欠身,视线低垂。
“阿姨,节哀。”
冉曼没再说什么,拢着司津走在前面。停机坪很快来了两辆车。司渡知道冉曼跟司津一定有事要谈,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从蓝波岛随行来的一众佣人,有不少行李,就主动说:“我跟霖姨他们坐后面那辆车吧。”
司津说:“你和我坐一辆。”
冉曼在他肩上拍了拍,意有所指:
“车子要直接开去灵堂,等下妈妈有事嘱咐你,让哥哥跟在后面吧。”
司津答应着:
“嗯嗯,我和哥哥坐在后座。”
说完,他就拉开门直接坐上去了,还跟司渡说:“哥,快上车啊。”
司渡:“⋯⋯”
冉曼与司渡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上车吧。”她拉开门上了副驾驶,扬起声来有些宠溺地训斥司津,“你太任性了,等以后离开了哥哥,看谁还会这么惯着你。”
司津耸耸肩,很没所谓地说:“那我就不离开哥哥。”
隔着后视镜,司渡下意识去看冉曼的神色。但她脸上十分平静,甚至流露出某种更甚于司樊青的深沉。司渡这时才发现司津的长相其实更像冉曼。
很多人都会被司津眉宇间那股极肖司樊青的讨喜的英俊所蒙蔽,从而忽略了司津其实和冉曼一样,长着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他眉骨深邃、鼻骨倨傲,如此锋利的骨相却时常被掩藏在那种平时很讨人喜欢的天真之下。如今想来,必是冉曼那边的遗传。
因为有司渡在,冉曼没嘱咐更多,只是简单跟司津讲了讲都有些什么人会来,让他不用太在意,也不需要感觉拘谨,说自己会料理好一切。
除此之外,她还帮司津联系了一位交好的心理咨询师,说对方非常擅长处理至亲离世后的创伤心理障碍,让司津有空去他那儿坐坐。
纵是司渡多年来目睹司家宠爱司津的种种情状,一时也有些默然。
司家家业甚大,各项生意往来盘根错节、有黑有白,身居高位的家主骤然离世,家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忧他的心理健康。
纵是他调理得再好,如今也不由升起一股野猫看家猫的微妙酸楚。
关于司家做的是什么生意,哪项生意占了总体利润的大头,司渡虽无意打听,但多少也听过些谣言。
然而以司家这些年来保护司津的紧张姿态,有时他甚至怀疑,司津对此的了解,甚至会比他更少一些。
很快到了灵堂。
虽事发突然,但大半天时间已经过去,这里早已被安置妥当。想必这个地点冉曼也找人算过,设在南山一处僻静的老宅,交通甚至都有些不便。原本幽僻寂静的山路如今不断有豪车来去,沿路甚至已经支起临时路牌。
冉曼很快进入主事人的角色,忙碌起来,无瑕顾及他们。司渡和司津一起去换了身黑色衣服,站在灵堂门口,偶尔接待些过来的客人。
司津站了一小会儿,有些耐不住,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
他新近染上烟瘾,从蓝波岛回国,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心里又因突如其来的噩耗而闷得发痛,只是一路上都和司渡在一起,这才一刻都没敢碰烟。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从口袋里拢过那边角齐整的纸盒,就看到司渡已经把手伸了过来:
“给我。”
司津有些懊恼。便听到对方又重复一遍:“司津。给我。”
司津嘟囔两句,但也并不很真情实感。他喜欢哥哥管着他,也喜欢哥哥疾言厉色叫他全名。让他不知道为什么热得骨头发疼,想看他还有什么教训他的手段,连指尖都渴望被他触碰。
他假装不情不愿地把那枚烟盒交了上去,司渡又说:”火机。”
于是什么都被没收了,司渡扭头给他全都丢进垃圾桶里,回来时冷着声音,语气不善:
“回去我就把侯赛那小子杀掉。”
侯赛是他狐朋狗友中的一位,爱玩又机灵,跟司津臭味相投,没事儿时两人总混在一起。导致司津一犯了什么事儿,司渡就会很天然地降罪侯赛。
司津看他实在很生气,一张冷硬的脸也是好看得紧,心里没由来地发软,于是很迅速地卖友求荣:
“没问题。你杀人,我分尸。”
司渡对他的垃圾话习惯得很,没搭理他。又问:“饿了吧?刚刚霖姨问你想吃什么,等下她做好送来。”
司津向来对食物不是很有热情,但彼时却说:“叫她做份蚵仔煎。”
司渡闻言一顿,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司樊青的拿手菜。他一直热爱下厨,拿手菜众多,但少有司津也肯给面子的,蚵仔煎是其中之一。
每次司津要吃,司樊青都会给他们做上两份。鸭蛋淀粉和牡蛎用油炸香,松化香脆,可以与名厨一较高下。
司渡转身去找霖姨了。司津目送他走远,左转右转穿过山间交错的院落,一直拐到出了大门的停车场。
他给自己找了个掩体,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电子烟,又从旁侧口袋摸出烟弹,很熟练地装了上去。这次的烟油是很纯正的薄荷味,过肺时有些呛人,但正适合他现在,总算把怄在他心里的一口气凉凉地驱散了出来。
他和哥哥在飞机上读了冉曼传来的简讯,上面写明了司樊青的死因。只简单地说是突发性心肌梗死。但司津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妈妈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意外病逝诚然教人悲痛,但像冉曼这样,悲痛之余又隐忍吊着一口恶狠狠的气、连哀伤都不放任自己沉浸超过三秒的,就不单单是“意外”这么简单了。
司津知道冉曼不单单是骗了自己,而是也在骗其他人。刚刚听几位来客的说辞,都跟她保持一致,可能这件事背后过于复杂,他不宜过早插手。
司津又深深吸一口烟,拿出手机来发了几条短信,直到看到屏幕上弹出“OK“,才按灭了屏幕转身往回走。
冉曼和司渡都当自己是个半大的孩子,只有司樊青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未来会传任给什么样的人。
司津清楚父亲留给自己的是如何棘手的一份家业,但他和司樊青太像了,也就太适合接司樊青的班,来处理这档子烂事。
——可能他与司樊青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比他疯得更加彻底,做起事来也会更加不择手段。
最起码,他不会让人从背后给摆了一道,莫名其妙地以“突发性心肌梗死”为由,就这样躺在冰凉的灵柩里。
司津迈开步子,走到停车场时,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司渡站在两个灰扑扑的中年人面前,脸色很冷,好像在说什么。夜色太暗有些看不清楚,司津只觉得他们样子有些熟,却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司渡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司津本来就很紧张他,正打算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便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哥!”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从远处跑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儿,长了张半像半不像司渡的脸,远远比不上司渡好看,他跑到那两个中年人身后站定。
司津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那声“哥”是在喊司渡。他额角狠狠一跳,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跟听闻父亲死讯时如出一辙的杀意。
这回他想起来了——
那是徐家亮。是司渡的亲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