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鹤所著的小说《三笑春风》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三笑春风围绕主人公杨远谭思如开展故事,内容是:杨远自始至终都是个商人,所以对他来说,什么东西能给带来好处,他就想要什么东西。
《三笑春风》精选:
杨远在潭府已住半月有余,这期间谭思如很是纳闷,无论自己如何有意躲避,在院中仍然时不时的会与杨远偶遇,当然他与杨远每次都维持着礼貌的寒暄,但谭思如却觉得杨远每次看见自己时态度和表情总像是与平时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楚,也不知是否是他意识过剩了。
这日恰逢十五,谭思如每月十五都会和李青、张文远等一众同窗在月满楼院中的赏玉亭中饮酒赏月,也不为其他,长日无聊,附庸风雅。当初就为着谭思如随口对的一副算不上工整的对联“月满楼前望满月,赏玉亭中酌玉觞”,最后倒成了他们这些人每个月的惯例,其实不过是一群公子哥的聚会由头。
他们这些书生聚在一起,聊一聊县里待字闺中的姑娘,讲一讲家国抱负,谈一谈未来期望,其实谭思如也不觉得十分有趣,只是比呆在家中读书画画要强。
“后日便是庙会了,你姐姐会出来逛庙会吗?”酒过三巡,张文远已经喝红了脸,忽然问道。
“不知道,”谭思如如实回答,“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张文远显得有些失望。
“能见到好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也就是逢年过节庙会祈福了,可她却常常的不肯出来。”
谭思如闻言皱起了眉头,嘴唇也抿成了直线,一边的李青并未喝醉,他看出了谭思如的不快,于是踢了张文远一脚。
“胡说什么呢!”
谭思如早就看出张文远对自己姐姐的心思,但是他这人心性不定,又好女色,实在算不得什么如意郎君,说不定还不如那个杨远称心。
他正想到这里,就见远处一男子和跑堂经过院中长廊,似乎是用餐完毕正要离去的样子,只见那人向院中看了一眼,便停下了身形,略微迟疑后向他们这边走来。
那人正是杨远。
只见这日他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的边缘都变得有些朦胧,竟连平日里的精明和狡猾似乎都淡去了不少。
经李青介绍,杨远与在场几人都互相打了招呼,张文远便道:
“杨兄何不留下与我们一起饮酒赏月?听闻您目前正于思如家中小住,到时也可以一起结伴回去潭府。”
杨远笑了笑,未拒绝也未应允,最终在张文远的邀请下坐在了谭思如身边。
“我们刚刚借着酒兴写了几首打油诗,不知杨公子是否有兴趣参一脚?也好让我们见识一下自京城远道而来的杨远公子的文采。”谭思如另一位同窗提议道。
“这杨某恐怕要扫诸位兴致了。很遗憾,杨某并不通文采。”杨远脸上笑容不变,平静的说道,“鄙人读书认字只为能够在生意中使用,对于我来说,拨弄算盘的熟练程度要比吟诗作对更加重要,因此从未在文采上下过工夫。”
谭思如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针对杨远所说的内容,而是觉得这个人虽然坐了下来,但是却明显没有与众人好好相处的意思。世人道商人圆滑,他看这杨远,倒是扎人得很。
场面一度因此冷了下来,杨远抱歉的笑了笑。
“诸位还请继续,无需理会在下。”
——那你坐下来干什么?
谭思如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宣之于口,不成想杨远却忽然转过脸来看向自己,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刚刚邀请我坐在你的身边,这让我实在很难拒绝。”
谭思如惊讶的张大眼睛,回望身边的杨远,本来没有发现,经杨远这样一说,他才察觉他们其实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离得相当近,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
“……所以你原本没打算参加?”
杨远摇摇头。
“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就走。现在嘛……能多坐一会算一会吧。”
谭思如实在是不能理解杨远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任何人面对其他人这样直接的示好,总归是很难继续板着脸的。他越想越觉得这人离谱,不自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杨远便也笑着看他。
“对了,听闻罗云县每逢十七十八有庙会,此消息当真?”
“当真。”谭思如点了点头。
罗云县每月逢十七十八,县内香火最盛的白云观便会举办庙会,白云观在县内主官道的北侧,因此庙会一开,从清晨至夜半,祭神祈福、各种民间演出和市井商贩开市接连不断,甚至最热闹的时候官道也会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那我们一起去吧?”
“你又何必要问我,只要跟我父亲说声,他自然会让我陪你。”
“那不一样,如果你自己答应了陪我,我的心情就会特别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再去找谭大人说也不迟。”
“所以,我怎样都是要陪你的?”
“对。”
“唉……”谭思如叹了口气,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应该叹这口气才叹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悦。“那我也只能答应了。”
“一言为定。”
正当谭思如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谭兄,你怎么看?”
“嗯?”谭思如一脸懵,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些同窗们正在讨论什么。
“现如今匈奴频频骚扰边境,大有侵犯中原之意,罗云县虽非边疆重镇,但距离边境不足两百里,居然还每月举办庙会,简直是好逸恶劳,醉生梦死。岂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发表见解的是谭思如另外一个同窗,在书院也一向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谭思如跟他不算合得来,只是对这样“典型”的爱国读书人还是有些敬意的,虽说如此,谭思如还是对跟这样的人交流感到头痛。
“所以齐兄有何高见?”他干脆把问题丢了回去。
“须居安思危,男子应该拿起武器,强健身体,以保家卫国。”
“参加庙会和保家卫国不能都参加吗?”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发言,正是一直都不曾参与话题的杨远。
那人被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一阵发红。
“我是说我们的心思要放正,不能总想着玩乐……”
“这位……”
“齐。”谭思如快速而轻声的在杨远耳边提醒道。
“这位齐兄,敢问您的心思是放在哪里?”
“保卫国土,击退匈奴,让他们永不敢再犯我疆土!”
“不过纸上谈兵。”杨远温和的笑了笑。
“那也总比某些人不谈兵,不关心国事好得多。”齐公子气愤的说道。
谭思如在桌下拉了拉杨远的袖子,他是觉得根本没必要为这种事争论,杨远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
“我确实不关心国事。相对于皇权在谁手中,国家姓甚名谁,匈奴是否要入主中原,我更关心今年农产收成如何,仓库中囤积的货物又出清了多少,我的手下是否吃饱穿暖。”
“目光短浅!你以为国家被灭,你还能继续做生意吗?”
“我做生意,跟谁是天子无关。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是敌人强大到怎样也打不赢的情况,一些人还为了保护自己手中的权利让士兵和百姓们上战场送死,才是自私而愚蠢的。我愿意保护百姓,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翅膀,所以我只能保护我的家人、友人或者是我认识的与我有关联的人,包括你们。但是我没有义务牺牲眼前的东西去保护所谓国土、所谓政权。”杨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也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竟然不知怎的就跟这群书呆子们认真了起来,原本就没有必要。
半晌后,齐公子再度开口:
“我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保护我的国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当你这样自私自利之人。”
“传闻匈奴人自六岁就练习马上骑射,大多数目不识丁,但骁勇善战,他们自小习惯于杀生,可以茹毛饮血。不知诸位这样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拿过一次武器,吃饭睡觉都还需要他人服侍,自出生就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靠着牺牲性命能否抵挡匈奴的入侵呢?”
众人被杨远慢条斯理的话堵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反观杨远倒是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顺便把身边的谭思如也拉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诸位,告辞。”
谭思如虽然不怎么想顺他的意,但是更加不想留下面对那尴尬的气氛,于是便跟着杨远一同离去了。
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将谭思如原本就淡淡的酒意彻底吹散。
“我以为做生意之人都很圆滑。”谭思如说道。
“需要圆滑的时候自然就会很圆滑。”
“你一直都是这种必须一辩长短之人吗?”
杨远似乎没有想到谭思如会这么问,他停下了脚步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如果你不在,我即使不认同也不会讲出来,虚与委蛇点头称赞也就罢了。”
谭思如也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杨远,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你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谭思如皱起了眉头。
“这个说法不完全准确,”杨远再度挂上了微笑,“我想了下,当时我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像怀春少年会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来引起心上人的注意,虽然我说的确实是我真实的看法。”
“……你不怕反而会引起心反感吗?”
“不会。”杨远干脆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第一次见你我就发现了,你跟我是同一种人,”杨远看入谭思如漆黑的眸子,“绝对,不会为了所谓大义放弃自己手中的东西。”
“……”谭思如没有应声,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他从未面临过这样的抉择。
“所以,我们很合适。”杨远说完再度迈开步子向潭府方向走去。
“我说,”谭思如却没有动,他看着杨远的背影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总跟我说这样的话?”
“什么话?”杨远没有回头。
“就像是,因为可以坐在我身边才留下,或者打一些怀春少年和心上人的比方,又或者说我们很合适……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男子。”
杨远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两人就这样隔着八九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站定,互相对视。
“此生,我不打算婚娶,亦不求功名,乐得逍遥自在,一晌贪欢。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会拘泥于女子男子。”一阵夜风吹过,杨远黑色的长发飘起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是那月白色的长衫仍然反着朦胧的月光,那么鲜明又仿佛要溶于夜色。“我说过,你跟我是同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