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痴痴情深》,痴痴情深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律酱啊所著的小说围绕陆敬寻苏承两位主角开展故事:的确是个傻子,所以才会相信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假的,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痴痴情深苏承》精选:
幽深山林中的寂静被一阵铁蹄踏土的震撼声打破。
睡梦中的苏承被人从破旧茅屋里拽出,反手扣押双膝跪地。
“回禀王爷!逃犯苏承已被缉拿!”
初春凉风吹得衣着单薄的苏承不住哆嗦,他仰起头往前望去,只见那威风凛凛的红鬃骏马之上,神色阴鸷的男人面若寒霜,正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他。
苏承认得此人,正是他最熟悉的燕王陆敬寻。
他顿时欢喜,扬起粘黏着土块灰扑扑的脸冲陆敬寻露出个纯良天真的笑容,高声喊道:“阿寻来接我回家了!阿寻!”
可陆敬寻的心情却与他截然相反,倏然点足翻身下马,快步行至苏承面前一把扼住他的颈脖。
苏承顿时笑意凝固,惊得瞪大眼眸。
“阿寻也是你配叫的?你不是他!”陆敬寻手下力道重,眼中更是滔天怒意。
他怒呵道:“我问你,一月之前你是否贪玩坠湖,你兄长为救你而溺亡?!”
“阿寻,咳……”苏承涨红了小脸,豆大的泪珠往下落,待被松开钳制止不住的咳嗽。
陆敬寻拽住他散乱的衣领,厉声呵道:“说!”
从未见过陆敬寻如此盛怒的苏承吓得直哭。
不错,一月之前他与兄长苏解游湖,可落湖的是兄长。苏承为救他也跳下了水,之后再也不记得什么。
高热烧了三天三夜,待醒来,娘亲便差人将他送到了此处的破旧茅屋。
兄长没了,他被爹娘弃了,这些苏承都不懂,因他只是个痴儿。
“唔呜呜,是落湖……”这傻子满脸泪痕,胡乱应了。
话音一落,只觉得好似被一块千斤重的石头迎面砸来,温热的血水顺着嘴角滑下,苏承几乎昏厥。
他哭声一顿,整个人仰翻,难以置信阿寻居然打他……
陆敬寻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将那满脸血水的苏承拽起身,再次发问:“三日前,你爹苏丞相因叛国罪被捕,证据确凿无疑一家上下五十二口皆被问罪斩杀,只有你七日前便出了城没了踪影,为何?!”
“阿……”
苏承哪里还能开口,嘴角已开裂,牙根松动,汩汩鲜血从口中淌出。
阿寻打得他好疼……
泪目中,陆敬寻凶狠的面容却是无比清晰,苏承茫然无知,疼痛得彻底昏死过去。
他梦见了那玄色长袍与竹青色长衫并肩前行在秋色中。
这二人一是坐镇漠北的王爷陆敬寻,一是当朝右丞相长子,状元苏解。俊郎少年,漫步谈笑,由家国天下聊到诗词歌赋。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走路都颠簸不稳,傻傻笑着,唤着阿寻,唤着兄长的小娃娃正是苏承。
……
“哗——”
冰凉的水将蜷缩在地的人从头至尾浇得浸湿,他本就衣衫单薄,湿了水便透出了隐约可视的白皙肌肤。
这人就是昏睡过去的苏承,他哆哆嗦嗦睁开眼。
四周漆黑一片,借着悬挂枝头的两盏白灯笼,他能觉察左右两侧都站立着侍卫。
苏承怕得脊背发寒,这时,陆敬寻那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倒是睡得安稳。”
这痴儿听闻他声,便下意识想冲他露出个笑,但随即扯疼了脸上的伤,才让他想起害怕。
是了,阿寻方才打他……苏承低声喃喃,委屈得鼻尖一酸,眼底泛红。
为何呢?为何……
这傻子什么也听不懂,弄不明。
陆敬寻见他低垂着头,还未察觉自己身处何处,便怒火心生,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将人往漆黑深处带去。
两侧树枝上悬挂的守灵白灯笼越来越多。
苏承被拽得手腕生疼,却不敢言,脸上的伤也又麻又痛。
他痴傻,分不清场面,直到看见眼前愈发幽黑的山谷中,一排一排摆放在深坑之中的黑漆檀木棺椁。
傻子也知道,这是盛死人的,那么盛的都是谁?
“啊——啊——”
幽静的山谷中传出那痴儿苏承的尖叫,他抱着头瘫倒跪地,嘴角的伤口血流不止。
那一袭黑袍的王爷无情拖拽着他,逼迫他望向棺椁里躺着的人。
虽是穿上了干净寿衣,但苏丞相大人的身首却是分离开的,同棺的丞相夫人亦是,所有苏氏上下无一人幸免。
“你看清楚了!你爹娘,叔伯全都在这!”陆敬寻捏着苏承的下巴,让他瞪大着双眸看清这一切。
“你爹通敌不假,可你却逃过一劫!为何?究竟是谁在七日前将你送出城?!”
陆敬寻怒吼着:“苏解落湖究竟是为救你还是被你陷害的!说!”
“爹——娘——你们怎么了!怎么了……唔呜呜……”苏承怕得簌簌发抖,那张血糊的脸被泪水洗净,露出的面容俊美却狼狈。
他不知阿寻为何这么对自己,亦不知爹娘这是怎的。
他听不懂,只知道哭,哭得陆敬寻心生嫌厌。
陆敬寻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从前那傻乎乎的苏承竟在苏氏满门抄斩时莫名出了城,如何能让人不怀疑。
如今他还在哭,偏偏还是用与苏解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的容貌在哭!
风度翩翩满腹诗书的才子——当朝丞相长子苏解,却用命救回这软弱无能的痴呆傻子!
凭什么!
“你这痴傻废物不配用苏解换来!苏氏灭门而你却能逃走你好大的能耐!”陆敬寻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
“……阿寻这是在说什么?说什么?”泛着寒光的刀刃映出苏承恐惧惊慌的面容。
陆敬寻怒吼道:“你还装傻!”
苏承吓得紧闭双眼,不停唤他:“阿寻……”
他那右脸眼底微不可视的朱砂痣便是他与兄长苏解唯一的分辨。
而正是因此眼底泪痣,陆敬寻便觉着苏承添了份魅艳之气,加之痴傻喜哭,他最是看着心烦。
若不是因为苏解,陆敬寻也并不想给他这傻弟弟什么好脸色。
如今这泪痣着实是碍眼!
难看!
难看至极!
“不……阿寻不要!我害怕,怕……”苏承嚎啕大哭,宛如个孩童。
而陆敬寻却半分不曾心软,刀尖直探那粒红,稳稳落刀时依旧面不改色。
一串血珠飞溅,洒向坠落在苏承脚边的白灯笼,雪白的纸面上鲜红刺目。
——
“阿寻哥哥!阿寻哥哥!”
那身姿挺拔的黑袍少年转过身,虽面无表情却将手中的竹编蚂蚱递给了不及他肩头跌跌撞撞跑来的孩童。
这小孩儿珍惜的双手捧着那竹编小玩意儿,仰着头天真的笑:“阿寻哥哥去了北疆许久,我很挂念,阿寻哥哥可是也念着我的?”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眼前的少年漠然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走向了从屋里走出的青衫少年。
…………
“来人,替他处理伤口别让他死了,看着他,直到他亲手将苏氏一家葬下。”
“是!”
苏承难以置信,颤抖着捂住右眼,细细血水顺着纤细苍白的指缝滴答坠落。
为何?阿寻,为何……
不知哪来的力气,苏承忽然动身伸手拽住陆敬寻要离去的衣袍下摆,木讷的声音在颤抖:“阿寻,我好疼,好疼……我做错事了么……错什么?”
回话的声音仿佛听不到这痴儿的颤抖无助,冰冷刺骨道:“你不该与他有着一样的容貌,用他的命苟活着。”
言罢,陆敬寻甩袖抬步就走,苏承扑通倒地跪趴在泥土里望着他逐渐隐于夜色的黑袍长衫。
苏承愣怔良久方才缓缓回过头,爬行至爹娘棺前,两行清泪洗不净脸上的悲痛。
“爹娘……不要孩儿了吗?兄长……在哪儿?”
一捧泥土一捧泪。
将这痴儿丢弃深山之中的丞相夫人怕是想不到,苏氏遭此劫难,最终跪拜守灵的却只有这痴儿一人。
苏承自幼便多灾多病,身子骨弱。
那夜凉风瑟瑟,他十指间皮肉模糊,裹着污泥黏血,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夜色中。
“不该……一样的,容貌……”他耳边总是一遍遍回响起这句话。
不该,不该。
苏承睁开眼,身子沉重,动弹不得。
“醒了?”
“禀报王爷吗?”
侍女们的声音压得极低,良久过后,却不见有何人进门。
以往他伤了身子,陆敬寻是能快马加鞭从漠北赶来给他送良药的……可如今,伤他的人是他啊。
躺了整整两夜的苏承头眼昏热,泪痕凝在鬓角,无人服侍他只好强撑起身子欲下床寻水喝。
这屋子陈设简洁明了,一床,一桌,一椅,一屏风,临靠屏风坐落着一面圆铜镜。
苏承正巧走过,身形顿了顿,在镜前停下。
镜面上映出的瘦弱少年双手皆缠着纱布,苍白茫然的脸上,一道细长刀痕从右脸眼底的那粒泪痣生生划过。
……如今阿寻,是讨厌他了么?
苏承的眼底泛红,那天夜里陆敬寻手中可怖的刀刃似乎就近在眼前,让他的脊背阵阵发凉。
“砰——”
忽然被人踹开的门将苏承吓得往后直退步,来人正是陆敬寻。
“你还活着啊。”陆敬寻嘲讽道。
“阿……”苏承张了张嘴,那二字还未出口他又很快低下头去。
他哪里还敢这么叫。
陆敬寻眸子里的光一暗,上前一步朝苏承抬起手。
不曾想苏承竟会如此反应,双手捂着脸哆嗦着连连向后,嘴里还喃喃着:“不……不要看……”
阿寻不喜欢,不要看……
“过来。”陆敬寻沉声道。
苏承唔唔的只是不停摇头,瘦薄的肩不住颤抖。
陆敬寻被惹怒:“本王叫你过来!”
扑通一声,苏承被床沿绊倒,仰倒在床上,愚蠢极了。
陆敬寻耐心用尽,两步上前粗暴的将这人从床上拽起来,往门外带。
苏承懵懂茫然,低声问道:“去哪儿?阿寻?疼,你拽疼我了……”
“住口!”陆敬寻狠狠瞪了他一眼,“疼也是你该受着的。”
这痴儿吓得一怔,委屈的低垂下头。
此时皇帝派来审问的官员早已是到了,狭小肮脏的囚车,孔武有力的押车狱卒,都在府外。
苏承被人接过,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这会儿,那痴儿才忽然反应过来,急得大哭起来,挣扎着朝陆敬寻伸手。
“阿寻!阿寻——”他本能想找寻最熟悉之人的庇护,“不走,我不走!阿寻……”
可陆敬寻却只是负手立于王爷府朱红大门三步之外,面色漠然的看着他。
傻或不傻,有罪无罪,一审便知。
刑部尚书恭恭敬敬朝陆敬寻行礼:“犯人苏承已被捕抓,下官这就押其前往大牢审讯,多谢王爷倾力相助。”
苏承挣扎无果,细瘦的胳膊被人反剪身后,捆上一指粗的麻绳。
直到被人摁压着推进囚车,他依旧伸长着手朝向陆敬寻,哭喊声可怜沙哑:“阿寻莫要生气!听话的……听话的!我会听话的!阿寻别丢下我!”
他就像个失了主人恩宠的小物,没了主人就只剩下害怕无措。
“阿寻牵住我啊!阿寻……”他不住挣扎,望向陆敬寻,朝他伸手。
此时的心境同几日前从山林茅屋中孤身醒来的恐慌一模一样,这傻子其实渐渐醒悟过来,那日是爹娘不要他了。
而如今以为最亲近的阿寻,也不要他了。
陆敬寻漠视着车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市井人群,他才转身回府。
陆敬寻虽不可置信,可通敌书信确是在痴儿苏承房中搜出一份,他爹的书信未能烧尽房库珠宝成山,他又好似有所预知而出逃。
让人如何再信他是个痴儿……
此后,那痴儿苏承被人带到大牢中,几番严刑逼供,威逼利诱,昏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撬不出那唇缝中的半个字。
他不知这些人还要怎么鞭打自己,怎么辱骂自己。
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尽管爹娘将他扔了,他也一遍遍倔强反抗:“我爹不是坏人,不是……”
只是不知为何,昏沉迷糊间,总能依稀见到陆敬寻那墨色长衫金星云纹浮动的模样。
也许他就在这罢。
在这看着自己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可是……为何呢?
阿寻,你为何不救我?
鞭刑之凶残,绽开皮肉。
苏承几乎是在昏死中被肩背上的伤口疼醒,几经折磨,不成人形。
终究挨不过三日,他气息微薄,嘴边也只是重复那句:“我不知……”
待有了意识时,一声声轻唤在苏承耳边传来。声音温柔极了,却不知为何句句都带着浓浓悲凉。
终是听清了些,却发现唤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名,而是兄长苏解。
苏承缓缓睁开眼,彼时已入夜,屋中烛火光晕淡淡。
他看见昏暗中,一人坐靠榻边,温暖的大手正轻抚着他的脸,眼底通红。
这人正是陆敬寻。
苏承看着不由得心中一动。
“苏解,苏解……”陆敬寻看着趴卧在床的虚弱人儿露出的左半边侧脸。
可他却是不懂,还傻傻回了一句:“阿寻,我,我是承儿……”
——你怎的又将我认成兄长了呢?我可要生气了。
这句话,他们幼年时,苏承总是对陆敬寻说,还笑话他笨。末了一次又一次认真指着自己眼底的泪痣教他分辨,但到底是没有真的气过。
而此时苏承的一句话,彻底将陆敬寻从梦魇中拉回。
他蓦的紧皱眉心,收回手,起身退去几步。
“你醒来多久了?”陆敬寻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他从午后起便一直呆在这。
苏承顿了顿,回道:“不久……”
听罢,陆敬寻捏了捏眉心,松了口气,又是一副冰冷模样。
“阿寻为何叫他人名字?”苏承忽然小声开口。
在梦中,他听见了,陆敬寻呼喊的名字并非是他。
他话语一落,陆敬寻神色骤变,“你瞎说什么,我没有!”
他怎么敢如此揣度我的心思呢?
他重新行至苏承床边,低声却狠厉道:“你若敢胡言一句,本王便剜去你的舌头!”
苏承听罢胸口一痛,这痛心的感觉他却不知因何而起,毕竟他只是个痴儿。
此后几日,陆敬寻没再来过,那夜醒来后苏承便自觉身在王府偏院。
这身子骨堪堪养了不过五日,就有管事的将苏承从床上拽起。
“王府不养废人!更何况还是反贼之子,留条狗命还当起金贵公子来了?!”
苏承虽傻出身却不凡,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
他怕得拽紧衣袍,嗫嚅着问:“阿寻呢?”
管家甩了他一记耳光,“你敢这么称呼王爷?!狗命嫌长?!”
于是乎苏承被罚跪在后院,只会低声怯懦的哭泣,惹得王府上下无一人待见。
一跪就是跪到日落,几个下人抱来两桶脏衣物,撵他去洗。
苏承被这汗臭的衣服熏得不住干呕,井深水凉的弄湿了一身褥袍。
下人们看他蠢笨,就在一旁取笑:“洗不净这衣裳,你便不能歇息。”
笑便笑了,还要用水泼他,石子砸他。
气得苏承直哭,最后往地上一坐,哭喊着:“我要见阿寻!让阿寻教训你们!”
苏承与陆敬寻相识那会儿,爹爹已是仅先帝之下位高权重的丞相。
可尽管如此,他痴傻呆笨,没少挨国子监里的同窗欺负。欺他之人多是些皇子国戚,兄长虽心疼他却也敢怒不敢言。
直到小燕王——陆敬寻的出现。
这人将被推翻倒地的苏承牵起,小小年纪却已有王爷威风凛凛之相。
他开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轻易落泪!挨打了就打回去!”
于是乎接连几次帮了苏承,之后才结识了苏承的兄长苏解。
在苏承心中,陆敬寻就是那话本中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会护着他,牵起他的手。
可如今,他话一出得到的只是众人的哄笑。
“傻子啊傻子!蠢极了!”
苏承涨红了脸,大喊道:“我!我不是傻子!”
不知这时,何人高声一句:王爷驾到!
下人们皆慌忙俯身行礼,四周静下了,这场面看着,倒像是痴儿苏承一人在这胡闹撒泼打滚。
“苏承!你当自己还是个丞相公子吗?闹什么!”陆敬寻刚从宫中回来,带着些淡淡酒气,神色疲惫,易怒又暴躁。
这话听着熟悉,那管家也骂过他。
一院子的狼藉确是苏承闹的,抱着水桶跌倒几次,可他又被泼了水,扔石子。
“不,不是我……”苏承抱着怀里的木桶愣了愣,见着陆敬寻更是委屈。
他想伸手指着旁边欺负他的下人,不料撤了劲那木桶重重落地,就好像他在闹脾气似的。
陆敬寻脸色更暗了,咬牙切齿道:“苏承!你敢与本王耍性子!”
他朝苏承走去,这痴儿似是被他盛怒的模样吓着了,连连后退,转身想跑。
不料,脚底一踩圆滑的石子,整个人往井里栽去。
“阿,阿寻!”他惊叫,脱口而出陆敬寻的名。
四下所有人乱成一片,管家直冒冷汗慌慌张张跑出去寻人帮忙。
庆幸不过一刻钟,苏承就被人从井里捞出。他呛了几口井水,凉得瑟瑟发抖。
一双澄澈的眼睛挂满泪水,惊吓过后久久不能平静,他拽住陆敬寻的衣袖,抽噎道:“阿寻,我不闹,我听话的……”
听话的……阿寻,莫凶我。
陆敬寻眸子一暗,将这浑身湿漉发尖滴水的人儿打横抱起,径直走向房中,将人往榻上一扔。
“听话?你若是听话又怎会贪玩坠湖!”陆敬寻沉声低吼,手上动作粗暴,身下人的衣袍被刺啦撕破。
他血气攻心,怒道:“你若是听话……苏解又怎会死!”
苏承不明白他这是要作甚么,茫然又懵懂的望着他,小心翼翼低声唤他名:“阿寻?”
仰着的一张脸同苏解那般清秀俊逸,泛着水光,诱人却不自知。
直到下一刻,苏承才终于意识到不对,求饶起来,男人对此充耳不闻。
随后陆敬寻俯身吻住他,柔软冰凉,他愣怔片刻,只觉得胸口起伏不定,好似燃了一簇火,愈烧愈旺。
陆敬寻满眼情欲,忽然抬手遮住了苏承的右眼,宽大的手掌几乎遮住他半边脸。
而后便听到陆敬寻沉声低语。
苏承一怔,听清了这情迷旖旎中陆敬寻的喃喃,唤的是兄长。
可,阿寻,我是承儿啊……不知何时,苏承慢慢没了声,不再动弹。
那晶莹透明水痕逐渐变成殷红血水,晕了棉白被褥一大片。
苏承肩背的伤本就还未养好,一道道狰狞鞭痕像丑陋的毒虫在他白皙光洁的肩背攀爬,可怖骇人。
此番卧病在床,陆敬寻倒是来的频繁。
“脱了。”他言简意赅的命令。
苏承了然,直接脱了衣服。
然后陆敬寻就蹂躏起苏承来。
苏承由于陆敬寻的蹂躏,轻呼一口气,天真欢喜着心想他与阿寻两人此番赤诚相待,似乎能越来越像从前那般好,或许更甚。
可他却不知,陆敬寻透过他,看着的究竟是何人。
那天书房中下人们进进出出,收拾着陈旧物品,苏承被叫去擦拭柜架。
半人高的梨木柜门雕花精细,苏承打开看了看,却发现里面几乎空空,仅放着一个修长的黑漆盒子。
他打开来,惊喜的发现那是一支玉笛,笛身纤细修长,玉质上乘,色泽润白。
苏承别的什么都不懂,却是自幼通晓音律,最擅长便是长笛。
如今这玉质笛子就在眼前,他心痒得很,忍不住摸了又摸,终是下定心思拿起来试一试。
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正想左右看看管家是否不在,谁知忽然被人从身后一记竹板打在肩头。
心一惊,玉笛落地,一断两半。
“你你你!你竟然弄坏了王爷的宝物!”管家一看坏事了,立刻倒打一耙。
苏承不想做错了事,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还敢狡辩!王……王爷!”管家往门外望去。
陆敬寻正巧经过,皱着眉往里走来,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破损的玉笛。
“不,不是的!”苏承紧张得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可他不知如何说明,而这玉笛确也是在他手里碎的。
眼见着陆敬寻脸色愈发阴沉,倏然猛劲将身侧的书架一脚踹翻,怒呵道:“滚!通通滚出去!”
一众下人缩成了鹌鹑,管家灰溜溜地逃了。
苏承自知做错了事,垂着头往外走。
不料才走出两步,却被陆敬寻一把拽住了衣领。
“你好大的胆子。”他这话咬字极重,此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对不起……我,阿寻我并非是故意的,竹板吓着我了。”苏承觉得错确实在他,又道:“我,知错了……”
陆敬寻听他讲得断断续续便心烦,怒意更盛:“知错又能如何?!笛子会复原吗!苏解会活过来吗!”
苏承哑言,只是呆呆看着他。
为何阿寻又提及了兄长?这笛子与兄长……
这支玉笛陆敬寻本就在年初春准备妥当,是将要送予苏解的生辰礼。
他初次登门丞相府是由漠北归来时的十二岁,远远看见苏解不拘礼节地赤脚坐在后院水塘边,把玩着竹笛,那悠扬悦耳的笛声便早早在他心里漾出了一片涟漪……
“下人做错了事就该罚,苏承!你有胆子就一直这么下去!”
苏承被他狠劲一把摁趴在梨木书案前,顿时哭出声。
“阿寻,弄坏笛子是我不对,你不要这样……”他挣扎着无意扫落书案上的书简狼毫,杂乱声更是惹怒了陆敬寻。
书房门未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远去。
下人们心知肚明却不敢胡言,原来这王爷身边藏了一个人,还是个痴儿傻子。
自打那天以后,苏承两日都不曾见到陆敬寻。
这痴儿夜不能寐,坐靠床头想了许久——阿寻心悦兄长,我心悦阿寻么?
心悦,喜欢,这还是他从那次梦中听到陆敬寻口中说出,自己后来慢慢悟的。
第三日一早,王爷府忽然阵阵忙碌起来。
苏承独自住在偏院,不明事因,心想着怕不是陆敬寻回来了,便想悄悄去看上一眼。
谁知刚到陆敬寻院外便瞧见两三个大夫匆匆忙忙往屋里赶,不一会儿侍女们端着热水布巾进去,出来时满盆血水。
苏承吓了一跳,不由得忧心,左思右想难得聪明一回,学着人端着热水往屋里走。
一进门便看见陆敬寻坐在床上,未着上衣露出满背血淋淋。
“阿寻!”苏承惊呼一声,险些洒了盆中的热水。
陆敬寻闻声侧首望了他一眼,脸色苍白,额角冒汗,看得苏承不由得想起了那时他亦是这么皮开肉绽,这么疼,这伤至今还未痊愈,他顿时心疼起来。
苏承放下水盆走上前,眼底泛起雾气:“疼不疼?不怕不怕,我给阿寻呼呼……”
“滚出去。”
“……”苏承怔住。
以往阿寻胜战凯旋,身上落了伤,苏承都要替他心疼一番,上药时凑上前给他呼气,他也不曾拒绝过的。
陆敬寻别过脸,抬手一挥:“来人,给他赶出去。”
管家应下,唤来两侍卫把苏承扔回了他自己的院里。
陆敬寻听着那痴儿挣扎吵闹的声音远去,垂着头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事。
他们乐朔国一向重视鬼神,而由皇帝钦定设立的观星署,国师大人更是位高权重。
就在两日前,国师夜观天象,直言:“我乐朔今年怕是不甚太平,而这祸端源头便是临近乐朔西北的安庆小国。”
几日前斩杀的苏氏贼人通的敌就是这安庆。
忽而话锋一转,国师望向陆敬寻:“不知王爷可曾听过,借阳寿换命格,福祸互换之事?那苏贼长子苏解,当真死了吗?”
言罢,皇帝思忖片刻,嘴角勾起:“既然想不出,那便掘坟看看吧。”
因此陆敬寻当即与皇帝争吵起来,加之未曾上报包庇罪人苏承——赐鞭责五十。
入夜,陆敬寻浅浅小憩片刻,心中烦乱而醒,出门走着走着,就到了那痴儿的偏院。
推门而入,苏承平躺在床睡得香甜。
“福祸互换?”陆敬寻喃喃低语。
苏解难道还在世上?而这痴儿同他借了寿?
苏承不知何时醒来,只觉得梦中喘不上气。
“阿,阿寻……”他说不清话,因为陆敬寻正死死掐着他的颈脖。
这是做什么?!阿寻要杀了我?!
陆敬寻漠然看着他惊恐万分的眼睛,冷冷开口道:“你若真是胆大妄为借去了苏解的寿,我定会让你这辈子福散命尽!”
“……”
苏承攀扶着陆敬寻臂弯的手缓缓松开,泪珠顺着眼尾滑落鬓角。
他问:“阿寻,要杀了我吗?”
陆敬寻放开手,面色愈发阴沉:“用这种阴邪巫术伤了苏解,我杀了你又何妨?”
这话好似一束利箭穿心而过,痛从胸口传来,这痴儿忽而在这一刻,明白了许多。
何谓喜欢,何谓心碎。
柳枝抽新芽,屋檐燕雀飞,以往这时,燕王班师回京,苏承抱着花枝,立于城门街市,等得最是心切。
原来,这便是喜欢啊。
苏承醒来后,又在偏院养了许久身子。他心系陆敬寻的伤,堪堪能下榻便往外去寻。
却不料,碰见了一位锦绣长袍,身戴温玉,满身贵气的少年。
那人见了苏承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个邪气的笑来:“你就是那苏贼之子,苏承?”
他那无礼的目光将苏承上下扫过,不知为何令苏承很不自在。
“过来!”那人如同招狗般挥挥手。
苏承自然是不肯,往后一退,那人立刻怒呵道:“见了本太子不下跪竟然还敢无视本太子的命令!来人!抓过来!”
太子陆宣的侍卫闻声而动,苏承大叫着被架至陆宣跟前。
谁知这陆宣看清了苏承的面容竟是不怒了,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啧啧道:“你那反贼死爹生前高官厚禄亦终究是副穷酸样,你倒是生得可人。”
“你胡说!爹爹不是坏人!”苏承冲他大喊。
陆宣轻蔑一笑,令侍卫退下,而后俯身搂住苏承纤瘦的腰,盯着苏承薄唇的目光下流又露骨:“我同皇叔说一声,日后你便跟了我吧,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言罢,他咬住苏承的唇。
苏承自然是反应不及,先是愣怔而后才明白过来这人的意图。
阵阵恶寒由脊背攀附而上,他又惊又怕挣扎起来,发狠咬了陆宣一记狠的,用劲儿推开他,却又不慎往地上跌倒。
就在这时,苏承的余光望见了十步之外的长廊上,立于屋檐阴影中的陆敬寻正这么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们。
“你这不识好歹的兔儿!跟着皇叔还不及跟本太子的十之一二!傻子!”
陆宣怒气冲冲地一把揪起苏承,扬手便给了他几个耳光,苏承泪目望着远处,低声道:“阿寻……”
“什么?阿……”陆宣也望去,见了陆敬寻先是松手。
他对这战功赫赫满身戾气的皇叔是又敬又畏的,可也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立刻朝陆敬寻告状道:“皇叔!这下人竟敢冲撞我!罚他!必须罚他!”
苏承被推翻倒地,看着陆敬寻面无波澜的走来,甚至不看他一眼。
“顶撞了殿下,自然要罚。”陆敬寻问,“宣儿,你想如何罚?”
“赏他个五十大板!关起来面壁不许吃饭!”陆宣见皇叔竟然和自己站在一边,便立刻神气起来。
苏承一听,眼泪更是簌簌地落,他仰视着他们,愚蠢的想为自己辩驳:“是他……他欺负我的,阿寻不是,看见了么……”
“你!”
“还敢妄言狡辩?”陆敬寻握住陆宣的手臂,话说着却是看着陆宣。
他又道:“都怪皇叔,管束不当。来人!拖下去,就按太子殿下所说,赐罚。”
言罢,陆敬寻凶狠的目光敛去了许多,道:“宣儿也不常来这王府,今日设宴,吃了酒便住下吧。”
陆宣随即笑起来:“好好好!都听皇叔的!”
两人并肩离去,皆面露喜色,只有苏承好似坠入冰窟,手脚冰凉却不及心寒。
“慢着,这还未打怎的就流血了?”
“莫管他,不过是个脏兔儿,王爷吩咐下来,打死了也不怨我们。”
苏承趴在冰凉的石砖上,忽而想起这句话——阴邪巫术……杀了你又何妨。
原来我当真做错了事么?
可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啊。
第一板落下,苏承便眼前一黑。
这趟昏睡,做了许多梦,梦见自己生辰那日爹娘出门去了,不知是否太忙碌忘了苏承还在家中,一去便是二十多日。
年幼的苏承蹲在柳树下呜呜抽泣,陆敬寻便是这时出现。
“别哭了,不过就是个生辰罢了,走,我带你去庆生。”他动作轻柔,抹去苏承嫩白脸蛋上的泪痕。
那次两人玩了整整一日,夜色如墨洒满繁星。
苏承对陆敬寻说道:“阿寻真好,我也要一辈子对阿寻好。”
那会儿陆敬寻似乎说了什么,可梦境模糊不清,苏承不记得了。
…………
这是第几次重伤中从这陈旧偏院醒来了,说来也可笑,苏承竟然是愈发觉得这方小屋清净温暖。
他蜷缩起来,将自己藏在被褥中。
不出去了,再也不去了,就待在这儿罢。
可偏偏不让他如愿似的,那房门下一瞬便被人推开,发出细微声响。
陆敬寻一眼便察觉到被褥下的人儿往里躲了躲,他捏着手中的圆肚瓷瓶走过去坐在榻边。
“醒了便起身敷药。”
一听是他的声音,苏承依旧是不争气的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
“不过才挨了几个板子,又昏一夜。”昨日他赶来得及时,苏承并未遭太大的罪。
陆敬寻掀开被褥,把人往外拽了拽:“起身我看看,娇气成这样……”
他将苏承衣裳撩起的动作一顿,声音忽然提高:“这是怎么回事!”
入目的是那斑驳瘦弱的背,一道道鞭痕如今还渗着血,红白相应骇人刺目。
陆敬寻脸色骤变,怒骂道:“差人送来的汤药你没好好吃下吗?日日来替你上药的下人都死了吗!”
苏承低垂着眼,说:“先前来过的,后来便再没人过来了……”
话音落下两人间沉默良久,直到陆敬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知道了。”
原来,在这王府之中,怕是早已经不全是自己人了。
苏承将脸埋俯在被褥上,其实他很想开口问:你昨日为何那样对我?
可当下一瞬陆敬寻轻柔的将药膏涂抹在他肩背伤痕上时,触感冰凉舒服,苏承便傻乎乎将所有不解、气愤抛之脑后,尽数化成了委屈依赖的一声:“阿寻,疼……”
陆敬寻眼眸中烛火轻晃,指尖沾了药膏,动作轻柔,可开口却是:“你不肯喝汤药,想死是么?”
“不是的,我有依时辰喝……”苏承立刻想要开口解释,但却被陆敬寻飞快地俯身吻住了后话。
随后陆敬寻又说道:“你爹罪大恶极,而你也本该死,留你一命不过是看在你还有用处罢了。”
屋外传来的微弱呼吸声渐渐远去,是那窃听贼满意而返了。
陆敬寻皱着眉心将心思收回,就见身下的苏承红着眼是已听懂了他方才所说。
默默地自己偏过头去。
“怎么?敢同我耍性子?”陆敬寻压低着声音说着,“你这条命是苏解换来的,哪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苏承咬着下唇,抽泣得鼻翼轻微的一张一合,终于是激动狠了,高声问道:“我与苏解……我,我们之间阿寻与谁最……最好?”
历经这段日子的种种,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可这痴儿却不懂,至今还未明白过来,却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的一问。
陆敬寻冷笑一声,不屑道:“你有什么能和他相提并论的。”
“……”苏承哑言。
懂了,这傻子终是明白了。
那日陆敬寻留在了偏院,可他们却什么也没做,两人和衣而卧,皆是一夜无眠。
燕王府就这么平静了几日,直到这天陆敬寻早早上朝去,直至正午也不见回府。
而苏承才一吃完午膳,院里就突然闯进来十多个侍卫,一行人将他捉住,说是要入宫问罪。
可这一路哪里是往宫殿里去,苏承看着他们将自己带到荒野郊外,心里愈发恐慌无措。
终于来到一片空地,苏承见到了不远处的陆敬寻,同样见到了在他身侧那金座高位之上,身着紫金龙纹纱袍的男人。
那,是皇帝!
帝王以手撑额,望着囚车中的苏承,对身侧人道:“这苏丞相,哦不对,苏贼,他这二子当真是同一副模样?十二弟,你分得清么?”
他笑着看向身侧之人——陆敬寻面无表情却眼底通红,袖中隐忍紧握双拳,开口的声音微不可闻的颤抖着:“陛下眼前这个,是个痴儿,臣弟分得清。”
“他若是装傻骗你呢?”帝王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十二弟啊,皇兄教予你最多的,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兄,求你……”
“哎呀。”帝王一声叹息打断陆敬寻的求情,“你啊你,战事繁重压身,近年来笑容愈发不见,不如今日同皇兄玩玩解乏。”
他手一挥,身边的太监立刻会意。不一会儿,双手呈上一柄修长弓箭,而苏承也被人从囚车放出。
陆敬寻顿时了然,眼底血红更甚。
这是皇帝最喜在酒后折腾人的消遣,犯人在前边逃,利箭在后头追。
“皇兄……”
“拿着。”帝王敛去了笑,将弓箭递给陆敬寻,“你若不陪朕玩,苏解的坟——”言罢,朝远处的坟包指了指。
苏承听了个七七八八,顺着望去也看到了那坟冢,他神色茫然,依旧是什么都不知。
可陆敬寻将他漠然的模样看在眼里,倏然搭箭拉弓,直指着这痴痴傻子。
“阿寻?你这是……”
咻——
一支飞箭将苏承衣袖刺破,吓得他往后栽倒,怔怔地望着陆敬寻。
“好!”帝王大笑着鼓掌,顿时,四周附和声一片。
“跑起来跑起来啊!傻子就是傻子!”太子陆宣也激动的站起身,嚷嚷着:“皇叔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这次一定命中!”
陆敬寻再次拉弓。
隔着众多官兵,他们四目相望,苏承眼里无光,张了张嘴,而后转身跑开。
一股悲痛涌上心头,身后是众人的高呼声,是利箭飞速的离弦声,苏承不敢停下亦不敢回头。
他怕看见陆敬寻血红的眼里满是杀意,不再像从前那样沁着汪清潭映着他模样叫他笨承儿。
第二支箭堪堪擦着苏承肩头飞过,只见他脚下趔趄,险些摔倒。陆敬寻紧咬着牙,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双臂。
“好!皇叔好样的!”
这时,苏承被官兵拦住去路,只能一次次绕圈。
逃不掉的,要么他累死,要么被箭射杀,别无选择。
忽而脚下一绊,苏承将要跌倒扑地——
与此同时,帝王看着陆敬寻的目光一暗,冷笑道:“十二弟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陆敬寻垂眼,不露半分情绪。
咻!
第三支箭离弦。
苏承倒地的身形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