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履念旧人所著的小说《变心》正倾情推荐中,小说变心围绕主人公远彦开展故事,内容是:原本想要快点结束这段关系,可对他们来说,都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段关系才好,因为一个并不愿意分开。
《变心》精选:
从花店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好刮起了风,早春的微风总是夹着一股让人无法承受的凉意。
随手拉了一下身上的夹克外套,将僵硬的下巴藏进衣领里,这样的天气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虽说立春了,但气温一点都没有回升,反而起风的室外让人手脚冰凉。
手里捧着一束郁金香,鲜艳的花朵被喷洒一层细碎的水,淡淡的香味,十分引人注目的颜色。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心里所期盼的阳光迟迟没有出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这段日子,母亲的身体在医院精心照料下慢慢恢复过来,工作忙起来以后我也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一到周末人便空闲下来,我不得不去医院探望她。
一直以来对医院的印象算不上太好,人流密集,压抑的环境,窒息的心情。
母亲被安排住进单人病房,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休息。
自从我们发生争吵之后,横隔在我和母亲之间的隔阂无论如何也无法修复,现在连面对她的勇气也逐渐消散。
我捧着那束鲜艳的郁金香,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右手推开病房的门。
我来的这个时候母亲已经清醒了,她正靠坐在病床上,两只眼睛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我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她。
她将目光投向我,脸上的表情过于寡淡,她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她在等我开口。
“最近怎么样?”我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默,走过去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
“很好。” 她平淡地接了一句。
“最近工作有点忙,抱歉没有及时过来。”
“没关系。”
我坐在一侧的沙发里,打量着她,有一段时间没见,母亲气色却好得出乎意料,虽说没有打扮得像以往的精致,但那张脸已不再是之前那般憔悴了。
一时间又陷入沉默,房间里还开着暖气,这里的舒适程度不会比家里差,每天都会有阿姨特制的饭菜,也没有太多人打扰,除去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其余的地方让人挑不出瑕疵。
我们沉默地对视着,母亲在这时将脸颊不自然地撇开了。
仿佛是某种讯号,我艰难地张开嘴唇。
“我打算和他分手……”最终说出口了,一直以来逃避的问题。
“你想好了吗?”母亲这时将视线重新放在我脸上,她的表情略显惊讶。
我垂下眼睛,心底的酸楚难以抑制,然而疼痛过后只剩下无尽的麻木,想好了吗?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哪一天能好过的,与其一直痛苦下去还不如趁早结束,可是我真的想和远彦分开吗?
答案我自己最清楚。
尽管如此,我也不得不做出抉择。
母亲目前的病情是令人无法忽视的问题,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的我也无力再去继续和远彦的感情。
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次选择,无法兼顾的选择,令人感到痛苦的选择,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喃喃自语道:“没有办法的事情还不如结束好了,痛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头破血流地反抗,最终也只会沦落到满身伤痕的地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我和他只能分手。
“那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我的痛苦与纠结没有传达给她,无法接受我是同性恋的她表现出冷漠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母亲一向注重台面上的这些规矩,也许对于她而言,这件事本就是令人难以启齿的笑话。
让她真正失望的人,是我。
“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我已经站起身,手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母亲瞥了我一眼提醒道。
我们已有尽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坐在咖啡店里的远彦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了。
也许对远彦来说,他能付出百分百的爱,相比之下,只想结束一切的我却成了一个罪人。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领口却敞开着,露出白色衬衫的一部分,虽说已经立春了,但看见他这副打扮难免还是会担心他冷不冷。
“最近这段时间在做些什么?”他开口问我,那张脸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温柔,打理过后的短发干净利落地梳在一起,一如往常的脸孔,毫无抱怨的神情。
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就要麻木,太过平静的问候却成了最为沉重的包袱。
我宁愿他表现出埋怨我的一面,大声质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冷漠无视他。
然而他什么重话也没有说出口,好像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
“母亲住院了,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我保持着自然的表情,与他视线交错在一起,对于我略微低落的语气,他只是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远彦听见我的回答表示了然,而后又是一副担忧的神情看着我:“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你母亲没事了吧?”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没有好好吃饭吗?”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是因为他,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而我今天过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和他分手。
这些话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千万种思绪在心里翻涌,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最近有点顾不上自己,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刚才的那样凝重,“吓我一跳,你这么久不肯见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他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的确被他说中了心思,他宽厚的手掌散发出淡淡的热量,将我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
“你不想我吗?”他忍不住开口问我。
“我也很想你。”我朝他微微一笑,勾住他带有温度的手指,“我们去酒店吧?”
我看着眼前的人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他局促的目光沿着我脸上来回确认,握住我的手渐渐变成了勾起来的姿势。
他与我的手指交错在一起,轻轻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可是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
“那我们先去看电影吧。”
我们离开了咖啡店,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电影院,选了一部正在上映的电影。
电影屏幕熄灭的时候我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喃喃道:“我舍不得你……”
他似乎没能听清楚我刚说的话,困惑地低下头看着我,小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你告诉我啊,我很想知道。”他表现出很急躁的样子。
电影院里的光线过于昏暗了,但在这片昏暗里我还是看见了他眼里的期待,那是无法自拔的一种情感,他能够毫无掩饰地传达出来。
“傻瓜,”我将脑袋又放在他肩膀里,昏暗的灯光遮掩住了我的悲伤,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悲伤的原因,因为我怕他察觉到我快要流泪的眼眶,我闭上眼睛对他说,“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啊!”
“我们去酒店吧。”
这场电影我们中途便离场了,这么久没见面,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
心情是难以忍耐的喜悦。
“我很想无时无刻和你在一起。”他抱着我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真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他的低语随着亲吻一起卷进心里。
门被推开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覆在后背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刚去问了前台,没有你说的那样东西,抱歉。”
“没关系,”我握住他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远彦,我有话要对你说。”
“怎么了?”他亲了亲我耳垂上的软肉,困惑地抬起脑袋看着我,“你今天很怪。”
“我们分手吧。”
时间似乎凝结了,我们同时静止住呼吸,难耐的沉默里,身上的人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他颤抖着嘴唇问我。
“抱歉,”我放开了他的手,低声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他的笑脸凝结在一瞬,扭曲在一起的眉毛形成深深的沟壑,只有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
“骗我的吧?”他缓缓地抬起脑袋,像一个固执的孩子反问道。
我垂下眼睛,不忍直视他过于悲伤的神情,低声道,“抱歉,我们只能分手。”
“你有了别的人?”快要失去理智的他不禁开始最为恶劣的猜测。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颤抖着双手捧住我的脸,着急地亲吻着我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一定不是这个原因,不会的,不会的。”
很久之后,我看见从他眼角滑落出来一行泪,他心碎的眼神凝视着我,他一定希望听见从我嘴里说出这一切都是骗人的这句话。
而我没有办法如他所愿。
“母亲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很清楚,我只有一个母亲,没办法,我也很无奈,这本是无法选择的事,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请你忘了我吧。”
我避开他过于炙热的目光,我知道他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也许藕断丝连比一刀两断更加令人痛苦,继续纠缠也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就此放手,即使内心不舍,可我没有勇气面对失去母亲的痛,我只是一个脆弱又自私的人罢了。我利用了他爱我的事实,一直到最后还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他。
“什么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母亲知道了……分手……”悲伤过度的他连说完一句话都做不到,那些刺眼的词汇却成了让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请你忘了我。”我用力推开了流泪的他,眼泪划过眼角,却被我拼命仰头收回去。
“修明!”发现我要走,他变得毫无理智,满脸泪水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们不能分手,不分手行不行?”
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我,那副模样太过刺眼,避开那张面孔,手却抖得厉害。
“我们只能分手……”我缓缓抖动嘴唇,“对不起……”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崩溃地大叫。
“对不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流着泪摇头,狠心掰开了他的手指。
我转身就要离开。
慌乱中他从床畔直接滚下来,身后传来“咚”的一声,一只粗手臂狠狠攥住了我的脚踝,破碎的泣声响起,他哀求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请你不要抛弃我,离开你我没有办法活下去,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你……”
他突然抓住我的脚后跟,突如其来的冲力差点使我摔倒,我扶住门把,深吸了一口气,狠心地与他划清界限:“拜托你不要纠缠我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懂?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没有什么保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比起和同为男人的我厮混在一起,娶妻生子才是他该做的事情吧?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爱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不要分手……”他表现出固执的一面。
“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我瘫坐在地板上,感受到浑身上下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远彦不肯放手,脚踝处已经失去了知觉。我多希望他能放开我,我们就此别过。
“不分手。”他木然地重复。
“好吧,”我缓缓开口,手指不受控制地解开身上所有的衣服,冷空气瞬间席卷全身,单薄的皮层不禁微微颤抖,失去理智地朝他吼道:“那我去死好了,这样的天气,不穿一件衣服的话,在室外一定会冻死的吧,我去死好了,拜你所赐。”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凝视着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失去光泽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不要!”他扑过来抱住浑身赤裸的我。
“你不能死,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干燥的唇吻过我的颈部,那双手毫无规律地摸过赤裸在外的肌肤,“我爱你,我爱你。”
耳畔响起他近乎绝望的告白声。
回到家已是精疲力尽,昏暗的家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开,致命的冷寂充斥了整个空间,恍惚间才想起唯一的母亲病倒住院这件事。
而罪魁祸首就是我。
这个家已经没了当初的温暖,自从母亲发现我和远彦之间的关系后,她的温柔不复存在,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崩溃地抱住脑袋,身体无力地滑下去,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
虽说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立春了,温度还是一点都没有回升的迹象,在室外待久了便会冻得发抖,今年的花期似乎也比往年来得迟,一直到现在,树叶冒出的绿芽毫无起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绽放。
昨天算得上落荒而逃,而我也拉黑了远彦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时间,换季导致的皮肤过敏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脸上起满了红色的疹子,每晚睡觉的时候都感到异常难受,想要狠狠抓破自己的脸,那种毫无理智的举动已经无法控制了。
再次踏进医院的时候只剩下难以承受的痛苦,然而该面对的却怎么样也逃不掉,母亲还在原来的病房,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欣赏窗外的风景,那里矗立着一棵盛大的桃树,含苞待放的桃花长满了整个枝桠,没想到上一周才冒出稀疏的绿芽,现如今已经快要全部绽放了。
母亲转过头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寡淡。
我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却没有坐下,因为我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我过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话说清楚。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说道。
母亲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但很快便重回平静,“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是。”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她连一次目光都不想留给我。
“您好好修养,到时候……我会从家里搬出去。”我已经走到门口,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但还是留下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