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生》by乔三娘,原创小说不见长生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谢长生花问柳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谢长生以前想要的东西很多,但现在却想明白了,他只想要和花问柳在一起,然后保护他一生。
《不见长生》精选:
慕长生走近一步,眼中痴妄深重:“问柳师兄,你这么多年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十年前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慕长生。”
摇铃的道长并没有停下脚步,兀自向着深林处走去。
“师兄,你是已经把朱辞镜杀了吗?”
慕长生屏住呼吸走近一步,试探性地问道。
那人没有回头,而是将三清铃与八角铜镜收到怀中:
“非也,有道是穷寇莫追,我想守这天地间的清静,便将他封印到了漠乌山之中幽僻之处。”
慕长生摇摇头,他嗫嚅了许久,方才说道:“祸害遗千年,你就不打算把他杀了,以绝后患吗?”
那人只是缓启朱唇:“生者莫寻、莫问。”
慕长生紧跟了上去,痴痴地追问:“师兄,师兄。你听我说,这么多年我都是戴着你送的缚手,我一直等你回来,等了你好多年……”
“你终究是看不透红尘。”
掩埋着将士白骨的雪地上,留下花问柳一连串的脚印,看不到尽头。
不知何时,那人竟已经不见了踪迹。
“师兄?”慕长生怔怔地站在原地。
北风萧瑟,此夜浩劫终尘归尘,忠骨归青山。
三年后。奚符镇。
“想当初和安定人打仗那会儿,青秧着雨出了禾头,一家老小巴巴看着那命根子地儿,可愁坏俺了。但是今年秧子长得好,才叫俺心里头的石头落啦。”
“就说那姓朱的小子,好像叫什么朱的……哦,朱辞镜!他这个人啊,指不定修了什么邪魔外道,把安定国的百姓推向火坑了。最近我在漠乌山老听见怪叫声,骇死人喽。”
“我也听说了。”
“我还听说他还有三头六臂,嘴里能冒火,而且那把刀还是什么怪物的骨头做的!他自己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不妨事,居然把邪祟放到咱漠乌山,这都是人干的事吗?真是蔫坏蔫坏的!”
奚符镇的大匾之下,三五个村民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时有人说到兴奋处更是手舞足蹈,交谈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额头绑着汗巾的大汉兴致勃勃地说道:
“可不是嘛,得亏咱花道长把朱辞镜除掉了,天下可终于太平了!哎,那位不就是嘛……花道长!道长!”
苔印斑驳的青石板上,身着青衫鹤氅、身量高挑的自巷口转出身,那人眼中噙着温柔笑意,左眸有一绛朱砂痣。
适逢雨过天晴,那人将手中的绛红纸伞一收,拿起手中的三清铃,循着声朝着这群人走来——
他是奚符镇的清微道长,名叫花问柳,年纪二十有五,善用灵符除魔降妖。
孩童们见他长得好生俊俏,私下里纷纷都叫他“美人道长”。
由于降敌国将军朱辞镜有功,近日皇上破格封他了个“太常寺卿”的名号,专掌祭祀、降妖的事。奚符镇的人谁听都觉得这事新鲜得很。
花问柳款款而问:“漠乌山最近发生何事?愿闻其详。”
大汉一看救星临门,铜铃般的双眼放光:
“道长可有所不知,这镇上是没有安定国的兵了,可漠乌山山腰每逢月圆之夜总有怪风袭来,怪风滋啦的响,乱得俺心肝脾都在颤啊。这不,又要到十五了,都说月圆之夜怪事横生啊。”
“哦……”
花问柳的手垫着下颌,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怀疑山上有邪祟?”
他总是如此懒洋洋地虚眯着眼,好像一天怎么也睡不够,但叫旁人看去却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大汉点头道是,又低声说:“只怕是三年前朱辞镜和他的三百将士的冤魂作了厉鬼后,拿着他的破剑找上咱奚符镇来寻仇来了啊!”
“三头六臂,还会喷火焰。这种人来咱奚符镇寻仇,岂不是让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时身形颤抖。
穷兵黩武又血气方刚的敌国将军形象,经过人们添油加醋,传到世人耳朵里总是这样夸张而荒谬。
要是这朱辞镜将军有幸能听到这句话,岂不是从棺材里气活了过来。
“咳嗯,”花问柳掩面肃清一声,“待我去漠乌山一探究竟。”
大家就等这句话了!
大汉放下汗巾,紧紧握上花问柳的手,又塞给他一块热气腾腾的炊饼,一个觉得不够,又塞了三个:
“那就拜托道长了!”
“起码也是我们看着小柳长大的,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早早回来,别让大娘挂记得很啊。”
旁边的大娘出于好心,也把刚烙的大饼包了一摞,不论花问柳怎么推辞,还是像婆婆怕孙子吃不饱一样硬要塞给他。
“多谢。”花问柳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
眼下还是不要说自己辟过谷的为好。
顺着竹林小径不知走了多久,走到道旁生满杂草的山脚下,花问柳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去。
“阳春三月,果真是好时节啊。唉,真是好累啊。”
光线刺目,花问柳用一只手遮挡,发觉自己已经置身漠乌山脚下。
半山腰有一个内部开阔平坦之地,其间青石附水流,旁有一棵怀抱大的海棠树。恰逢此时,一片花瓣擦着花问柳的肩头飘然掠去。
嗯,真是很熟悉的一棵树呢。花问柳扶着腰,端详向路过三次的海棠树。
很好,他不认路。
“唉,又要消耗灵力了。”
花问柳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纸鸢,指尖轻轻触了纸身。
纸鸢轻轻摇晃着,继而颤巍巍的恢复平稳,修长的鸢尾溢着璀璨的流光,煞是好看。
“算了,没有机关鸟先拿这个对付一下。走喽,见老相好去了。”
他双臂枕着颈部,再次半眯着眼,随着纸鸢而行。
竹林深处无法分辨方向,但这条山路并不算是崎岖,只是现在明明是午后,却好似日薄西山一般。
霞光愈来愈黯淡,纸鸢越飞越快。
花问柳从踱步而行,到一路疾行,再到不顾形象的夺命狂奔,他越来越感觉这纸鸢有几分不对劲起来。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利索,跑了几步额头便升起薄汗,
要完全追不上了!
“这‘向导鸢’今天怎么回事?”
反正也是追不上了,花问柳索性停在原地。
喘息未定,花问柳意外发现斑驳陆离的树影正朝着东方缓慢移动着。
不对,为什么天暗的这么快?!
飞鸟来此,难能传信;骏马至此,劳涉而亡。
漠乌山消融了冰雪后,黄土掩埋的白骨被风沙吹得显了可怖的形状,无数石砺卷起风滚草“沙沙”作响。
这里万里无炊烟,只有秃鹫盘旋苍穹之上等待伺机扑食,显得荒凉无比。阴风呼号,漠乌山已由晴空万里变为“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花问柳提着三清铃,兀自向后退到一块小土坡上。
方才平定心神,蓦地一双冰凉的骨爪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处。
不妙,是阴尸怨灵。
“桃木剑在哪里?”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的七星桃木剑已经给封印朱辞镜那个家伙用了去。
“莫不真是朱家军的那些冤魂来寻仇来了?”花问柳皱眉。
天地黯淡,花问柳将三清铃摇响。
拔地而起的骨爪如雨后春笋般增多,沾染雨后的泥泞,朝着花问柳的方向缓慢蠕动。
花问柳的脚踝已经被抓出了几道可怖的血痕。
三清铃怎么没有用处?
“得罪了!”
花问柳的眸底一黯,蓝云纹的袖袍迅速翻转,转出拇指粗细的红刃,两下便敲断脚踝上的骨爪。
而那白骨似乎有人控制一般,倒下后继续从崎岖不平的泥沼中站出,预估要有百十来具。
白骨齐刷刷地歪着头盯住花问柳:
“桀桀桀。”
白骨忽然战栗着颧骨,露出一排阴森獠牙,朝着花问柳飞奔而去,速度极快。
白骨不可能凭空而动,一定是有偃师在暗处操控。
如果是偃师操控的话,那么一切事情都解释的通了。先用障眼法让天地混沌、令人摸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偃师手中的生魂牵线丝,从而不知其真正的行踪。
偃师擅长将战场白骨炼制成傀儡,白骨的骨节分明,可知细线所锢之处,比木偶更容易操控。
这也是偃师初学所学傀儡术时钟爱之物,既然所初学者,那位偃师应该就在不远处。
既然是不远处……
花问柳短暂思忖片刻,锁定了不远处的一棵枯死的梅花树,他迅速朝着树下的位置掷出了三枚银针。
“找到了。”
银针破风而行,划过空气发出尖鸣的声音,被操控的白骨果然倒下了四五具。
花问柳展露笑颜:果然如此。
“不好意思了,先让仁兄小憩些时辰,待我走后再练你的好本领也不迟。”
花问柳趁此时机飞身跃上另一个山头,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他用黄纸封住了洞口,失去了操控的傀儡白骨徘徊在结界处,不断地敲打着结界,却怎么也进不来。
花问柳长长舒了口气。
幸好赶上了,否则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洞中冷若寒霜,玄冰蔓延整个洞穴之中,冰凉寒意浸透衣袖。
花问柳朝着其中的冰棺走去,挥袖将一侧的长生烛点燃。
这里寸草不生,却又灵气充沛,适合人来静养。
“朱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啊?”
花问柳对着冰棺中的人笑道。
“我就是别人说把你封印进棺材的花问柳,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想跟将军大人解解闷,把三年前的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一点——”
曾几何时,花问柳坐在冰棺旁的凳上,缓缓说道:
“听闻将军三头六臂,还会口喷火焰,一把破剑能劈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将军长得还过得去,只是不能看见将军一把破剑劈开漠乌山的神妙景象了,花某抱憾终身。”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花某身无长物,就是招摇撞骗的能耐多了点,又偶然知道将军的生辰八字,恰好能把朱将军骗进来。”
“这三年委屈朱将军了,还请朱将军不要怪罪于我。要找就找慕长生。”
冰棺盖缓缓打开,白色的寒气氤氲而生,冰棺中的朱辞镜双眸紧阖,心口处的冰封印着一把七星桃木剑。
花问柳清清嗓子,补充道:
“那夜我只是碰巧见你,碰巧撞见了我那烦人的师弟,而你只是碰巧走上了黄泉路。我们本是无冤无仇,我又无甚能耐,还请你别叫那三百冤魂刮没用的妖风吓唬镇上的百姓。”
花问柳弯下背,靠近冰棺中的朱辞镜一些,低声说:
“将军您你发慈悲,否则我没法在陛下那儿交差。”
花问柳摇响三清铃,冰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开来,他迅速将冰柱中的七星桃木剑取出:
“黄华真气降,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大将军朱辞镜,速速醒来,速速醒来。”
七星桃木剑从冰柱中取出的刹那,朱辞镜眉睫颤动。
花问柳凑过身去,好奇瞧他。
猝一睁开眼,朱辞镜抽出腰侧的长剑,一手勒住花问柳的脖颈,另一手将尖刀抵过他的下颌:
“你是什么人?”
“反将一军啊。”
花问柳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他先是抿唇笑笑,指尖摩挲起已钝的剑身:
“三年没动武,你的剑都锈了。看来我不在时候,平常没有乱走动啊。”
朱辞镜将刀刃靠近了花问柳的脖颈了一些,直至划出一道血痕,他的眸底黯淡下去:
“少废话,带我出去,我要给谢鸿雪报仇。”
“嗳,先别急嘛。”
花问柳嗤笑两声,他指向黄符咒锁的结界,那些傀儡白骨像是饿狼一般扑来。
花问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就眼下这态势我也出不去。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