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他的骄阳似火》,由作者鸭梨鸭梨鸭梨山大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陈阳彭磊讲述故事的他的骄阳似火小说主要内容是:陈阳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终于能和彭磊在一起,可对他来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值得的。
《他的骄阳似火》精选:
彭磊是个可怜人,这是七年前陈阳对他的第一印象。
从小衣食无忧家庭和睦的陈阳在听完彭磊的故事后,也就能共情这么多了,故事还是他妈炒着菜,他在一边剥蒜的时候讲的。
而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彭磊的名字。
“他们家确实不容易,男的脑血栓瘫了好几年了,之前做生意欠了钱,后来一病,生意也黄了,又还钱又治病,家底都给掏空了。”
王蓉说着摇了摇头,往锅里撒了盐继续念叨:“他老婆要上班还债还要带孩子,本来压力就大,结果发现丈夫之前在外面找小三,当时就发疯一样要把人掐死。你说那人都瘫了,她把自己搭进去是何苦。后来还是他儿子放学回来才把他妈制住。那以后他妈精神就不太对劲,他儿子那会才上高中,父母一个都指望不上。后来听说高考也没参加,直接打工去了,哎……”
陈阳听着听着都饿了,也怪他妈故事讲得不是时候,他就知道这人真惨,然后吃顿饭的功夫,就把彭磊连人带事儿忘了个干净,出门遛狗去了。
陈阳的父母早年下了岗,陈长治常年在外地工作,母亲王蓉起初也在私企上班,后来为了照顾陈阳,找了个小区物业的活儿,收入不高但时间宽裕,最忙最累也不过就是每月一次的挨家挨户抄水表收物业费。
彼时正值夏天,陈阳大三放暑假,本想要回到家舒舒服服当两个月米虫,结果他妈一不小心把手给烫伤了,直接让陈阳替自己抄水表收物业费,陈阳只好顶着大太阳跑了一栋又一栋楼,连着两天,终于感慨这活儿可一点都不容易。
毕竟他面生,解释起来既麻烦又浪费时间,好在他长得不错,天生一副笑脸,没什么人为难他。
据他妈说,有些住户是老赖,运气好了能收上钱,运气不好了就是闭门羹。
第三天吃过午饭,陈阳照例拿着水表本准备出门。
王蓉乐呵呵过来关心:“今天哪栋楼?”
“8号楼。”
陈阳一边穿鞋一边回答,然后看他妈神色一转,神秘兮兮地说:“哎我跟你说,8号楼2那家,你去的时候注意点。”
怕他不明白,继续嘱咐道:“就是那家,我上次跟你说的,他妈有精神病。这两年更严重了,时不时发疯,我有时候去了看他们家实在可怜,钱也没收,想着也没几个钱我给垫上吧。不过那家的儿子每次都会自己把钱送来,挺懂事儿的。”
陈阳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随便应了两声就出了门。
他这个人没什么好奇心,始终秉持“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的生活准则,过得特别潇洒,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
十几分钟后,他揣着电表本站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防盗门门口,扫视一圈没看到门铃,抬手敲门。
结果敲了半天也没反应,他冲着门喊:“有人吗?抄水表的!”
嗓门很大,一看就是喊得多了业务熟练。
忽然间里面传出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楼梯间很安静,陈阳被吓了一跳,心里骂了句脏话,开始觉得这家人果然不正常。
想着想着面前忽一阵风,里面的木门被猛地打开,隔着防盗铁门,两人静默相望。
一个是因为突然,一个是因为陌生。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脸色不太好,看到是个陌生人之后更多了几分警惕,挺好看的一张脸被他阴郁的气质去了大半活力,整个人看上去气死沉沉难以接近。
陈阳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第一眼看他的感觉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厌恶。
他向来是以礼还礼,面上内里都不吃亏,谁让他不舒服,他让谁不好过。
大热的天他本来就耐心不足,就冲这拒人千里的态度,今儿这钱他是不可能像他妈一样给免了的。
“收水电费。”陈阳压着不耐烦说。
男人皱了皱眉,并没有追问他的身份,只说了句“等一下”就转身进了屋,连防盗门都没给他打开。
“喂,你不开门我怎么抄表!”陈阳那点火噌噌往外冒。
没一会儿,男人拿着一叠零钱回来了,从门内递给他,开口说:“6。”
陈阳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刚要发火,就听对方补了一句:“水表读数。”
陈阳一时有些怔愣,然后憋着股子难受,准备伸手接过钱。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只手猛地过来把钱抢了回去,伴随着尖锐的喊叫:“收什么钱!你算什么东西来收我的钱!”
抢走钱的是一个中年女性,长相看得出年轻时的轮廓,是个美人,而此时却面目狰狞地看着陈阳,手里紧紧攥着那叠零钱,抢过去后还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人,似乎非常不满他给钱的行为。
陈阳猜到这大概是这人的母亲,想到他们家的状况,耐心解释:“阿姨,我是代替我妈来收水电费的,她手烫伤了不方便。”
男人似乎并没在意他的解释,对着他妈伸出手,冷着声音说:“把钱给我。”
陈阳看不下去了,插嘴道:“阿姨,之前我妈经常给你们家垫付水电费的,您应该记得吧?”
他觉得这起码能证明身份也能示好,看,我妈之前还帮过你们。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听到这句话爆发出更大的怨气:“那是她贱!谁稀罕,彭磊还不是每次都把钱送回去了,装什么好人,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妈!!!”男人大声呵斥,拽过她的手腕,硬生生把钱从她手里抠了出来,转过身塞给陈阳。
陈阳这会哪还顾得上钱,他气得想砸门,他妈招谁惹谁了,做好事还要被这样辱骂,哪个当儿子的能受得了?
他握住防盗门的铁杆拽地咔咔直响,狠话张嘴就要往外冒。
哐!的一声,里面的门在他面前关上了,被揉成一团的几张纸币落在地上,跟施舍乞丐似的。
“艹!”陈阳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精神病?去他妈精神病,他猛一脚踹在防盗门上,动静极大,然后记起来还要继续忙活,这才把钱捡起来气冲冲走了。
走之前还听到门里传来的辱骂:“王八蛋,你爸没脸皮,你没良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跟他妈提起这事儿,略去了骂人的部分,他恶狠狠地说:“那家人一个个都不正常,你以后别去他们家了,没钱了停水停电刚好。”
王蓉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只当是他不巧遇见那家人发病,所以感到不适,劝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陈阳出门遛狗,一打开门,发现门口堆了个塑料袋,里面放了两袋米和一桶油,油桶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我妈有病,真的很抱歉。
没有署名,陈阳也知道是谁。
他拎着东西转身进了屋,王蓉看到他刚出去又拐了回来,注意到他手里多的东西,一脸疑惑,陈阳直接解释:“神经病给的,赔礼道歉。”
王蓉听了觉得怪刺耳的,很是不满地说:“别这样说人家,是不是昨天跟你起冲突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看人家还专门来道歉。”
陈阳心里冷哼,别说他们?他们怎么说你的。
懒得跟他妈多解释,他放下东西重新出了门,关门的时候还听王蓉感慨:“哎哟,这米和油的牌子还挺贵的……”帮他妈跑了一个礼拜,陈阳实在是被这工作磨得失去了耐心,刚好他妈手也好差不多了,他算是彻底交差。
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但是米虫他还是没当成。
他们小区是几十年的老小区,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外来户比较少,走在路上三五米就得点头带笑地跟人打招呼。
要不是陈阳总得遛狗,他压根都不想出门。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这天他刚一下楼,就碰到他妈跟熟人聊天,见到他下来,热情招呼道:“这不是陈阳嘛,放假啦?”陈阳连连点头,乖巧称是。
结果人家没领会意思,拉着他唠起来了:“长这么大啦,你看这几年没见,越来越帅,我看不比那些明星差。”这话说得王蓉高兴,陈阳可高兴不起来,他也不是第一天长这样,他只想赶紧跑路。
“对了陈阳,你是在那个海城大学吧?”说起这个王蓉更加得意了,海城大学是国内一流大学,能考进去那绝对是值得炫耀的事儿,特别是这种四五线小城市里,能吹一辈子。
“王妹,你看陈阳这么优秀,我孙子刚上初中,怕他跟不上,能不能让陈阳来给教一教啊。”陈阳听了头皮一紧,他自己都还不算成熟,最讨厌的就是半大的孩子,又难管又闹腾,他可不想大好的假期给别人带孩子。
然而他妈被捧得乐开了花,满口答应:“这能有什么问题,让他去呗,反正他在家也没事儿。” 听这语气,那必须是免费的了。
陈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确实想当米虫来着。
这会他忽然觉得替他妈跑腿收水电费也挺好,然而已经晚了。
“哎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陈阳你明天上我家来,知道在哪吧?”
“嗯,我知道。”这么快就要上岗陈阳无比郁闷,他最烦现充,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可谁让他妈就这么把他卖了呢,要不干脆回学校吧!学校当然是不可能回的。
因为没有说具体的时间,第二天下午过了午间高温,三四点钟的时候陈阳晃晃悠悠去了别人家。
喊他过来当家教的人叫兰爱莲,婚结得早,孙子都上初中了她看着也不是特别老。
一进家门,对方又是倒水又是拿吃的,陈阳被过于热情的招待弄得浑身不自在。
兰爱莲忙活完又把孙子喊出来打招呼,陈阳看这情形不像是来当家教的,像是来做客的,赶忙提正事,这才带着小孩进屋去辅导功课。
到了晚饭时间,兰爱莲敲门进来,一脸热情:“陈阳,今儿在这儿吃饭,我跟你妈说过了,吃完了再回。”说完不等陈阳回答就关门出去了。
既是长辈,又有他妈,陈阳没法拒绝。
晚饭很丰盛,估计是觉得把他当免费家教用过意不去,所以都是硬菜。
刚吃没两分钟,门铃响了。
兰爱莲起身去开门,陈阳背着身,听到门口的对话。
“今天有点晚啊彭磊,我正要跟你说呢,之后我们不用家教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啊。”听到这个名字,陈阳眉头一皱转过脸,不太好的记忆重现,他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为什么?”彭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陈阳这个角度也看不到脸。
他想了想,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
彭磊看到他的瞬间有一丝惊讶,这让他始终漠然的脸突然有了那么点生动,不过转瞬即逝。
陈阳在他面前站定,笑了一下说:“因为现在我来教。”
彭磊疑惑地看向兰爱莲,兰爱莲显得很不好意思,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小彭,陈阳刚好放暑假回来,我想着初中他教起来可能更好一些,所以……”陈阳是有那么点看戏的意味,谁让彭磊他妈口无遮拦,有病又怎么样,他火还没消呢,这刚好送上门来了。
陈阳抱胸看着彭磊,嘴角噙着一丝笑,显得很得意。
三个人一时都没讲话,最后还是彭磊打破了沉默,说:“没关系,那我先走了,之前谢谢您。”
他说完看了一眼陈阳,陈阳理直气壮,目光毫不躲闪,本以为彭磊会愤怒和不甘,可没想到彭磊看他一眼就垂下眼帘,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奈。
陈阳突然就不适应了。
彭磊走后兰爱莲拉着陈阳坐了回去,开始抱怨:“还好你回来了,本来我也想让他走的,听说他妈前阵子又发病,这精神病啊,都说是会遗传的,谁知道他正不正常,再说了,他只有高中毕业,哪比得上你这个名牌大学大学生呀。来,陈阳,吃菜呀别愣着。”
陈阳本以为他会有报复得逞的愉悦,可不知为什么,听着兰爱莲满是嫌弃和猜疑的评价,反倒生出一股烦闷,只觉得聒噪,脱口问道:“您之前给他钱吗?”
兰爱莲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笑了两声说:“当然给呀,我也是看他们家情况不好,不然他的学历,上哪当家教去。”她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施恩于彭磊他们家,可陈阳清楚得很,给彭磊的钱肯定不会多,如今他来了,又是名牌大学,还免费,彭磊当然哪哪都比不上了。
陈阳心里嗤笑,面上也没说什么,吃完饭就回去了。
走在路上陈阳想,他对这个小区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却没怎么听说过彭磊一家,看来有些人,天天擦肩而过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相识。
而一旦相识,对方的存在就变得不可忽视,比如此刻,他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8号楼下站着个人,正是两小时前才见过面的彭磊。
大概是吃得太饱,又或许是其他什么,总之陈阳在这一刻主动朝彭磊走了过去。
夏季傍晚的霞光层层铺开,那令人愉悦的橘色给万事万物都镀了亮,好像临别前不舍的抚摸,在入夜前缱绻。
彭磊身体一侧被柔光包裹,低头靠着墙。
他一开始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等靠近了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接着露出些许讶异。
不得不说,但凡彭磊多点表情,陈阳看着都不自觉舒服多了,起码没那么讨厌了。
“站这干嘛?”陈阳是个自来熟,他觉得他俩也算是认识了,全然不顾刚刚“欺负”完人家。
白天的温度还没散去,此刻两人身上都是一层薄汗,陈阳不明白大热的天这人杵在这做什么。
彭磊跟他不一样,平时就不怎么说话,闲谈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被人忽然这样搭讪,显得有点不自在。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旧事重提:“我妈的事,很抱歉。”
“啧……”陈阳当下就皱起眉,彭磊以为他又要发火,马上站直身体解释:“那天不是故意要摔门,我怕我妈她……”
“你有完没完啊。”陈阳不知怎的听着他道歉就烦,而且这事儿不都翻篇了么。
他看彭磊并没有放松神情,只好正经说:“不是赔过礼了么,那米和油不是你给的?”说着挑了挑眉,跟调戏小姑娘似的明知故问。
彭磊这才收起了有些紧张的情绪,重新回归沉默。
陈阳发现这人真是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发现亮着灯,十分多管闲事地问:“你怎么不上去?”
彭磊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瞟了一眼,沉默几秒,摇了摇头说:“等一会吧。”听语气没有细说的意思,陈阳也不好多问,想到对方的母亲,心中有个大概。
他撇了撇嘴,索性并排靠在彭磊旁边,跟他闲聊起来:“哎我说,你教那小孩收多少钱?”
彭磊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抢了饭碗”,以为陈阳是故意跑来炫耀,沉声说:“那应该是没你多。”
“噗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陈阳一下就听出了彭磊话语中的揶揄,他像是得了个什么新鲜玩意儿,觉得有趣极了,止不住笑出了声。
周围时不时路过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陈阳这笑声不带遮掩,引得人频频回头。
彭磊很是尴尬和无奈,但似乎又被陈阳的笑容感染,心底里涌出一股久违的松快,让他在楼下的时间也不像往常那么寂寥和难熬了。
可他得了这点轻松,却还不知道陈阳在笑什么。
“我免费。”陈阳眼尾还是翘着的,他平时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也不知怎的,就是想通过这挤牙膏一样的回答,让彭磊不甘、疑惑甚至好奇,然后试图从彭磊的脸上发掘更多的表情。
他很想看。
彭磊没让他失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以为我想去啊。她是我妈熟人,非要叫我去。”可他也没必要在彭磊面前显摆,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彭磊哦了一声,又闭了嘴,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陈阳不知道彭磊什么时候上楼,彭磊也不知道陈阳为什么还不走。
天渐渐完全黑了,路灯的亮度堪堪照出两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陈阳忽然出了声:“彭磊。”彭磊突然被他叫了名字,有些怔愣但没吭声,静静听着。
“家教你继续吧,我实在不想去。”黑暗中彭磊似乎笑了一下,说:“就算你不去,她也不一定还想要我。”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能理解。”
陈阳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理解个屁,怎么这么好欺负呢,然后跟大爷似的说:“你就说你想不想去?”
隔了几秒,他听到彭磊简短的一声“嗯。”
然后勾了勾嘴角,转过身拍了拍彭磊的肩膀说:“交给我了,等她找你吧。”说完就揣着兜走了,心情似乎不错,还吹起了口哨。
彭磊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刚刚还因为自己被辞退而得意,现在又反过来帮自己回去。
不过彭磊确实没有余地,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他没理由拒绝,也没工夫去考虑其他。
没过多久,他转身上了楼。
第二次去家教的时候,陈阳早早就到了。
兰爱莲切好西瓜端进屋,嘱咐他多吃点,不够还有,大概是因为陈阳不收钱,所以非常殷勤。
陈阳客客气气应声,等兰爱莲一出房门,他转过脸来对着面前的男孩说,“送你个礼物,看你表现。”男孩的表情显得兴趣并不大。
现在的孩子,人精似的,对待大人的忽悠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没有点真材实料,难以俘获。
不过陈阳的名牌大学也不是白考的,尤其是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代沟不深,对付个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
他上次来就观察过,这孩子喜欢高达,满屋子贴了不少画报,独独一个实体模型孤零零摆在玻璃柜里,众星捧月般的位置,可见稀罕得不得了。
所以当陈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最新款PG电镀模型的时候,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陈阳毫不意外。
他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姿势,孩子毕竟是孩子,马上伸手捂住嘴巴,看着陈阳手里的模型眼睛直放光。
陈阳小声说:“这个可以送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办到了我可以再送你个小的。”男孩估计是连他说什么都没仔细听,头点得像捣蒜。
陈阳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天晚上,王蓉接了个电话就来质问陈阳:“你这家教怎么当的,还大学生呢,连个初中生都教不好。”
陈阳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我觉得我教的还行啊。”
王蓉似乎是刚刚在电话里被说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会满是抱怨:“你兰大妈说他孙子嫌你教得听不懂,还总教训他,死活不让你再去了。”
陈阳作惊讶状,“什么?这孩子,太难管了,啧啧……对了,他没说别的什么吗?”
王蓉白了他一眼说:“说什么?就是让你别去了呗。”
陈阳追问:“那他没说之后让谁教啊?”
陈阳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成没成,他可不想白得罪人,还贡献出一个那么贵的高达,不过既然嘱咐了那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我哪知道,行了行了不去刚好,你不是说要实习。”陈阳本来只是说说的,看来米虫的日子这回彻底泡汤。
第二天一早,陈阳站在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前,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这么等不及想要来问彭磊到底有没有重新回去做家教,后又自我安慰:毕竟高达那么贵,不能白瞎了。
想到这,他敲门的底气足了些。
然而开门的不是彭磊,是彭磊的母亲。
她打开门的瞬间就充满惊慌地喊:“是你啊……求你,帮帮我,彭磊爸爸好像不行了,屋里的门反锁着我打不开,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陈阳被这突兀的场面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她几天前的“恶语相向”,对方着急无措的样子,让他知道事态很严重,立马说:“阿姨您快开门我进去看看。”
彭磊妈从防盗门里伸出手,指着门口地上的花盆说,“小陈对吧,你去那翻一下,里面有钥匙,快。”
陈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弯腰在盆里面翻找了一下,果然有把钥匙。
“对对,就是这个。”陈阳拿了钥匙赶忙打开门,彭磊妈引着他快步通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口,面容焦急地说:“他爸爸在里面,刚才还有声音的,这会什么都听不到了,门被反锁了,你快帮帮我,阿姨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像是要哭出来。
陈阳没多想,握着门把手左右转动,门的确锁得很死,他观察了一下,这种门是很老式的锁头,里面结构简单,而且门的木质也比较软,他转过身嘱咐:“阿姨您往后退点。”
彭磊妈往旁边挪了挪,陈阳后撤几步,侧过身用力朝门撞去,一连撞了三下,门锁咔吧一声断了,带着木门的碎屑掉在地上。
陈阳被惯性带的差点没一头栽下去,迟来的疼痛让他胳膊都木了,只能用手一个劲搓,顺带准备拉起袖子看看是不是青了。
说起来也就几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房间长什么样,注意力也还没从自己的胳膊上转移开,余光里一道身影就从门口几步跑到了床边。
甚至鞋子被甩掉,旁边的衣架被带倒,都没能阻止彭磊妈妈冲过去的动作。
她翻身跨坐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个老不死的,你儿子护着你是吧,我今天就弄死你!”说着双手紧紧掐着躺在床上的人的脖子,底下的人发出“嗬嗬”的气音,看不出挣扎。
陈阳完全懵了,他被眼前的场面震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去制止,正在这时,有人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猛力拉起来,床上的人接着一阵抽吸。
彭磊把他妈拉起来后抱在怀里,一开始可以说得上是用力箍住,他妈则是全然不管不顾,连踢带踹,破口大骂,骂彭磊的爸爸,还骂彭磊。
彭磊始终没有说话,眼神里连痛苦都没有,就好像已经习惯了。
几分钟后,彭磊的妈妈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喊叫变成了啜泣。
彭磊扶着她去了另一间卧室,出来的时候锁上了门。
陈阳站在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却还是没能消化这整件事。
看到彭磊出来,他开口询问:“彭磊你……”
“你来干什么?”陈阳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克制,只觉得这会问家教的事情很不合适,就改口说:“你妈没事吧……?”他站在原地看着彭磊默不作声,只是去到他爸的房间,把刚才挣扎间弄乱的家具一件件摆放好,然后又拧了湿毛巾过来给他爸擦脸。
他爸口齿不清地一直在说着什么,口水流得到处都是,彭磊每一个动作都很熟练也很冷静,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陈阳蜷了蜷手指,走到彭磊身旁伸过手说:“我来帮你吧。”
结果他的手腕一把被攥住,耳边传来彭磊冰冷的声音:“陈阳,你是有毛病还是真的蠢?”
陈阳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彭磊带着怒意说:“大门和卧室都是反锁的,你都不想想为什么吗?”
彭磊给人的感觉一直很疏离,但是陈阳跟他接触后发现他其实并不冷漠,只是比较压抑,不爱说话。
他没见过彭磊发火,虽然他俩认识总共也没多久,见面也没几次,但他打心眼里觉得彭磊是个性格很平和的人,更加想象不出彭磊的愤怒。
而此时的彭磊,于陈阳而言,更显陌生。
他一时语塞。
彭磊甩开他的手,力气很大,刚好是他先前撞门的胳膊,被甩得抽着疼。
他慢慢捂住一侧的手臂,这才好好反思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后联想稍作联想,后知后觉地发现彭磊的妈妈是在骗他。
他心里升起一股后怕,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再晚一点,或许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想到这里,他才急了,磕磕巴巴道歉:“对不起……彭磊,我、我是看到你妈很着急,我以为真的出什么事了,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
“你冲动?没人告诉你我们全家都不正常吗?你以为我妈第一天知道钥匙在哪?她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你到底来这干什么?我们不熟吧?你能不能离我们家远一点,离我远一点!”彭磊说到最后愤怒起身,拽着陈阳就往外走。
陈阳受伤的胳膊被拉扯得生疼,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他知道这事儿是他差点闯了祸,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听彭磊这么朝他发火,心里多少有点委屈,毕竟他是来给彭磊带好消息的,谁知道能碰上这种事。
然而陈阳一向不是受委屈的主,登时就管不住嘴:“今天是我不对,谁他妈知道做好事还能捅娄子,我就是傻逼行了吧,你不是说你不正常么,我以后躲着你总行了吧。”说完他不服输似的别开彭磊的钳制,大步走了出去,门在身后被摔得哐哐直响,像是被他的愤怒吓得发抖。
陈阳走后,彭磊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想:他到底也没说他今天来干什么的。
陈阳回到家的时候他妈才起床没多久,看到他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不好奇地问:“哟,今儿起这么早?没遛狗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我再去睡会。”陈阳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进了房间关上门,把自己摔在床上,闷着头几秒后,不甘心似的一拳锤在被子上,被子倒是软的,可他的胳膊一用力就疼,谁让他又是拉又是拽,受伤还瞎逞能,这会疼得他嘶嘶吸气,越发严重。
最后想了一圈,觉得今天这事儿真他妈太扯淡了。
彭磊对于重新接到兰爱莲拜托他当家教的事情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他大概能猜到是陈阳去当了说客,陈阳只要不去,像自己这么便宜的家教的确没地儿找。
不过当他知道陈阳的具体做法后还是有些惊讶。
兰爱莲的孙子叫豆豆。
彭磊又一次来做家教的时候,兰爱莲没有因为之前的辞退事件感到尴尬,豆豆倒是对他充满好奇。
这以前他可以称得上是个慈眉善目寡言少语的老师,除了授课内容之外半点废话没有,豆豆大概也是觉得他虽然不让人讨厌,但也是十分无趣,所以两个人从来聊不起天,这回不太一样。
彭磊刚在桌旁坐下,豆豆问题就来了:“彭老师,前几次为什么不是你来啊?”他聪明得很,问问题都是旁敲侧击的。
彭磊觉得跟一个孩子没必要说那么详细,反问他:“怎么,另一个老师教得不好吗?还是你不喜欢他?”
“那倒不是,不过你这回不能走了,我答应他要让你留下来教我,他还差我一个高达呢!你可千万要留下来啊。”
彭磊内心失笑,觉得陈阳还挺会哄孩子,就着话茬问:“他让你做的?那你怎么说服你奶奶的?”
“嗐,死缠烂打呗,不过也是陈哥教我的,让我说他教得太烂,还骂我蠢,说只要你来教,别人都不要。我跟我奶奶说了之后,她立刻就不让他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说着看向彭磊,意思是既然他要让你来,那肯定是因为你。
彭磊拿过练习册,直接换了话题:“这两页挑会的做,不会的标出来。”豆豆看他变回彭老师,反正只要高达到手,其他事情他兴趣也不大,便低头开始认真做题。
彭磊盯着面前的习题册,思绪被拉远,他以为陈阳顶多就是说自己不来了,没想到为了让他回来,跟一个半大的孩子合作,也不知道谁更像孩子。
彭磊心里一阵暖,说不开心是假的,他长这么大,早就不记得被别人关心和照顾是什么感觉了,太久太久以前,母亲迫于生活压力,分不出多少关爱给他,到后来,更是只剩下他的反向输出,他的生活单一又复杂,像一杯放了很久的水,看上去索然无味,实际上却是浑浊不堪。
陈阳来找自己,难道是为了说这个?彭磊不禁想。
七月眼瞅过半,王蓉对陈阳在家“好吃懒做”的容忍程度日渐降低,具体可以表现为每天点喊他起床,让他擦一次地板,给狗弄饭铲屎,最近已经发展到让他陪着一块去跳广场舞的地步了。
陈阳也发愁,为了躲着他妈,他家狗都快让他给遛瘦了。
但是啥也不干的日子确实挺舒服,如果没有遇到让他不待见的人的话。
距离上次他去彭磊家也没过几天,毕竟是一个小区,出门碰到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以前没留意罢了。
看到彭磊的时候他本想调头就走,转而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躲着他,于是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地当没看到,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是故意的呢。
“陈阳。”彭磊喊了他一声,他装聋。
彭磊知道他在生气,几步跑过来站在他面前,陈阳被挡住去路,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意思有话快说。
“家教的事情,谢谢你。”彭磊眸光闪烁,表情真诚。
陈阳一直觉得,彭磊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明明深陷生活的泥沼,却偶尔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上次在楼下的时候是,这次也是,陈阳觉得这人可能挺败火。
他看彭磊忽而又垂下视线,抿了抿嘴说:“还有上次在我家,不该冲你发火,抱歉。”
陈阳几天的烦闷悄然散去,他自己都没察觉,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蠢。”其实说他蠢也没错,做事不过脑子,跟学历还真没什么关系。
“对不起,不该这么说你,我知道你是想帮忙,这不是你的错。”彭磊的态度很诚恳,反倒让陈阳没法继续端着了,他鼻腔哼了一声表示接受。
彭磊不了解他的脾气,以为他还生气,犹豫了一下说:“你那个高达在哪可以买到?”
陈阳一愣,记起自己送出去的“大礼”,还是小小心疼了一下,面上依旧充大:“你要干嘛?至于么,而且我不回来你也不会被开,就当还给你了。”首先高达都是他自己拼的,而且还是手工上漆,这一款放出去那价格不得了,他不想让彭磊花这个钱,一没必要,二对于彭磊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支出。
彭磊其实并不是穷大方,只不过这些年来他妈时不时闹出些事情,得罪的人不算少,帮忙的人曾经也有,他不能总是空口道歉或者感谢,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已经习惯用最实在的方法表达歉意和谢意,这样比较直接,别人也能接受。
陈阳手里牵着的狗绳已经绷紧好几次了,可以看出他家狗真的不是很想溜达,急着要回家,陈阳没办法,抬脚准备走。
与彭磊擦肩的时候,听他说:“那加个微信吧,我改天请你吃饭。”
陈阳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愉悦,毫不犹豫掏出手机,低着头说:“说话算话啊,你扫我。”加好微信陈阳都没多看一眼,把手机穿兜里就走了,背影还挺潇洒,彭磊看他一副不打算计较的态度,总算是放了心。
一回到家,陈阳马上掏出手机,翻出彭磊的微信,名字就叫彭磊,毫无特色,头像更无趣,就是个磊字。
他点开朋友圈,发现内容很少,几条求家教的广告,没什么好看的。
“啧,真没意思。”他像没骨头一样摊在沙发上,来回滑动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彭磊发了条消息:你平时在哪上班?
这条消息直到晚上11点才收到回复:东风来酒店。
收到消息的时候陈阳都快睡着了,眯着眼睛看的,然后睡意渐无,噼里啪啦开始戳屏幕
-你们酒店招实习生不?
彭磊:不清楚,你要来实习?我可以帮你问问。
彭磊这会估计是忙完了,消息回得挺快。
-对啊,或者我直接去也行,一般服务生不都随时缺人么。
彭磊:行啊,那我明天帮你打声招呼,你下午再来。
-好嘞,我总算有地方去了,不用被我妈嫌弃了。
彭磊对着屏幕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陈阳无论是生气还是喜悦都来得那么容易,这让彭磊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就像久经岁月的老人,羡慕朝气蓬勃的孩子。
陈阳看彭磊没回,以为他睡了,试探着又发了一句。
-顺便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不是说要请客?
彭磊想到晚上的兼职,手指停在屏幕前,隔了几秒,打出一个字:好。
陈阳大学学的金融,酒店实习的工作跟专业关系不大,对他而言也格外陌生,不过他人年轻聪明,又是彭磊推荐过来的,加上岗位也很基础,没什么难度就顺利入职了。
人事部看了他的简历,这长相,不当前台太可惜了,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不用白不用。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阳穿着酒店制服,准时站在了酒店大厅的前台处,还挺像那么回事。
东风来酒店是他们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不比一线城市的规模差。
前台除了陈阳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俞菲菲和张楠。
张楠活泼可爱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俞菲菲显得更加稳重,讲话温柔,对陈阳这个新来的也很有耐心。
前一天面试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彭磊,想是对方因为也在上班不方便过来。
平日里彭磊总是衣着普通样式简单,一看就是穿了很久。
想也能知道彭磊平时没工夫注意这些,所以当同样穿着酒店制服的彭磊向他走来时,陈阳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紧张,心跳也似乎乱了一拍,而这仅仅是因为彭磊换了身制服,这家伙不单单是长得还行,是非常帅。
黑色布料勾勒出全部的身材线条,身高的优势被制服凸显,这会时间还很早,办理退房入住的人不是很多,彭磊走过来的时候,陈阳有一瞬间的失神。
据面试他的人说,彭磊在这边工作表现一直很优秀,刚刚晋升了客房主管。
本来晋升对学历是有要求的,但是彭磊学东西很快,做事又勤奋努力,算是破格晋升。
直到彭磊站在眼前,陈阳才回了神,听到彭磊问:“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还行啊,又不难。”陈阳心想不错啊还知道来关心关心。
然而彭磊问完这一句就转向旁边的女孩,先垂眼笑了一下然后说:“菲菲,陈阳今天刚来,有不熟悉的地方辛苦你教他一下。”
其实彭磊职位高一些,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他拜托俞菲菲的语气还是让陈阳觉得不同寻常,同样为男性,这眼神他并不陌生。
彭磊喜欢她。
就算不是喜欢,也一定有好感。
陈阳喉咙眼不舒服,想咳嗽,但忍住了。
毕竟是工作时间,两人没说几句话就结束了。
彭磊走后陈阳就有点心不在焉,他觉得一定是工作内容太无聊了,前台又不能坐着也不让聊天,非常磨人。
他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熬一个月,头有点疼。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彭磊在工作间主动找到陈阳,陈阳记起来昨天两人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情绪和胃口忽然就都被吊了起来,搭着彭磊的肩膀有说有笑的走了。
每个城市的大排档都出奇的相似,烟火喧嚣和各色光影总是先一步触达人的视觉,接着便是混杂的香味,来自各种不健康的食物,却是人们不可或缺的快乐。
彭磊本以为陈阳会选个什么正经餐厅,没想到却是来这种地方,不得不说,嘈杂的氛围让他放松很多。
别看他在那么高大上的酒店工作,性格却跟那类地方格格不入,陈阳倒是很合适,想到今天在前台见到对方的时候,还是挺吃惊的。
两人选了家烧烤店,要了一堆东西,陈阳点酒的时候被彭磊拦下了。
两人第二天都是要上班的,于是作罢。
陈阳惋惜:“吃烧烤不配啤酒吃了个寂寞啊!”彭磊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陈阳看着此刻的彭磊比白天顺眼多了,不着边际地说了句:“哎,我说。”彭磊给他擦好了杯子放在面前,接着去擦自己的,听到他开口便抬起头来。
“我觉得你特像那个,落魄贵公子。”彭磊不明就里地“啊?”了一声,陈阳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说:“白天工作的时候西装笔挺,帅得发光,晚上就变成我等凡人了。诶不对,不是贵公子,是灰姑娘。哈哈哈哈哈……”
陈阳跟谁一熟就暴露本性,满嘴跑火车,彭磊当然不介意,只不过对陈阳的评价哭笑不得,语言本就贫瘠,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陈阳看着彭磊给他倒好了水,心里觉得这人可真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照顾人养成的习惯,总是不自觉地去服务别人。
想到这陈阳心里又有点酸,脑子一转,换了话题。
“彭磊,你是不是喜欢俞菲菲啊?”陈阳问这话的时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用余光观察彭磊的反应。
没想到彭磊半点没有意外或者被戳穿的尴尬,而是笑了一下说:“很明显吗?也说不上喜欢吧,毕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为什么这么说?”陈阳放下杯子,一副不忿的样子,像是自家儿子被人嫌弃了。
彭磊眼神微黯,后又若无其事道:“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人能接受吧,我也不想拖累别人。”
“我就能接受啊!”陈阳发现他越来越见不得彭磊摆出这副表情,脱口而出这句话,彭磊先愣了一下,然后笑容化开了黯淡的情绪:“我知道,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陈阳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恨不得给自己嘴上装个拉链,赶忙接道:“就是说啊!”
“烧烤来咯!二位慢吃,有什么需要就招呼!”店主及时来解围,陈阳感激不尽,抓着刚烤好的肉串就往上啃,结果被烫得直叫唤。
“你着什么急啊,今天管饱,你慢慢吃。”彭磊偶尔会觉得这人明明挺机灵的,怎么时不时的有点儿傻。
为了掩饰尴尬,陈阳给肉串小口吹着气,给彭磊也递了串肉。
桌子陆续被铺满,两人也都饿坏了,后面的三言两语全都是围绕着吃了。
一顿饭下来,吃得太撑,陈阳提议走回家,彭磊表示赞同。
夏夜的凉风难能可贵,每一丝触到皮肤的凉意都让人止不住贪恋,两人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阳想起吃饭那会的问题,或许不该说想起,而是一直记着没说:“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啊,说不定人家不介意呢。”彭磊知道他说的是俞菲菲的事情,不置可否。
明明光线并不好,陈阳却看出了彭磊脸上闪过的一丝遗憾,然后认真说:“人一辈子心动不了几次,动一次就钝一次,可别浪费了。”
彭磊一直以来可以说都是一个人,被人催促、鼓励和安慰都几乎没有,听陈阳这么说,有些诧异,回答道:“我……我没有试过,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大限将至的时候问陈阳,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是什么,陈阳一定会说是自己接下来跟彭磊说的话。
他停下脚步,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如果我帮你呢?”彭磊一时没明白,眼神透露出疑惑。
“我帮你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