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履念旧人所著的广播剧《难以启齿》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难以启齿围绕主人公唐泊青禾矢开展故事,内容是:禾矢回忆起了之前有关唐泊青的记忆,终于知道了自己和唐泊青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难以启齿》精选:
外面的温度似乎没有下降的趋势,无情的阳光洒在脸上,汗水沿着额头两侧滑落。
坐在长椅上的禾矢微微眯起眼睛,抬起那张被晒得泛红的脸。
虽然前不久才起过一阵风,但被汗湿的后背早已冷却了,只剩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凉意。
明明是夏天,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着,他叹了一口气,茫然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酒店。
接到自称是小学同学打来的电话时,禾矢内心的困惑与无措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缺失的记忆仍旧显示一片空白,也无法回想起电话里那道声音究竟属于谁。
在两年前发生意外的他,回家途中被疾驶中的小汽车撞到身体。
在那之后丧失的一部分记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复原。
那场车祸给他带来了十分严重的伤害,头骨破裂,一条腿骨折,以及失去的记忆。
他在姨母的陪伴下,躺在充斥冰冷空气的病房里整整半年时间。
那一段称不上美好的回忆已经不打算再提起来,一个人绝望地躺在病床的样子真是有够可怜。
每天拖着一条断掉的腿,好几次想着还不如一死了之。
住院那段时间,会来医院探望的除了姨母和姨父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那样悲惨的记忆,那样的记忆偏偏一直环绕在脑海里。
手心里的温度慢慢加剧,看来是没有必要一直坐在这里了。
正当禾矢缓缓站起身时,长椅上的手机却在铃声的振动下不小心掉落在公园的草坪里。
伴随着下意识弯曲身体的动作,一道模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以及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禾矢顿时停住了拾取手机的动作,慢慢转动有些茫然的脸向着发声的方向望过去。
“你是禾矢吧?”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直直地停在了禾矢面前。
被那抹身影挡住的光线,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禾矢微微皱起了眉头茫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瞳孔里出现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貌似与禾矢相仿的年纪,却有着一张过于优越的五官,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衬衫,搭配样式新潮的长裤,线条流畅的身躯展现出成熟男性独特的魅力。
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相对了。
反复确认一遍过后,男人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惊喜。
“啊……抱歉,请问你认识我吗?”禾矢露出疑惑的眼神。
然而禾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惊喜瞬间黯淡下去,嘴角无法再牵扯起来一般,内心交错着无法抑制的震惊,以及重重的失落感。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唐泊清。”
唐泊青决定过来这里之前,那天晚上他无意之间扫了一眼参加人员名单。
老实说,他早就对这些所谓的小学同学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直到他看见名单上那一个熟悉的名字,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瞬间冒出一股强烈的喜悦感。
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然而眼前的男人却完全不认识他了,那一副困扰的模样不像在说谎。
明明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轮廓相似,就连他左脸边上的那一颗小痣都还在。
还是和从前一样瘦巴巴的身材,小小的脑袋,像初中生一样发育不良的脊背。
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禾矢,露出的皮肤却是过于苍白的颜色,也许是从小缺乏营养的关系。
禾矢的确不记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了,他遵循内心的答案,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吗……”
“是的,两年前我发生了一场车祸,从那以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眼前的男人忽然露出震惊的眼神,半天没有说话的他就这样直直地凝视着禾矢。
“请问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呢?”禾矢又开口问。
该怎么形容与他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出一句“朋友”的话,会不会让他感到困扰。
明明是曾经最在乎的人,却变成现在这样僵硬的关系。
只要说出口的话,也许还能成为朋友,只是他心里真正希望变成这样吗?
止步于朋友,永远无法亲密触碰的关系。
然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却说自己发生车祸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抛开这些先不说,一直苦苦寻找的禾矢终于出现在眼前,自己却连他遭受如此严重的意外都不清楚。
这样的朋友算什么?天底下没有这种不负责的朋友吧。
炽热的阳光快要蒸发掉嘴唇上仅存的水分,这份难耐的对视里,禾矢艰难地吞咽着口腔里滚烫的唾液。
“抱歉……”禾矢微微张开唇,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他抬起一只手拂去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液。
虽然很想弄明白他与男人的关系,但振动的手机一直在提醒着他,现在他不得不进到酒店,去参加那一场记忆空白的同学会。
“我得走了。”说完这句话,禾矢又一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没有留恋地转过身迈开了消瘦的双腿。
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要消失了,一定要抓住他才行,非这样做不可。
想要触碰他,想要紧紧拥住那一个瘦弱不堪的身躯,想要亲吻那双无数夜晚幻想过的唇。
绝对不能就这样放他走。
在这种强烈情绪的驱使下,唐泊青抖动着不安跳动的胸腔,颤抖让声音都有些变调,尽管如此,他仍然用尽全力地喊了出口:“我们是朋友!”
这近乎低吼的声音让禾矢直接止住了脚步。
他茫然地转过头来,身上的白色衬衫完全湿透了,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脆弱的肌肤上,头顶的太阳快要将那单薄的脊背烤干。
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这个男人呢,他的确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了,就算说出“朋友”两个字,自己也并没有喜悦的心情。
几乎没有犹豫,禾矢扯起一个模糊的笑,“我们是朋友吗?”
“是啊,我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唐泊青再次走到他面前。
看见表情仍旧茫然的禾矢,唐泊青脸上露出落寞的笑容。
他伸出双手,停在半空中的手臂还在颤抖,像是征求禾矢的意见一般,他开口问:“我能抱一下你吗?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样。”
即使只是单方面的朋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却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局促与不安。
“如果只是拥抱一下。”
伴随着强烈颤抖的脊背,出现在肩膀上的热量快要将他融化。
耳畔萦绕着陌生的气息,靠在禾矢后颈里的唐泊青不受控制地重复着:“总算是找到你了。”
两具身体紧紧抱在一起的模样让禾矢感到有些困扰,被那一股力量夺走的呼吸仿佛不属于自己。
凝视着眼前这个欣喜若狂的男人,内心交错着复杂的情绪。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朋友,一片空白的脑子无法抓到一丝痕迹。
两人拥抱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经过长椅的路人纷纷投来了不解的眼神。
禾矢慢慢伸出手心拍打他的后背,说了一句,“好了,先放开我吧。”
相拥的温度渐渐消失了,黯淡下去的眼底,虽然不想就这样放手,但也不能再做出让眼前这个男人困扰的事情了。
唐泊青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酒店,嘴上问了一句,“是要去参加同学会吗?”
“是啊,前不久才接到一通电话,说着无论如何都要去打个招呼。”禾矢没有隐瞒,说出朋友关系后,总觉得不该有太过排斥的态度。
“我也一样,不过能够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禾矢惊讶地看向他,“我们以前是小学同学吗?”
这还真是多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一件事,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听见唐泊青亲口承认,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里工作呢?”
“在一家贸易公司,只是一个小职员而已,你呢?”
面对唐泊青好奇的目光,禾矢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现在是一名脑科医生。”
“做医生很辛苦吧?”
“工作都是辛苦的,话说回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提起这个话题,禾矢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眼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酒店大门。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出来工作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那是过于落寞的笑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大概是为了掩饰寂寞的内心吧。
“你出车祸的这两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你还记得出车祸前的事情吗?”
禾矢抬起头注视着头顶的蓝天,沉默了一会,他回答:“我从病床上醒来,大脑一片空白,回想不起任何的事情,住院那半年时间经过康复治疗才渐渐恢复一部分记忆,而在车祸前所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很恐怖,所以很抱歉,我的确不记得有关于你的事情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慢慢恢复。”
无法回应的禾矢只能保持沉默,从头再来需要很多的勇气,而他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去从头开始。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进酒店,在酒店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今天举办同学会的地方。
推开精心雕刻后的漆木门,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餐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白色餐盘。
这是一间中式风格的餐厅,房间大概五十坪,整个地面都贴上一层精致的暗红色地毯。
在最中间转动的圆盘上面环绕着色泽鲜艳的花束,一侧镂空出的小桥上面流淌着缓慢的液体。
看起来不太像是纯净水,也许是某种特质的观赏品吧。
“你们总算是来了!”原本还在坐在椅子里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是一张看起来已经不太年轻的面孔,过于肥胖的身材似乎让他光秃秃的脑袋更显得突兀了一些,黝黑的皮肤,身高与禾矢相近。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衬衣,搭配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勉强扣在一起的纽扣有一些唐突。
陌生男人停在唐泊青与禾矢面前。
禾矢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身旁的唐泊青十分坦然地说道:“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不好意思。”
“来了就好,我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周正,今年28岁,目前从事建筑行业,想着既然是小学同学,估计很多人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吧。”
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即使听见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对于禾矢而言,仍旧是十分陌生的感觉。
“你好,我是唐泊青,今年26岁,目前是一名脑科医生。”
“当医生很了不起呢,我老爸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心里一直希望我学医,只不过最终却成了一名建筑师,不过竟然选择了这个行业,无论多么辛苦也要坚持下去。”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亮点不是吗?”唐泊青淡淡地笑着回答。
“当然。接下来是这位。麻烦这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周正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禾矢身上,那是一个比较瘦小的男人。
不清楚是不是天生缺乏营养的原因,整个四肢格外消瘦。
他打量着禾矢垂放在双腿两侧的手背,过于苍白的肤色,或许是太瘦的关系,那只纤细的手臂骨头都有些突出。
禾矢尽量压制住内心涌出的紧张感,他属于比较内向的性格,有太多人在场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感到不知所措。
身旁的唐泊青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落入他眼底,只是一个安抚的微笑,却让禾矢无意间放松了脊背。
禾矢缓缓开口:“你好,我是禾矢,今年25岁,目前在贸易公司当一名小职员,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们。”如果只是表面功夫,经历这些年的打磨,他也能够坦然地说出口。
“既然大家都自我介绍过了,我们先过去跟其他老同学打个招呼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到脸上的笑容快要麻木,支撑不起来的肌肉慢慢传来一阵酸痛。
因为太过用力微笑,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禾矢连眼皮都不停地在抽搐。
凝视着眼前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茫然与酸涩的情绪涌出胸膛,禾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他无法准确说出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无论他如何回想,失去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的人生有一段是空白的,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得知。
正当禾矢出神地想着这些时,会场的门被推开,有侍者推来了超大的香槟,像是瀑布一样,金黄的液体从空中慢慢地滑落。
头顶的灯光直射在眼睛里,眩晕感随之而来,伴随着胃里一股强烈的灼痛感,握住酒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这场同学会究竟还需要持续多久,凝视着台上热情高涨的演讲者,不清楚和多少人交碰过酒杯的禾矢痛苦地捂住快要燃烧的胃。
他只想离开这里。
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搭在肩膀上的一只手臂用力地抓住了他薄弱的肩头,耳畔响起唐泊青夹杂着担忧地询问:“还好吗?要不要提前离开?”
禾矢抬起苍白的脸,倒映在瞳孔里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虽然不想麻烦唐泊青,但胃里的翻江倒海已经不允许他说出拒绝的字眼。
“麻烦你了,能扶我一下吗?我好像有点胃痛。”他支撑住不稳的步履。
眼疾手快的唐泊青马上扛起他的一只手臂,搀扶着禾矢走出去。
禾矢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随着行走的动作而不断摩擦着。
“聚会都是这样子,如果不能喝酒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反正在场的人以后也不一定还能碰面。”唐泊青蹙眉将禾矢小心地放坐在副驾驶座里,似乎在不满禾矢的老实。
禾矢撑开沉重的眼皮,他笑了一下,不带任何掩饰的笑,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拒绝往往比答应还难开口。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唐泊青今天有开车过来,在酒会上以需要开车回去的理由拒绝了递过来的任何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