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的宿主一心向善小说在哪里看?纯爱小说《为何我的宿主一心向善》由作者盛京流年倾心创作,主人公是储青许湛,为何我的宿主一心向善小说主要讲述了:许湛穿越了,而在穿越了之后的他每天都在拯救人类。
《为何我的宿主一心向善》精选:
许湛蹲在马路边,手指尖夹着还未燃尽的烟,烟雾缭绕,遮起他脸上所有的神色。
小县城的卫生条件并不好,昨天刚下过的雨,今天还残留的雨水就被不知名的东西混的腥臭。
日头逐渐高起来,气温上升,气味儿更是冲人。
许湛的面前就有一滩。
一辆黑色的摩托飞速骑过,溅起的污水溅了他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短衫被脏的不成样子。
可许湛躲都不曾躲,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活像被溅了一身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的眼睛黏在对面街头卖冰棍儿的老人家身上,准确的说是老人腰上挂着的自制布包。
里面5毛,1块,5块成群,5毛钱一串的雪糕,这些钱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
老人年纪大了,腿脚慢。
许湛邪恶的想着左右这里没有监控一个老头,哪里追的上一个小伙子。
许湛闭了闭眼,试图说服自己。
许湛,你包里可只剩下300块了,下个月的房租,妹妹的学费可都还没有着落呢。
可是这个老人……他的老伴生了重病,天天都要钱,儿子,儿媳前两年出了车祸都没了,只剩下一个被吓成了傻子的孙子。
耳畔又想起了那恶魔的低语。
【别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想想你的妹妹,想想你自己。】
泛着黑色光芒的光球飞到他身边,亲密的贴在他的脸上,继续蛊惑。
【你妹妹的成绩真好,就要中考了吧,高中的学费怎么办?你不想耽误他吧不过是一个莫不相关的老头罢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想,”许湛睁开眼睛,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他转过身,拎起身边的包,转身往回走:“可我不能。”
或许有一个抢劫的哥哥,才是真正的耽误了自己的妹妹。
而且……
不是默不相关。
母亲自杀的那天,是这位老人家骑着那破旧的三轮车送去的医院,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以及他和妹妹半年的房租。
许湛都记得,一天都不敢忘。
“我做不来…我做不来……”许湛的头颅塌了下去,腰也跟着弯了下去,一只手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的做不来。”
那黑色的光球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循序渐进的道理他懂,没必要让之前的努力白费,毕竟……光球内部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形生物舔了舔牙,美味的食物总是值得等的久一些的。
光球编号541,代号罗生,是来自高等位面的先进神造生物体,以人的欲念为食,爱、恨、嗔、痴最上等为恶,最能增强他们能量的,就是后天调教的恶灵。
他是在三个月前找上许湛的,短短的三个月,许湛已从一个勤工俭学,怀揣希望的少年,蹉跎成了这番模样,小摸小偷的事已经干了不少,罗生很满意这个速度。
许湛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吵闹声。
老人被几个混混围住,赖以生存的三轮车也被人推翻,此时正拼命护着腰间的布包,几次险些摔倒。
“你们,你们这些混账羔子!”老人家气的浑身发抖,无力护住腰间的布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抢走,“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你们赶紧把钱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
那几个小混混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为首的黄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哦哟,我好怕呀!这破地儿连个监控都没有,谁信你个老不死的话,警察?警察头子可是我老舅他能不帮自家人?g哈哈哈——啊!”
黄毛痛呼一声,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身后踹他之人的身形也随之暴露在外。
男人身材修长清瘦,一头利落的板寸,身上的皮衣外套破了几个洞,黑色的马丁靴缓缓放下,他随地吐了口唾沫,带着一小块儿刀疤的眼睛,将刀子般的眼神甩在那几个混混身上,语气满是玩味。
“小屁孩儿搁这儿玩抢劫游戏呢,抢多少啊?给哥瞅两眼呗。”
那几个混混都顾不上混混这个称呼,不过都是附近学校里的精神小伙儿,没钱泡吧就出来抢钱,不过以前只敢欺负欺负小学生,现在却敢欺负老人了,说到底,不过是几个社会残渣,一群怂货。
欺软怕硬惯了,哪里见过这场面,手里拿包的小混混,二话不说就把包递了过来。
男人嗤笑一声,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又往掌心里吐口唾沫,这才仪式感满满的开始数钱。
237块5毛,男人骂了句没出息,将钱放回包里,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重新递给老爷子。
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笑嘻嘻的问:“叔,您瞧瞧,认得我是谁了不?”
老头被一系列发展弄得一愣一愣的,闻言两只手忙在地上摸索着挣扎间掉到地上的老花镜,终于在男人的帮助下戴上眼镜,他赶忙抬头看向他的脸,仔细瞧了好一会儿,脸上慢慢涌上了惊喜的神色:“储青!是储家小子么?哎呦,老天开眼哟,你可算回来了!”
储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边黄毛已经爬起来了,一双绿豆眼满是愤怒之色:“你好大的胆子!混哪边的啊!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储青闻言,侧头歪歪一笑和气的很:“胆子大不大的倒是另说,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您是哪位,我还真不知道。您呐也可以慢慢告诉我,不过在那之前或许你可以先猜猜我是怎么进去的。”
黄毛心中一缩,嘴上强撑着问道:“怎怎么进去的?”
储青双手插兜就站在原地,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他说:“杀人。”
黄某等人心中猛颤,腿直打哆嗦,一帮瞎混的精神小伙儿,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老弱病残能耐,哪里见过真正沾了血的人。
储青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闯进来,高举手机,眼中警惕的看着黄毛他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不要再乱来了!”
储青眉头微微一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背对着他的少年,这是碰上见义勇为的了?
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心想这还是有好小伙子的嘛。
黄毛等人听见,却仿佛听见了什么救星一般,黄毛带头转身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老舅!老舅救我啊老舅!”
其他几个人跟在他的后面,嘴里也稀里糊涂的喊着称呼,喊的最多的就是“警察叔叔”和“妈”。
许湛不明所以,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机,转身蹲在地上帮老头捡起散落的雪糕。
天热,只这么一会儿,雪糕都化了大半,是卖不出去了。
许湛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老头今日的损失,心中也只能叹气。
储青看着几人逃难似的背影,满是嘲讽的嘟囔了一句:“没礼貌的小屁孩儿,欠都不道一个就走了,世风日下呀,世风日下。”
感慨之后也蹲下一边拾着雪糕,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许湛。
“不用了不用了。”老头连忙扶起两人 动作剧烈差点闪了自己的腰,老头叹了口气:“这些是卖不出去了,你们不嫌弃,就一人拿了点儿分了吧,都是好孩子,今天谢谢你们了。”
老头摘下那被汗水浸的半湿的草帽,满是可惜的,看着一地雪糕。强撑着精神,笑着对他们说:“这些东西是有点寒碜了啊,改明儿我再给你们买点儿好的。”
许湛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捡着雪糕。
储青则是大气的摆了摆手:“赵叔,跟我客气什么?”他又从兜里翻出100块钱递过去,“就当是我买的,您也甭跟我客气,这几年我也没少受您照顾。”
老头也摆了摆手,无奈储青态度强硬,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储青这才满意的笑了,随手挑了两串算完整的递给许湛:“小朋友,见义勇为的奖励。”
【见义勇为?你说谁见义勇为!你骂谁呢?!】
罗生气的跳脚,可是又不能让许湛发现他的目的,只能屏蔽了许湛,自顾自的疯狂翻动身躯以示自己的不满。
许湛不知道身边的小黑球又在闹着什么脾气,于是选择无视他,心安理得的把雪糕收下,站起身来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储青这才注意到这小伙子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只是脖子总弯着,不显个儿,又有几分小家子气。
储青也不见外,上去一巴掌拍在许湛的后背上,咧嘴笑道:“大小伙子大方点儿,腰板挺直喽。”
许湛不习惯与人亲近,眉头微微一皱,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对着赵叔轻声道:“我先走了。”
随后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自己转身就离开了。
身后,储青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忍不住低头问了一嘴:“叔,我觉得那小子有几分眼熟,你认得不?”
“他啊,唉……”赵叔叹了口气,“你也认不出来了是不?那就是以前总跟着你后屁股边儿跑的许家老大,前两年他妈没了,挺开朗的孩子,一天天磋磨成这个样子。”
许家老大。
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惊雷劈在了储青的身上。
“许湛……”
储青低声念了一遍,喉头微苦。
他随手把烟头丢到地上,回头笑着对赵叔说:“叔,我先走啦,给人道歉去了。”
“道歉!”赵叔的脸色变了变,“你小子不会又犯事儿了吧?”
“赵叔,你想什么呢?”储青哭笑不得,“我刚刚骑摩托过去,那小孩蹲在那里,我没注意,一不小心见了人家一身污水,我是折回来道歉才看到您的。”
“噢……”赵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顺着自己的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走了啊叔!”
青年转身向着许湛离开的方向跑去,衣袂纷飞,依稀还是少年。
许湛拎着自己的包低头往前走,揣在兜里的手不住的摩擦着那几百块钱,又抬头,艳阳高照,他却好像看不见光。
好冷。
突然一股大力,不知道哪儿来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力气让他差点摔倒,眼神不善的转过去,就看到方才那个青年。
所有的怒气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男人依旧笑嘻嘻的,只是这次的笑带了几分不满的神色,眼底或许有更多的情绪,只是许湛看不到:“小朋友,真不记得哥啦?”
许湛神情淡漠,并未言语。
怎么会不记得。
许湛眸色沉了沉,无意识的抓紧了书包的肩带,脚下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加快。
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再认识一下就好了嘛。”储青心中有点失落,但他天生就是个乐天的,凡事都记不了多久,很快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你高三了吧?今天没放假吧?怎么没去上学?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机关枪一样,可许湛只小声回答了第一个,声音太小,储青掏掏耳朵不太确定的问:“啥?”
许湛又不说话了。
储青心里纳闷,以前那样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孩儿,怎么能长成这么个闷葫芦。
储青默默感叹,也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到许湛被弄脏的短袖上,略微心虚的碰了下鼻头,讪讪道:“那个啥,不好意思啊,我刚刚骑车太快,没注意,要不……我给你洗?或者我再给你买一件?”
“没关系。”许湛低着头,顺脚踢走了一颗石子,“不必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惜字如金的。
储青心中吐槽着,刚想再开口在逗他两句,就被许湛一句话打的愣在了原地。
许湛:“你车呢?”
储青:“……”
储青愣了愣,骂了一句“艹”,赶紧回身跑回去,他们这小破地儿治安感人,轿车在外停一会儿都能被卸下来一个轮胎,何况一辆摩托车呢。
许湛站在原地数了几秒才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储青慌张跑回去的背影,脸上挂上了久违的微笑,可指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来素日里那副要死不活的阴郁表情。
还是得要弄钱。
自己的学费,妹妹的学费,家里的水电费,没有钱,连个病都不敢生。
【你不想偷,不想抢,还是有办法弄来钱的】罗生飞到他的肩膀上低声诱哄道【网络这么发达,隔着一条网线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谁又知道你是谁呢?100 200,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的钱,可能就你和你妹妹的命啊~】
许湛的手默默抓紧了书包带陷入了挣扎。
他可耻的心动了。
他还要上学,做不了什么长期工作,短期杂工的工资又难以维持他和妹妹的生活。
也是房东人太好,不然就他这样总是拖欠房租的租客早该被赶出去了。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罗生深明这个道理,看许湛陷入挣扎,满意的安静了下来。
回到家中,许湛一言不发,沉默的翻出了练习册刷题,心中却是越来越乱。
今天的确不是放假的日子,今天是学校组织去省里的博物馆参观,也是整个高三学期最后一次课外活动。
报名那天,许湛数着身上的钱,想也没想就说了不去。
那样的费用对他来说太高,他去不得也去不起。
所有人都去了,只有他自己待在家里。
他在那里专心的写题,屋内一时间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刷刷声。
突然放在一边的老旧手机不断的传来震动一声一声又一声,扰乱人的心绪。
许湛的手一顿,拿过手机划开屏幕,班级群里持续刷屏的照片,一张张都是年轻的脸庞,洋溢着青春应有的笑容。
可那样的笑容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两声敲门声响起。
许湛将手机屏熄灭,重新拿起了笔记,继续写练习册。
“哥,我进来了。”
女声沙哑,许湛皱起了眉头,再度放下了笔。
许乐脸色苍白,中长发杂乱的披在肩上,手里捧着一杯牛奶。
许湛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妹妹扶到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在他的面前抬手试探着她额头的温度:“嗓子怎么这么哑?烧还没退么?”
许乐摇摇头,将手里的牛奶递给他:“我没有发烧,只是今早起来嗓子还有点疼,已经吃过药了,牛奶是早上刘姨送的,哥你这几天天天熬夜,也喝点儿吧。”
刘姨是他们的房东,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人特别好,从来没有催过他们交房租,还时常会送一些东西帮助他们。
许湛摸摸她的脑袋,将牛奶推回去:“你自己喝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闻奶制品的味道。”
许乐垂下眸子,两只手悄悄握紧了衣角又默默的放开。
“对了哥,”许乐轻声开口:“刘姨说,楼下的房子要住人了。”
“……哦,”许湛低头随手收拾着书桌上的东西,道:“记得不要随便开门。”
许乐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的背影。
少年身姿挺拔,却又十分消瘦。
身上洗的发白的蓝色衬衫上有着大片脏污。
许乐吹一下头,捧着牛奶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嗓子,道:“是储青哥。”
少年动作突然停住两秒,随后又像是早已设定好的机器一样继续运作。
“哥,”许乐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沙哑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储青哥回来了。”
*
“阿嚏!”
储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对面的男人动作夸张的闪开。
“你小子没事儿吧?这可是我要约会的衣服,你别给我弄脏了!”孔浩双手抱胸,十分警惕的盯着他,像是要被非礼了一样。
储青又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搓着自己的胳膊颇为无语的,瞧着孔浩:“我说孔雀啊,至于么,你孔大少爷以前可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大惊小怪的。”
“怎么不至于!”
孔浩反驳:“你懂什么?这可是我的战袍!”
储青瞄了一眼。
黑色的宽身T恤,上面印着个粗糙的虎头。
“……”
果然不能对他的审美抱以太大期待。
孔浩一个大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不屑与凡人计较。
他瞧着储青风尘仆仆的模样,久违的良心跑了出来,别扭道:“你不会刚……刚,刚刚来就感冒了吧,你别讹我啊。”
储青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别扭,靠在酒吧的吧台上扭着发酸的脖子,随意道:“哥哥我啊身板好着呢,还有啊,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避讳什么,我不在乎那个。”
“别介啊。”孔浩囫囵吞枣似的将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酒杯一放,正襟危坐。
抬头瞧见这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吧台上没心没肺的,孔浩眉心直突突,抬手将人老老实实的摁在了座位上。
瞧见这人也老实的坐好了孔浩才算舒坦了一点儿,这才开始自己的说教:“你可不能什么都不在乎了,你想想自己几年前的那副得过且过的模样,大家嘴里都把你传成个什么人了,但凡你当时给街里街坊多留个好印象,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没有几个人替我说话,孤家寡人的蹲三年大牢?”储青带着笑意开口,仿佛真不在意了。
“这些东西你这几年说过多少遍了?我孤家寡人的,他们爱怎么传怎么传去呗。”
反正他这名声已经在烂泥地里了,再烂也烂不到哪儿去。
“嘿,我这小暴脾气。”孔浩撸袖子的动作做到一半儿,恍然想起自己今天的衣服没有袖子,讪讪的将胳膊放下,又转而坐在那里叉腰。
“怎么就孤家寡人了?就算,就算你不把你那渣爹渣妈当人看了,你以后也是要娶媳妇儿的呀,也是要生孩子的呀。”
“噗嗤……噗哈哈哈。”储青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嘴角的酒渍一边儿笑:“孔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成天嚷嚷着要独美一辈子的人,现在怎么嘴里张口闭口的都是成家呢?”
孔浩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笑。
储青笑不下去了。
孔浩抓抓自己的头发,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手机盒递给他。
“现在不像以前了,这三年,外边儿发展的可快了,虽然吧咱这小破地儿没蹭上什么红利。可兄弟我也不能让你做睁眼瞎呀,总得知道点儿外面,不过啊,哥们儿,我手里也没啥钱,这个也是一年前的款式了,别嫌弃。”
储青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还有啊,”孔浩掏出烟盒,将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又朝储青递了一根,储青摆摆手,他才收回烟盒儿,继续道:“这两年工作不好找,咱俩的学历半斤八两,我二大爷呢,在西坊街那边儿开了个饭馆儿,头两个月就在招人了,月薪三千,一个月两天假,别的没有。”
“咔——”
孔浩将烟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满意的眯起眼睛,张嘴继续:“我可废了老脸了才把这饭碗给截胡下来,说我有个哥们儿要干,你可别不给面子嗷。”
储青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孔浩立刻如临大敌的伸手制止他。
孔浩眉毛上挑,十分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你可想好了再说啊,不能不给兄弟面子听见没,你要是不干,我还耽误了人家一个月,我二大妈非得大拖鞋抽我屁股蛋子!你可要为兄弟的屁股蛋子着想,听见没?!”
储青伸出手,孔浩立刻如同肌肉记忆般也伸出了手,二人像三年前一样击掌。
孔浩愣了愣,只见储青咧着嘴乐。
“谢了兄弟。”
孔浩只觉得鼻头发酸,嗓子眼儿里有点儿苦。
他一根烟拿在手里,却怎么也无法再放进嘴中。
最后他将烟熄灭,随手扔在地下,十分没有公德心的踢远。
手里没了东西,无所事事的这摸摸那儿摸摸,忙的乱七八糟,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无意识的捏着。
“储哥,咱……”孔浩有些说不出口,几次张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咱能不笑了么,我看着苦。”
储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储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储哥,你现在装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像。我见过你真没心没肺的时候。”
储青缓缓收起笑容。
他佝偻着腰,垂着头,两只手插进后勺的头发里,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孔浩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随后将手盖到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我也不指望你真能像以前那样儿了,他起码这么多点儿向前看,还有兄弟在呢。”
“大林和七猴他俩这几年也没啥出息,都上外边儿打工去,过年的时候指定能回来。”
“到时候咱四个一起再来这个破酒馆儿,也找找那个什么,什么……”孔浩扣着脑瓜皮,嘴里一时卡壳。
“……童年的感觉。”储青抬起头,迎着孔浩的目光又说了一遍:“童年的感觉。”
孔浩乐的像个大傻子。
他一把搂住储青的肩膀,哥俩好的将胳膊搭上去:“还得是我储哥啊!”
“屁。”储青笑了笑,觉得不过瘾,抱着胳膊撞向了他的肩膀。
“靠!”孔浩被撞的差点儿从凳子上栽下去,他不甘示弱的回身撞了回去。
俩人你来我往撞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力气了,才互相靠着喘气的。
孔浩一边喘气儿一边盯着天花板,突然道:“储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储青有气无力的仰头:“谁?”
“就以前老跟你屁股后儿跑那小孩儿,你还记得吗?”孔浩怕他失忆,还特地提醒:“他妈以前是做衣服的那个徐阿姨。”
怎么不记得,才算是得罪了人家小孩儿,记忆犹新啊。
“记得,今儿我骑车回来还得罪人家小孩儿呢,那家伙诶,白净的衣服让我溅了一身泥。”
“他……”
储青突然坐起身子,又顿了顿,有点儿怕得到不好的回答:“他没学坏吧,怎么没去上学呢?”
“没,你瞎操心。那小家伙儿励志着呢。”他刚才突然起来,孔浩整个人差点儿摔在那里。
“你……你进去第一年秋天的时候,那小孩儿母亲就没了,休了一年学,也亏的他以前上学的早,休了一年身边儿也还算是同龄人,而且他学习可比咱哥几个牛逼坏了,都是前几啊。”
储青回忆起那发白的短袖,浑身阴郁的少年,又想起从前那虽然话也不太多的小孩儿,突然一阵心疼。
许湛长得嫩,储青第一次见到12岁的许湛时,一直以为比他小了六七岁,加上自己青春叛逆期,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成天小孩儿小孩儿的叫着,后来都成口头禅了,改都改不掉。
回想记忆中,那时候的许湛脸上还有着褪不去的婴儿肥呢。
而刚才他见到的少年,身高是窜了不少,只是那脸上都没多少肉,衣服穿身上跟个麻袋子似的。
储青问道:“这事儿……你怎么以前没跟我说过?”
孔浩回想了一下,道:“刚出事儿的时候吧,那王八蛋父子还没倒台呢,哥们儿我是砸钱都见不着你的面儿,后来那俩王八蛋利索的入狱了,我也见着你了,这事儿也过去一年多了,我也就忘了。”
储青莫名烦躁,给了孔浩一杵子。
“卧槽你有毛病啊!”
储青头都没抬,只伸出手:“来根烟。”
孔浩骂骂咧咧的翻着包:“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想起小爷来了。”
他将只剩一根儿烟的烟盒拍到储青手里:“去去去拿去,别跟哥们儿客气。”
储青一打开,乐了,不出所料,他将烟叼在嘴里,又伸出手,像个恶霸似的:“打火机呢?别磨磨蹭蹭的。”
“老子欠你的。”孔浩从屁兜里掏出打火机,无视储青那嫌弃的眼神,直接上去替他点着,道:“哥们儿直接替你点烟,别太感动。”
储青刚想乐,却乐不出来了。
储青已经有三年没抽过烟了,三年来这是头一根儿,刚才闻着烟味儿的时候觉得还可以忍,这会儿进了自己嘴里只感觉异世界的神秘大军进攻他的喉咙,直朝着肺部进军。
“咳咳咳……咳咳……”
储青拍着胸脯,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呦。”孔浩又慢慢悠悠的从屁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某音,将摄像头对准储青:“兄弟们瞧一瞧,看一看啊,现场表演生吐扁桃体!”
储青一边咳嗽着,还腾出一只手来将孔浩的手机拍掉。
孔浩手忙脚乱的接住自己的手机,还十分夸张的搂在怀里拍了拍手机,像是在安慰一样。
他默默将手机揣回兜里,老老实实的拍着储青的后背帮他顺气儿。
“我说,你以前就不爱抽这烟,隔了三年没抽了,何苦还要再遭这罪呢?”孔浩十分不理解。
想当年,储青还是街头小霸王,头一回抽烟的时候,可是咳了一个天昏地暗,将身边的兄弟吓个够呛,都以为他要咳过去了。
结果,这货不长记性,明明不能抽还偏偏非要抽美其名曰——
“帅啊!”
17岁的储青,坐在街边的烧烤店里,跟着兄弟们勾肩搭背,桌子上摆着几个人凑钱才买出来的六根羊肉串儿,和死乞白赖向店长熊来的一瓶啤酒。
没有那么多的心事。
当年的储青可以为了短暂的装会儿逼,就受那么大的罪。
储青想想当时,也觉得那副模样有点好笑,恨不得一拖鞋抽过去。
孔浩思绪回到过去,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耳边传来储青的呼唤才恍然回过神来,耳边重新响起酒吧热烈的音乐。
“想什么呢?”储青此时已经顺过气来,喝了口水随口发问。
“也没啥,”孔浩觉得自己怪矫情的,“就是突然想起咱们以前的日子了。”
以前……
储青指尖微微蜷缩了下,随后,他一声轻笑:“以前啊……”
“咳,”孔浩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明天你可别忘了去上班啊,地址就是咱以前常去的那家烧烤店,我给我二大爷看过你的照片,他记得你,你可千万记得去啊!”
他将手腕抬起来瞅了手表,随后整个人将在原地瞳孔骤缩,两秒过后,他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储哥!兄弟我门禁到了!先走了啊!单我已经买过了,你爱座多久座多久啊!拜拜!”
火急火燎的。
储青低垂着眉眼,睫毛微微轻颤,他侧耳听着孔浩收拾东西,等他要走时才开口:“谢了,兄弟。”
孔浩要走的动作一顿,他退回来几步,歪着身子和脑瓜,整个人像是一个倒立的J形,他咧出标志性的贱贱笑容:“不客气,兄弟嘛。”
...
“许湛!”扎着丸子头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女士站在门口,怀里费力的抱着一捧书,她扭头甩了甩额前碍眼的碎发,“王老师喊你去办公室找她。”
静悄悄的教室里,有无心学习的学生悄悄抬起头,对上讲台后班长威严的眼神后又悻悻地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了笔面对着令人作呕的试卷。
班长对着许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许湛将练习册合上,默默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嗨,你好!”女生热情的向他打招呼,“我叫洛冉然,你呢?”
“......”
洛冉然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这都是些什么蠢问题!
“我叫...许湛。”
“你好,你好,哈哈...”洛冉然尬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人之间保持沉默,直到走到了办公室附近。
“王老师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你小心一点说话哦。”洛冉然小声开口。
许湛道:“谢谢你。”
“那我…”洛冉然指了指旁边的另一间办公室,道:“我走了。”
许湛点头。
注视着洛冉然走进了另一间办公室后,许湛将手放在面前的办公室门把手上,轻呼了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老式的吊扇旋转的声音遮盖住了细小的纸张翻动声。
偌大的办公室里,此时只坐着两位老师。
一位白发苍苍是从教多年的苏老师,主教语文,家就住在这个老旧的小县城里。
另一位容貌姣好,气质出众,披肩发随意扎了起来,身上只是穿了件普普通通的针织长裙,却难掩盖一身的书卷气。
她才毕业半年,身上还带有年轻人的朝气。
正是方才洛冉然口中的王老师,王桉。
王桉手里是批改了一半的试卷,听见声音抬眼看见是他后,立刻合上了手中的东西,招呼着他过来。
这间办公室设备虽然老旧,地方却是宽敞的很,王桉和苏老师一南一北正是相隔最远的地方,又有风扇旋转的声音作为保护,注意一点说话就是谁也听不清的。
“昨天的参观活动,你为什么没有去?”
许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颤了颤:“没时间。”
他没有说谎,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现在高三,他得要挣到自己的学费,妹妹的学费,可仅仅只是学费还不够,衣食住行都需要钱,而挣钱需要时间。
耳畔又响起恶魔的低语,罗生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罗生的话术并不高明,许湛不笨,他知道这个暂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生命并不期盼他好。
甚至说,是在有意无意的在引诱他走向堕落。
就像昨天蛊惑他差点成了一个抢劫犯,
就像现在他又动摇了。
“许湛,你的家庭情况,老师事先也是有了一个了解的。”王桉努力组织着措辞,想要让自己的说法更加亲和一点。
可是无奈她一身本领都点到教学上去了,口头上的功夫并不好。
“现在是有省城里来的慈善家,他联系了学校,表示愿意资助学几个学生,如果有老师推荐的话,被选上的几率可能会更大一些,你看……”
“不需要!”
王桉愣了一下。
“不需要。”许湛又重复了一遍,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下意识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老师,对不起,但我真的不需要。……您把它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吧。”
王桉皱眉,解释道:“也许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愿意承担被资助人学习上的所有费用,不只局限于高中时期,日后你上大学、考研、读博,对方都是愿意承担费用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才刚成年的孩子,无父无母还带着个妹妹,手里又没有多少存款,即使拿着政府的补助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负担正常的生活开支。
王桉才来这里半年,她刚刚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曾经无数次下班后,在各种各样娱乐的场所见过许湛。
她最初以为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孩子,满心都是玩乐,后来知道他的具体遭遇时,也十分同情。
她是老师,她想帮助学生。
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有着那么多的人间疾苦。
学校的补助是有名额限制的,因为各种各样不能言道的原因,许湛并没有轮上。
这样的情况下,他肩上的重担可想而知。
“我真的不需要,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妹妹。”许湛一字一句,像是在反驳什么一样:“请您放心。”
王桉能够理解青春期孩子的自尊心,但这可事关前途啊。
她还想要开口,却又被许湛抢了先,许湛道:“谢谢老师的关心,我还有卷子没写完,先回去了。”
“诶你!”
许湛走得快,像是有什么东西追他一样。
王桉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遥远的另一边,苏老师放下手中泡着枸杞的杯子,乐呵呵道:“小王啊,你是在跟他说资助的事情吧?”
王桉走过去,靠在苏老师的办公桌上,面对着这个满脸慈祥的老太太,发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也是好心啊,为什么那孩子反应这么大,活像我要害他一样?”
“唉……”
小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你也怪不了他。”
王桉不解:“怎么回事?”
苏老师又喝了口泡的枸杞水,慢悠悠道:“你才来半年,有些事情不知道,咱们这破地方小归小,以前啊破事儿可多着呢,这两年扫黑进行的热乎,日子才好了起来。”
“许湛母亲刚没那年,也有人说要资助他们兄妹两个,那人啊,我远远的见过一次,长得像个菩萨似的,结果是个黑心肠,想把人可怜的俩孩子送人玩!”
“最后没让他们得逞,但是还是给小姑娘吓着了,现在见了黑黢黢男人还害怕呢,许湛把妹妹当了命根子,能不害怕?”
王桉听了,心中酸酸的。
“可是…”王桉犹犹豫豫,“也不能把人都一棒子打死吧,要是真有好心人能帮帮,他俩日子也好过些。”
“诶,咱们说没用,而且许湛聪明着呢,他什么不知道啊。”小老太太将杯子拧紧,慢悠悠的戴上老花镜:“他就是心里头有疙瘩,你呀,也别惦记这事儿了,下午还有课呢,赶紧备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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