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人设崩塌》by面包烤蛋饼,原创小说仙君人设崩塌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洛肴沈珺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洛肴身边有个仙君,但沈珺和他听过的传闻完全不一样,怎么会有沈珺这样的仙君呢?
《仙君人设崩塌》精选:
洛肴掀开眼皮,小狗眼望向那个七八岁的孩童,稚嫩的脸与漌月仙君有三分相似,但仅仅望了一眼,他那不中用的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霎时由内至外顿生呲裂之感,像薄刃破开颅脑,连带着魂魄一块劈得七颠八倒。
他咬牙咽了疼痛,还在忧愁手欠嘴贱的仙君见他这副模样会落井下石,怎料沈珺好似浑然不觉,只淡淡道:“走吧,时间紧迫。”
“仙、仙君!”景宁灰头土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着急忙慌地朝众人招手:“这边这边!”
他们紧随景宁,几乎要行到街市的尽头,才看见一伙横眉怒目的匪徒正在汤肉摊子上吃霸王餐。
“本大爷好心好意赏脸来你这穷酸摊子吃饭,你居然还不给大爷我点钱花花?”匪徒一把扫空桌上碗筷,沙包大的拳头往桌上狠狠一砸
摊主点头哈腰,哆哆嗦嗦从匣子里掏出一捧纸币铜钱:“今日所得皆在这儿了,再多的也没有...”
那匪徒连匣子一同抢去,不满地嚷嚷:“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这位爷,近日生意确实不好...”特别自从你们来后...摊主不敢多说,手上不住抹着冷汗。
“呵。”匪徒冷笑,手一挥,“给我砸!”
景祁身形一动,想要上前制止,被沈珺小手攥住裤腿:“于事无补,再等等。”
那伙匪徒狂风过境般将铺子砸了个稀烂,大摇大摆地沿街扫荡,看上什么就强抢一通。
景宁沉不住气,在那一伙人与他们擦肩时暗搓搓地伸出条腿,把一人绊得跌倒,面朝地摔得鼻青脸肿。
可那人毫无反应,爬起身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过路女子,猥琐至极地说着些下流词汇。
街上商铺闻声早早关门大吉,流动摊贩也都赶忙推车离开,一个卖水玉簪子的摊主是个姑娘,首饰这些零碎东西收拾起来总归慢些,娇俏脸上满是慌张之色,远远见那一众土匪,当即扔下摊子就跑。
“诶,小娘子。”为首的匪徒拧着张丑恶嘴脸,伸手指了指,身旁两人立刻冲出去将那姑娘推搡回来,匪徒捻起根摊上的簪子,邪笑道:“你看这个发簪好看么?”
姑娘不语,匪徒贴近她身侧,不怀好意地捉住她的手。
“放开我!”她蹙眉挣扎,但哪敌得过土匪的力气,他笑着想要将簪子戴到姑娘发髻上,拉扯间那只簪子被姑娘一手挥落,匪徒立马撂了脸色:“看来你不喜欢,那好!”
他猛地一踹,整个摊子“砰”一声重重掷倒在地,发出巨大震响,精巧的首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仍不解气似的扬手“啪”地给了她一巴掌。
姑娘唇角滑下道血痕,眉间郁郁丛生的火气压不住,高声回骂了一句,那群匪徒似沸水炸锅般涌堵在前,为首者阴鸷一笑:“打!”
景宁和景祁见状旋即拖住正要大施拳脚的几名土匪,可饶是如此,那名姑娘兀自被踹倒在地,明明施暴者已经被二人制住,姑娘依旧不停在地上翻滚,嘴里传出尖厉的叫骂和嘶吼。
“怎么办啊!”景宁急道,似乎不论他们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这名姑娘依然会被狠戾殴打,哪怕现在土匪们根本碰不到她一根头发丝。
“杀了他们?”景祁扼着匪徒冷言道。
“不可,他们仍是生魂,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容我想想...”景昱手心都渗出虚汗,下意识地望向站在旁观人群中的沈珺。
那七八岁稚童怀中抱着只小黄犬,洛肴见状“汪”了声,意思是:你不管管?
沈珺从容垂下眼帘:“景昱会妥当处置。”
景昱见漌月仙君好似置身事外,也了悟仙君是期望他们独自应对,脑中将幻境中遇见的所有情景细细回忆一遍,掰开揉碎了想。
那姑娘凄厉诡异的神态历历在目,如同空旷戏台上演的一出独角剧,可又残忍而惨烈。
从她口中撕心裂肺地唤出“救命”,人群中一位妇人挤出来,嚷到:“别打了!唔...”
妇人被同行的丈夫一把捂住嘴,丈夫死死拽着她的手臂,低声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快些走吧!”
景昱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姑娘的每一个神色,她皮肤白皙,毛孔细腻,如果不知这是幻境,当真会以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此刻面庞上凝着血红的苞蕾,绽出淤青的花,遽然闪过一丝溃烂之色。
景昱紧绷的心弦“铮”地拨动,唰一声上前死死钳住她正挣扎的胳膊,所触肌肤像大寒的冰雹子一样凉。
他松开手狠狠在指尖一咬,以血作墨,先写“安宁”,又写“龙神永镇”,再书一“殷”字,如此这番下来,右手五指咬破了三指。
景昱抬首道:“镇邪。”
姑娘此时已被凭空拎起两条腿,身子被一股力量直直向后拖,两手惊恐地抠抓地面,景祁翻身而来将她摁住,一指扼大椎,一指点风门,再屈指注贯身之力于指骨,灵息聚汇,直击脏腑之气输注于背腰部的背俞穴。
姑娘浑身抖颤顿止,景祁将这具僵直的身躯翻转,点其前侧腰腹募穴。
景祁前后配穴皆通点毕,突然被劈头盖脸泼了一身糯米,景宁姗姗来迟地抱着个竹框子,被他冷厉的眼刀慑得一缩脖子:“啊?来晚了...我还想帮你们镇镇晦气来着...”
“没晚,还差两句。”景昱嘴唇有些发白,随手在裙裾上抹掉掌上血。
景宁眼珠子在地上血符和自己指尖之间转来转去,半晌下不去嘴,嘀咕好一会儿才眼一闭心一横,拾起卖菜人随身的小刀片划了道口子,抽着鼻子写:“...鬼魅皆惊天地归心...”写完默默心疼,暗道还好符字简化得多,不然这点儿血都要流干了。
洛肴观着三人动作时用尾巴甩过沈珺的手臂,沈珺颇有灵犀地放下他,迂缓整理自己的衣袍,解释道:“在看见她时,我便明白了。”
那姑娘与束阴阵虚影形态样貌并不完全一致,仅仅有几分相似,但细看却有一处是全然相同的。
“她们的后颈皆有犬齿的咬痕,大抵是将她们衔来此处留下的。”
洛肴眨眨小狗眼,有些懊恼自己明悟太晚,自从察觉这两处皆是幻境的时他就该明白,修真界最擅于蛊惑人心编织迷梦的、又在百年前涂山一殁翻天覆地的,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周遭死一般的沉寂,唯闻自己轻微起伏的呼吸,绷紧的神经无限放大官感,任何细微响动都仿佛针尖细密地扎刺着他的警戒阈值。
镜明像深深嵌进了他掌中,因攥得太紧而在皮肤烙下繁复谒语的隐痛,景宁却浑然不觉,风直向渗出冷汗的毛孔里钻,钻得他错觉自己血都是冰凉的,从头顶凉到脚底,忍不住猛地一哆嗦。
景宁连眼也不敢眨地小心打量这地方,忽然觉得第一重幻境也挺好的,虽是恶心了点,但总归知道自己要害怕什么,不像现下,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诡异,可又鸦默雀静。
此处建筑是硬山顶民居,屋檐下皆挂着两只灯笼,红彤彤的烛光像血洒在白墙,厚厚的冥钱铺了满地,祭奠花圈摆设门前,白纸黑字的挽联随风一浪一浪,仿若伸出长舌吐息。
挽联上的墨字好似在盯着他,目光沉沉地缠着他的双腿,让他一下子有些走不动道。景宁在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把清心诀刻在脑门上,状着胆子走过要吃人的门前,脚步落在冥钱上沙沙作响。
景宁胸如擂鼓,因为他已将花圈挽联远远抛在身后,却依旧感觉有东西在注视着他,在死寂中拖出无可遁形的桎梏,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落步、每一次呼吸——景宁悚然一窒,额角冒出的汗转瞬就湿了发鬓,他听见自己的牙关在轻轻打颤。
不对,不知是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响,还是那东西咀嚼发出的动静。他看见一团漆黑的影子半伏在地,嚼动着什么脆物,发出“咔、咔”轻声,又像用尖牙撕开纤长组织,发出类似吮吸的响动。那团黑影身后有一道极不正常的长影,拖在地上,偶然随着动作摆动才让他惊觉不是一道,是许多道。
可景宁不能确定那是否是幻觉,因为下一刻那东西似乎发现了他,又或许一直凝视着他。它从地上直起来,身后又没有那许多影子,而只是瘦瘦长长的一条,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看着他。
尽管它没有眼睛。
景宁顿在原地,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他心道快走快离开这里!可眼珠却连转都转不动,脚底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扎在地上,脑袋里那个影子的面貌却愈来愈清晰,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是什么它在吃什么,恍惚间感觉它的舌头在舔舐自己的喉根,湿热的腥臭喷涌而上,粗糙的倒刺碾起一阵颤栗。
突然景宁眼前一黑,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大力扼住他的眼睛。洛肴柔声在他耳边道:“不要看,慢慢吸气,沉入丹田,再把它吐出来。”
黑色一遮蔽眼前的情景,景宁立刻就感觉拧着心脏的束缚感退去不少,听着洛肴的声音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洛肴松开手时,景宁颓然得就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汗湿的衣襟黏糊糊的贴在身上,他再次睁开眼,才发觉方才诡秘的情形了无踪迹,身处之地只是寻常的山野林中。
“我们出幻境了吗?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唔...”景宁抛出的问题被洛肴捂着嘴打断,他不耐烦地“嘘”一声,摆出个神叨叨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别说那么多话,小心它再来找你。”
景宁吓得忙不迭点头,用力将上下唇抿在一块,表示自己绝对不发出一点声音。
洛肴这才放开他,随手在香椿芽上一揪,放进嘴里尝了尝,慢悠悠地解释:“那是狐惑,能让人看见内心惧怕的事物,是这第三重幻境的一部分。”
景宁刚想说怎的还有第三重,唇瓣才启开一条小缝,就想起洛肴说它还要再来的话,又牢牢把嘴闭上,伸手乱七八糟一通比划。
洛肴睨他一眼,敷衍道:“等见到你家仙君就知晓了。”
他看似慵倦地迈着步子,连甩动的发梢都浸着几分散漫,可脑袋中正抱着一团不知从何理起的乱麻。洛肴不知景宁在狐惑中经历什么,却清楚记得自己在其中所见:满目疮痍和流不尽的血。
阒然寂寥,让人感到一股深宵旷野独行者的恐怯,仿佛唯有无止尽的殷色,成为尘寰间最趋于永恒的部分。
洛肴站在那处,头痛欲裂,好半晌才缓过一阵又一阵的晕眩,眼前的场景刺进他眼底,陌生勾兑着不明不白的熟悉,可惜无法从记忆中找到凭据,苦想也只能换来头疼。
于是他往前走进那片废墟,看残垣形貌大抵是三间堂屋围垸的住所,门扉紧掩,潺潺不断的血水从门缝底下流出来。洛肴推门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预想中的杀戮惨状却没有扑面而来,屋内出乎意料的空旷。
除却昭示打斗痕迹的凌乱家具外,最应当出现此处的东西却不在——尸体。
没有任何活物可以流这么多血仍不死,可洛肴将三间长屋都仔细搜寻一遍,未留下搬运迹象的尸体却凭空消失,唯余满地不会干涸的液体,湿漉漉地映射着这一切。
洛肴虚握着拳的手紧了又紧,随意挑了个房间拉开翻倒的柜子,但却空空如也。他又不死心地搜寻其余地方,直到从书桌夹层最角落摸出一个匣子。
匣子是梨木用料,依稀雕刻着祥云样式,不过表层的纹路已然被磨得浅淡,似乎日日有人用指尖抚过它。
可若说是常用之物,却又被放置在如此不顺手处。洛肴暗自疑惑,伸手拨开它金色的锁扣,匣子里面物什不多,洛肴先拾起最上层的那一枚福锦:是一枚凡人祈求平安的福锦,水红的颜色都已有些褪却,好似保存许多年了。
此外,福锦上字迹青涩地书着“百岁永安”四字,边缘因墨水渗进织绣纹理而糊糊地晕开。他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心悸,额角青筋几番暴涨,狠狠将福锦攥进掌心。
洛肴忍着颅中剧痛,继续翻看余下的物件,不过几张空白信纸、半块碎石和一面未打磨毕的小铜镜,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他沉默着正欲将匣子合上,却忽然觉得自己的面目在那铜镜中显出几分怪异。
洛肴这才细致地观起自己的脸。
或许不能称之为脸,镜子中的他面如枯骨,皮肤深深地凹陷,透出触目惊心的煞白,唇中哪里还有一点血色,连瞳孔都是涣散的。
尽管他一点疼痛都未感觉到,但颈间一道刀口赫然张着血喷大嘴,翻着皮肉徐徐向外涌着血,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
洛肴看见镜子里的人稍稍提起了唇角。
原来遍寻不到的尸体,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