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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国师

我与国师

发表时间:2024-01-19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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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评价:祖传低智商有勇无谋毛躁废帝受X擅用蛊术腹黑轻微恋爱脑敌国将军攻

我与国师小说
我与国师
更新时间:2024-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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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国师》精选

“没听说吗?大辰国的使臣过几日便到了。”

“什么?咱们菁关国和大辰一直不和,两年前的那场大仗,差点折了萧大将军,大辰还直接易主了,怎么如今这么快便又恢复往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当年……”

惊雷乍起,路边商贩们忙敛了好奇,手慌脚乱收拾起摊子来。刹那间,黑云压城狂风骤起,豆大雨点急促砸落,不一会儿街边屋檐下便呜泱站满了来不及回家的避雨人。

方才那个闲聊的商贩拿肩上粗布抹了把脸,瞧着路上汇聚成溪的雨水,叹气道:“天都快黑了,也不知这雨能下到什么时候。”

“这种雨下的急停的也急,我看根本到不了天黑。对了,你方才说当年怎么了?”

“哦,听说当年大辰的皇帝私通菁关卖国,这才被赶下皇位入了大牢,临刑前被人劫狱了,有传言称,他越狱后偷偷来到了菁关。不知大辰此次派使臣前来,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听故事的人围了一圈:“当年这事闹的可是沸沸扬扬,若传言为真,那这个大辰皇帝的脑子定然有什么恶疾,谁不知道大辰国力要比菁关雄厚了数倍,他闲着没事突然攻打菁关就算了,竟还私通菁关卖国?”

“就是就是,大辰这么多臣子,就没一个人提议给他治治脑子吗?”

“你们还真别说,大臣如今的皇帝,还真就是个心智不及三岁孩童的纯废物。”

……

虽说这些传闻真假参半,但这位两年都杳无音讯的大辰废帝朱铭泽,如今的确就在菁关,而且还就在那位萧大将军的府衙内。

此刻,将军府后的一处别院内,一阵阵沉闷的砸门音穿过雨声,继而便是一声怒吼:“到底有没有人啊!”

屋内之人已喊的有些声哑,可这地方偏僻无人,此刻又是粗风暴雨的,若非靠近房门,却是很难听到什么声响,因此半晌未得到一丝回应。他蹚着浸没脚踝的雨水,又用拳头猛砸了两下房门,无力垂下手臂咬牙切齿:“萧寒昀,你家房子也就唯独这扇门最结实了!”

他颓萎着缓缓站起身来,目睹如瀑布一般湍流直入房内的雨水,心中闲愁万种又一拥而上,忍不住再次砸门悲吼:“有没有人在……”

他心里也清楚,这地方偏僻孤冷,眼下又是大雨滂礴,哪有人闲着没事往这种地方钻?难不成只能在这水帘洞中等着萧寒昀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吗?

刚想到这里,两个身影突然在门前晃动,朱铭泽心中一紧,习惯性往后退了两步,慌忙问:“萧……萧寒昀?”

“你是谁,怎会在此处?”

门外不是萧寒昀,反而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朱铭泽猛然一怔,这处别院除了萧寒昀和他的几个亲信外,根本没人来过。这种大雨天,怎会有个小孩子?

见门内之人久久未应答,外头的孩子推了两下门,沉重的链锁发出凌乱低响。以往这种声音只发生在开锁之时,每每听到,朱铭泽都会有些惶恐,来人虽从未薄待过他,可他如今囚于敌国一间蔽室内,要说羞愧也好,有心防备也罢,却总不能真如萧寒昀劝慰的那般安然苟活。

孩子又问:“这里怎么上了把大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朱铭泽胡乱抹了把,反问,“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叔父的小院子,我……”

“嘘——”

这孩子身旁的大人忽然打岔,他便没再说下去。朱铭泽在心中暗自猜测,这孩子口中的“叔父”莫非是萧寒昀?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姓萧的还有个侄子啊。

“咳。”朱铭泽咳了两声,试探着又说,“萧寒昀呢,我有急事找他,叫他 速速过来见我!”

“你竟敢直呼叔父名讳!”门外的孩子一声惊呼,语气上却不恼,反倒有些新奇,“叔父在与人饮酒商事,这会恐怕来不了,你不如将事情说于我听,待我……”

“咱快走吧。”那个大人又打岔,“这地方怎会有什么好人,说不准是来偷东西给困住的,不必多言,直接告知大将军便好。”

那孩子犹豫片刻:“说的也是。”

“哎……”来不及挽留,门外两个身影晃了几下便消失了。既然在商讨事情,那萧寒昀一时半会便来不了了,眼看雨势渐弱,朱铭泽猛踢了一脚房门,门外锁链又是一阵晃动,那声音像是在讥讽他一般。

和着水淋淋的衣裳,朱铭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闭眼躺在了阴潮的床上。这地方虽是没个人烟,但屋内却收拾的精致利落,全是按着朱铭泽的意思来布置,按理说这间房子不该漏水的,奈何这位大辰废帝屡次逃跑,便砸的满是窟窿。

刚开始,萧寒昀还会找人补墙俢瓦,后来索性就由他去了,这种五面漏风的屋子住着如何,也只有住的人能享受了。

朱铭泽想起自己当年做皇帝时的风光和权力,那时的他,万人之上,一手遮天。然而那日之后,他却如同丧家之犬,无处安身。想到这些,他也 摇头不禁苦笑,沦落至此,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遥想当年,若不是自己急功近利,遭人算计,但凡多费些脑子,此刻如这般遭遇的便另有其人了。

“阿嚏!”朱铭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如此湿冷的房间,的确不能久待。

不知过了多久,开锁声入耳,朱铭泽虽然早已心切,却还是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不去看那人。

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朱铭泽眉头紧皱,满面厌恶。他侧过身,不想和那人有任何接触。

那个身影随着一阵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好好的屋子,怎么会漏雨呢,嗯?”萧寒昀轻声问道,语气中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挑衅。

朱铭泽一凛,他知道萧寒昀是在故意挑起他的注意。他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人,更何况现在还从一国之君落到个敌国的阶下囚。

他抬起头看向萧寒昀,对方的双眼有些迷离,应是酒劲上头了。萧寒昀半阖着眼,慵懒地坐在朱铭泽身旁,他已许久未曾饮酒,今日喝了不少,脑袋昏昏沉沉的,路都有些走不稳当了。

“不是要找我吗,怎么又不说话了?”萧寒昀轻笑着问道,“我方才问你,好好的屋子怎会突然漏雨?”

“自然是坏了。”朱铭泽十分没耐心地回道,他厌恶透了和萧寒昀这种虚与委蛇,又补充一句,“不然还能是什么?”

“是吗?”萧寒昀单手撑着额头,侧过脸看着朱铭泽,“原来如此,我以为是被人故意戳破的。”

“你……”朱铭泽有些心虚,他是想从上面逃走来着,但那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外面全是我的人,你不要再费尽心思往外逃了。”萧寒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朱铭泽的身上,“这里偏僻孤寂,留你一人在此的确显得有些凄惨,既然不喜欢那便换个地方住吧,离我近些,凡事也方便。”

朱铭泽一把将衣服扯下扔回去:“那便多谢大将军的好意喽。”

上次出门,还是几个月前的菁关拜月日,那晚鼓乐喧天、车马骈阗,朱铭泽随萧寒昀前去赴宴,趁着人多眼杂本想一头钻入人流,结果一个转身便被人揪着衣领绑在了身边。

之后他细细想来,若真逃了,眼下还有何处是他能容身的?先不说菁关四处都是萧寒昀的眼线,即便出了菁关他也是身无分文,如何过活?更别说回到大辰了,想必还未至大辰,他便被皇叔的人捉去砍头了。

“走啊。”萧寒昀一把握住朱铭泽的手腕,掂量片刻缓缓起身,“想来平日里在房内没少折腾吧,还瘦了不少。”

朱铭泽愤然甩开萧寒昀的手,不甘示弱道:“关你什么事!”他暗暗咬牙,这个萧寒昀,总是在无意间刺痛他的自尊。

萧寒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拍拍朱铭泽的肩膀:“大辰的……王?”

朱铭泽一愣,听到这称呼内心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跟一个醉酒的人,他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闭嘴!”

萧寒昀眼含笑意,刚站起身来,脚下却一个踉跄,重重压倒在了朱铭泽身上。

他将手撑在朱铭泽两侧,语气包含歉意:“喝醉了,脚下不稳,实在抱歉啊。”

可他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朱铭泽狠狠瞪着他:“你又是故意的。”

“你怎能这样说我?”

萧寒昀朝他脸上吹了口气,随后的两声干脆的笑声,让朱铭泽心里的火焰又往上窜了窜。

他猛踢了身上人一脚,对方吃疼地叫了声,可这叫声又故意拉长了尾音,像是在挑衅。

朱铭泽趁机起身,不愿与他再多废话,冷冷道:“床是潮的,若你又想留宿,便自己睡吧,我要换住处!”

“先前让你住在前院你不愿,如今却又后悔了。”萧寒昀应是酒劲上头,他扶了扶额头,歪躺在朱铭泽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腿上,闭上眼睛轻声道,“可前院杂人也多,你凡事更要听我的了。”

朱铭泽没说话,不由自主摆弄起萧寒昀的手来,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喜欢摩挲这人手心的薄茧,就像是一种能让自己安心的习惯。

萧寒昀翻了个身,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他腰部软肉最为敏感,一阵酥麻顺着脊背即刻窜满全身,他不禁浑身一颤,都忘了呵斥这人将手松开。

“还真是瘦了不少。”萧寒昀低声道,“是饭不和胃口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见他没回答,萧寒昀又道:“早前便说过,若身体有一丝不适便要告诉我,那些蛊的性格随宿主,它们也是会时常闹脾气的。不要总到自己忍不住时,才靠我自己发现。”

“不是……”

“那便是心情不佳了?”萧寒昀松开他,伸了个懒腰:“那便扶我起来,带你去新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朱铭泽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漏雨的屋子,就像是他目前处境的缩影,一片狼藉,令人心生绝望。

他们来到萧寒昀的住所,这是一处宽敞且布置精美的院子。朱铭泽被安排在一间毗邻主屋的客房里,里面的布置雅致舒适,与先前那间相差无几,或许萧寒昀本就想要他搬过来了。

“如若你能放低戒心,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萧寒昀轻声道,“你说呢?”

朱铭泽一愣,他没有想到萧寒昀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明白,自己和萧寒昀之间,终究还是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怎么可能。”朱铭泽仰头饮下桌子上倒好的茶,“若两年前没打仗,大辰便不会易主,不知在何年何月,你我还是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是吗?”萧寒昀闭眼扶额,继而抬眼含笑说道,“若两年前未遇到我,你如今已投胎长成个两岁大的孩童了。”

“你……”朱铭泽从来都说不过萧寒昀,更何况……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即便两年前他没被骗去御驾亲征,那些想要他死的人也会另寻他法。可如今这般活着,又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大辰派使臣前来的事,我还未来得及告知你。”

“什么?”朱铭泽怔怔冷笑,“呵,那场仗果然就这么过去了,短短两年大辰便与菁关恢复往来,哈哈哈我就是个笑话,我就只是个笑话!你们全得逞了!你心里定然很高兴吧,不必再担忧大辰是否又来进攻,也不必再想着讨好什么人!”

面前的萧寒昀捏捏眉心,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在他眼中,朱铭泽无论如何怅然自失、颓丧惶然,都是稀疏平常的,在他心里头惊不起一丝涟漪。

“你想错了。”萧寒昀默然开口,“无论有没有你,大辰依旧会对菁关开战,此次出使菁关是为了和亲。”

朱铭泽先前听说过,菁关王室子嗣稀疏,至此未婚者只有个刚出襁褓的旁系公主。大辰的使臣此次前来,明面上是和亲,实际上是要看菁关的态度。牙牙学语的公主与痴傻皇帝的和亲,但凡是个正经人便想不出这主意来。若菁关惧怕大辰,定然不敢有什么怨言,若不怕,便会提出疑义,这样大辰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你可知几日后便至菁关的使臣是谁?”

朱铭泽摇摇头,这种事他怎会知道。

“是邱文珏,就是那个你无比信任却……”

“知道了!”朱铭泽打断他,那些惹人羞恼的事,有什么必要一遍遍提起,“那又怎样,你是想将我这个大辰通缉犯交出去,好让他们大发慈悲取消和亲?”

萧寒昀支手扶着额头,并未给朱铭泽任何回应,听他呼吸平稳,想必是睡着了。朱铭泽心中烦闷,喝了这些酒便该早些回去休息的,何必每次都故意留下来找他消遣,到头来还总是与他抢铺子。

若将人叫醒赶出去也并非不行,但他又对萧寒昀总是有种莫名的畏惧,即便对方不会对他如何。因此每回遇上这种事朱铭泽都会想,将这人当个人肉枕头也倒舒适。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朱铭泽盯着萧寒昀的睡颜,心中一片混乱。这个人到底是该谢还是该恨?将他一个早已毫无用处的废人,留在此处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此处时,萧寒昀的手臂忽然搭在了他身上,随后一个用力,将他揽在了怀中,腿也搭了上来,将他整个人禁锢住了。

也不是头一回了,朱铭泽虽是心中有些排斥,可也早已习惯这般睡态,打了个哈欠后,困意便起来了……

翌日清晨,太阳透过窗子照进来时,朱铭泽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明明饮酒的不是他,可整个脑袋却仿佛被锤子砸了一般,痛得几乎要裂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竟满是冷汗。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边已没了萧寒昀的身影。也是,这可是个日不暇给,不遑宁息的托孤重臣,怎会如他这般整日睡到日上三竿。

想到这里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以往住在别院的朱铭泽,在清晨时少见人烟,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一怔,转头一看,只见萧寒昀正站在房间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你醒了?”萧寒昀浅笑着说道,“住得近就是好啊,做什么都省事,我特地亲自给你熬了一碗粥,尝尝吧。”

朱铭泽没有想到萧寒昀会这么好心地给他端来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不合胃口?”见朱铭泽迟迟不动,萧寒昀问道。

“没有。”朱铭泽摇摇头,“不舒服,不想吃。”

“这个蛊就是如此,过两日便好了。”

“蛊?”朱铭泽难以置信地看了萧寒昀一眼,举手便要将桌子上的粥扫到地上,却被对方抢先拿起了。这不是朱铭泽第一次被下蛊了,他孔武有力的身子变得如今这般弱不经风,都是拜萧寒昀的蛊所赐。

“喝了它,你会舒服些。”

朱铭泽盯着那碗粥,眉头紧锁:“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寒昀神色淡然:“放心,这粥我加了东西,只是抑制蛊虫的,不会要你的命,喝了吧。”

“你还不如杀了我!”朱铭泽紧紧盯着萧寒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萧寒昀眸子忽的一冷,朱铭泽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了。他用袖子使劲擦了下嘴,心中暗骂自己为何又这么没出息,这下好了,萧寒昀定然觉得是自己调教有方,今后更能肆行无忌了!

“如何?”萧寒昀问道。

“好多了。”朱铭泽放下碗,头痛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这次又是什么蛊?”

萧寒昀并未解释:“用到它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对两年前的事依旧痛恶至极,却束手无策,我这里倒有一计,想听听吗?”

虽觉萧寒昀没安什么好心,可听听又不会怎样。踌躇少倾,朱铭泽点了点头:“什么计策?”

“邱文珏今日午后便到菁关,你随我一同去见他。”

“为什么?”这种事对于朱铭泽来说真是又恨又耻,这算是什么计策,“我……我不去,你昨日还说他要过几日才到的,谁知你又想做什么。”

萧寒昀微微一笑,对于朱铭泽的质疑不以为意,更何况,他知道朱铭泽本就对菁关和大辰之间的关系敏感至极。

“我若想害你,何必要等两年之久?我也是才知道他今日便要到的,你们大辰就是想来个措不及防,好让菁关乱了阵脚,让天下都瞧瞧菁关的待客之道。大辰的作风,你应当最熟悉。”萧寒昀说道,“不过好在菁关未雨绸缪,这点意外还是能招架得住的,你只管听我安排,我会让你回大辰的。”

听到这里,朱铭泽不禁沉默了下来。坦言,这两年来萧寒昀对自己确实不错,虽然嘴上总说他不怀好意,可他从未骗过自己,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只是,让他去面对大辰的使臣,他心中总是有些不甘和抵触,更何况还是邱文珏。

萧寒昀见朱铭泽久久不语,也不急着催促他。少时,才轻声说道:“你不能就这么出去,我命人备了衣物,待你换上,我们午后便出发。”

朱铭泽这才低头意识到,自己不常出门,早已习惯了这副不修边幅的装束。反正平日里见到的人,基本也就萧寒昀一个而已,就算乱头坦胸,不衫不履,他也从未说过什么。

城门外。

从午后一直等到傍晚时分,菁关众人才隐约瞧见了大辰的人马。早已有官员不耐烦:“大辰这是在羞辱我菁关,仗着国力雄厚便蛮横无理,真是卑鄙无耻。”

“不可胡说。”萧寒昀淡淡说道,他的声音虽不高,但却透露出一股威严。那官员不敢再出声,其他人也噤若寒蝉,默默候着大辰使臣的到来。

远处,大辰的人马气势汹汹停到城门前。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精神抖擞,显然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萧寒昀仍然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邱文珏微笑着迎了上来:“萧将军,两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托福。”萧寒昀笑笑,并没有因为邱文珏语气中的得意与挑衅,而表现出一丝波澜。

二人相互寒暄几句之后,便一起进入了城门。城中早已设宴为大辰众人接风洗尘,他们也不急着即刻进宫面圣。一路上,邱文珏不时瞟向紧紧跟在萧寒昀身后,以黑纱蒙面的那个人。对方慌忙将头低的更低,往萧寒昀身边靠近了几分。

“不必在意他。”萧寒昀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微妙,若无其事地对邱问珏说道,“不过是个面目丑陋,只能这般出门的奴才而已,若吓到了邱大人,赶他走便是了。”

邱文珏听到萧寒昀的话,不禁笑起来:“萧将军真是会说笑,此人既然是萧将军的手下,必然有过人之处,我又怎会因他的相貌而驱赶呢。”

“邱大人所言极是,此人确实本事不小。”

众人入席,朱铭泽在萧寒昀身侧给他满上酒,头却忽然传来阵阵刺痛,他手上颤抖,险些将酒给洒出来。萧寒昀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里的酒壶,轻放在桌上,低声问:“怎么了?”

朱铭泽晃了晃头,尽量让自己镇静一些:“你说呢?”

萧寒昀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去继续和邱文珏交谈,手里像是无意把玩着什么东西。朱铭泽疼的脚下发软,扶着萧寒昀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直,一抬头,他心里猛地一慌,又将头急忙低下去了。

邱文珏总时不时看向他,方才二人还目光相对了,若这时候便将他认出来,那他与萧寒昀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想到这里时,他的头痛竟忽然没有先前这么强痛难忍了,他这才留意到,大辰来的这些人,面前的饭菜酒水丝毫未动,应当是怕蛊从口入。

“邱大人像是对我这奴才颇有兴趣啊,不如便将他赠于邱大人如何?”

“萧寒昀!”朱铭泽小声吃惊,猛抓了萧寒昀一把,这并非二人计划中的部分,这样乱说,就不怕节外生枝。

萧寒昀并未将朱铭泽的反应放在心上,邱文珏不禁笑笑:“我只是见你们二人举止亲密,想必此人定是萧将军心腹,我又岂能夺人所爱。”

萧寒昀对邱文珏的回答并不意外,他转过头看向朱铭泽,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你听到了,邱大人可不要你,那便老老实实少弄出些动静来吧。”

朱铭泽在黑纱下翻了个白眼,方才如此难耐,还不是托了那只蛊的福,谁会故意搞事去吸引邱文珏的注意,他想躲还来不及。更何况被这两个人挣可不是什么好事,谁稀罕。

邱文珏喝的是从大辰带来的酒,三巡过后,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脸色微红:“萧将军,今日确实尽兴,明日还要入宫面圣,便先走一步了。”

萧寒昀起身相送:“邱大人慢走。”

邱文珏离开后,朱铭泽一把扯下面纱,怫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萧寒昀悠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慌什么,我不过试探一下而已。”

“试探什么?”朱铭泽疑惑地看着他。

“看看他能警惕到什么程度。”萧寒昀眼中闪烁着寒光,“这样也好随时调整计策。”

“若他顺着你的话,真将我要过去怎么办?”

萧寒昀漫不经心说道:“那你便随他走,这样回大辰反倒容易了不少。”

“你……”朱铭泽知道萧寒昀就爱见他这副气急败坏又束手无策的样子,便置气猛灌了几杯酒,不想却引来一阵咳嗽。

萧寒昀抬头瞧了他一眼,无奈摇头浅笑,放下手中酒杯:“忘了告诉你,那只蛊最怕酒,若夜里想要我照顾,便不要插门。”

闻言,朱铭泽一脸惶恐着扶柱子蹲下催吐,萧寒昀拍拍他后背:“没用的,不如早些休息,兴许睡着了还能减轻些痛苦。”

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朱铭泽躺在床上又开始头痛欲裂,就像有只虫子在脑子里乱爬,浑身也软弱无力,忍不住地低声呻吟。他知道,这是那只蛊开始作祟了。

这种时候,他率先想到的竟是萧寒昀的话,不知道他是真会来照顾自己,还是又想看笑话。看他今晚也饮了不少酒,想必早已昏睡过去了,又怎会想着他?

“啊——”朱铭泽崩溃大喊,将头狠狠砸向床榻,可并未换来一丝轻快,反倒精神愈加恍惚。

“萧寒昀……萧寒昀……萧寒昀…… ”这时候的朱铭泽还有什么羞耻心可言,他从一开始的低吟,逐渐变成嚷叫:“萧寒昀,萧寒昀——”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朱铭泽心里雀跃,可又不想让来人瞧出脸上的切盼,便捂着磕红的额头,闭眼仰躺下了。

萧寒昀推门而入,见朱铭泽嘴唇泛白,满是痛苦之色,便急忙轻轻拨去他覆在额头上的手,看到那处已经发青红肿的地方,不禁蹙起了眉头。

萧寒昀用手背沾沾他的脸,发觉烫的惊人,整个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皱眉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朱铭泽试图推开萧寒昀触碰自己的手,但对方却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了他。

“你这幅身子,果真无法承受这只蛊。”萧寒昀坐在床上,顺势拉起朱铭泽,“别逞强了,靠在我身上将蛊引出来。”

他乖乖照做,忽然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只能强行忍住不适,紧紧咬住了下唇。这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根有人手这么长的银针,他像是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本能去推开身边的人,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

“张嘴。”

萧寒昀捏住他的下巴,刚止住的恶心劲再次上头。看他的样子,萧寒昀也明白他的顾虑,便将针放在一边,腾出手来轻轻抚顺着他的胸口:“有嘴便说,这种时候何必要强?”

朱铭泽闭上眼睛微微喘息,手上已不知不觉抓紧了萧寒昀的衣服。

“若今日,邱文珏认出我了,那该怎么办?”

“你咬死不承认,他还能在我面前硬扯下面纱不成?”

朱铭泽半睁眼看着萧寒昀:“看反应,他定然已经怀疑了。”

“让你去,不就是为了引他好奇。”听到萧寒昀的话,朱铭泽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萧寒昀的手劲很轻,随着他的安抚,朱铭泽身体的不适也有些好转,这种感觉甚至很是舒适,让朱铭泽就想这样沉沉睡去。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朱铭泽轻声道,“你心里只有菁关的稳固,你以为只要我回去继续做大辰的君主,菁关便安全了,对吗?”

萧寒昀放在他胸口上的手滞了下,轻笑:“你可知,他们执意要攻打菁关的目的是什么?”

“我哪知道。”

朱铭泽虽然依旧闭着眼睛,但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萧寒昀总爱问些他显然不清楚的东西,净惹得他心中不快。

“他们知道你一定来了菁关。”萧寒昀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你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不安心。”

朱铭泽的眼角跳了跳,他从未想过这一点,听萧寒昀的意思,他的存在反倒成了菁关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们只是想逼你将我交出去?”朱铭泽问道。

“有这个可能。”萧寒昀叹了口气,“但我不能这么做。”

朱铭泽狐疑地看着萧寒昀:“为什么?若将我交出去,菁关不就没有这个隐患了。”

萧寒昀并未回应他这个问题,而是岔开话,冷冷道:“看你像是不难受了,现在能张开嘴了?”

朱铭泽一想起那根银针,心里便猛地发怵,想闭上眼睛继续佯装不适,谁知下一刻,下巴便被人粗鲁捏住,他吃痛张口叫了一声,那根银针便从口直入,探进了喉咙里。

“若再动,我便无法保证会不会扎到不该扎的地方了。”

闻言,朱铭泽身体整个绷住,一动不敢动。萧寒昀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铭泽怒目盯着他,喉咙里忽然一阵刺痛,胸口像是被东西堵住一样沉闷,连呼吸都是痛的,他又不敢动,只好难受地紧皱起了眉头。

萧寒昀将银针慢慢往外拔,说着:“先放进去一只……”

朱铭泽听了这话,将萧寒昀猛地推开,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萧寒昀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别急,一会就好了。”

话音刚落,朱铭泽便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软软地倒在了萧寒昀的怀里,可即刻间,他又将身边人推开,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喘息道:“卑!鄙!”

萧寒昀面上毫无波澜,任由朱铭泽对自己的指控,反正也早已习惯了 。他伸手去试探朱铭泽的额头,却被对方猛地甩开:“你又放了 什么进去!”

“告诉你,也只能徒生恐惧,还是那句话,待用到它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萧寒昀起身看了眼朱铭泽吐出的那摊血,惋惜道,“没想到啊,悉心养了这么些年的蛊,竟就这么化作了一摊血水。”

朱铭泽躺下冷言相对:“还能怨谁,咎由自取。”

萧寒昀将银针收入袖袋,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他,他却别过脸,并不打算接过。有人不领情,萧寒昀便也不为难了,自顾自抿了一口茶后笑道:“堂堂大辰君主,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朱铭泽看着他,眼里尽是不甘,若不是那些蛊,他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我现在是不敌你了,但也不会任你宰割。别忘了,当年在战场上,你也差点死在我的刀下!”

“看来是力气又恢复了,我命人将这里打扫一番,你便休息吧。”萧寒昀走至门口,又回头说了句,“明日我要进宫,若你自己一人害怕,也可一早随我去。”

朱铭泽猛坐起,朝萧寒昀丢去一只枕头:“有你在时才吓人!”

随着萧寒昀的笑声逐渐远去,朱铭泽才捏捏有些干涩的喉咙,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不明白萧寒昀到底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如今的他毫无反手之力,似乎只能任人摆布了,若到时候自己这枚棋子没了用处,萧寒昀说不准真会杀了他。朱铭泽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暂时抛至脑后。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翌日一大早,朱铭泽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起身打开门,发现萧寒昀正负手站在那里。见他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对方便侧头命身后的两个人给他更衣。

朱铭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满面茫然:“我还没睡够呢,这是要做什么?”

萧寒昀坐在端详着他:“进宫啊,昨晚便已告知你了。”

朱铭泽扬手制止住正要为自己脱衣那二人,蹙眉盯着萧寒昀:“我没答应要去!”

萧寒昀漫不经心:“你就不怕邱文珏趁我不在,派人强闯将军府,执意要见识一下那位与我关系亲密的心腹吗?”

朱铭泽还未作出什么反应,萧寒昀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明知他已有所怀疑,便该时刻谨慎,以免再生什么差池。你这样,我又如何放心让你回去。”

朱铭泽不知为何心下一滞,不敢再去看萧寒昀,而是转过身背对他,乖乖张开双臂,让左右二人为自己更衣。

朱铭泽看着镜中那个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想起在大辰时,他每日都是衣容华贵,满面得意。只是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君主了,反倒成了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待有朝一日重新坐回那个位子,他定然要手刃那些对自己不忠不义之臣!

“好了吗?”萧寒昀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将脸遮好。”

马车一路摇晃,朱铭泽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进宫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但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王宫。朱铭泽下车抬头望去,只见那座宫殿虽也熠熠生辉,但在气势上却逊了大辰皇宫几分。

他低头跟在萧寒昀身后,一路穿过重重宫门,最终二人在一处隐蔽的屋门前停下。朱铭泽环顾四周,竟发现此处连一个宫人都见不着,不知萧寒昀带他来此处有何用意。

“进来吧。”

萧寒昀推开房门,内里陈设却让人意外。本以为这样能与大辰冷宫相媲的地方,定然冷清凄惨,不想竟布置的极为雅致,正对门的一张书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书籍,书架上也满满当当。各处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应当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扫,想来这里并非王宫的遗弃之所。

“坐吧。”萧寒昀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此处是我在宫里休息的地方,在你来菁关前我时常住在这,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这里的确清净,倒符合萧寒昀的习性。但此时却不是该闲聊的时候,朱铭泽问道:“你不是要随王上去与邱文珏商讨两国复交的事吗,都这个时候了怎还有心思喝茶?”

“不急。”萧寒昀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邱文珏不会给菁关这么大的面子,晌午能进宫便算他懂些礼数了。”

想想邱文珏等人先前的行为,便可知这确实像他们那些人能做出的事。

“我去宫门接他们时,你便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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