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奶冰淇淋所著的小说《真香不算晚》正倾情推荐中,小说真香不算晚围绕主人公阮冬褚胤开展故事,内容是:阮冬以为自己是个可怜人,但遇见了褚胤之后,才知道原来褚胤比他还要可怜。
热门评价:长发骗子受vs残疾正直攻
《真香不算晚》精选:
阮冬,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名字。
但他不最喜欢冬天,因为所有不好的事都在冬天降临——饥饿、寒冷、他的出生、妈妈的离开、以及…他即将开始的“婚姻”。
不,这根本不能说是一场婚姻,而是一场骗局——
几天前,哥哥带他去见了一对夫妻,出门前还特意给他换了身新衣服,还特意叮嘱他待会儿不许说话。
阮冬快速回忆起记忆里哥哥鲜少的“和颜悦色”的片段,以及他没有完成任务的后果,顿时脸色煞白。
因为紧张害怕,阮冬全程恍惚,没听见几个字,他哥让点头就点头,让摇头就摇头,直到他哥和对方争执起来——
“不是说好的八万吗,本来就是十万,现在收你们八万已经够少的了,谁家彩礼会这么少?”他哥气的跳脚,一巴掌拍下去,原本就不稳的木桌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而且只要八万块,我们就已经是骡子马卖个驴价钱,你居然还敢说五万,你当我们家阮冬是菜摊上的黄叶菜——没人要吗?”
“我们阮冬身体好,能干活,性子好,能伺候你儿子,关键的是还是个干净的,八万块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儿媳妇?”
对面坐着的老夫妻面露尴尬,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说,却又没有办法反驳,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女人犹豫着开口,“小阮啊,不是我们不想给,是因为我们儿子治病就已经花了不少钱,还管亲戚们借了钱,现在凑了半天也才只能凑出五万块钱,你看,你这能不能…能不能通融——”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阮夏打断,“通融什么通融!我管你们治病花了多少钱,又不是我害他得病的!”
“没钱娶什么媳妇,我们阮冬可是好姑娘,能嫁个好人家,你们儿子都已经是个废人了,就别来糟蹋我们阮冬了,快走快走!”
阮夏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有了赶人的意思。
“儿子”仿佛是一个开关,尤其是和“废人”这个词在一起,对面的女人顿时激动地站起来,“医生都说了,我们褚胤还有恢复的可能,他不会一直坐轮椅的!他可是读过大学的,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会出人头地!”
“你妹妹就是个没念过书的,大字不识一个,能嫁给我儿子,都是她前世积攒的福气!”
阮夏嗤笑一声,“出息?什么出息?恐怕连让我妹妹怀孕的本事都没有吧?”
“你!”那女人气急,隔着桌子就要扑过来,好在旁边的男人及时抱住了他,安慰道,“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
说着,又转头看向阮夏,“是这样,你看你妹妹也是个超生的黑户,甚至暂时都领不了结婚证,所以她万一跑了,我们也没法子不是?”
“而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确实拿不出八万,大家各退一步,七万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看了,还有三天就是元旦,是个吉日,到时候我们把事情给办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怎么样?”
阮夏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行吧,那这回可不能变卦了啊,再变卦就别想进我家门!”
“诶!好好,不会的,你放心吧!”
就这样,阮冬被他哥以七万块的彩礼“嫁”了出去,等到人都走了,阮冬才反应过来,他哥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他们在讨论的一直是他自己!
可他是个男人啊!
就算是从小留着长发,但他也是个男人啊!
男人怎么能嫁给男人?
阮冬又急又怕,一晚上没睡着,终于第二天一早还是忍不住去找了他哥,说他不行,他真的不能嫁过去。
结果气得他哥抄起扫把给他一顿抽,一边打一边抱怨他是个赔钱货,打完之后又动手扒了他身上的新衣服,只剩下洗得泛白的秋衣秋裤。
阮冬被打得躺在地上,嘴角鼻子直冒血,他刚刚护着头的手臂似乎被打断了,因为他现在连蜷缩起身子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哥从外面回来了,见他还躺在地上,便一脚踹了过去,“还睡!还不滚去做饭,要饿死老子?”
他哥的声音很粗,常年吸烟导致嗓音沙哑,一吼起来,仿佛村口那只瞎了眼的恶犬狂吠,阮冬怕极了,强撑着身体爬起来,瘸着腿颤颤巍巍地走去厨房。
家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跑了,据说是受不了酗酒家暴的父亲,那时太小,他对母亲完全没印象。
而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很凶,他几乎每天都是醉醺醺地回家,对他和哥哥非打即骂,要是他输了钱,那他们绝对少不了一顿揍。
但是父亲是三年前也离开了,不知道是输了钱被人打死,还是喝多了酒掉进哪个池塘了,抑或是就是离开了,总之三年前某一天,父亲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阮冬担惊受怕过一段时间,确定父亲不会回来了,才敢在心里偷偷庆幸,因为他和哥哥再也不用被酗酒回家的父亲打了。
本以为没了父亲,他和哥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没想到,一年前,哥哥突然就变了,变得和父亲一样——赌博,酗酒,暴戾。
阮冬几乎不敢相信把他打的遍体鳞伤的人,是曾经在父亲的棍棒挥来时将他抱在怀里,用身躯帮他抵挡伤害,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食物分给他的,他最敬爱的哥哥。
如果不是,那么眼前披着哥哥皮囊的,对他挥舞棍棒、施以暴行的人又是谁呢?
阮冬想不通,甚至不愿去想太多,他不过是个从小就依附于哥哥这根救命稻草的可怜虫,而现在,这根稻草锁住了他的咽喉,他能怎么办呢?
还有别的稻草吗?不,他的世界早就空无一物。
所以,他只能举手投降。
——
元旦还是来了,阮冬从紧张到麻木再到平静,直到他哥送了套红色的喜服来,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又开始紧张,“哥,这个真不……”
最后一个字在他哥骇人的视线下,硬生生吞回去,但他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写满了乞求。
他哥被他看得一阵窝火,一套衣服砸在他身上,“赶紧给我换了,别逼我动手!”
阮冬心脏一紧,等看清楚散落在身上的衣服居然是裙装,脸色煞白,手指狠狠抠进衣服里,“可,可是,我是男人,等到晚上,会露馅的。”
“露个屁!那不过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你以为他还能对你做什么?只要你自己注意一点,他还能直接扒了你的裤子不成?”
“可……”
可是,迟早会发现的啊……
男人突然的一个瞪眼吓退了阮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他只能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乖乖套上哪不伦不类的红色衣裙。
阮冬不敢再继续反驳,乖顺地穿好衣服,绑了个头发,坐上白色轿车离开了。
离开了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带着一身伤痕,去往一个他即将生活的新地方。
他却并没有任何轻松感,因为“新地方”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种惶恐不安,更何况,他揣着那么大的谎言与欺骗,而对方,似乎还是个……残疾人。
白色的轿车直接将阮冬送入市中心的小区,有人早就等在那里了——
是之前见过的那对夫妻。
“哎呀!小冬来了?快过来快过来,等你半天了!终于来了!”
“饿不饿啊?一路过来饿坏了吧?快!赶紧上楼吃饭!”
那对夫妻热情的阮冬几乎招架不住,只能尴尬的微笑点头,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在欢迎他,还是只是在欢迎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其实却是个男人……
阮冬心里更愧疚了,低着头跟着他们上楼了,然后推开中间的房门——
“这里啊,是我们特意为你们准备婚房,以后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不用怕我们打扰,我们老两口不住这。”
听到褚母说不住在一起,阮冬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褚母一起走进去——
房子是在老小区,虽然从外面看比较破旧,但是推开门,里面还是非常干净整洁,可见主人的用心。
整个房子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吃饭的方桌,还有一些普通家电,几乎一览无余,三个人站在客厅甚至有些拥挤。
阮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新环境,直到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打开,接着有人推着轮椅走出来。
一个身穿黑色棉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头发枯黄且长,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到高挺的鼻尖和唇边的黑青色胡渣,黑色的长裤下,上半部分鼓囊囊的,下半部分却是空荡荡的,让人忍不住惋惜。
这个就是褚胤吗?听说他在大好年华出了车祸,为了保命,一双小腿被截肢。
没有腿的话,生活会很不方便吧,他曾经也被父亲打断过腿,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疼的要命,连洗衣做饭这种小事都不能做好了。
就像强者会惺惺相惜,弱者也会互相同情。
阮冬的视线不由地多停了两秒,却突然感到一阵如芒刺背,一抬头,对上一双藏在碎发后的黑眸,狭长的双眼凶光毕显,仿佛山头上的饿狼,叫忍不住胆战心惊。
吓得阮冬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揪着衣摆,指尖用力到泛白。
可能是因为真的没钱了,也可能是因为这场婚姻本就带着交易的色彩,总之,对方的父母也没有操办婚礼,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一顿新婚饭吃得格外冷清,尤其是褚胤,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没说一个字,吃完饭就直接推着轮椅回了房间,似乎直接把阮冬当成了空气,连同他父母一起,关在了门外。
不过这对阮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饭后,因为不便留宿,褚胤的父母走了,阮冬送下楼的,走的时候褚胤的父母语重心长的嘱咐他,“多多包涵褚胤的脾气”“两个人好好相处”“早点生个孩子”诸如此类的话。
最后,褚母还特意给阮冬塞了个红包,阮冬推不掉,但也不敢收,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敲开了褚胤的房门——
阮冬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厉喝“干什么!”
阮冬咽了咽口水,尽量放软调子,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男性化,“你妈妈给的红包,给你。”
几分钟过去了,里面再也没有传出别的声音,阮冬刚要继续敲门,又想刚刚那双凶狠的眼眸,不同于父亲和哥哥,却足够叫他害怕。
阮冬收回手,转身回到客厅,翻了翻自己的装衣服的大包,找了套衣服去洗澡,浴室不大,但水很热,也很方便,不需要烧水就可以直接用,虽然他用之前还研究了半天。
只有一个房间,他又不敢去敲门,只好穿着棉袄趴在桌子上睡觉,幸好他哥之前带他去见褚胤爸妈的时候给他买了新棉袄,不然,今晚可要挨冻了。
没想到自己“嫁”过来的第一晚,居然是睡客厅的,不过这样也好,住在一起,被发现的几率总是大一些的。
阮冬盯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息,褚胤啊,大概也是讨厌他的吧,他今天连喜服都没换,吃饭时也是一声不吭,仿佛是在为了完成任务强忍着什么一般。
不过也能理解,如果换作他,随便找个女人强塞给他,他内心也会抗拒的。
不过就算是内心抗拒,也是反抗不了的吧,褚胤是,他也是。
这么一想,对褚胤不仅是惋惜,又多了几分同病相怜。
阮冬乱七八糟的想着,最后抵不过困意渐渐睡过去了。
——
半夜两点。
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然后是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褚胤从房间里走出来。
客厅是黑的,但是从房间泄出来的余光,足够让褚胤看清客厅的情况——
那个人正趴在餐桌上,像趴在教室课桌上午休的姿势睡着,冻得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这个寒冷冬夜,显得格外可怜。
他知道这个女人,叫阮冬,是他妈花钱帮他从乡下“娶”回来的,他妈也是疯了,自从知道他被截肢以后,就生怕褚家断了香火,对不起列祖列宗一样要给他娶媳妇。
现在居然走火入魔到连用钱“买”个女人回来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还说农村相亲都这样,看看双方条件,父母同意就行。
他妈疯了,他可没疯,但凡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可他妈居然以死相逼,几番折腾下来,他不得不被迫同意。
可他被迫同意不代表他接受,不代表他愿意!
内心的郁结之气愈发浓厚,从出车祸,到被迫截肢,生理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身体的残缺,梦想的破灭,这些痛苦压的他快要窒息,可偏偏还有这么场婚姻在等着他——
褚胤自认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几乎不曾对女士有过无礼的行为,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大冬天把女人丢在客厅睡的行径。
可是,火山爆发总有人会遭殃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女人呢?
就像是那天,那个路口,那个喝醉酒的司机,以及路边的他…
一切都只是命运使然。
碎发下的黑眸变了几变,褚胤双手攥紧扶手,推着轮椅去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又目不斜视地回了房间。
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光线被阻隔在房间内,客厅暗下来的瞬间,阮冬睁开了双眼——
早上五点,外面刚刚有了一点光亮,阮冬就醒了,不光是被冻醒的,主要是他常年都是这个点起来干活。
可是今天醒过来,除了活动一下自己被冻僵的四肢,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这里既没有鸡鸭,也没有农田,客厅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几乎不需要打扫。
可是阮冬闲不下来,他把除了褚胤房间之外的各个地方都清扫了一遍,然后拿出冰箱里的食材,做了顿饭。
乡下用的都是灶台,没有用天然气的,幸好昨天褚妈妈做饭的时候他瞄了几眼,然后他自己在瞎弄了一会儿,就会用了。
等他做完饭,已经七点了,可褚胤还没有起床。
阮冬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得到的却是个不耐烦的“滚”字。
阮冬抿了抿唇,又默默收回了桌上的饭菜,又忍不住想,原来城市也不是事事都方便,要是在乡下,这些饭菜就可以直接放在大锅里保温,待会儿不需要重新再热一遍了。
又忍不住苦恼,褚胤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好相处的人啊,起码他哥只会嫌他做饭不好吃,但从不会不起来吃饭。
又想到昨天半夜,褚胤趁他睡着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好久,现在阮冬都还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为了不让自己闲着想七想八,阮冬决定找点事情做,他翻了翻自己的大编织袋,找到一双没做完的鞋子,继续做。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经济来源——
每次给自己和哥哥做衣服鞋子的时候,他会偷偷多做两件,然后偷偷拿到小镇上换钱,鞋子的利润只有十几块,衣服的利润高一点,不过看着小盒子里的钱越来越多,阮冬就感到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存钱干什么,毕竟他什么都不想买。而现在,他觉得,他想要存钱,然后把褚家给他哥哥的七万块还给他们。
嗯,七万块,虽然不知道要做多少双鞋才能赚够七万块,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攒够。但那笔钱是褚爸爸褚妈妈给褚胤娶媳妇的,可他不是他们想要的儿媳妇,所以他要还给他们。
这么一想,阮冬仿佛有了动力,手上的动作都快了很多,针线在他的手下仿佛有了生命,不停地舞动,很快,鞋子的雏形便被勾勒出来。
褚胤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阮冬正低着头做鞋子,原本应该在后面长发散落一部分在胸前,阳光落了一圈在她的发顶,显得格外的柔软、温暖。
让忍不住他想起了外婆,记忆里的小老太太总是和蔼和亲的,喜欢晒着太阳,摆弄着她手里的针线,脸上挂着的笑容比阳光更温暖……
直到阮冬抬头看过来,一张陌生的脸打断了褚胤的思绪,男人脸色当即一冷,不愧是乡下来的,果真是小家子气!
褚胤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留下一脸茫然的阮冬——
他好像……又生气了?
等褚胤出来的时候,阮冬已经重新热好饭菜端上桌,简单的两菜一汤,不是多特别,可是对于睡到十一点起床,饥肠辘辘的褚胤来说,有些勾人。
不自觉地推着轮椅过去了,等到阮冬招呼他吃饭,才开始懊悔,于是板着脸呵斥,“谁大早上吃米饭啊!咽得下去吗!早餐都是喝粥的,还不如我自己点外卖。”
其实现在已经中午了,但阮冬没有反驳,他准备的本就是早餐,农村里大部分都是三餐吃饭的,喝粥的话,上午去地里干不了多少活就饿了。
阮冬抿了抿唇,“好的,我明天会记得煮粥,今天先喝一点青菜肉丸汤,可以吗?”
“……”
褚胤收起看了半天,都没有食欲的外卖软件,又看着眼前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说服自己,反正这些食材都是自己家的,自己花钱买的,吃!为什么不吃!
褚胤刚拿起筷子,那边阮冬就眼疾手快地为了盛了一大碗汤,褚胤犹豫了一会,还是低头喝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家常菜的味道,一口热汤下肚,原本饥肠辘辘的胃瞬间暖了起来,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天,让人格外舒服。
“这个太油了。”褚胤想了半天,找了个理由吐槽,又尝了口别的菜,皱着眉头嫌弃,“这个太辣了。”
这个倒不是借口,褚胤一贯不能吃辣的,甚至因为大学在南方生活了四年,喜欢清淡偏甜口的粤菜和苏菜。
而阮冬习惯了口味偏重的下饭菜,褚胤一碗汤还剩半碗,他就已经duangduang两碗饭下肚了。
褚胤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正在盛汤的阮冬,又想起他之前大学谈过一个女朋友,每次约会吃饭都是吃两口就饱了,再看看眼前这个,还真是干饭人!
阮冬也很诧异,为什么褚胤吃东西能这么慢?明明他看起来比自己高,比自己壮,但是吃起东西就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细嚼慢咽,透着几分慢条斯理的秀气——
如果忽略他嘴边青色的胡渣的话。
为什么不刮胡子呢?他昨天在卫生间有看到剃须刀啊,还有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长的都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他自己的头发更长,但他每天都会打理,很柔顺。
“你在看什么?”
低沉阴冷的声音吓了阮冬一跳,立马收回视线,红着脸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如果您需要梳头发,刮胡子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他已经帮他哥做这样的事,很熟练,不会有问题的。
“呵,你是觉得我腿断了,手也不行了是吗?同情我?”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报答您…”
“用不着!”
褚胤狠狠撂下筷子,推着轮椅离开了。
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阮冬看着对面碗里还剩一点的汤,忍不住叹息——
又生气了么……
自己是有什么总惹人生气的超能力吗?
褚胤生气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吃饭就点外卖,洗漱就半夜偷偷起来,总之,能避开阮冬就避开。
最先受不了是阮冬,可他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终于在第三天半夜,褚胤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阮冬开口叫住了他——
“褚先生,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没等他回答,阮冬只管自顾自地说着,“褚先生,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婚姻,可您和我一样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我,所以一直躲着我,可这里是您的家,该回避的应该是我,但我没办法回避,我,我是您的父母花钱……”
阮冬有些为难,那个买字好像卡在喉咙里,没办法吐出来,明明他不觉得难过,视线却还是模糊了,他咬紧牙关继续道,“您的父母给了我哥哥七万块,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因为我没有七万块。”
“我想尽快赚到这笔钱,还给您的父母,到那时,我会离开的。在这期间内,还请……”
阮冬弯下腰,深深鞠一躬,“还请让我照顾您!不然我会感到不安的,您放心,我绝对没有侮辱您、同情您的意思,只是,只是报答您对我的收留之恩。”
“可以吗?”
褚胤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但是第二天一早,阮冬刚做好早餐,褚胤就推着轮椅出来了。
脸色还是冷的,但阮冬依然十分开心,他今天特意煮了南瓜粥,还蒸了饺子。
甜甜的南瓜粥很对褚胤的胃口,他喝了两碗,还吃了一些饺子。
吃完饭,阮冬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褚胤想了想,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没什么特意想吃的,口味偏淡,不喜欢吃辣,不喜欢葱姜蒜这类有特殊味道的东西,包括香菜、芹菜、韭菜等等,黄瓜、番茄不吃生的,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除了这些,其他都可以。”
嗯……褚先生似乎有些挑食。
“好的,我都记住了。”阮冬一边做事一边回应,“那我就看着准备了。”
褚胤见阮冬收拾完厨房,就拿出了他的毛线,开始做鞋子,跟上次的还不是一双,颜色不一样。
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做这么多鞋子干什么?”
看尺寸也不像是她一个女孩子能穿的,该不会…是做给他的吧?
这么丑的毛线鞋他可不要!
“哦,这个啊,这个是拿来卖钱的。”阮冬朝他笑笑,腼腆害羞,“我也没什么手艺,就会做做衣服鞋子拿出去卖。”
“……你打算,用卖鞋子的钱还给我爸妈?”
那岂不是要到猴年马月!
“为什么不找一份工作?”褚胤皱了皱眉,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因为你是黑户?没办法找到工作?”
褚胤听他妈说过,阮冬是超生儿,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正严,所以阮冬没有户口,也因此领不了结婚证。
“我,我会还你钱的,真的,我会还的,真的会还的……”
阮冬以为褚胤在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没办法还钱,赶紧解释,只是语气却没有想象的坚定。
眼看着刚刚还一脸笑容的人,现在却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他欺负她了一样。
褚胤一阵心虚,却还是嘴硬,“我又没有说你还不上,我只是说,你可以换个更高效、便捷的赚钱方法。”
“怎么换?我连身份证都没有。”
“蠢!早就开放二胎政策了,时代早就不同了!你现在完全可以去办理身份证,可能会需要一些手续,也可能会交些罚款就是了。”
“真的吗!?”阮冬一脸激动的盯着他,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纯粹的仿佛天真的孩童,让人不忍拒绝。
“唔,到时候我帮你问问吧。”褚胤挪开视线,不再再看他。
“谢谢您!褚先生!”
“不用了,叫我褚胤就好。”
“好的。褚先生。”
“……”
大概是阳光太好,褚胤都不舍得挪地方,和阮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他大概是太寂寞了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聊过天了,自从出车祸以来,他拒绝了所有亲友的探望,他不想看到大家同情的目光,更不想看到朋友家人难过的表情。
阮冬不一样,她既不是家人,也不算朋友,反而让他感到轻松。
吃过晚饭了,阮冬又拿出褚妈妈给他的红包,递给褚胤,“褚先生,这是褚妈妈之前给我的红包,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还给您。”
“不用了,你拿着吧。”褚胤正在低头玩游戏,手指在手机上灵活操作,答得漫不经心。
“不不不!这我可不能收,这是褚妈妈送给……我不是……我不能收!”
“儿媳妇”三个字仿佛烫了舌头,阮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在想什么呢?”褚胤头也不抬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你负责一日三餐,外加打扫,就当做你的房租了。”
“其他生活费用,我们就一人一半,这钱,你就当是我给的生活费吧。”
“我不太方便,以后采购这种事就交给你了。”
“额,好的。”
阮冬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如果生活费全部由自己支出的话,那么褚胤的生活质量可能要下降了。
“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褚胤又开口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个折叠单人床,待会儿搬出来,你就凑合睡吧。”
褚胤的调子没什么起伏,杂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眼睛像是还在紧盯屏幕,只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丝丝情绪。
阮冬没发现,他瞪圆了双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褚先生。”
终于不用睡桌子了,真好。
褚先生对他真是太好了!
他该怎么报答呢?他能为褚先生做什么呢?
阮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发现褚胤的异常。
褚胤的视线还落在屏幕上,思绪却早已经飘走,听着阮冬的感激,耳根有些发烫。
这个折叠单人床当然不是他突然想出来的,是之前他妈妈为了照顾他,偶尔会留宿,所以专门买的,一直都在他房间里。
他之前不说出来,就是为了让阮冬知难而退,不过现在他们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了,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况且,他也实在不想为难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同他一样,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
这是阮冬第一次进褚胤的房间,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房间的原貌——
十来平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床,右边是窗户,左边靠墙位置是衣柜、书桌和电脑桌。
简单却不简洁。
因为床上堆着好几件不知道穿过还是没穿过的衣服,电脑桌上还有几包拆了但没吃完的零食。
“怎么?对我的房间有意见?”褚胤见他不动,不悦地冷哼。
“没有。”阮冬立马摇头,而后又想了想,尽量委婉道,“不过您可以打开窗户透透气,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每天为你打扫。”
“不需要。”
褚胤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衣柜,“里面有床和被子,拿完赶紧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我的房间。”
“…好。”
阮冬有些郁闷地抱着被子出去了,他不明白褚先生为什么明明对他好,却不愿意接受自己对他的好。
他没有交过朋友,却也知道朋友之间是相互付出的,那么褚先生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是因为根本就不把他当做朋友吗?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流水账似的过着。
两个人处着处着竟然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以前褚胤每天一日三餐点外卖,一个人在房间里吃,除了去卫生间,基本就不出房门。
现在他一日三餐都和阮冬在餐桌上吃,一边吃一边聊聊天。
褚胤推着轮椅来客厅转悠的次数也多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主动挑起话题。
譬如看见阮冬在花盆里种葱,会忍不住问,“你种这个是干什么?”
“吃啊!这种小葱是那个卖菜的奶奶自己家种的,会比菜市场的大葱香很多,而且很好种活,这样以后就不用买葱了。”
阮冬笑的腼腆,其实城市也有不方便的时候,这要是在乡下,他们根本就不用买菜的,自己弄块地种菜好得很!
看到阮冬在做菜,也会忍不住凑上去问,“这是什么?”
“这是……嗯,我们老家叫它“汗菜果”,就用这种很嫩的汗菜,裹一层面粉糊,下油锅炸一炸,炸出来外面脆脆的,里面的汗菜因为很嫩,有一点点甜味,还挺好吃的。”阮冬递给他一个,“您尝尝?”
褚胤有些不屑,这不就是韭菜盒子吗?虽然他不吃韭菜,但他还是知道的。
看着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试着小口地咬了一下,然后……
光盘行动开始了。
偶尔,阮冬也有主动的时候,比如家电不会用的时候,比如问褚胤想吃什么水果的时候,再比如阮冬从小贩那里买了一盆芦荟和一盆多肉,送给褚胤的时候。
“褚先生,这个绿植可以摆在电脑旁边,可以减少电脑辐射,对眼睛好。”
“谁说的?有什么科学道理?”
“…那个卖东西的老板说的。”
“那你被骗了,除了装饰和食用,芦荟并没有防辐射的作用,而那个多肉,只是个装饰。”
“……那您就摆在电脑旁当装饰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那只是你觉得。”
“……那我还是拿出来放阳台上吧。”
“………只准留一个。”
——
不知不觉中,年关将近,整个城市热闹起来,当然,打工人也愈加繁忙。
阮冬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忙自己的手工活,他现在已经不做衣服鞋子,改做手工活了。
之前他出去买菜,路过一家饰品店,里面卖的各种各样古代的饰品,好看极了!关键是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
况且成本不高,利润空间还大,只不过就是费手费时间,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于是就先买了一百多块钱的材料回来试试。
没想到成品意外的好看,饰品店老板看了他做出来的缠花,又精致,价格又低,便买下来了,还给了他几张图纸,样式更为复杂。
阮冬毕竟是新手,之前简单的图样做起来没费什么力气,这次几个难度大的,倒是花了他不少功夫,其中还产生了好多瑕疵品,他没舍得扔,自己收起来了。
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在小年前一天做了出来,送到饰品店。
老板是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机灵的,先是仔细看了下品质,颇为满意后才将两人说好的价钱给阮冬,并且多给了一些,凑了个整数。
笑眯眯的夸赞,“哥的手艺真好,不仅一点瑕疵都没有,还提前完工,简直是我这个深度拖工期患者的救星,所以哥......你想不想跟我长期合作?”
“长期合作?”阮冬一愣。
“对啊。”小姑娘笑得开心,“说实话,开这个店完全是兴趣爱好,本来看着简单,结果真的做起来还是有不少事的,从设计到成品,还有网络运营和快递发货,我一个人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现在正好遇见了哥,你说巧不巧,要不你就来我店里工作吧?”
阮冬犹豫了一下,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邀请,可是他现在还没有身份证,更何况,他不放心褚先生一个人在家,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好意思,虽然很开心,但是因为家里有人需要照顾,所以暂时不能出来工作。况且,我也只会照样子做东西,设计什么的,我都不会。”
“啊?这样啊,那有点可惜了。”小姑娘想了想,又释然道,“不过哥依然可以帮我,像之前那样,省的我又要拖工期,会损失不少粉丝呢。”
“好。”
阮冬求之不得,然后小姑娘就给了他一些图案,还有工具材料。
阮冬拿好东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是怎么看出我是男生的?”
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他是男人了,自来熟地叫他哥,明明他一直穿的高领毛衣,平时说话也很小心。
如果她能看出来的话,那褚先生是不是也会发现?
“这个啊,这很明显啊。”小姑娘笑嘻嘻地指着他的长发,“虽然哥的头发很长,嗓音也偏中性,但是面部轮廓还是偏男性化的,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这样啊......”
看来自己平时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不能被褚先生发现了。
阮冬刚买完菜回家,就看见家里一片狼藉,冰箱门还开着,客厅地上,餐桌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空酒瓶。
阮冬一惊,丢下蔬菜就去找褚胤,慌乱之下也忘了褚胤说的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房间。
“滚出去!”
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个东西朝他袭来,来不及躲闪,竟直直砸中了他的脑袋,还好是个空的易拉罐。
阮冬晃了下神,才看见褚胤正靠着床坐在地上,他身边同样散落着几个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