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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婚书》精选:
世人皆道,凡人身死之后,魂入冥司。有功者,可再入轮回。为恶者,便是打入地狱,历经万种酷刑,荡清罪孽。
玄钊做了这冥司万年的阎君,却是头一次面对这等难题。致使他翻阅手中冥卷的手微顿,愁眉紧蹙。
堂下立着的新魂,手握半卷婚书,目光倦怠,素白的长衫映的脸色比身旁的白无常还要白上几分,想来是经历了人世几番肝肠寸断。
可这并不是他为难的缘由。身为万年冥司之主,人世各种辛酸苦楚,早就从来来往往的孤魂口中了解的清清楚楚,早没了怜悯之心。
玄钊为难,只因手中冥卷之中,并无此人生平。
那么只能说明,此人命不该绝,尚未到魂入冥司之时。
“无常使,此魂何来?”玄钊合上冥卷,蹙眉对着新魂身后的白无常问道。
白无常轻咳一声,环了四周一眼,其余鬼差纷纷转过身去,似是很有经验。
见状,玄钊的脸色变得极为不善,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定是他那个嗜睡的师弟,司命上仙,又浑浑噩噩,抄错了命簿,无端改了此人命数。
果然,白无常一番叙述,他于人界勾魂,本来同黑无常约好了三日后会和,一同回冥司,不想却遇上了此不在勾魂簿中的游魂。为免新魂逸散,万劫不复,白无常敲响了定魂铃,提前将此魂带回冥司,请阎君定夺。
“屡教不改!”在这昏暗的冥司,拍桌子的声音尤其低沉,震的在场鬼差各个心里一颤,暗暗想: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司命上仙大概又要来赔罪了……
“将这新魂带到黄泉渡,等本尊回来!”玄钊吩咐了白无常一句便没了身影。留下白无常暗暗感叹,他们阎君大人法力真是高强。
白无常叹口气转身往黄泉渡走去,新魂魄亦步亦趋地跟着,行至茫茫无尽的黄泉渡口,忘川河畔,白无常取下腰间的定魂铃,在新魂眼前一晃,恢复了魂魄神志。
“这是,哪里?”将将恢复神智,新魂有些恍然,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这是冥司,你要谢谢我救了你知道吗,否则,不出三日,你就要魂飞魄散了。”白无常一改平日在下属鬼差面前的威严赫赫,那腔调,竟有些邀功请赏的意味。
“冥司?”新魂四处望了望,除了一眼望不尽的水,眼前便只有这个聒噪的家伙。他揉了揉脑袋,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你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白无常瞧见那新魂摇头锤脑的模样,试探性的问出声。
新魂却是转过头一脸求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无常语塞。
“你在人界游荡多久了?”问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个新魂吗!
“不知道,好像很久了!”
白无常张着嘴,无话可说!瞥见魂魄手里抓着的半卷鲜红布帛,“你手里的是什么?”
新魂摊开左手掌心,白无常才看清,这似乎,是人界的婚书。这新魂手中,是下半卷,只有鲜血书就的二人姓名。
“风离宸,林御?”
清润的嗓音念出两个名字,而后不确定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叫林御!”
林御,护国将军府林老将军独子,十二岁从军,十四岁领一百精兵追敌数十里,斩杀蛮夷将领五人,还边境一片安宁,成为一代少年军神。
六年边境风霜,将如玉的少年雕琢出一身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把利剑扎在风临王朝最边远的土地上,铿锵有力!
可十八岁那年,小将军得胜还朝,同太子邂逅了一场不解之缘。
年少的将军脱了一身银色铠甲,披上一身艳红的嫁衣,手捧一卷婚书,在世人不解的目光中,走进了太子东宫。
一年后,先帝崩,太子即位,林御封后,后宫虚设,世人皆道陛下深情。
直到三年后,帝后仍无所出,陛下纳了齐太师的嫡子齐非然,封了贵君,盛宠不衰,据说,齐贵君进宫时,便有了身孕。
记忆如排山倒海,纷至沓来。
……
十六年前,皇宫,齐贵君寝殿。
“非然,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帝王着一身明黄色朝服,站在帘外,看着榻上目光绝望的贵君齐非然,安抚出声。
两个时辰前,齐非然所出,不满一岁的大皇子,被人扼死在襁褓之中……
有宫人瞧见,帝后方才来过。
“交代?我不要交代,我要他陪葬!”齐非然原本目光涣散地瞧着床顶的帐幔,闻言疯了一般冲下来,喊着“要他陪葬!”
风离宸看着这样的齐非然,面露不忍,对着宫人留下句,“好好服侍贵君休息。”便离开了。
三日后,事情有了结果,一切证据都表明是林御下的手。
……
是夜,烛光有些昏暗,映的整间宫殿透着些压抑,林御站在殿中,木然地听着太监念着手里的废后诏书。
善妒?毒辣?就是风离宸对他最后的评价?林御只觉得有些好笑,扶着有孕七月硕大的肚子,险些都要笑出声。
“殿下,啊不,现在该叫林公子了,接旨吧!”宣旨的太监是宣和宫齐贵君跟前的管事。趾高气昂地立在林御面前,阴阳怪气的调子叫林御作呕。
半个时辰前,林御还是这后宫之主,风临王朝尊贵的帝后殿下,如今……
林御嗤笑一声,“何时,这废后的诏书,轮得到你一个小小贵君宫里的管事来宣了?”林御又岂是任人欺辱的性子,当即言语讥讽。
捧着圣旨的太监气急败坏,操着尖锐的嗓音怒指着林御,“你以为你还是帝后殿下?敢对咱家颐指气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将药端上来!”大太监朝着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人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奉至林御身前。
大太监仍是那般娘里娘气的调子,“林公子,咱家还称您一声公子,再怎么说,这废了后,您也还是林老将军的独子,只是,这腹中的孽障是留不得了,陛下尚有口令:林御杀害皇子,本当连诛九族,念在林家世代忠良,恕其死罪,然腹中孽障留其不得。赐落胎汤药一碗,打发回府,终身不得出,静思己过。”
林御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一掌将面前数名太监挥倒在地,“你胡说!我要见陛下!”
林御不信风离宸如此绝情。挥开身旁的近侍,大步往门口走去。
刚刚行至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林御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里。
“你要见朕?”
“你要见朕?”
林御面前站的,便是当今天子,他的夫君,他曾放下一切,只愿相守终身的人。可如今才发现,他从来不曾了解过眼前这人。
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可当初的人,真的是真心的吗。
林御如今,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不信我?”林御直视着风离宸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不想问这些年,是真情还是假意,林御只想知道,在这人心里,自己真的是那种因为嫉妒,就会去杀死一个婴儿的阴毒之人?
风离宸走上前去,错过林御的身子,步入殿中,林御转身,只见着风离宸的背影,那人头也不回,就背对着自己,“念在林家世代忠良,念在你我数年情分,朕不要你的命,但是,你要知好歹,你做出这种事,朕必须给非然和齐太师一个交代。”
林御再是刚硬,闻言也站立不稳,不信,不信啊!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父亲手中,可调动五十万大军的兵符吗!”林御质问出声,嗓音嘶哑。
“别忘了,你林家自先祖起便立誓,世代效忠我风氏一族,如今,到你这一辈,是想谋反不成。”风离宸一甩袖子,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林御一眼。
如今的风临王朝,已不似最初繁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他贵为九五至尊,却仰赖林家世代效忠,才令朝中无人敢反,这本就一直是风离宸的心结。
偏偏,林御一句话便刺痛他帝王的自尊,风离宸自是要在言语上反击回去的。提醒他林家祖训,叫他明白,他没有违逆君上的自由。
林御心中深痛,轻柔地抚着腹中因着他情绪不稳而躁动不安的的胎儿,抬眼望着风离宸,满目哀求,“陛下,这是陛下骨肉,饶他一命吧,待孩子降生,臣,便以死谢罪。”
林御艰难地跪下,实情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保住腹中的孩子。
风离宸深深看着地上浑身透着绝望气息的人,微微伸出右手,又收了回去,转过身,不看林御,只淡漠的开口,“留着等他长大,替你报仇吗?”
“给他灌下去!”风离宸留了句话,便大步离开,随行的总管太监张公公却留了下来。
“殿下,您,自己喝了吧!”张公公端着药碗走到林御跟前,为难地开了口。
林御自知躲不过,他一身武艺,在有孕以后已然大打折扣,真动起手来,他躲不过的,与其狼狈地被人灌进去,倒不如,他自己来。
“张公公,烦请转告陛下,林御,谢恩!”
林御将落胎的汤药一饮而尽,瓷碗砸在地上,碎裂成细碎的瓷片,亦如他此刻的内心。
挥开张公公的手,林御站起身往外走去,一步一晃,背影甚是荒凉。
张公公偷偷抹了泪,去同风离宸复命了。
三步九折的内宫,林御仿佛走了一夜,天将将亮,终于出了皇城,找了处破庙藏身,他不能回家,不能叫爹爹见着他这副样子。是他不听父亲告诫,一意孤行,才落到如今的地步。
饮下药时,他不死心,用全部的内力将胎儿护着,可此时,还是护不住了。
腹部剧烈的疼,比当初在战场上被人一剑从肩膀砍到腰间都还要疼,林御只觉得满眼都是鲜红。
身下的血淋漓不尽,周身的温度都被温热的血带走,林御只觉得浑身冰凉刺骨,仿若置身数九寒天。林御躺在地上,轻抚高耸的腹部,出言安慰,“孩子,你一定好好的,爹爹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啊!”一阵剧烈的痛,坚强如林御,也忍不住险些昏死过去,可为了腹中胎儿,林御紧咬舌根,保持清明。
痛感毫无规律可循,直叫叫林御眼前发黑,耳边轰鸣。
毫无经验的林御,蜷在一堆干草上痛了一日一夜,身下钻出来两个血娃娃,可其中一个只在出来时啼哭一声,便没了生息。
林御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魔障了一般地哄着,“好孩子,别吓爹爹,你哭一声,就一声好不好。”
林御十二岁从军,战场上生生死死见了多少,此时却仍觉得肝肠寸断,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林御失声痛哭。
林御跪在地上,单手搂起哭的脸色青紫的另一个娃娃,贴着孩子的脸,低声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爹没用,护不住你们。”
坚强刚毅的少年将军,便是在战场上被人一剑穿胸,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哭成了泪人。
……
三月后,林御一身樵夫装扮,背着睡的香甜的小娃娃在市集用猎来的野猪换了块丝绸的面料,想给孩子做身舒服的小衣。他出生行伍,这等细致的活计一窍不通,正想着找见裁缝铺,托绣娘帮他一帮,走在街上,却突然瞧见有军队集结。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若非逼宫叛变等大事,断不能有军队在大街上集结。
林御拉了人问了问,才知道东林王,陛下的皇叔,谋反了,叛军已经打到城门外。
手里的绸布被捏的起了皱,林御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临时搭起的草屋,呆坐了半晌,直到被娃娃饿极了的哭声唤回神智。
手忙脚乱给娃娃喂了些羊奶,愣怔了会,还是将娃娃裹好背上了身,又俯身拿了枕边刻着“宝宝”二字的小小牌位摩挲了会,口中喃喃,“你会不会怪爹爹,他杀了你,可爹爹还是得回去救他。”
“爹爹不回去,爷爷也会去的,谁让,他是皇帝呢!”
晶莹的泪落在木刻的牌位上,无声控诉,那个无缘的孩子,林御连名字都不敢取,怕孩子魂魄眷恋生父,误了转世轮回。
……
林府。
原本身体硬朗的林将军在三月前得知爱子被废的消息便一病不起,派了人几番查探,亦不得林御消息,老将军更是缠绵病榻,郁郁不欢。
可眼下,老将军却着一身铠甲,手持长枪,立于厅前,给几个将领部署了任务,便往大门去,他得进宫。
当今陛下负他林家良多,可他林家世代效忠风氏一族,不得有二心,这是祖训,
罢了罢了,林家,到御儿这一辈,便也绝后了,老将军竟觉得有些安慰,有些宿命,该结束了。
老将军刚出了大门,将将与林御撞个正着。
……
老将军抱着手中婴孩,热泪盈眶,看着林御一身银装的飒飒英姿,老怀欣慰。他去,是九死一生,可御儿去,必将荡平叛军!他的御儿,历来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小将军。
林御没告诉父亲,他已内力尽失,连个寻常人,都不如。此去,他只是替林家尽忠,向父亲尽孝,如此而已。
……
数月未见,不曾想,再见时,林御舞剑的身姿仍旧如当年在弋江楼畔初见时的模样,没有华丽的花样,却招招制敌,是在战场上磨砺出的肃杀之气。可风离宸还是瞧出了林御的渐渐不支。
风离宸欲往前去助林御一臂之力,可他们之间,隔了数百叛军,守卫的将领亦阻着风离宸不让他上前。风离宸焦急万分,持了剑将挡住自己的人逼开。
林家掌握着风临近半数的兵权,林御虽多年不曾上阵,可单是“林”这个姓氏,便是军神的象征,自打林御一出现,京城的守着便鼓足了气,一时间军心振奋。
终于,等来了援军。
一场叛变,以叛军尽数被诛收场。
风离宸将将冲破侍卫的阻拦,上前想看看林御的伤势,却只接住一副软软倒下的身躯。坚硬的铠甲掩盖之下,是全身数不清的刀痕、剑痕。
林御抬眼看清了风离宸,没同他说上一句话,只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将抵在自己腰间的手推开,而后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风离宸望着空了的双手,声音颤颤,“小御?”
没有人再应他了。从前听见他唤,便会低低应一声的人,再不理他了。
风离宸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去拉林御的手,终于,这次林御没再推开他。风离宸将人搂进怀里,用下巴新生的胡茬去蹭人的脸颊,“我知道是我错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小御多执拗的一个人啊,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多怕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他。
可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回来了,替他平定了这场叛乱,他的小御果真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军神。
可为什么小御一动也不动呢?
风离宸不顾众人劝阻,一路将没了气息的人抱回了寝殿,轻手轻脚将人身下染血的盔甲退下,命人取了伤药,绑带,一点一点替人将伤口撒上药裹好,“小御,伤口一定要处理好,不然好的慢。”
张公公在一旁捂着嘴不敢出声,他不忍心打断了陛下的自欺欺人。
风离宸将林御一身的伤包扎好,自己坐在龙榻边的台阶上看着人的“睡颜”发呆,每隔一个时辰便唤一声,“小御该起来吃饭了!”
见人没有反应,风离宸又嘀嘀咕咕,“好好好,那你再睡一会,朕不吵你。”
如此反复了十几个时辰,张公公带了林老将军进内殿。
老将军一进殿,就双膝跪地,双手向前,以头磕地,平稳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响起,“陛下,请将臣子的遗体交还于臣,让他,入土为安。”
风离宸回过头,快步上前,拉着老将军想把人拉起来,“父亲,您说什么呢!”风离宸扯着难看的笑。
老将军避开风离宸的手,并不起身,“陛下折煞老臣了,您一声父亲,臣担不起。”
“三月前,林御已经被废,臣教子无方,理当同罪。只是恳请陛下念在林御为国捐躯的份上,准予臣先将小儿,安葬。”
再是强自镇定,老将军说到最后也红了眼眶,他怎么也想不到,御儿这一去,竟是一去不回,从当日随行亲兵的口中得知,林御当时毫无内力。老将军见多识广,略一思索便知晓其中因由。
他不能怪孩子太傻,要怪就怪他这个当父亲的从小与他灌输的忠君爱国。让这孩子被陛下伤至肺腑,还要替父勤王,为国尽忠。
怪他,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愚忠。
“父亲,小御他,是朕的,帝后,死后,理当,葬于皇陵。”面对林御的父亲,风离宸无法再欺骗自己,只是亲口说出林御已死的话,还是犹如心中被砸开一个大洞,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每个字,都是锥心之痛。
“陛下,三月前,林御已经被废了!”老将军提高了嗓音,又重申了一遍。
风离宸终是没能留下林御,在老将军抱起林御说着,“御儿,爹带你回家。”的时候,风离宸甚至不顾帝王的尊严跪倒在老将军脚下。老将军也只是侧身不受,抱着儿子脚步未停。
宫门到林府,不过转过两条街,这条路,老将军走了一辈子,只有这一次,背影佝偻,却仍是死死抱着怀中的独子。一路上,行人侧目,不忍相看,纷纷低头抹泪,只有人絮絮叨叨,“这世道,好人怎就没有好报呢!”
……
三日后,东林王被斩于宫门口,太师齐昊助叛军谋反,满门抄斩。
昭云殿,风离宸正低头批阅奏折,张公公疾步来报,“陛下,齐贵君,自尽了。”
风离宸笔下停了停,“将他,同齐容那孩子葬在一处吧。”
“是!”张公公领命退下,心里暗道,陛下还是良善,将贵君与那私生子葬在一起,全了他们父子情分。
“哇哇哇……”婴孩的啼哭让风离宸丢了手中朱笔,晃着身旁的摇篮哄着:“暮儿乖,不哭不哭,父皇在这。你是不是想爹爹了,父皇也想他。”哄着哄着,自己竟是落了泪。
老将军将林御下葬之后,自觉自己年老体衰,已无力抚养,抱着这孩子进了宫,交给风离宸,只留下两句话:
“陛下,此子名唤暮儿,出生不过三月,是陛下骨肉!”
“御儿身死,林家已然绝后,臣愿吾皇此后,高枕无忧!”
风离宸不是没听出老将军语中的诛心,可他只喃喃重复着孩子的名字,“暮儿,暮儿,是日暮西山,心死成灰的意思吗,小御,你果然,不肯原谅我。”
当日,风离宸便下了诏书,替林御平反,追封英武侯,复其帝后之位,林暮改名风林暮,封太子。
第七日,风离宸隐秘召见了一位道人,“黄道长,不论用何种办法,替朕留住帝后的魂魄。”
“不知陛下可有帝后身前遗物?”
风离宸拿出一卷鲜红的婚书……
十六年弹指之间,太子已长成翩翩少年。
昭云殿。
帝已卧榻三日,意识模糊,今日忽然睁开了眼,“暮儿。”风离宸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声音却是垂垂老矣。
太子听见父皇的呼唤,忙走近了,扶着风离宸起身,“父皇,您可好些了?”
风离宸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梦见你父后了。”然后侧身从枕下取了那卷艳红的婚书,缓缓打开,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十六个大字:
奉君为夫,良缘永结,生死同心,白首不悔。
墨迹被常年在掌下摩挲,已有些模糊了,可落款处两人名字,当年是用指尖血书就的,如今愈发妖冶,旁边一行小字,是林御大婚之夜在他怀中用玉簪蘸了血刻下的,“生生世世,吾心不悔。”
“别看你父后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伐果断,其实有时候,天真的像个孩子似的,当初是我娶他,他却带了婚书。”风离宸轻笑出声,“他不知道,开始我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娶了他。他说这是林家世世代代的规矩,林家人,一生只娶一个妻子,我是君,他不能逾距让我当他妻子,便奉我为夫,他要替我守好这朝堂,守好这江山……”
说到后面,风离宸已泣不成声,“可我为了江山伤了他。”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风离宸忽然发起疯将手中婚书一撕两半,口中喃喃,“不回来就不会出事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父皇!”太子抢过风离宸手中碎裂的婚书,自他记事起,父皇便将卷婚书看得比命还重,如今却亲手毁了去。怕是等父皇清醒过啦,定是要伤心断肠。
“咳咳!”风离宸推开儿子,忽而气血翻涌,趴在床边吐出一口血来。
太子大惊,对着门外大呼,“宣太医!”
“不用了!”吐出一口血,风离宸脑中清明了许多,握住太子的手,语重心长,“如今这天下大定,朕也可以放心了,便是你碌碌无为,也可保三代无虞。父皇,该去寻你父后了!”
“父皇?”风离宸这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叫太子心下惶惶。
风离宸安抚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当年我怕他不愿等我,寻了道士将他魂魄困于身边,可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未曾入梦,想来是不愿见我,连解释,也不听。”
风离宸有些失落,当年的事情,不论有何因由,大错已经铸成,小御终是弃他而去了。所幸,他们还有来世之约。
“不过,我现在可以去找他了,下辈子一定好好待他。这世上的皇权名利,哪里及得上他啊!”风离宸垂眼看了眼儿子手中方才被他撕裂的婚书,“下辈子我一定亲手写一封婚书与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丧龙钟起。
林御被封存在婚书中沉睡了十六年的魂魄苏醒,时日久远,林御的魂魄已经浑浑噩噩,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只心中有一执念,便是当日所诞下的双生子中,其中一个,仅哭了一声便没了生息的孩子,不再受道法之困的魂魄飘飘荡荡到了当日的破庙,流连不去,恰恰碰上了正在人界勾魂的白无常,被带回了冥司。
……
太子继位,将风离宸同当年大婚之日林御所穿的婚服葬于同棺,碎裂的婚书,一人,手持一半……
风离宸天子之尊,自非凡人,便是凡人之躯身死,魂魄也是归于正位,不入冥司,是以风离宸多年前便寻得一枚掩魂钉,将其打入灵台,便能掩盖住魂魄的灵气。
风离宸混在一群游魂之中,进了冥司。恰逢阎君玄钊去了天界寻司命灵辞,问询今日白无常带回的不明身份的新魂之事……
……
“灵辞啊灵辞,这万年来,你闯了这么多祸,我都替你遮掩了,可这次……这次,你竟然乱了龙腾真君的命数。”玄钊气愤之下,一掌拍碎灵辞面前的青玉桌子,灵辞瑟缩一下,小心翼翼扯了玄钊衣角,“对不起啊,师兄,我这一觉,睡的久了些……”
“你……”玄钊险些被气的一掌拍向灵辞面门,灵辞闭了眼咬牙,那一掌,却未落下。
“你自己想办法!”玄钊这次是真的气急了,竟甩手走了。
灵辞蹲下身子捡起龙腾真君十世轮回的命簿,直拍脑袋,“灵辞啊灵辞,你是猪!”
“这可怎么办啊,第一世就给他弄成这样!还有九世,怎么弄啊这!”灵辞将满头黑发挠成了鸡窝,将木简收于袖中,叹口气,捻了个诀,下了冥司。
“师兄不管我了,师兄真狠心。”灵辞拉着判官的衣袖,泪水涟涟,那模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像极了……被丈夫抛弃的,小娘子……
“上仙,您别这样!”判官不着痕迹拉开灵辞的手,躲开了点。
“这事,也不是没办法!”判官终究见不得灵辞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堂堂一个上仙,总在他们这些小小的地仙跟前装可怜,也太不要面子了!判官在心中暗暗念叨。
灵辞只听着判官说有办法,立时端端正正地站好,“真的有办法?”
“两个时辰前,龙腾真君的魂魄来了冥司……”
“真的?”灵辞一听,眼睛立时亮了,原以为乱了命数,原定的十世轮回,半世而终,龙腾身归正位,便没有补救的机会了。不想竟是魂入冥司?
判官点点头,“大人刚从天界回来,正在同他周旋,他神识尚未恢复记忆,现下,最是好骗,只要他自己放弃余下九世轮回,得今世圆满,便与你无干。”
“你这话不等于没说,就算神识未复,他也知道,人间帝王皆尊贵不凡,生生世世都是人上之人,谁会放弃累世荣华。”灵辞翻了个白眼。
“上仙有所不知,您这命簿里另外一位……”判官顿了顿,尤有深意。
“他从白无常口中得知,当初的婚书让二人生生世世牵绊在一起,可他今世被伤透了心,宁愿魂飞魄散也不入轮回,白无常现下正在黄泉渡求爷爷似的求人睁开眼睛呢……”判官捂着嘴笑,乐于看白无常的笑话。
“太好了!”灵辞高兴地一拍手,风也似的跑了。
判官摇头叹气,他们阎君大人就是嘴上说说不管,其实一回来就召了他行办法给司命收拾残局……
灵辞在黄泉渡外远远见着领着龙腾遥望渡口海棠树下沉睡的林御魂魄的玄钊,没敢上前,怕又被师兄骂,只好远远看着。
风离宸想上前唤醒林御,被玄钊挡了,“他不愿轮回,魂魄已陷入昏睡,贸然唤醒他,只会加速他的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风离宸想过一切来世的可能,却独独漏算了林御的执拗。
风离宸失魂落魄地随着玄钊回了正殿,忽然疯了一般转身挥开身后的鬼差,若是魂飞魄散,他便同小御一道吧。
玄钊身形一闪,拦在了风离宸眼前,“你若愿放弃此后累世荣华,本尊便许你今生重来。”
风离宸愣愣地站着,似乎没明白阎君话中真意,片刻后,欣喜地点头,“我自是愿意的。”
……
白无常得了阎君吩咐,长舒口气,他这张臭嘴,差点害了人魂飞魄散,幸好还有机会补救,还好大人有办法。
白无常蹲在林御身边叨叨了半天有办法让他同那个皇帝来世不再羁绊。林御才堪堪睁开眼。
也不算骗人啊,风离宸累世荣华都用来换今生了,哪还有来世!可白无常还是有些心虚,一路低着头将林御带到轮回井,林御还有些不放心,回头问:“你没骗我?”
“哎呀,你怎么不信我呢,快跳吧,时辰来不及了!”白无常怕有变数,啪地一下把林御推下去了。“哎呀,他还没喝忘川水……”白无常看着自己方才推人的手,心里有点慌……
风临王朝,自太祖开国,至今已历经十二代帝王。
今上仁德,以仁义治天下,却终究挡不住世家大族渐渐滋生的狼子野心。
以太师齐昊为首,户部,礼部,甚至更多官员暗暗投靠陛下幼弟,东林王。
那些人,都想着陛下早崩,太子朝中无可用之人,任人揉捏,他们便好将其拉下皇位,扶东林王称帝,一个个凭着从龙之功,裂土封王,想不尽富贵荣华。
主意打得美。
却没人知道,人前谦逊有礼,温顺恭良的太子风离宸骨子里凉薄淡漠,一心只想着重整河山,开创一代更胜太祖的盛世。
……
凉薄,淡漠。
这是上一世的风离宸,这一世,他只想宠着一个人,让他陪他看尽这锦绣江山。
今日,大婚。
半年前,林家的小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
风离宸在父皇诧异的目光下请旨,亲自去城门迎接。
林家人向来忠君守礼,每每得胜归来,均婉拒陛下亲迎。
林御没想到,这次皇帝没来,太子却来了。
万般推拒绝不开,只好任由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他开路。一路护送进了朝堂。
全京城的百姓都亲眼见着太子一身华服,跨着骏马同整个风临最会打仗的小将军并排,有说有笑。
风离宸早在远远瞧见那前世思念了十六年的清瘦身影时就要按耐不住,想冲过去紧紧搂着那人,告诉他,他有多想他,有多,爱他。
可他死死地忍着,他不能吓坏了他,这个小御,还不曾见过他,还不曾爱上他。
所幸,亦不曾恨他。
重活一世,风离宸用了六年等待今日的相聚。
他已经等的,快要忍不住了。 可他不敢贸然前去边境找他,若是命定十八岁那年才能相见,那便任思念每日将他凌迟,他也谨守司命的交代。
他用六年时光准备了今日的隔世重逢。
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琢磨过的,他不同林御讨论朝堂江山,只好奇似地让人同他讲讲边塞风光。
林御很快朝他打开了话匣子。
……
下了朝堂,林御回到府中,跪在父亲面前请罪。
言说今日实在推脱太子不得,坏了规矩。
林家世代为将,可林家先祖出生太祖近侍,是以无论过去几百年,林家依旧奉风家人为主。从不逾矩半分,便是战功如何卓著,从不居功自傲。
上一世的风离宸不信这世上有如此纯臣,诸多试探,终究伤了老将军的心,一步步毁了小御对他的信任。
重来一世,他断不会重蹈覆辙。
风离宸料定老将军会因为今日的事责备爱子,掐着时辰上门拜访。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老将军上前一步就要跪下。
“臣请太子殿下安!”跪在地上的林御转过身同风离宸见礼。
风离宸上前扶了老将军,没叫人跪下去。“老将军多礼了,孤微服来访,不必多礼。”
风离宸放下了架子,把老将军当成父亲一般敬着,老将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连连说着,“礼不可废。”
风离宸推脱不得,叹着气受了老将军一拜。而后推着人在一旁坐下,自己也在边上落座。
风离宸瞧着仍跪在地上的林御,心里波澜起伏,却是表现得极为镇定,只轻笑着开口,“林将军您瞧,孤尚且推拒不了您的盛情,只能受您一拜,今日在城门,小将军也着实拒绝不了本宫。”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钦慕林家军威名已久,对小将军更是仰慕多时,听闻今日小将军班师回朝,早早就向父皇请了旨,只想早点一睹小将军风采。”这说着说着,风离宸连自称都变了。却仍旧没有停顿。
“林将军若是要因为今日的事责备小将军,那……”风离宸叹口气,站起来躬身抱拳,“这事是离宸的错,是离宸考虑不周,累的小将军坏了家风!”风离宸说着,就要深拜下去。
“殿下万万不可!”父子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御瞪大了双眼,满目震惊。
他只知道今日太子殿下甚是殷勤,只当他在笼络人心,不想竟是每一步都替自己想到了。特意来替自己解围。
林御自小便独立惯了,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倒是不曾经历过,一时间,尚有些无措。
老将军更是忙起身挥手托住风离宸抱拳的双手,不让人拜自己,但到底对方太子之尊,老将军不好用内劲,一时间僵持不下。
老将军望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爱子,“御儿,起来吧。”
林御跪直了身子先同风离宸道了句,“谢太子殿下。”又对着老将军道,“谢父亲!”
风离宸见状眯了眼笑,同他平日里温和有礼却拒人千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又觉得自己此番实在有胁迫之嫌,还是同老将军道了歉,“还请林将军原谅离宸的无状,实是对小将军仰慕许久,今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倒是忘记了林家向来家风严谨。”……
风离宸一通长篇大论将林家赞颂地古今无双,老将军一张脸都要通红,连连摆手,“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风离宸悄悄去看林御的脸色,发现人也在偷偷打量自己,撞脸了自己的目光又赶忙避开了去,只觉得被灌了一碗蜜水,甜到了心里。
风离宸离开的时候,是林御送的,一路将他送到了宫门口。
风离宸进了宫门,回头看向正目送自己的林御,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林御目光避之不及,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响。佯装镇定地转过身走了。
走出两步,又觉得太过失礼,顿下了脚步,艰难地转过身,发现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莫名地舒了口气。
风离宸缓步走着,脑中全是方才林御那般明明是害羞,又装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
真好,这次,没有一个算计利用的开端,他和小御便再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
这次,哪怕舍了江山性命,他也要护着小御一世安好。
不,他要性命,也要江山,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扫清障碍,同他的小御长厢厮守,他用了生生世世才换了这次的机会,他怎么能让小御孤身一人呢。
前世欲夺他江山的,欲加害小御的,统统,不得好死。
不得不说,风离宸给林御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虽然同前世一般,打从第一面,风离宸就存了捕获这人真心的心思,可这重来的一辈子,风离宸用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在林御面前每说一句话,都是掏空了心思仔细琢磨过,要讨这人欢心的。
被人如此珍之重之地对待,林御岂会感觉不到。可风离宸贵为太子,今后便是一国之君,林御岂敢肖想,终于在风离宸又一次约他城外踏青小叙的时候,林御推脱了。
林御派了贴身的小厮林安送了封信给风离宸,直言太子如此频繁约见他一个外臣,有失礼制。
风离宸拿着信,愣愣了许久,他没想到,两世,林御都给了他同样一封信。
上一世,他为了笼络林将军刻意同刚刚回京,对京中毫不熟悉的林御交好,在他有意无意表露真心时,林御也给他写过这样一封信。
只是那时,他以为林御在同他欲拒还迎,他冲到人面前撕了信还险些强要了人家。小将军自然不会吃他的亏,将他打的鼻青脸肿,丢下句:有本事你便娶了我!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的风离宸哪里知道林御在感情上就如同一张白纸,那种纯粹的喜欢有多弥足珍贵,那恐怕,是小将军此生第一次违背家训做出如此不合礼法,以下犯上的事。
只是因为小将军怕自己男子之身,让他太子殿下惹了天下人诟病,只好绝交,偏偏自己还要去招惹,小将军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让他娶他的话。
小将军回家受了父亲一顿家法,还不能下榻便被老将军绑到父皇面前请罪。父皇说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没什么,老将军不必过于自责,况且太子的伤还没小将军重。
饶是如此,老将军还是将林御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从前风离宸对老将军的做法极为不解,后来却是明白了,林家世代忠良没错,可他们也看透了帝王家的凉薄,不敢行差踏错,惹得天家猜疑他们居功自傲。
老将军只愿子孙后代平平安安,只是无奈守着先祖的承诺,忠于皇家罢了。
那时,老将军是极力反对林御嫁入东宫的。
彼时风离宸养了三五日的伤,便去了父皇跟前请旨要娶林御为太子侍君。
先帝对两个孩子之间的闹剧原是不放在心上的,可风离宸这一请旨,先帝一眼便看透了他的用意,
“宸儿,父皇知道你想重整我风氏江山,铲除朝中奸佞,可没必要利用林家的人,林家世世代代,皆是纯臣,只忠于皇帝,不参与任何派系之争,别把他们拖下水!”
彼时父皇一番谆谆教诲,并没能打消风离宸的心思。
他一派深情的模样,骗了林御,也骗了他父皇。
可这一次,风离宸断不会再叫林御受半点委屈,仔细将信折了收入袖中,风离宸策马回宫。直奔昭云殿去。
他父皇正替母后描着丹青,见儿子来了,手下的笔不松,只抬眼看了一遭,“宸儿怎么来了,朕听闻你近日同林家的小将军走的极近,林家人是好的,可你也别想着利用人家。齐太师那些个老狐狸,林家人对付不了的,他们的心思都用在了行军布阵,忠君报国上面,阴谋算计的事情,非林家人所长。”
果然……
他父皇还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这辈子,他注定是要算计小御的,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
风离宸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掀了衣摆跪下,以额触地,端端正正的大礼叫陛下无法怀疑他的真心。“儿臣此生,若不能与林御相守,便宁愿终身不娶。”
陛下这次顿了笔,搭了皇后的手,“你先回宫,朕晚些过去同你一道用膳。”
皇后点点头,福了福身,“臣妾告退。”却是没有立时退下,而是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她同皇帝唯一的儿子,对着皇帝求情,“陛下莫与宸儿生气,他想娶妻,也是好事,臣妾听闻,林家的小将军,人品武艺皆是极好的,配宸儿,也不失礼……”
皇帝笑着摇摇头,“婉儿,这事你别管了,朕同宸儿说。”
皇后不好再多言,抿着唇退下了。
金殿之上,只剩下父子二人。皇帝在殿中踱了几步,而后定定地看着这个向来很有主意的太子,“宸儿,你要知道,林家人虽素来谦卑,然则地位尊崇,他若嫁你为妻,他日必为中宫之主。”
“你可想过,林家人代代深情,一生只许一人,这份深情,你如何回报。况且林御是个男人,无法为你生育子嗣,届时你必要广纳后宫,若那时他无法忍受……”
“你就不怕他父亲手中兵权?”
皇帝原是替儿子忧思,说到这里,却是浑身一震,“还是说,你原本就是打得削了林家兵权的主意?”
“不可!”皇帝不禁提高了声调,“太祖遗命,若非谋逆大罪,不可妄动林家人,即便谋逆,亦不得伤其性命!”
“父皇!”风离宸不想父皇竟思虑至此,出声打断,“儿臣没有动林家的意思,您从前说得对,林家忠君之心,天地可鉴!”否则上一世,小御也不会在被他伤至如此地步之后,仍旧领着忠义之军,回京勤王,助他平定叛乱……
思及此,风离宸更觉肝胆俱裂。
“宸儿?”皇帝见风离宸忽而伤心欲绝的模样,不明所以。
“父皇,儿臣今生,只要一个林御,求您成全!”风离宸重重地将脑袋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仿若砸在皇帝心上。
“罢了罢了,依你!”皇帝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朕稍后便拟旨。只是,这旨意暂不能宣,若是林家那个小将军不愿意,你不可强迫于他!”
“谢父皇!”风离宸大喜过望,脸上表情都变得极为欣喜。
……
三日后,风离宸带着陛下旨意直奔将军府。
林御自给风离宸递了绝交的信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对太子殿下,不单单是心动那么简单,可彼此身份牵制,他们不可能有未来,不愿风离宸届时为难,林御决心自己去做那断情之人。
可林御在院中练剑之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拥住,若非及时看清风离宸的样子,风离宸恐怕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为调戏未遂成为剑下亡魂的太子……
林御收了搭在风离宸颈边的剑,后退一步,平息了下震惊又掺了点喜悦的情绪,“太子殿下怎的来了。”想起方才风离宸的举动,又加上句,“太子殿下,此举……”
于理不合还未出口,便叫人以吻封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