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幸言所著的小说《花买了,情定了,我是男的又怎样》正倾情推荐中,小说花买了情定了我是男的又怎样围绕主人公安喻江辞晏开展故事,内容是:安喻的心里一直都有个人,所以他很难喜欢上别人,也很难和别人在一起。
《花买了,情定了,我是男的又怎样》精选:
八月底,临近夜晚,海城燥热的风渐渐平息。
在海城人人遥望的富人区的一幢别墅内,后花园里的花刚刚经过一场夏日暴雨的洗礼,正轻轻晃着被雨打乱的枝叶。
安喻坐在书桌边,瞥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起身将窗帘拉上,把凌乱摆放着书籍的桌面收拾整齐。
收拾到最后的时候,青年目光落在电脑旁边竖立的照片上。
照片是安喻很久以前在圣米歇尔山的宫殿边拍摄的。
宫殿威严,天空湛蓝。
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年,一个高些一个矮一些。
高挑些的少年容颜精致,目光明亮,看着镜头,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孩,目光却紧紧盯着高挑少年的侧颜。
目光里是看得清的濡慕。
安喻纤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玻璃相框,落在那个紧紧盯着他的少年眼睛上。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熟稔地将照片拿起,离开书房,进了卧室。
*
安喻洗完澡出来后坐在床边,将刚刚放在床头边的照片放进床头柜,随后躺上床正准备睡觉,手机却“嗡”的震动了一下。
安喻拿起手机,是他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
于成化:“安哥来五排,ddd,活着扣1!”
往上翻聊天记录,一整个暑假于成化这句话发了不下几百遍。
安喻平时在学校看起来温文尔雅,脸上虽然带着温柔笑容,却并不是能够轻易接近的人。
于成化对于这方面比较敏感,他们宿舍还只有三个人,一不小心就会分裂,他就一直费尽心思拉近安喻跟室友同学的关系,生怕谁被孤立。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生来就害怕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而跟男大学生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起打游戏。
打得不好的除外。
安喻跟于成化关系挺好,也明白他的用心,一般有时间的时候就会答应他。
不过今天安喻正准备拒绝,手指却已经不经过大脑控制的发了一个1过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喻看了一眼时间,刚十点。
于成化回的很快:“上号!”
安喻捻了捻手指,思索片刻,便打开了游戏。
他虽然玩游戏,却不沉迷,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打两把。
安喻刚进入游戏大厅界面,一道邀请就出现在屏幕中央。
“囿于成见邀请您参加组队-排位。”
安喻直接进了房间。
他刚进去,整个队伍五个人已经满了,都在等安喻。
房间里面的麦都开着,安喻刚进去就听到了于成化的声音。
“安哥,欢迎光临~可算等到您了。”
于成化捏着嗓子,声音尖细,仿佛等了公子许久望眼欲穿的青楼老鸨。
安喻看了一眼队伍,除了于成化跟另一个室友沈故之外,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
他打开麦克风,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晚上好。”
青年嗓音清淡,透过录音设备多了一些距离感。
在安喻声音传出麦克风的那一瞬间,原本三楼亮着的麦克风突然关闭了。
手机屏幕另一端的人立刻打开录屏,不想错过安喻的每一点声音。
江辞晏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游戏里面遇见安喻。
分明他今天下午才得到一点关于安喻的消息。
是他找了那么多年的安喻。
安喻声音变化的并不多,甚至跟他记忆中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多了一丝清冷。
加上一楼的那一句安哥,所以在安喻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江辞晏就认出来了。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三楼的变化,于成化一边点击匹配,一边跟安喻聊着。
“我表弟一直喊我打游戏,我又带不动他,只能喊你了。”
四楼是于成化的表弟于界,他立刻说:“安哥,我其实是想跟你打,我哥只是个意外。”
于界曾经跟安喻打过一局,一直对躺赢的舒适感念念不忘。
安喻笑了一下:“那可以加个好友,下次一起。”
“好嘞好嘞。”
于成化“哎”了一声,笑骂:“这小子,也不见跟我打游戏这么积极。”
江辞晏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攥紧又松开,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手机。
所以,安喻现在身边是有别人了吗?
把他抛下那么多年,转身却可以陪着别人打游戏吗?
江辞晏垂眸,有些自嘲的轻哼了一声。
他动动手指,跟着发了一句“我也要。”
却没有得到回应。
江辞晏心情沉到谷底。
于成化跟安喻随口解释了一句:“三楼是在同城召集进来的,看常用应该是个妹妹,刚刚开麦却没有说话。”
安喻随意的“嗯”了一声。
几个人说说笑笑,等待匹配确定时间。
于成化从进入游戏就开始叫唤:“别禁瑶妹,给我,好不容易安哥来了,我要玩瑶狗仗人势!”
于界怼他,“死男人玩什么瑶妹,你就不能玩头牛吗?”
“哟哟哟,你羡慕嫉妒恨,沈哥你拿个抗压的对抗,跟我一起打穿对面。”
沈故没有异议。
于成化一边嘿嘿哈哈的笑着,一边锁了英雄。
江辞晏犹豫片刻,选了一手法师乔妹。
安喻打这种局完全是炸鱼,随意的锁了一个打野。
进入加载页面,安喻一眼看到了自己家正中间三楼的id。
“慕慕与兔兔。”
安喻有些走神,他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以前哄小孩时,有些幼稚的话。
他跟小辞在F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三楼的小阁楼住了一窝燕子。
安喻为了安抚见不到他而哭闹的江小辞,指着里面经常飞出来的最大的两只燕子,告诉他:“这个是慕慕,另一个是兔兔,慕慕和兔兔要飞出去给小燕子找饭吃,哥哥每次出门,也会给小辞带零食回来,不哭了好不好?”
其实安喻自己有时候也分不清,哪只是慕慕哪只是兔兔,但是从那之后,他每次外出参赛回来的时候,都会在三楼阁楼透明的阳光房内,看到在里面坐着乖巧等他的江辞晏。
安喻盯着加载界面愣了一会,在进入游戏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准备认真操作。
或许是因为游戏id的原因,安喻总是忍不住的看向玩中路的那个人。
一局游戏全程顺风。
不过八分钟的时候他们已经推到了敌方高地,于成化玩个瑶妹,手贱的在对面高地不断回程嘲讽。
安喻身上带着对面野区的红蓝buff。
他在打自己家buff的时候正好看见乔妹蓝条见底,随手发了一条快捷消息。
“法师来拿蓝。”
原本正走到中路中间的小乔顿了一下,随后迈着小短腿跑向蓝buff处。
安喻将buff打到残血,留给乔妹。
小乔拿了蓝之后蹲在草中停了一会。
没过几秒钟在聊天频道里面多了一句话。
小乔:“谢谢哥哥!”
安喻注意到乔妹刚刚躲在草里是在打字,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唇,开着麦轻声说了一句:“不用客气。”
乔妹顿了一会,没多久头上冒出一个“爱了爱了”的表情。
于成化听见了,掐着嗓子道:“哥哥我也要蓝~”
他刚说完这句话,对面法师婉儿实在看不下去在他们高地嚣张的瑶妹,一个大招闪现直接飞到他头上。
“卧槽,救我!”
于成化嗓子都不捏了,大喊救命。
安喻正在开龙,瞥了一眼于成化的位置冷漠道:“自生自灭吧。”
江辞晏认真听着麦克风里安喻平静安稳的声音,坐起身,缓缓弯起眼睛笑了。
他看到于成化已经躺在地上死亡的英雄,没什么感情的眸子里面终于有些满意。
活该,哥哥只会救他一个人的。
他终于找到了哥哥,以后,哥哥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在江辞晏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哥哥,那天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没有回来呢……”
男生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游戏方向盘,操纵着人物走在安喻身后。
江辞晏眸子黑沉,缓缓地点了点安喻的游戏人物,声音很轻而温柔。
“哥哥。”
“我忘不掉你。”
“那主动离开的你,还会记得我吗?”
第一局游戏顺利拿下胜利,于成化紧接着开了第二局。
他一边禁英雄一边念叨:“刚刚沈哥绝对能过来救我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掉,你好狠的心啊。”
沈故轻嗤:“自己玩那么浪,活该。”
“安哥,你看他!”
安喻低声嗯了一声,不予评价。
江辞晏手指敲了敲屏幕,听着于成化跟安喻熟稔的样子十分不顺眼。
他眼底全是凉意。
分明之前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接近安喻。
江辞晏思索片刻,这局依旧玩的乔妹。
他知道,安喻一直喜欢可爱又听话的女孩子。
进入游戏后安喻发现,相比较之前一局,原本沉默的三楼女生好像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
乔妹时不时的躲进草里打字,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可爱。
“哥哥对面红开。”
“哥哥他们在开主宰。”
“哥哥下路草里有人。”
于成化看着三楼妹子的话跟安喻瞎起哄。
“哎哟,这才第二局,慕慕快上,安哥还是单身!”
“安哥不拒绝就是接受了。”
安喻看了一眼还躲在中路草里面的乔妹,轻声道了一句:
“别闹。”
于界玩个射手在下路哀嚎:“表哥球球了,看看我吧,我打不过对面。”
于成化对着安喻意味深长的“咦”了一声,转身去跟射手了。
沈故在上路声音很低的说了两个字,其他人没有注意,江辞晏因为安喻,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听到了。
沈故说他:“话多。”
江辞晏眯了眯眼。
他记仇。
*
因为乔妹报点很准,一直盯着对面射手的位置,安喻节奏很快打了出来。
只不过下半局的时候,江辞晏故意引着安喻的注意力,没有支援对抗,让沈故一个人难受了半局。
安喻偶尔会看着小乔的id发愣,却没有深思。
只是一局游戏的队友罢了。
他连带着几个人赢了三局。
三局过后,安喻看了一眼时间,准备结束:“改天再打。”
于成化知道安喻的作息,他玩了一天也觉得累了。
“行,下次再约,马上就开学了,等什么时候到宿舍咱在一起打。”
安喻应了一声:“好。”
沈故也跟着道:“赶快开学,那么长时间不见,还怪想安哥的。”
于界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仨在一个学校吗?”
于成化大大咧咧:“我没跟你说过吗,你安哥,我室友。”
于界羡慕嫉妒恨,“凭什么你有这么厉害的室友,安哥快加个好友。”
江辞晏在一边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于成化说安喻是哪个大学的。
不过他这边已经有了安喻的消息,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跟着于界一起申请了安喻的好友。
安喻应了一声,离开组队,看了一眼跳出的好友申请。
与于界系统默认的好友申请内容不同,三楼很符合这几局形象的打了一句——
“哥哥菜菜带带。”
安喻顿了一下。
这几局里面,他可看不出来这个乔妹哪里菜了。
他分明是将其他九个人的心路都摸得透透的,看得比谁都清楚。
安喻思索片刻,同意了好友。
说不定于成化下次还会拉他们五排,如果再碰见的时候还没有同意好友,就挺尴尬的。
屏幕还停留在游戏大厅界面。
安喻正准备关闭游戏,左下角立刻弹出来一个消息红点。
他点进去,是几条添加好友时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
其中最上面的便是慕慕与兔兔发来的。
金色的消息卡片十分亮眼。
“哥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一起打游戏呀。”
江辞晏在发出去这条消息之后,一直紧紧地盯着屏幕。
安喻会同意吗?
如果安喻同意了,是不是他也会这样给别人联系方式?
如果安喻不同意……
为什么,这么明显,哥哥没有立刻认出来他呢?
江辞晏深呼出一口气,拿起身边工作用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安喻盯着哥哥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假装当做没看见消息下线了。
他游戏都打得很少,几乎不会同意别人的游戏好友申请,更别说要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安喻有些口渴,走出房间,却看见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
已经十一点了,平常这时候管家都应该睡觉了。
安喻缓步下楼。
客厅里面,陈叔正指挥着人将换下来的窗帘收起来,看见安喻下来,连忙走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少爷是吵到您了吗,现在这边已经收拾好了。”
安喻看了一眼被换下来的窗帘,问了句:“奶奶明天回来?”
陈叔让人带着换下来的窗帘离开,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身形瘦削的青年。
“是的,今天晚上老夫人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明天会来老宅。”
安喻看了一眼窗户边与沙发,原本暖色的装饰物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换上去的洁白窗帘与沙发套。
布料反射着灯光,白的刺眼。
他奶奶只喜欢洁白干净的东西。
所以每次回老宅的时候,都会要求让人将布艺装饰全都换成崭新的白色。
他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等他们走了再换回来吧。”
陈叔连连点头。
安喻接了杯水后转身上楼。
陈叔看着青年单薄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身影,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有这样一个已经堪称完美的孩子,安家父母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
安喻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他的一生是从出生就是被安排好的。
父母没有感情的联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只能生活在一个冰冷的名为“家”的空壳里面。
学不完的知识,做不完的工作,这些他早就习以为常。
安喻关了手机,晚上睡觉的时候,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或许是因为今天碰见的那个乔妹的原因,安喻梦里全都是一声又一声的“哥哥。”
长相白嫩可爱如同白团子一样的男孩一摇一晃的跟在安喻身后。
他记得那会小辞应该已经七八岁了,看起来却跟五六岁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哥哥,等等我。”
“哥哥,我这个不会。”
“哥哥,这个甜,给你吃。”
“没关系,我给哥哥过生日。”
男孩稚嫩的脸庞上是天真纯净的眼神,他双手举着一小盒彩色的劣质奶油蛋糕,上面还插着很细的一根粉色蜡烛。
安喻知道,那是小辞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钱才换来的蛋糕。
梦里虚幻,转眼间眼前的人又变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他手中的蛋糕也变成了亲手制作的可爱模样。
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并不算好听,却说着让安喻难以忘怀的话。
“哥哥吹蜡烛吧,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安喻看到梦中的自己轻轻吹灭了蜡烛。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安喻躺在床上还有些恍惚。
六年前他被奶奶临时通知要回国,让他母亲来接他回去。
安喻跟奶奶说好了,一周后回国,他想跟小辞好好告别,最好能将这个跟他一样孤单的孩子一起带回去。
但当天晚上,他母亲强硬的将他带上了回国的飞机。
后来很久之后安喻才知道,那天是因为她母亲真正爱的那个孩子生病了,她要立刻回国照顾他。
安喻不敢想,第二天找不到他的小辞会是什么样子。
半大的孩子没有联系方式,隔着国家,安喻知道,说不定那天之后就是永别。
——“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
“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端上来吗?”
陈叔有些担忧的问道。
安喻抬了抬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半了,他很少会睡到这个时候。
闹钟也没有叫醒他。
怪不得陈叔会上来喊他。
安喻坐起身,回了一声:“不用陈叔,我这就下去。”
陈叔道了一声好,“好的少爷,老夫人已经到了,夫人与先生也跟着回来了。”
闻言安喻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知道了。”
*
江辞晏坐在办公室内,电脑上放着助理刚刚传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容貌精致,皮肤白皙,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视镜头。
昨天下午他手下的人只是找到了一丝关于安家的消息。
江辞晏在得知安氏之后,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国内海城。
今天就已经查到的了关于安喻的很多事情。
江辞晏目光认真地翻看着安喻的照片。
因为隔着国家,找到的资料并不全面,他能拿到的都是安喻在各种比赛上获奖的官方媒体照片。
照片上安喻的容貌变化不大,依旧是那样清冷漂亮。
但却没有江辞晏记忆中,安喻温柔笑着哄他的模样。
他重新登上游戏,看着他跟安喻的聊天界面,那条消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江辞晏给池峰打过去电话:
“联系一下海城机场的相关人员,准备回国的飞机,我明天下午要到。”
池峰回的很快:“好的,但是如果让本家人知道您离开,这边会不会乱?”
江辞晏轻笑一声,声音分明温柔却让池峰不寒而栗:
“乱了怎么办呢?乱了也不能耽误我去找哥哥啊。”
“就让他们乱吧,惹麻烦的就一起处理掉。”
池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知道这位只要能说出来就能做出来。
“我这就去办。”
江辞晏身份特殊,想要回国要经过重重检查,他说明天下午要到,池峰不敢耽误,转身就去联系相关人员。
*
安喻收拾完下楼的时候便看见坐在客厅里面的人。
坐在正中间主位的女人年纪已经过了六十,保养得却十分好,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唇线向下,目光深邃,肩颈挺直,一身白色女士西装,姿态规整的坐在沙发上,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严肃的凌厉而不好接近的气质。
在她右手边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两个人,年轻一些,是安喻的父母。
两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在看见安喻下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整个客厅明亮大气,但里面的气氛却一如往常压抑而沉重。
安喻走到沈夫人面前,微微弯腰鞠躬:“奶奶,您久等了。”
沈玉兰目光从上而下略过安喻,声音平稳却带着些许不满:“今天下来的有些晚了。”
安喻垂眸,“抱歉,是我没有安排好时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
沈玉兰看一眼落地窗外姣好的阳光,随后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安喻身上,微微颔首。
“就算是假期,也不能懈怠,下不为例。”
“明白了奶奶。”
坐在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同样面色不佳。
安城豁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声响,随后厉声开口:“安喻,我将鼎盛娱乐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在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安喻闻言直起腰,淡淡的往安城豁那边扫了一眼。
“我接手的时候鼎盛濒临破产,如今拿了那么多分红,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安城豁对上青年冰凉的目光原本有些心虚,却被安喻的话激怒了脾气。
“你!”
孽子。
整个海城都私底下笑话他安城豁蠢,但谁敢当着他的面说?
安城豁从来没有跟这个儿子好声好气的说过一句话,如今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面前找到他的一点错处,却被这样直白的怼了回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在沈玉兰面前发作。
坐在安城豁身边的女人瞥了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沈玉兰微微抬手,“够了,我大早上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她看了一眼安城豁,目露警告,男人瞬间熄了火焰。
“安喻,你知道,不仅仅是鼎盛,以后整个安家都会交给你,我也希望你能比现在更优秀。”
安喻站在她身边,应道:“我明白,我会做到。”
沈玉兰看了一眼另一边沙发上的安城豁与方美媛,话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冷意。
“你知道,你爷爷最注重正统规矩,他承认的继承人只有你一个。”
“其他的,长什么样,年纪多大,上什么学,谁都不会关心,安家终究是你的。”
“而奶奶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
安喻是回答了无数遍的答案:“我不会辜负奶奶的期望。”
坐在安城豁另一边的方美媛闻言一直挂在脸上的得体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有些难堪。
安城豁更是一张脸黑到没办法看,他看着眼前仿佛祖孙连心的两个人,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安喻看着沈玉兰当着他的面威胁安城豁夫妇,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
他知道他的父母是没有感情的联姻,在外都有自己的家庭,安喻并不在意。
他眉眼低垂,顺着沈玉兰的话不与反驳。
“我会做到最好,也会经常去疗养院看望爷爷。”
沈玉兰看着脊背挺直的安喻有些满意。
“这才像是我沈玉兰的孙儿。”
过不久,沈玉兰才缓缓道出今日来的目的。
“八月底了,再过两天就是你秦爷爷的寿宴,你爷爷有病在身,不方便出门,秦老又向来喜欢你,后天你跟我去贺寿。”
方美媛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刚做的美甲扎入肉里却浑然不觉。
在这之前,老太太就算让安喻接手鼎盛,也没有公开在安氏给安喻任职。
因为她认为不能提前给孩子太大的权利,否则只会促长野心一事无成。
平时整个安氏还都是掌握在沈玉兰手中。
如今沈玉兰已经准备亲自将人往外面宴会带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玉兰有了退位的意思。
方美媛虽然知道她不能阻止沈玉兰的决定,却还是依旧不死心。
“妈,这会不会太早了,小喻开学才大四,还在上学呢。”
安城豁一听沈玉兰的话也急了,暗暗的瞪了一眼安喻,仿佛眼前人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而是敌人一般。
“就是啊妈,这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会耽误学习的,等再过两年就是。”
他嘴上说的关心,但眼底却满是算计。
再过两年,老头子身体不行,走了之后,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将他在外面的儿子带回家里了。
安喻站在沈玉兰身边,看着百般阻挠他的父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玉兰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有任何争执,她看向安城豁的眼神里面满是失望。
“若不是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能担得起重任,我怎么会让还在上学的孩子承担这些?”
沈玉兰自己也不明白,她强势一生,为什么会生出来安城豁这样一个没用的草包。
没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蠢,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还觉得她这个亲妈一直在害他。
安城豁一早上被两个人说在脸上,终于有些压不住脾气,暴躁的站起身。
他手指着客厅大门,脸上因为愤怒而充血通红,恼羞成怒,音量很大。
“我怎么就不行了?我不行还不都是你一遍又一遍的说我?你出去问问,我做的决策谁见了敢说一句不对?”
“谁像我一样四五十了,做什么都要看着爹娘的眼色?”
方美媛连忙站起身,拍了拍安城豁后背,状似安慰的轻声细语的劝解:
“妈不是这个意思,妈也是为你好,你别气妈了。”
“她为我好?为我好为什么不小时候就教育我?非要等我四五十岁了在这里骂我?”
沈玉兰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她声音冷漠:“你不服大可以自己分家单干。”
安城豁瞬间哑了火,目光死死盯着安喻。
他就是不服。
安喻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沈玉兰当年对他也同样上心,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窝囊样子?
安喻扫了一眼对面沆瀣一气敌视他的夫妻,弯腰扶着沈玉兰起身。
“奶奶,厨房茶点备好了,去外面吃点吧,我跟您汇报鼎盛近一周的安排。”
沈玉兰点头,“走吧,让我看看你最近做的怎么样。”
方美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安城豁四处顾忌惧怕的模样,有些怨毒的看向沈玉兰离开的背影。
随后拿起包转身离开了。
*
别墅庭院凉亭内,安喻坐在沈玉兰对面。
他拿着茶壶,抬手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滤过后将沏好的茶放在沈玉兰面前。
沈玉兰远远的看了一眼从正门离开的安城豁夫妇,随后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气质清冷淡漠的青年身上。
“奶奶知道,你心中不好受。”
沈玉兰轻叹了一口气。
她看的远比半大的孩子看得清楚,自然也知道安城豁夫妻两个人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事情。
安家只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罢了。
但她不能因为孩子一个人的感受,就将这些会影响整个安家声誉的事情抖露出来。
她因为看到的更多,才更要顾全大局。
所以只能委屈这孩子了。
安喻弯了弯唇,“没关系,我会理解。”
沈玉兰看到安喻眼底映着的凉意,便知道这孩子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在意。
不过沈玉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要安喻一心一意对待安氏,就可以了。
她抬手,往另一边招了招手,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便带着一份文件夹走了过来。
沈玉兰将文件夹里面的纸张拿出来,推给安喻。
“鼎盛交到你手中,我很放心。”
她下巴微抬,示意安喻看向手中的文件。
安喻垂眸,目光扫过标题。
股份转让协议。
不是安家名下的某个公司,而是整个安氏集团的股份转让合同。
安氏集团名下涉及诸多系列产业,子公司与投资的项目更是数不胜数,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大集团。
安氏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掌握在沈玉兰跟他爷爷手中,而面前的这份协议,黑纸白字,明晃晃的标注着。
百分之三十协议转让给安喻。
在沈玉兰那一栏的签字她已经签好了。
只要安喻在受转让人的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些让方美媛与安城豁追求了那么久的股份就会转到他名下。
安喻没感觉到开心,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向沈玉兰。
“奶奶这是?”
沈玉兰对安喻平静的表现十分满意。
她知道安喻是宠辱不惊的性子。
这份合同无论拿到安家哪个人面前,都绝对不会是安喻这个反应。
“你爷爷身体不好,你父亲不堪重任,几个叔叔虎视眈眈,这些东西,终究都是你的,我这个老太太也不过是提前先将这些东西放在你手中。”
她话语说的直白。
她知道,就算安喻拿到了这些,也依旧会尊她敬她,所以沈玉兰放心给他。
安喻重新看了一眼合同,接过沈玉兰递给他的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多谢奶奶。”
沈玉兰做完这些事情,也有些累了,她浅浅交代安喻:
“后天的寿宴,听说秦家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他做生意的手腕不错,你可以留意一下。”
安喻点头,他听说过秦盛,年轻有为,是秦家命定的继承人。
寿宴只是借口,实际上只是向外界展示秦家的继承人而已。
而安喻则是沈玉兰早就属意的继承人,两人接触总有好处。
安家看着势大,但因为他父亲那一代青黄不接,所以相比较其他几家来说还是略显弱势。
安喻右手覆在左手手上,下意识的拨弄着手腕上用红线串着的三个刻着字母的塑料珠子。
沈玉兰这时候给他股份,肯定有她自己的算计,安喻暂时摸不清沈玉兰还想做什么,不过他却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次日临近中午,江辞晏刚下飞机,迎面就见一排身穿警装的人站在他对面,看起来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其中一位相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走到江辞晏对面。
他鞠了一个躬,“江先生,请配合我们检查。”
江辞晏扫他一眼:“机械就行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那男人头更低了,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请这边走。”
江辞晏看向等待室透明窗户之外的繁华城市,勾了勾唇。
哥哥见到他,会开心吗?
*
直到目送江辞晏坐上车离开,一直跟在严之远身边的人才松了口气。
“老大,你说艾坎利尔家族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能放他进来的?”
谁不知道艾坎利尔家族是军火发家的,这样的人物无论去哪个国家,绝对都是一级警戒。
前段时间艾坎利尔家族动荡,新的掌权者上位,听说新的这位比从前几任家主都要狠戾与喜怒无常。
而且根据上级传来的消息,刚来的这位身份在家族里面一定不低,一定是拥护成功的那一批人。
严之远目光复杂的摇摇头。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单单目测体能就要超过我们队里最顶端的那几个。”
而那位江先生,身材虽然修长匀称,看起来没有他身后那些人的蓬勃肌肉,但他在走出机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严之远身上。
那种像是被巨蟒盯上的感觉,让严之远背上的寒意现在还没有消退。
“不过只要不带上面明令禁止的东西,这些就是贵客。”
严之远收拾装置,准备离开。
*
傍晚,海城市中心MDA酒店内。
池峰将刚刚收到的邀请双手向江辞晏呈上。
“在今天下午竞拍之后,海城秦家临时向我们发了邀请函,说是他们家老爷子的七十寿宴,听说海城去的人不少。”
“还有其他参与竞拍的几位,一直在打听我们的来历。”
说来也巧,江辞晏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得到这栋写字楼正在拍卖的消息。
江辞晏走了点关系,临时加入竞拍,直接越过其他一系列竞拍者,整栋收了。
这两天调查过安氏之后,他准备常驻国内。
拍卖的消息传的很快,江辞晏也故意没有隐藏什么,当天晚上不少邀请函就已经递过来了。
他们对刚来到海城的,一位有钱的外国富商很感兴趣。
但江辞晏靠在沙发上,正看着手机,他对各种宴会没有兴趣。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安喻已经整整两天都没有上线了。
在那条消息之下,江辞晏又发了好几条,依旧没有回应。
听到池峰的话,江辞晏微微挑眉,或许安家也会过去。
“邀请名单。”
池峰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们一个刚刚外来的,想拿到本地百年世家宴会的邀请名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池峰不会这样说。
“boss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江辞晏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关注。
江辞晏现在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只要想到他现在跟想念了那么久的哥哥在同一个城市,就有一种想立刻去见他的冲动。
但是——
江辞晏看向窗外霓虹灯光。
哥哥当年走的那么果断,是不是早就对他腻味了?
江辞晏目光沉沉,如果真的腻味了……
那他就把安喻困在自己身边。
他离不开安喻。
所以安喻也别想离开他。
*
在市中心那栋写字楼被陌生人拿下之后,这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海城一圈。
有不少人从听到拍卖的消息就在蹲守,蹲了整整几个月,结果到头来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拿下了。
尤其是海城任家,听说任二少为了拿下这栋楼,东拼西凑借了不少钱。
结果临到开拍,还是没能拿下。
任二少气的当场黑着脸离开。
他们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听说拿下市中心整栋写字楼的那位来头绝对不小。
资金是直接外资汇入,并且在开始拍卖之前,根本没有一点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安喻简单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没有太过关注。
虽然写字楼位置建设都不错,但安氏有自己的楼,所以从开始宣传到拍卖结束安喻都没有多在意。
他多看了两眼“法国富商”几个字,随后手机提示音响了两下。
通知栏里面多出来几条消息。
是游戏好友发来的消息提醒:
“慕慕与兔兔:哥哥今天会上线吗?”
“慕慕与兔兔:如果哥哥不愿意,那你加我可以吗?”
“慕慕与兔兔:给哥哥发我的联系。”
安喻盯着那串数字蹙了蹙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还是说世界上这样的巧合很多,这人不仅仅是id相似。
甚至发过来的微信账号正好是安喻首字母与小辞生日的组合。
安喻动了动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搜索了一下这串微信号。
搜索出来的头像是一个粉色的兔子,地区显示在海城,id与游戏名同名。
朋友圈非好友不可见。
安喻手指在那串微信号上停留片刻,最终返回界面,将通知栏的信息清空,当做没有看到过。
他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有些闲了,才会去胡思乱想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于成化都说过了,当初这是同城召集来的。
如果小辞真的在海城,他找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
次日下午,安喻将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准备出发前往秦家。
宴会地点定在秦家城郊的一栋独院别墅内。
安喻下车后便看到沈玉兰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走过去拉开门,扶着沈玉兰下车,往秦家走去。
秦家别墅布置的精致奢侈,远远便看见站在门口接客的服务人员与秦家小辈。
安喻身边的助理将请帖与贺礼递上,同沈玉兰一起进入。
在他进门之后,就有或隐晦或明显的目光落在安喻身上。
沈玉兰是海城出了名的女企业家,谁不知道在安老生病后,整个安氏都由她一个人撑了起来,虽然安氏略显颓相,但她的能力依旧不可轻视。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带小辈出现在正式场合。
也不对,安喻不算小辈。
安喻参与宴会的次数很少,基本没什么人认识他这张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安喻,安家的天才,国内顶级娱乐公司的实际掌权人,自从安喻将鼎盛从他那个废物爹手中接手之后,鼎盛接连发展,安喻早就成了众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顶端人物。
甚至连安氏都因为旗下鼎盛的原因,业界身份水涨船高。
沈玉兰径直略过庭院,走入宴会厅内,迎面碰上穿着深红唐装的秦老爷子。
秦自淳早年是生意人,后来退任后,痴迷起来了书法艺术,如今也是书法界的大拿,为人和善。
“沈董来了,快这边儿请,这是小喻吧,那么久不见,一块一块来!”
秦自淳满面红光,声音中气十足的招呼沈玉兰。
沈玉兰回道:“秦老风采不减当年。”
安喻唇角带笑,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此刻更显气质温润疏离。
他礼貌的和秦自淳打了一声招呼。
“秦爷爷好。”
秦自淳高兴地很,他就喜欢安喻这样温文尔雅的孩子,觉得有文化气质。
“小喻记得爷爷就好!正好,秦盛那小子刚好回来,让他带你好好转转!”
他说罢秦盛就已经走到秦自淳身后。
男人身量高大,眉眼深邃,刚走过来听到秦自淳这话后蹙了蹙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安喻稍微颔首。
秦自淳看到这场景更是满意,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毒舌还脾气臭,对谁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唯独这次见了安喻,居然有这么好的态度,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沈玉兰也轻轻拍了拍安喻的手臂。
安喻看了一眼秦盛与秦自淳,突然明白了沈玉兰前几日一反往常给他股份的原因。
原来是打着让他联姻的算盘。
他眸子暗了暗,有些压不住眼底的嘲意,往沈玉兰那里看了一眼。
沈玉兰没有与他对视。
安喻露出一点玩味的神色,抚了抚藏在西装袖口的手链,让手腕上的红线不经意露出来一些,弯着眉眼朝秦自淳笑道:
“好,您放心。”
他跟沈玉兰与秦自淳告别,同秦盛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一起往宴会厅外的庭院走去。
*
江辞晏刚刚进入别墅大门,不经意往宴会厅那边扫了一眼,便看到他日思夜想了那么多年的人。
安喻越过少年时期,如今身形修长,容貌俊美,惹眼的白色西装在他身上精致得体。
江辞晏眼前一亮。
但还不待江辞晏抬步过去,就看到另一个男人跟在安喻身后从宴会厅内出来。
而安喻正与那个男人姿态亲密的往没什么人的后院走去。
江辞晏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毫不犹豫的往同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