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回头草》,回头草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十二三所著的小说围绕纪裴青温书尧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温书尧虽然不知道纪裴青到底是为什么会和他分手,但既然已经和他分手了,就不会和他在一起。
《回头草十二三》精选:
L市多雨,全年光照极不充足,八月底天气闷热,连日的雨天也令人心烦气躁。
铃声快自动挂断时,温书尧终于接了电话。
“书尧,”打电话来的是温书尧上学时的师姐陆蔚然,陆蔚然声音含笑,“干什么呢?这么半天。”
“师姐,”温书尧半眯着眼睛,仍旧困顿,“补了会儿觉,昨天到得晚。”
今天他导师过生日,温书尧飞机晚点,半夜才到酒店,早上天亮时才刚睡下。
“醒醒神儿,”陆蔚然那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和车解锁的声音,听着像在某个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我准备去接老师了。”
“嗯,”温书尧困恹恹地应了一声,“醒了。”
“位置我发你,”陆蔚然说,“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温书尧说。
陆蔚然挂断电话,温书尧眨了几下眼,压下困劲儿,下床走到窗前。
雨下了整晚,不知什么时候停的,透过窗往外看,天灰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下。
手机又响了一声,陆蔚然发了餐厅地址在群里,温书尧解锁手机,看了一眼。
群里有人回复:“出发了,马上到。”
看着熟悉的头像和聊天风格,温书尧晃了下神,想到刚还梦见他了。
他往上翻,点开陆蔚然发过来的地址,查了下距离。
离他住的地方不算远,决定走着去。
下楼之后天更阴沉,雨将下不下,温书尧在酒店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又返回去跟前台要了一把伞。
酒店供客人使用的伞已经发放完了,前台小姑娘刚好带了两把伞,大方地将其中一把借给了温书尧。
小姑娘的伞很可爱,蓝色底面,上面印着一圈抬着翅膀的小黄鸭。
温书尧撑开看了看,有些进退两难,但最后还是不想淋雨的担忧占了上风。
他扫了一眼小姑娘的胸牌,“董晓鸥”,说了谢谢后,合上伞出了酒店。
从他住的地方到导师过生日的餐厅要走大概十五分钟,温书尧走到楼下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书尧,”陆蔚然听起来很高兴,“看见你了,你直接上来,203。”
温书尧往后仰起上半身,抬头看了看,也看不出203在哪个方位,说了个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服务员就在门口等着,见他过来,笑容周到地将他带到203,帮他开门后又退了回去。
门一开,说话声就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涌了出来,冲进温书尧的耳朵。
有熟悉的声音,也有没听过的。
温书尧摆出个温润自然的笑,进了门。
他一进门,屋里的声音就停顿了一瞬。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长裙,身材高挑的女性回过头,笑着喊,“书尧!”
“师姐,”温书尧朝陆蔚然笑了笑,夸道,“师姐又好看了。”
陆蔚然细高跟在地板上一踩,明眸皓齿,笑起来整间屋子都亮了,纤长的手指一抬,“贫吧你就。”
陆蔚然定了个圆桌,屋里总共坐了四个人,导师陈峰坐主位。
温书尧绕过圆桌,走到导师身边,恭谨亲切地喊,“老师,生日快乐,我来晚了。”
陈峰五十有三,因为保养得当人又相当洒脱,看着年轻很多,他扫了温书尧一眼,轻轻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
“哼,”陈峰努了努嘴,佯装不高兴,“就你晚。”
“错了,”温书尧半弯着腰,笑着说,“睡过头了,师姐给我打电话我才起来。”
“我看不是睡过头了,”陈峰眼一抬,“是怕我再给你介绍对象,不敢来吧。”
老师话音一落,屋里笑声就响了起来。
温书尧也跟着笑,“哪儿能啊。”
说完,更凑近陈峰一点,装模作样地说小话,“当着师妹呢,您给我留点面子。”
老师也没绷住,笑了两声,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指着屋里唯一一个生面孔,“姜梨,我今年新带的学生。”
姜梨因为刚入学,和老师关系还没亲近起来,听老师介绍她,赶紧站起来跟温书尧问好,紧张道:“温师兄好,我是姜梨。”
温书尧笑了笑,朝她点点头,“师妹好。”
他说完,故意道,“太不公平了,我上学的时候不收学生,净让我当师弟,我这一走您就收了这么可爱的小师妹。”
陈峰带温书尧时就计划着提前退休了,因此那几年都没再收学生,让温书尧当了整整五年的闭门小师弟。
但世事难料,架不住学院再三挽留,临近退休又定下返聘,退休遥遥无期,今年终于松口又带了姜梨。
姜梨性格还算外向,但跟温书尧头回见面,拿不准他的脾气,怕乱接茬说不好,转过头看了师姐陆蔚然一眼。
陆蔚然体贴地接过话,“温师弟也可爱。”
她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人又开始笑,温书尧讨饶,“师姐。”
“他是可爱。”众人笑闹间,有人说了这么句话。
温书尧嘴角笑意降了下来,再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纪裴青坐在陈峰另一侧,打温书尧一进来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左右逢源,就是不肯给自己递话,实在忍不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温书尧直起身,站好,笑了笑,主动喊:“师哥。”
他态度如常,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即便对着梦里坐在实验室长桌上跟他吻在一起的人,也能云淡风轻。
纪裴青只恨得牙根泛酸。
当着这么多人,他不好发作,目不转睛地看着温书尧。
一年未见,温书尧没什么变化,仍旧好看到没边,眉清目朗,一双桃花眼因为带了笑意更加勾人。
包厢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眼睛里,像月光映在水面上,衬得周遭事物全部暗淡了。
纪裴青想到欢好时这双眼睛半眯半睁的样子,动了下唇。
他站起身,也换上一副得体的表情,朝温书尧伸开了胳膊:“书尧。”
这么多人看着,温书尧没办法,从陈峰椅子后边绕过去,轻轻跟他抱了抱。
肩膀刚一接触,温书尧整个人便被纪裴青搂紧了,两人胸口贴到一起,温书尧闻到熟悉的冷木香。
一时恍惚,他想到几年前纪裴青送他的同款香水还放在柜子里没拆,不知道过没过期。
纪裴青一只胳膊搭在他腰间,一只胳膊揽在他后背上,在旁人看来是个很亲密的姿势,但他抱得很紧,温书尧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一会儿等我。”纪裴青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然后面色如常地松开了温书尧。
陆蔚然明眼看着两人暗潮汹涌,坏心眼儿地走过来,也要跟温书尧拥抱,“小师弟,来让师姐也抱抱。”
纪裴青正要坐下,见她过来又顿住了动作,立马迎了上去,挡了她一下,皱眉,“你凑什么热闹。”
陆蔚然和纪裴青同一年入学,本硕博八年同门情谊,就连公派海外都是一个大学,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陆蔚然推开他,故作嫌弃,“谁跟你抱,我跟我师弟抱。”
“你师弟不愿意跟你抱,”纪裴青推着她的肩膀又让她坐回去,像是开玩笑,“师弟只愿意让我抱。”
陆蔚然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几圈,随即一幅看热闹的表情跟姜梨说,“看见了吗,你裴师兄都毕业多少年了,还护他师弟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呢。”
姜梨只觉得师门气氛极好,眯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陈峰看不出几人弯弯绕绕,让温书尧快坐,“行了,别杵着了。”
温书尧走到了全屋唯一一个空座处坐下,左手边挨着纪裴青,右手边是小师妹姜梨。
温书尧坐定后,目光与纪裴青撞上,纪裴青没出声,做了个口型:“眼珠子。”
温书尧没理会,轻飘飘移开了视线,像是多一眼都不愿意再看。
陆蔚然到底是对纪裴青还有那么点同门情谊,无声叹了口气,开口转移了几人注意力,“老师,人齐了咱就开餐?”
“开餐吧。”陈峰应了一声。
他们师门没什么严格的规矩,陈峰跟他们相处得都好,陆蔚然从上学时就是掌控全局的那个,笑着跟几人闲聊,气氛逐渐热络。
纪裴青缓过刚那一阵焦躁后,拿起水壶,给陈峰杯子里添了点茶水,若无其事地打听,“老师,您还给书尧介绍对象啊?”
“可不是,”陈峰端起杯子,开始抱怨,“人我给他约好了,他可倒好,直接放了人家鸽子。”
“没放鸽子,”温书尧替自己辩解了两句,“跟人说好了才不去的。”
“怎么不去?”纪裴青一幅十分好奇的样子,“老师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
温书尧目光直白地看着他,笑了笑,话却是对陈峰说,“老师,下回我肯定去。”
纪裴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笑意僵住。
他动了下唇,还未开口,陈峰就笑着说,“正好,王老师家姑娘还单着,也是你们校友,学管理科学的,回头……”
“老师,”纪裴青打断了陈峰的话,反口轻声道,“师弟还小呢。”
“他小?”陈峰眉头一皱,“到年28了,还小?”
“老师,”温书尧也有点扛不住,暂时放下跟纪裴青的恩怨,赶紧讨饶,“我这不是怕耽误人家吗。”
纪裴青接过话,拿过温书尧的杯子添满水,不咸不淡地开口,“这倒也是,总比跟人谈恋爱,说散就散强。”
他话里有话,两人对视上,纪裴青不紧不慢地补充:“打个比方。”
温书尧嗤笑一声,迎上,“师哥这比方可不恰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怎么能都推我身上呢。”
“温师弟那么好,怕是分手的时候,对方既不愿打也不愿挨吧,”纪裴青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将水杯递给他,“真狠心啊。”
温书尧接过水杯,指尖跟纪裴青的碰在一起,又很快收回,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师哥怎么说吧。”
纪裴青收回手,在桌下搓了搓刚跟温书尧碰到一起的指尖,没再开口。
两人你来我往地阴阳怪气一通,陈峰也不知道他们在内涵些什么,只能一边给一下,“多大的人了,还闹。”
恰好服务生来上菜,几人停了话,纷纷拿起筷子。
陈峰带头,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陆蔚然则拿了筷子去夹排骨,也没跟谁客气。
姜梨略显局促,见师兄师姐们突然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都不说话开始闷头吃饭,颇为惊异。
陆蔚然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想什么,跟她说,“师门传统,以前忙起来全课题室都没正点吃过饭,总抢时间。”
姜梨闻言,犹犹豫豫地拿起了筷子。
温书尧转了下桌面,将甜食转到姜梨跟前,“课题室活儿多,以前聚餐,从出实验室大门开始算,就一小时,菜没上齐就得往回跑了。”
姜梨了然,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灰暗学术生涯感到无望,夹了一块椰奶糕放自己盘子,怅然若失地说了句,“谢谢温师兄。”
温书尧无声笑笑,全然一幅贴心师哥的做派。
两人互动纪裴青全看在眼里,等姜梨夹完,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也想吃椰奶糕。”
姜梨正将那块糕往嘴里送,闻言惊恐地顿住,半张着嘴,又无措地开始用目光找陆师姐。
“吃你的,”陆蔚然跟她说,话落,将那道椰奶糕转到纪裴青跟前,语气凉凉,“我怎么不记得你爱吃甜?”
“现在爱了。”纪裴青说着,夹了两块糕,一个递到温书尧盘里,一块儿放自己跟前,却并不动筷。
温书尧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拿筷子将那块糕扒到一边,若无其事低头喝汤。
纪裴青脸色又是一冷。
陆蔚然在对面看得忍不住笑,又转了下桌,“老裴,我记得你爱吃酸,这家醋溜肉段还行,尝尝?”
温书尧原本低着头,此刻陆蔚然这句话径直戳了他本就不高的笑点,一个没忍住,泄了声笑出来。
纪裴青见状,脸色也缓和了很多,难得没跟陆蔚然互呛,“那我尝尝。”
陈峰这时一碗汤下肚,慢悠悠开口,跟温书尧说:“刚才你不在,有个项目,三院牵头的,你感兴趣吗?”
温书尧放下筷子,“什么项目?”
“偏远山村精神卫生情况调查,”陈峰说着,看向纪裴青,“是这个吧?裴青不在这呢么,你给书尧讲讲。”
三院是国内最顶尖的精神病专科医院,纪裴青在那待了七年,上个月刚升了主任医师。
纪裴青闻言道:“是这个,上月初才审下来的,考察目前是定了12个县,143个乡镇,调研分七个组,每组医院、学校和社会新闻三种岗位配置。”
这类大型项目,几年都不见得有一次,温书尧多问了一句,“医疗这边,总组长是谁?”
纪裴青微微一笑,“是我。”
温书尧:“……”
陈峰又摸过杯子喝了口水,中肯道:“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陈峰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精神卫生资源空间分布和平衡性一直是卫生事业管理的难重点,“偏远山村精神卫生情况调查”确实是个很有意义的课题。
再者三院牵头,纪裴青坐镇,听起来便十分可靠。
姜梨很感兴趣地插了句嘴,向往道:“纪师兄,我能参加吗?”
纪裴青笑笑,摇了摇头,“这回不行呢,医疗这边职称最低是主治,学校是社科院出人,都是在读博士生。”
“哦,”姜梨遗憾地抿了抿嘴,又道:“师姐肯定也参加吧?”
纪裴青点头,“你师姐是项目总负责人。”
姜梨立即目光灼灼地看向陆蔚然,陆蔚然安抚道:“下回再有机会,我替你留意着”
姜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峰接过话,跟温书尧说:“机会难得,能参加还是尽量参加,医院那边看看工作怎么安排。”
温书尧毕业后就去了自家医院工作,现在兼着院长的职。
他没立刻应下,只说:“我再看看吧。”
谈完这个事,几人又闷头吃饭,外面雨终于下了起来,饭局将散时,也没一点要停的样子,天甚至变得更黑了。
成片的雨水顺着玻璃窗往下滑,像在眼睛上蒙了一层雾,外面景色虚虚实实,再看不清楚。
“都回吧,”陈峰说:“有事的都去忙,等雨停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陆蔚然立刻无情道,“那我送老师跟师妹回学校,你俩自便。”
他们三人都从外地过来,只有陆蔚然开了车。
纪裴青问温书尧:“你住哪个酒店?”
温书尧看他一眼,不情不愿说了酒店名。
果然,纪裴青立即道:“我也住那。”
温书尧心想你糊弄鬼呢,L市本地人还住酒店,但他还没说话,纪裴青就又说:“我看你带伞了,我没带。”
“这不正好吗,”陈峰说:“一块走。”
温书尧没答话,纪裴青倒是笑着接了句,“行,那我跟书尧先回去了。”
“去吧,”陈峰说:“不着急走明天上家里吃饭。”
两人应了一声,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他们沉默地下楼,走到门口,温书尧撑开了酒店前台借给他的那把可爱的小黄鸭雨伞。
纪裴青没有笑他,他钻到伞下,动作自然地伸手盖住温书尧的手背,“我来。”
温书尧也没争,松了手,跟纪裴青走到雨中。
这是把单人伞,两人个子都高,肩宽,此刻离得稍微远些,就都淋了雨。
雨很大,打在伞上声音很吵,纪裴青换了个手撑伞,另一只手绕过温书尧肩膀揽住,“靠近点儿,都淋湿了。”
皮肤隔着两层薄薄的衬衫面料相贴,温书尧右肩抵在纪裴青左肩处,没了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要点脸。”
纪裴青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说:“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吗?”
温书尧甩开纪裴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没有跟前男友保持联络的必要。”
纪裴青安静地走在他身侧,到酒店门口时,突然偏过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动作间,温热的嘴唇在温书尧耳尖蹭了一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
他的唇像大雨天气一样,十分潮湿,令温书尧短暂走了下神。
片刻后,温书尧回过神,疑心自己刚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纪裴青,“你说什么?”
“我说,”纪裴青没有任何停顿,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没同意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