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导演演员的小说《LoveofMyLife》是作者匿名鱼鱼正连载的一本小说,LoveofMyLife的主要内容是:导演是个好导演,但演员所想的却不是这样,演员所想的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Love of My Life》精选:
于是,小演员便跟着导演拍戏。虽然说是“跟着”,但也不并不完全如此。导演还是个学生,小演员还得继续打零工,先前的学生们不再继续找他,想着应当是觉得他的“演艺生涯”已经无可救药了。先前的那个朋友和他通了次电话。电话接通,半天没人说话。小演员只得“喂”了几声。刚要挂断时,对面突然开口道:“没想到他真的答应带上你了。”
小演员愣了一下,说:“是啊,没想到。”
对面说:“好好干吧。以后别再联系了。”
于是就再也没联系了。
导演带着小演员去了一间工作室。地理位置一般,外面的墙皮早被风雨腐蚀得破破烂烂,没想到走进屋内,推门一看,装潢得竟很十分漂亮,摆满了专业设备器材。小演员惊讶不已:虽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但这比他原先想的好了太多!导演解释,虽然自己已经和家里决裂许久,但毕竟出生于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这些设备是从小玩到大。他搬走的时候,家里也没想着克扣他,留着也是碍眼,就让他一起搬来了。
小演员说:“你比我想象中有钱。”
导演笑着看着小演员那副样子,道:“那你应该想象不到我曾经有多有钱。”
其实导演还有几位朋友,也是工作室的另外几位成员。但他们大多都在忙毕业作,来工作室也就是帮点小忙,然后借设备。小演员问导演怎么不用和他们一起忙。那时导演正拿着工具箱修理坏掉的摇臂。过去再有钱也是过去,现在修理的工作还得导演亲力亲为。
导演头也不抬:“我已经毕业了。”
小演员傻眼:“你不是说你是学生?”
导演说:“哦,他们有的是拿学士学位,那我早拿到了。我很早就开始拍东西,拍个作品提前毕业不难。现在是跟着导师继续研修,拍短片。”
他偏过头看小演员:“怎么,你那朋友没和你说过?”
“他只说你是他同学。”
导演笑了:“看来他没听课,我应该是助教才对。”
小演员发现导演其实不是很爱笑,只怕别人觉得他太严肃,才时不时牵起嘴角。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还是冷淡的,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看着像在嘲讽人。但小演员知道,导演他其实已经尽力了。他要是真心不想笑,那双眼睛就更让人心里发慌。
导演要求严格,虽然说话不刻薄,但要他说两句好话却不容易。有时候导演带着小演员过剧本、过台词,小演员半天都把握不住要点,心里着急,越发演不像。导演看着他,脸上也没什么怒色,有时会耐心再讲解几句。但大部分时候只会心平气和地拍拍小演员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回去忙他自己事情。
就像与小演员呆在一块是浪费了他时间似的。
小演员知道导演很厉害。导演的母亲是戏剧演员,他小的时候就会去剧团演出。论资历,导演是老前辈,指导起小演员来绰绰有余。所以每当导演转头离开,他心中就开始反省,拼命怀疑自己是偷懒了。但又觉得自己从半个文盲混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每天都在背台词,看剧本。甚至休息都是在工作室的阁楼。他一直很努力,可能实在是悟性太差了!
小演员开始频繁叹气,整个人有点消沉。导演忙完那阵子,叫住小演员,说道:“虽然你目前还是不够出彩,但毕竟你不是科班出身,真要说起来,比一般人有天赋多了。你之前演的那些东西,剧本烂,摄影差,剪辑得也一般。你要是真演出来了什么,反倒是怪事一件,说明你肯定是没按剧本来。”
小演员被一本正经的导演逗笑了。
“我不继续和你说,”导演解释道,“是因为这件事急也没用,得要慢慢的,你自己才能琢磨明白。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后来导演又把小演员送进一所演员工作室。工作室在市中心,占了最摩登的街区里独栋的三层玻璃房子。来来往往的男女都光鲜亮眼。相比之下,他们的工作室就像个车库。
导演自然地推门走进去,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是个胖胖的老头,站在大厅里斜着眼睛看着他:“就算是你送人来,也得通过考核才行。”
导演笑笑:“不是问题。”
小演员进入演员工作室刻苦学习,才发现这老板真是非同一般。看着墙上的照片,他觉得自己和小金人最近的距离应该也就这么近了。小演员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导演彻底告别学院后,工作室也越来越有名。可是这里就和进修班一样,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走,谁也留不住。走的人都不少都捧了奖,可是工作室一直以来,除了商业上还挺成功,送去电影节的片子都石沉大海。小演员刚来的头两年,导演就剪出了一部长片,还让小演员露了个脸。可四五年过去了,小演员都能当上导演的主角了,长片短片还是没入围过几大电影节。
小演员从演员工作室毕业后,选择去了一个剧团。导演对小演员说,最近拍的片子用不上你,想来工作室休息随意,安心做你的工作去吧。小演员听后,就把家当从工作室搬到了剧团。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从没名字的龙套,到有名字的角色;再从有名字的角色,到有长段独白的配角。他第一次演男二号,就得了那年的最佳话剧男配角。人人都觉得他前途一片光明,谁知后来就再也没有奖。小演员心中郁结,但更让他愤愤不平的还是工作室的工作:我们拍的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一个奖都没有?
导演的老朋友看着他这副样子,笑起来:“他应该第一天就告诉过你原因吧。”
小演员愣住。
朋友接过酒保调好的酒,递到小演员面前:“你来了很久了,肯定也见过不少人。今年入围的那位导演,原来是我们的同学。他一直跟在导演身后学,本事完全不如他。但他的片子,都能入围,说明什么?”
“说明,‘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朋友接着,慢慢地道。
小演员一时失语。在工作室这几年,看着导演每天忙到半夜凌晨甚至通宵,从前期的改剧本、写脚本,到现场拍摄调度,再到后期剪辑制作,一直以来,没人比导演付出更多心血。他从未想起过去那一茬。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小演员不说话。朋友静了静,又开口说:“听说你在话剧团演得好,是剧团的台柱子。可是一直以来只拿过一个配角的奖,你难道从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小演员还是不说话。是了,在话剧团,他演了很多,但却止步于最早的最佳男配。后来,原来给他作配角的演员也有了主角演,但只有他自己一直都是配角,男二号。小演员觉得演配角也没什么不好:他的表演一直受业内认可,台词少,却工资高,还有观众好评如潮。他不觉得受委屈——说不定就是没适合他的角色呢?他想:也许再等等,就轮到他当主角了。
小演员心中一片迷茫:果真如此吗?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算什么呢?靠拍广告片、宣传片赚钱,然后又把挣来的钱全部投在寄送去电影节的影片中,可却是一次次失败。如果导演明知道注定是失败的,为什么还一直在拍呢?这不是无用功吗?他图什么呢?
他自己又图什么呢?
“你还不懂吗?原来你是得靠他,才能学正经演戏。这下你是得离开他,才能实现愿望,演大角色,拍大片子。”朋友瞥了他一眼,“你陪他拍了这么久了,学也学了,该挨的打压也都挨了,恩情早都还清了!你再跟着他就是浪费,白瞎了你的天赋。”
朋友不等他回话,苦口婆心地劝:“他是导演,可以一直拍下去,多大年龄都能拍。你是演员,出名要趁早,现在不演,以后谁还会找你演?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做他的主角吧?我不信没人约你去演别的片子,你为什么不走?那么多路等你走,你为什么非在这里耗着?”
“你非得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头破血流不作休?”
小演员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中苦痛,勉强定了定神,开口道:“没错,他从第一天就告诉了我,我也从第一天就回答过他:我不会走的。”
他强颜欢笑,佯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不会走的,我说不会,就不会。我想演戏,又不是想出名。只要有戏演我就开心。你别劝我了。”
朋友看着小演员倔强的眼,叹了口气。
他低头舔舔虎口,举杯,一口闷了最后一杯龙舌兰。然后摆摆手,说:“行,行,那你就别走吧。”
没多久,朋友也走了。小演员才后知后觉,其实是导演在让朋友替他赶人,结果这份良苦用心,被他坚定地拒绝了。思来想去,斟酌再三,小演员还坚定地拒绝了在话剧团的工作。他做事从来都是看自己乐不乐意,现在他不乐意再在剧团呆下去了。他不喜欢演话剧,剧团为了营收,只许他翻来覆去地演一类角色,他觉得没意思。
离开剧团那天,他只带走了当初获奖的那个角色的道具。本来是想趁着导演外出的时候悄悄把东西放回工作室,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了导演在工作。导演抬起头,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小演员呆站在门口,听见导演开口问道:“这是你那角色的帽子吧,拿回来了?”
小演员没想到导演一眼就看出来了,干笑两声:“是啊。”
导演也没再多问。
过了一两年,导演又剪出了部长片。他打电话把之前参与过的朋友们叫回来。几个人围坐在工作室里静静地看着。银幕上的色彩映在他们的脸上,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身着旗袍雌雄莫辨的青年点起最后一支烟,随后画面暗了下去。
导演走过去关了放映机,拉开灯,说:“放完了,走吧!”
人又陆陆续续地走。
最后还剩一人站在门口,指着导演,说:“真的爱你的人,肯定也最恨你。”
导演笑了笑,眼神闪烁不定。
相对无言,那人“砰”地摔上了门。
小演员忽然想起演员工作室的老板。老板和导演是旧相识,是他的长辈。他第一次看小演员表演,就看出了小演员是导演一手“调教”出来的。聊起导演的过去,老板只说,导演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后辈,也是最倨傲的。导演这人,成在于他的性格,败也在于他的性格。这人性子太硬,看起来温温润润的,实则一身棱角。在这行,算不上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