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经年妄想》的作者是东流水,该书主要人物是江慎远沈云舒,经年妄想小说讲述了: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但问题是他们喜欢上了彼此,也想要和对方在一起。
《经年妄想》精选:
豆大的雨珠拍打在雨伞上,墓地上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雨珠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被压抑的哭声给掩盖了。
江慎远的袖子被拽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才他腰高的小孩。
小孩仰起头看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他带着有些哭腔的声音说:”哥,你会不要我吗?“
如果是以前,江慎远肯定会有些烦躁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但现在看着小孩有些小心翼翼地眼神,那句伤人的话卡在喉咙死活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明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别多想。“
小孩听到了这个还算让他安心的答案,害怕被丢弃的小心翼翼少了些,但却依旧紧紧抓着江慎远的袖子不放。他想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这个人才刚刚跨入青春期,才刚刚开始上高中,他不确定这个少年是否有能力扛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他更怕这个少年为了减轻肩上的担子把他送人。
雨越下越大,人们压抑的哭声最后被雨声压住了,葬礼最后在太阳拨开云雾,露出一个角的时候结束了。
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墓园,离开墓园前,还有人给他们两兄弟拿了点钱。想来是觉得这两孩子以后孤苦无依,觉得有些可怜。
江慎远没推辞,一一接下,道了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敬爱的爸妈还给他留下了一笔巨额的债务等着他偿还。
送走了来祭奠的人,两兄弟留下来善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离开墓园。
这个点,墓园基本已经没人了,街上的车也寥寥无几。
这一片地处郊区,公交车站线还没开发到这,兄弟两来时是坐的亲戚的车,现在回去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了。
江慎远掏出手机打开网约车app,打算约辆车,在看清价格后,又把手机默默放回了兜里。在低头看了眼已经累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的小孩后,还是把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找了辆价格相对便宜一点的车。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不过一本漫画的钱,现在的他,却得三思而后行,真是世事无常,一个有着千万资产的公司破产也不过顷刻间的事,更何况他这种小康家庭,一场车祸就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了。
坐在车上,江慎远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景物,思考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巨额的赔偿款等着他,弟弟和他的学费也还没着落,他和弟弟的吃喝怎么解决这都成了问题。
少年还未经世事,还是味精和盐都分不清的主,一下子生活的柴米油盐的重担压了下来,他是有些茫然的,无措的。
这些问题不像解题一样能有完整的思路印在脑海,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低头看了眼睡着了,在不自觉往他身上靠的小孩,心里的茫然与无措多了几分,他不确定他是否能把这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孩养大。
亲戚走前给他们留下的那点钱没支撑他们过完这个暑假,刚挑起重担的少年刚开始为一根胡罗卜三块够他们吃一顿而欣喜,转眼就被一个月水电费花了快三百给整蒙了。
从那以后,兄弟两别说空调了,连风扇都不怎么开了。
钱跟流水似的哗哗的往外流,江慎远一晚上将近十二个小时的夜班也才挣七八十,这还是收益好的时候,不好也就五六十。
按理说他还没成年,一般没什么地方敢要他,但总有些地方觊觎这些比正式工还廉价的劳动力,偷偷招了这么一批满了16但未满18的临时工。
什么是临时工?和正式工干着一样的活,却因为年龄,工资却还没人一半的就是临时工。
江慎远苦哈哈的在那干了两个月,到手工资四千多,连高中学费都交不起,但交他弟的学费肯定够了。如果他继续在这厂里干,那接下来半年他和他弟的吃穿就不用那么紧巴巴的了。
但这也意味着他要辍学打工,在这个同龄人穿着校服听课做笔记的年纪,他得穿着一身包得全身透不过气的工作服在厂里包辣条,回到家还得带着一身辣条味照顾他弟,他不甘心。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江慎远把沈云舒送去了学校,走前,沈云舒拽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哥,你还上学吗?你不上了,我也不上。”
江慎远避开他的问题,只是拨开他的手,语气生硬地说:”学费都交了,你不上也得上。“然后也不管小孩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小孩追着他跑了几步,赶不上他的步子,就站在原地开始哭,江慎远听到哭声脚步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迈开步子走了,没多久,哭的撕心裂肺地小孩就被老师抱了进去。
沈云舒为什么哭呢?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到他哥似乎为了他而放弃了什么东西,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直到后来沈云舒靠自己努力从小沈变成了沈总,帮他哥重拾回了当初的梦想,每想到这一刻,他还是不安的,他怕他哥真就一辈子困在了那个还没操场大的破工厂。
江慎远回到家,打开了那个半年没进去的书房,里面放着一块遮着白布的画板,江慎远拉开画布,一副色彩鲜艳,一眼看过去就充满着生机与希望的画呈现在眼前。他神色一僵,眼眶有些红,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拾起书房里地画具,然后找了个纸箱,一股脑地塞了进去,拖出去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老头看了一眼,一口打包价给了他二十。
一个少年的梦想原来只值二十块。
江慎远揣着那二十块回家先睡了场觉,睡到沈云舒快放学了才醒。刚准备出门去接沈云舒,门就被敲响了。
江慎远打开门,门前站着一对夫妇,看起来有些眼熟,江慎远刚想开口,对面的人就抢了先:“是江楚枫家吗?”
江慎远听到他爹的名字,皱了皱眉,问:”你们找他什么事?“
夫妇两的视线越过他,朝屋子里张望,见屋里没人,开口说:”你是江先生的儿子吧,江先生不在家吗?“
江慎远挡住两夫妻两探视的目光,语气有些不善地说:”他死了,你们找他到底什么事?“
夫妻两呆了一下,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说:”我们是来聊赔偿款的事。“
听到赔偿款的事,江慎远神色有些不自然,放两人进了屋。
进屋后,江慎远给两人倒了杯水,两人接过水,打量了对面的江慎远一通,估摸着这孩子应该快成年了,是个能谈事的人,才开口。其实不管江慎远能不能谈事,他这口总是要开的,俗话说,父债子偿,既然他爸死了,那这钱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还也在理,这钱总不能不给吧,夫妻两心里想着。
但碍于礼貌还是先跟江慎远说了声节哀才切入正题,总结下来就是让江慎远半年内把赔偿款凑齐,因为他儿子要结婚买房。
江慎远愣了一下,看了眼对面满面红光,怎么都不像刚经历过丧女之痛的夫妇两,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直到把人送出门,江慎远心里都沉沉的,感觉特别不舒服。
和这夫妇两聊完,江慎远才想起去接沈云舒的事,结果出门刚走两步路,就看见沈云舒背着书包一个劲儿的低着头往前走。
江慎远看着沈云舒前面不远处的电线杆,心想:“这孩子也不怕等会儿撞杆上了。”
眼瞅着小孩就要撞杆上,江慎远一捞把小孩捞进了怀里:”低头看什么看的这么沉迷?“
小孩没有说话,江慎远有些奇怪,直到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在了他的脖颈处,他身子一僵,有些迟疑地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背。
少年用不熟练的姿势尝试着安慰怀中的小孩,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没注意力道,小孩险些被他拍的背过气去,缓过来后,一个劲儿的咳嗽。
江慎远有些狐疑的摸了摸小孩的头,疑惑地说:“感冒了,难受?“
沈云舒看着一脸疑惑,又摸了摸自己的头的江慎远,估摸着江慎远能体察到他细腻的心思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就委屈巴巴的开口:”哥,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江慎远叹了口气,说:”刚有事,忘了,没有不要你,别多想。“
沈云舒闻言擦了擦眼泪,把头埋在江慎远的怀里,不说话了。
江慎远抱着小孩上了楼,一路上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给弟弟的安全感不够,才会让他一遍一遍去确认自己会不会被抛弃。
他又怎么舍得呢?这小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没了他,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吃完饭,沈云舒去房间里写作业,江慎远则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放的什么他没看进去,只全心琢磨着怎么凑够那些赔偿款。
”要不把房子卖了吧?“
江慎远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景物,那种离家的真实感不断增强,不,确切的是那种第一次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开始独自面对这个社会的迷茫感在不断的变得真实,他清晰的知道从今以后无论他的人生往哪走,如何走,都没有备选项,他还有个弟弟,他身上背负的是两个人的人生。
此时已经是凌晨2点,高速上只剩下在跑单的大货车,这些庞然大物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在高速上和时间赛跑,获胜者的奖励是能是鬼推磨的金钱。
坐他旁边的谢林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精神属于极度透支状态,眼皮一个劲的往下垂。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路边的绿化带被霜盖上了一层白花花的薄被,没什么效果的空调没能完全抵挡住窗外的寒气,江慎远拧开保温杯的瓶盖,接了两天的热水现在已经成了凉白开了,江慎远把水杯递了过去,谢林接过喝了口水。
一口冰水灌下去,谢林瞌睡醒了七八分,踩着油门的脚也松了劲儿,车速慢慢减了下来。
谢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摇开车窗,调了调后视镜。
谢林打了两下双闪,得到后车的回应后,才把车开下高速,往最近的服务区开。
江慎远刚下车就被冷冽的寒风吹的在风中有些凌乱,他用双手裹紧了自己的棉袄,站在车旁边等着正在和一个染着一头黄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不好惹的“不良青年"交谈的谢林。
这个不良青年叫李达,从江慎远长达一周的观察,他知道这人是谢林的小跟班,跟着谢林的时间挺长,基本上谢林一个眼神立马就能意会谢林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李达看着像个小混混,实则真是个小混混。
别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是话不投机直接干,车队里那些对他这个副队不服的最后都臣服在了他的武力之下。
李达只服谢林,也只听谢林的话。
江慎远捏了捏兜里的烟盒,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他突然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
他看见李达扫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谢林朝他走过来,一边打哈气一边说:”小远,待会儿你来开,我睡会儿。“
"好。“
那时候交通管的还没这么严,有的是人敢无证驾驶,因此那时候总是交通事故不断。
江慎远刚学会开车统共也没两个星期,谢林就敢把掌握着生死的方向盘交给一个刚学会上路的新手,可以说是有些不顾个人安危了。
谢林这人看人很准,他看的出江慎远很缺钱,要不他怎么会在这个别人都在拼命做题就为了考个好大学的年纪,跟着他来跑车?因为缺钱所以江慎远做事不得不提着十二分的神,去做好眼下每一件能带来可观收益的事。
按理说,谢林一般不带这种没经验的新手上路,他相当于在一边给人工资的同时还得免费当个驾校教练,这么着不划算,但江慎远是个特例。
几乎是在看到江慎远的一瞬间,他就毫不犹豫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江慎远太像他了。
像到他以为他爱着的那个人又活了。
那是他第一次没听李达的劝阻,非把江慎远拉进了车队。
江慎远开着车,精神全都拴在了方向盘上了,但架不住有的人目光实在灼人,烧的他有些不自在。
江慎远知道谢林这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所以哪怕这道视线再难让人忍受,他也始终没转过头去和谢林对视。
他进车队这么多天,从队里人的只言片语中也了解了一星半点儿,毕竟这世界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他这么大个人形替代品在队里招摇过市,哪能真没人议论啊。
江慎远对这些闲言碎语的态度是充耳不闻,一开始只把这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听,毕竟这种狗血剧情他只在高中女同桌偷藏的言情小说中看过,别说替身了,光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有六七分像的陌生人就已经为这篇狗血虐文照进现实设了道门槛了,更别说有一个分不清白月光和替代品的“痴情人设”的渣男。
江慎远知道谢林是能够分清他和燕临舟的,谢林清醒并痛苦的沉沦着,他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故去的爱人,却把不是他,却像他的人留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自己爱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凭一个和他长得有六七分像的人去想像他的模样。
谢林看了他许久,而后一言不发的把头转向窗外。
自从江慎远对他的事有所耳闻,并且知道自己成为别人故事里的配角替身后,两人就一直以这种心照不宣的方式相处。
谢林通过他的脸睹物思人,怀念过去,而江慎远需要一个能赚钱,养弟弟的渠道。
两人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