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齿难泯》是由作者麦饼倾情打造的小说,陈牧成杨乘泯是小说的主角,小说没齿难泯讲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陈牧成只想要离开。
《没齿难泯》精选:
到后半场,估计是觉得这片子没意思,陆陆续续走了几个人。
陈牧成从座位上坐正,又看见杨乘泯的女朋友靠在杨乘泯的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也起身走了。
陈牧成一前一后追出去,杨乘泯开车他也同步拦了一辆。坐上以后他莫名想起以前跟着罗清抓陈明宏出轨的时候,就是这么神神经经莫名其妙的。
那时他常常被罗清架着走,没有发言权地坐在车上看罗清那双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眼,总是死死地,不知疲倦,没有目的地盯着陈明宏的行动轨迹。
他不知道罗清那时候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这会儿确实是想看杨乘泯到底要干什么。
杨乘泯的车停在一个小区外,估计是他女朋友住在那儿。两人下来往里面走,杨乘泯的女朋友带点害羞的笑小声跟杨乘泯说话,牵他那只双手抓得牢牢的。
陈牧成心想这女生也真够好哄的。杨乘泯昨天在他面前那样羞辱她还能就这么原谅他。也可能杨乘泯根本就没哄她。
不过这对陈牧成来说都不重要。陈牧成看见两人进了旁边一家超市,在门口货架上拿了个什么。
那能放在门口的东西不是口香糖就是套。陈牧成还没纯情到认为两人大晚上从电影院出来是要比赛吹泡泡。
陈牧成不知道要不要跟下去了。他这下知道杨乘泯要干什么事了,那指定杨乘泯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他站在离杨乘泯没多远的一颗树下,想杨乘泯不带女朋友回去是不是因为他住进来了。那杨乘泯今天晚上不回去会不会跟他说一声。
陈牧成从杨乘泯的角度想。杨乘泯肯定不会因为他一个人在家就觉得有什么问题。他那张死人脸肯定会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他还要有人讲故事才能睡着吗。
但陈牧成从他的角度想,杨乘泯就是要跟他说一声。
到这儿陈牧成酒劲退了些倒清楚了。清楚他哪有什么角度,他就是我行我素惯了。
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儿他从小到大都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各种各样的长辈捧在手心夸来夸去宠来宠去。陈明宏以前就说他骄纵蛮横惯了,早晚要闯出大祸。
陈牧成当时觉得爸爸小心眼,他这样说是因为他嚯嚯了他的宝贝。
陈明宏如今做到这个高位倒没打高尔夫马术潜水那些大雅之堂的爱好,没事就喜欢珍藏陶瓷和红酒。不用不喝,就放那看,为这儿还专门找人用上好的楠木打造了几个柜子。
那次陈牧成不声不响把他柜里的宝贝拿了一半出去跟小伙伴过家家,价格不菲的红酒被当水一样糟蹋,号称艺术之最的陶瓷被拢了一盘子土回家。
陈牧成当时跟陈明宏说这是蛋糕时,陈明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但他也没打陈牧成,陈明宏从不打他,他看不起打孩子老婆的人。
这点陈明宏比罗清好,罗清爱打他,也不算打。她只是爱把从陈明宏那里缺失的安全感从他这里拿回,拿得陈牧成总是很疼。
当时陈明宏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他跟他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陈牧成就去问了他奶奶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那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回忆起来容光焕发,自豪得甚至都年轻了几岁。
她说陈明宏小时候懂事听话聪明机灵,有才能有主见有礼貌,优秀得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既然这样,那陈牧成就做一个混乱不守规矩没有礼貌和秩序,一辈子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人好了。因为没有用啊,他的爸爸太优秀了,而他恰巧天资有限能力不足。力所能及追赶,他也暗淡失色,被遮被挡,后浪推不了前浪。
陈牧成其实没有太大的逆反心理,不是说因为他成为不了陈明宏或者超越不了陈明宏就一蹶不振的随便了。他就是单纯在听完奶奶的话以后,更加笃定且坚贞不渝地认为陈明宏有能替他摆平一切的能力。
他对陈明宏敬仰,钦佩,崇拜的五体投地。
也正因此他对陈明宏的话无所谓,适得其反得更加变本加厉。他说他早晚要闯出大祸那就闯吧,反正他这个爸爸那么厉害那么优秀那么有本事,还就他一个儿子,那他闯出多大的祸掀起多大的风浪陈明宏都得给他兜底都得给他擦屁股。
所以这么多年陈牧成一直活得很我行我素,很随心所欲,很没有烦恼。回望他过去十八年,除了罗清是他妈妈他没得选他认了。就算还有一个杨苍,他也早在八岁那年用那道疤还回去了。
他的性子里有股不肯受气吃亏,看不顺眼就发泄,想到什么就去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无惧无畏。
这导致他遇上杨乘泯总是固执得认为杨乘泯要对他怎么怎么样,杨乘泯不能对他怎么怎么样。
他要理他、管他、重视他、在意他、给他做饭、给他看伤、喜欢他。不能不理他,不管他、不重视他、不在意他、不给他做饭、不给他看伤、不喜欢他。
他今天晚上不回家就是要跟他说,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住在哪里,还要说他不用等他早点睡觉。
陈牧成才不想他有没有身份有没有资格和他是谁,他只想怎么才能让杨乘泯将他的存在放进眼里。
陈牧成看见杨乘泯从超市出来离他越走越远,没有要拿出手机跟他告知一声的迹象。
他想既然杨乘泯不跟他说那他就主动问他。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杨乘泯看见他给他发的消息就回来了呢。
说不定杨乘泯看见他给他的消息就想到他一个人在家呢。
毕竟主动出击找存在感,也是一种能让杨乘泯意识到他的方式啊。
陈牧成去兜里摸手机,他那手机壳花里胡哨的,连带着一块放的钥匙不小心勾了出来,砸到地上。
啪。
和水泥地面撞击出清脆的一声。然后红色铃铛被从黑色毛球那道口子里震出来,随那道响声紧跟其后铃铃铛铛。
这个时候很安静。蝉不鸣了。蛙不叫了。人流不嘈杂了。
也可能是陈牧成怕被杨乘泯发现他。他心虚,只在意这道声音,便将这道声音放大了。
但不管是什么,陈牧成看见杨乘泯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回头看。
陈牧成匆匆往那棵树后一躲。
杨乘泯看见他了吗?
杨乘泯会生气吗?
陈牧成想起在医院的那一眼。可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那是观察,偷看,被发现也没关系。这是尾随,偷窥,被发现算什么。
陈牧成又有点懊恼。他会不会被杨乘泯送回去。杨乘泯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卑劣的小孩。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乘泯突然收回视线,把手从陶南意手里抽出来。
“不做了。”
陶南意转头看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问:“怎么了?”
“不想做了。”杨乘泯说:“回去了。”
“你回哪去?”陶南意的脸色不太好,“都到我家了不做就不能留下睡一觉?”
“没心情。”杨乘泯把那盒套朝她一抛,“下次用。”
杨乘泯往回走,路过那颗树下没停,余光不带给一个直直地经过。
陈牧成这下不知道他看见他没有了,愣在原地几秒,也不管他怎么想他了,捡起钥匙跟了上去。
两人始终保持几步的距离,陈牧成不敢上前,粘在杨乘泯身后,像他的影子一样。
他想跟他说话,又生着他无视他的闷气,别别扭扭地开口:“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
“什么时候看见的?”
“铃铛响的时候。”
要是换个人,估计就觉得那铃铛真坏事。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结果直接一下把人给暴漏出来了。
但陈牧成没往那儿方面想。他觉得杨乘泯是听出那铃铛是他,才不在女朋友这儿住了要回去。换句话说,杨乘泯就是因为他才回去的。
他甚至都高兴地往前跑了两步,追上杨乘泯还想问别的:“你今天在医院看见我了吗?”
这话把杨乘泯拉了回去。他就是听见同事说的随意撇了一眼。当时门诊外那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来探去,他认出来也没往他怎么不来找他看那个角度想,就觉得头发挺多,毛茸茸的。
“看见了。”
陈牧成不乐意道:“看见了怎么不说。”
“说什么?”杨乘泯说:“你想看就看。”
他想看就看。那他也不能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啊。陈牧成扫兴地哦了一声,试图商量道:“那你以后能把白大褂穿到家吗?”
杨乘泯上车,看他在旁边坐下不系安全带,像在等着他回答。
“我有洁癖,外面的东西不往家带。”
陈牧成又哦,意料之中的。片刻后不死心地嘟囔:“那你还把你女朋友往家带呢。”
杨乘泯没把陶南意往家带过,那是个意外。他是被陶南意灌醉了做主带回去的。陶南意那天晚上留下来他压根就不知道。那套床品他也是当天就扔了。碰巧全都让陈牧成撞见了。
但杨乘泯没必要跟他解释,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牧成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就是想让你对我好点,跟我说话,给我做饭,看伤看病,喜欢我,别跟冷暴力似的不搭理我。”
杨乘泯听到后半句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喜欢你?”
“不是不是?”陈牧成以为他理解错赶紧解释,“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车穿进隧道,陷入短暂的黑暗,偶尔有对面打过来的车灯。陈牧成在这个环境下看不清杨乘泯的脸,只听见他语气平淡地说:“你也没叫过我几句哥。”
“我叫了。”陈牧成话音落下又感到不对。他确实叫了,背地里叫的多,在那警察面前,在那护士面前,在刘澎那堆人面前。
至于在这位哥哥本人面前,估计就让他给他看伤那几声。
这就算了。哦。他还在人家面前戳人家痛处,刚住到人家这儿就提杨东杨苍。
虽然陈牧成对杨东家了解不多,但陈牧成又不傻。先不说杨乘泯被杨东扔在家的那些年,就单说他和杨苍的事。
陈牧成出生的时候杨东和前妻已经离婚了,那个女人具体什么样陈牧成不知道,只是看杨苍因为这个总和杨东作对,计较,想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妈妈。
也就是说,原本杨苍有一个不咋地但好歹还算圆满的家,然后杨乘泯的出现,连那点不咋地都没了。
虽然归根结底,造成这件事的是杨东,可杨乘泯是导火线。杨苍估计也清楚这点,所以他恨杨乘泯,恨死杨乘泯了。
他对杨乘泯的态度甚至不是欺负,欺凌,而是床上放钉子,牛奶换油漆,食物藏针那些蓄意的谋杀。
所以杨乘泯大概也很恨杨苍。所以杨乘泯大概很讨厌他。
陈牧成想起他昨天从杨乘泯家跑出来前说的那些话,缩了缩脖子,欲言又止地问:“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
杨乘泯停车等灯,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边敲边说:“没有。”
没有。就两字。正常人听到这种问题好歹会补充句只是不喜欢吧啦吧啦的场面话,这人连句场面话都没。
陈牧成听见自己说:“我昨天那话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我最烦杨苍了,跟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杨乘泯没吭声,60秒后绿灯亮起,踩油门的时候不冷不热地吐了句:“你没必要讨好我,我这人就这样,跟你是谁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