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赫尔斯,祝楹谢泠是小说中的主角,苦月亮主要讲述了:他们之前完全没有相遇的可能,但现在却意外相爱了,这才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可也是谢泠想要得到的。
《苦月亮》精选:
月色铺满庭前的路,来人一阶阶地登上台阶,再叩响门。
初春的夜色压在他的眉梢,染上经久不消的寒意。
谢执。
“不知你要来。”谢泠见过自己的胞兄,面色却平静地,不见寻常兄弟的情切。
二人关系一贯淡薄。谢执天生魂魄有缺,过人的天赋也只压了下来,替家中筹办不动干戈的琐事。
祖宅亦是他常来之地。谢泠不觉意外,侧身同他进屋。
许久未见,行在廊间仍是无话。
上次的交谈倒实际相隔不久,是前两日,谢泠同他打听一个名字。
堂兄的建议在捉妖师心里搁置半晌,到底还是落了实地。
待行至回廊尽头,捉妖师游离着的神思微微收拢,停了脚步同谢执笑道:“我稍后便到。”
拐角处,窥探未果的地缚灵直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才露出脑袋,好奇地转至谢泠面前,“这便是那日你向他打听的兄长?”
自前几日灵草采集不成反遭了围堵,捉妖师便令他好生歇息,日日喝着酸苦难咽的草药不说,乱跑的自由也被遏止。
好容易来了生人。不等靠近看清却又被拦下来。
“兄长一贯不喜妖邪。”谢泠温声道,“讲究格杀勿论。”
祝楹霎时咽回了将要出口的抱怨。
谢泠轻笑:“想必同你师兄不同。”
向谢执打听时,兄长听过祝楹的名字,只默然片刻,答说,一无所知。
同祝楹提及他师兄时亦是这样。地缚灵尝试着连起回忆,记忆却同过载般混乱不已,触及师兄的片段夹在其中,像被跟着碾成无尽的碎片,再如何熟稔也拼凑不齐,只剩回答一句:“全记不清了。”
谢泠不逼他想起来,好似他始终不要记起也无所谓,自己却偶尔不经意地提起,在意着似的。
祝楹当他是在好奇,就着影影绰绰的感觉迟疑回道:“却大约当然是不同的。”
谢泠神色不变问:“同我呢?”
祝楹愣了愣,“那自然也……”直觉不太对劲,便止了话音,奇怪道:“怎么总要同他比较?”明明都记不得的人……
梦中的亲昵这时不合时宜跳出来。分明不知真假,分明渐渐淡去,却悄然扰乱着他思绪,好似在说着,不仅是这样,怎么只是这样。
谢泠假意叹过气:“谁叫你梦中只喊过这个人。只有多知道一些,才知晓怎样从你心里将他祛除。”
他语气一贯如此,地缚灵辨不出真假,一味愕然起来。
捉妖师笑着收起话音:“剩下的答案,下次再说与你听。”
谢泠进去会客厅时,正见着满摞的古书堆在桌边,片刻前刚从阁楼搬来。
费这番力气大约因为阁楼光线实在暗沉,谢执再如何天资过人,到底魂魄有缺,平素并不轻易动用灵力,掌控到了分外精确的地步。
见他走进,谢执倒不问他为何迟来,垂眸翻着的旧籍只像在找着什么。
谢泠随意拾起一本,摊开在桌边,“还不曾问,兄长此行是因何而来?”
谢执简略答道:“百年前,此地封印破损——”
一夕之间,妖邪倾巢而出。
谢泠翻过一页,书页上潦草写就的记载补全着谢执的回答。
适逢天下动荡,捉妖师四处奔劳,自顾不暇。是夜,待封印冲破,此地剩余不过尚未出师的年轻弟子,携老弱妇孺若干,阻挡不能,顷刻间伤亡无数,血流成河。
“后虽补上封印,始终结界不稳。”
百年来尚需不时监测,及时修补。
谢执此行便背了这道命令。
他答得言简意赅,落在纸面,落在记载后边连页的罹难者名单,落在上边的每个名字,却都似惊涛骇浪。
谢泠明了前因后果,预备合上书页的动作却停下来。捉妖师视线掠过上边某道熟悉的名字,再望过一遍,心脏像停了半拍,跟着揪起再摔下来,因着那个名字。他轻轻拂过书页。
祝楹。
谢泠微微倾身,将莽撞跑来的地缚灵拦进怀里。
夜色浓郁,回廊间只点了些微亮光,倒是月色洒进来,映出眼前人的模样。
祝楹靠在他怀间,受了惊吓一般,几乎轻轻抖着。
廊下堆有沏好的桃花酿,谢泠拂过他发间,“约你吃酒,怎么跑这样急?”
祝楹摇摇头,“不是急,是......”地缚灵斟酌着话语,声音越发放轻,好似找不着方向,“见着那个人从阁楼出来,分明也不曾看清,心里却就害怕起来。”这感觉来得莫名,自己也无从分辨,“想着还同你有约,就跑来这里。”
明白过来他大约撞见了谢执,谢泠轻笑道:“兄长一贯不假辞色,叫他吓跑的人不少。”又温声道:“何况我在这里,不必担心。”
祝楹其实觉着并非这样。心底突兀涌上的恐惧并不因那匆匆一瞥的冷漠身形。却大约听了宽慰,多少安心一些,接过半杯桃花酿。
谢泠不知等了他多久,手边仍放着一卷旧书。祝楹心神不宁了半晌,急着转移话题,便问道,“这又是什么方向的学问?”
谢泠合上书页,望着他神色答道:“起死回生。”
祝楹顿住,谨慎道:“起死回生实属逆天而行,一贯列为门派禁术......你、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谢泠笑起来:“不做傻事。只兴起看看。”
祝楹觉他敷衍,再想起先前,别扭道:“你先前找的温养魂体的书却是有用。”虽说上边灵草药方都乘着这几日他修养之时由谢泠备好了,“能再替我找上一些么?”总之远离这禁书便是好的。
谢泠觉出他意图,笑道:“当然。”
祝楹轻轻呼出口气。这些天他魂体确是不复往日虚弱,除去方才意外撞见了谢执。“你说得对,”便后怕道,“我应当是不要见他的。”
话又转回来。谢泠反应过来,纵容地附和:“那便不要见他。”
祝楹点头,拾起落在地上的花瓣撕扯起来,想到上次聊起时的情形,又问道:“剩下的答案却是什么?那日你说的。”
他神色好奇。衬得身边人心底那点绮念分外不堪。谢泠轻叹口气,伸手落在他颈边,轻轻覆上他嘴唇。
点到即止。地缚灵却同被定住一般,直愣了许久。手中花瓣轻轻洒落,落在他脚踝。所以......祝楹怔愣着开口,“你对我是......”
“喜欢你。”谢泠望过他眼睛,“心仪你。”
可是这讲不通。
祝楹耳廓烧起来,一边茫然,一边自己也说不准地心里迷糊起来,将他拉扯回梦里。只有梦里遇过这样的情话,也只有梦里知道如何应对。
地缚灵木然饮完剩下的桃花酿,生硬起身道:“我该要回去了。”
晚风扫过他身侧,祝楹下意识地拢过衣襟,却撞上楼上人的视线。
谢执立于台阶之上,不知在那望了多久。月色掠过他身影,渐渐照清他的样貌。祝楹怔怔看着,几乎在看清的一刹,弥天的惊惧跟着漫上来,逼得他想要后退。
跟着涌起的悲伤却扯住他的步伐。好似心底深处,他在因着这份惊惧而分外难过着。
祝楹轻轻拂上脸颊,不知何时已然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