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剧《劫后八日谈情说怪》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劫后八日谈情说怪围绕主人公魏县令二当家开展故事,作者此君最相思所著的内容是:二当家的想法比较简单,毕竟他看上了魏县令颜值,想要和他在一起。
《劫后八日谈情说怪》精选:
那二人离开后,师弟重新捻起桌上的瓜子,笨拙地用指甲伸入缝中去撬。门外的人在门口看他一眼,刚准备离开,又踏步进来。
“干什么,我可没茶招待。”
“不必客气,随便来两打瓜子便可。”
“我这里的瓜子,管你是撬开的磕开的砸开的,只有我能吃。”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大当家俯身问完,大咧咧地坐下,“这里的桌子椅子盘子瓜子,都是我的。”
话毕,师弟刚刚撬出头的瓜子便被夺了去,眨眼送入口中:“只有我能吃。”
师弟憋着气,哼哼道:“吃下肚的要不要吐出来还你?或者大当家比较喜欢拉出来的?”
“我比较喜欢开肠破肚取出来的。”
“这好办呀,再等两日就行了。”
大当家抬眼看他,小少年重拾了个瓜子又撬起来,丝毫不回应那目光。
“不新鲜的不要。”大当家看着他道。
“那等我差不多了喊你一声,也算把救命之恩还你,省得追到阴曹地府去要我报恩。”
“这么不耐烦这恩,”大当家倾身道,“不如现在还了吧?”
“怎么还?给你磕瓜子?”
“脱衣服。”
师弟辛苦撬着瓜子的手顿住,难以置信道:“虽然更深露重,你们这山上又半个女子都没有,也不好恶心自己啊。”
“虽然我原只想让你脱个上半身,你这话……倒是勾起了我看下半身的想法……”
“我脱!”
那张悻悻不快的俏脸之下,已然没有一寸凝雪的肌肤,从受伤的手臂一路蔓延,如黑土地的黑色爬遍了整个胸膛。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看清了?”将衣服拢上,师弟坐回去又将瓜子捻在手里,“那不如去找你们那既有本事躲过沈将军溜下山,还有兴致赖玩到大半夜不回来的二缺兄弟……尸首何在?”
大当家被小少爷的敏感和刻薄挠到了,起身道:“尸首是不用找的,生死未卜才要找。”
“刚才一个个撒谎撒得那么像模像样,这会儿倒是不否认。”
“这么聪明,不如你来说说,”大当家俯身,直将脸凑到他额前,“我们瞒了什么?”
师弟既不瞥他一眼,也不抬起头来,慢腾腾地摆弄着指间的瓜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光知道那小兔子在你们进来前就不对劲,虽不是痛痒,也肯定不适合去做什么秘密勾当,若不是有我师兄跟着,我才不陪你们演……”
“不对劲?”
“听我说了几句话就脸色惨白,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几句话是哪里让他那么害怕……”
手上猛地被抓住,指尖错开剖开了瓜子,一声脆响后大当家的声音也沉沉地响在头顶:“你和他说了什么?”
师弟把瓜子丢下,捏着指尖道:“我曾和他在山洞里遇上坍塌,原以为是意外,但若这山里一切都是山神的意思,便不会有没来由的坍塌,它是不是从那时起就想要我的命?”
大当家的声音一句干涩过一句:“在山洞里,你们又说了什么?”
说的何止一句两句,师弟压住指甲盖的手指轻轻地一阵一阵地用力,他质问自己是谁,又问知不知道新娘子在哪里……
“他猜出我是魏某人的师弟,我告诉他我也是新娘子。”
二当家醒来时,雾气静守在十里外,他偏着头看那雾,一分也没有前进。
身上还是痒,不过不再无法承受,能感受到胸前、背上和臀间的痛楚。
魏县令贴着他坐在一旁,窸窸窣窣地在用石块敲碾药草,他支身坐起,发现身下垫着紫衫,胸前敷着碾烂的药草。
“醒了?”魏县令放下石块,回身扶住他,“兔兔感觉如何?”
“痒,痛,和蚂蚁咬一样。”
“最难捱的时候好歹是过去了。”
二当家很在意地看一眼那雾,魏县令道:“它到很久了,一直没过来……若山神有形,那也算吧?”
“少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魏县令噗地一笑,又问:“兔兔为何突然对山神……嗯?”
二当家突然从魏县令怀里钻出来,又推着他转过身去,伤口未经处理变得有些红肿,但是……“没长草。”他低声道。
“嗯,没长。”
“洒家帮魏哥哥上药。”
“药还没捣好。”
魏县令说着重新用石头捣药,二当家想摸那些自己抓出的伤又不敢摸,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胸前的药草贴上去,两手一勾像个孩子一样赖在他身后。
“兔兔很喜欢这样?”
“嗯。”
“为何?”
“……”
“兔兔?”
魏县令要回头,身后的人却突然将头埋入自己颈窝,“魏哥哥别看洒家……”
“兔兔那么好看。”
“不好看,洒家一点也不好看,洒家是最丑陋,最最丑陋的。”
明显已经哭了,魏县令丢开石头想掰开二当家的手,却被死死地擒着不放,身后的人带着厚重的哭腔道:“魏哥哥听洒家说!”
“兔兔别急,慢慢说,我听。”
“师弟,想让师弟死的不是山神,是洒家,是洒家生了念头,山神才要杀他,洒家以为师弟是新娘子,不是,洒家以为魏哥哥喜欢师弟,当真要娶他,洒家枉为男子汉,枉为人子,师弟救了洒家,洒家却想让他死……”
魏县令抓着二当家手臂的手在一瞬间失了力气,二当家感受到了,搂在魏县令胸前的手也瞬间失了力气。
“魏哥哥要怪洒家还是恨洒家,洒家没有二话,今后也不会再缠着魏哥哥,但让洒家救师弟,洒家会救他的,搭上自己也会救他……”
“山神果然偏宠你,”手被用尽了力气掰开,二当家绝望地看着魏县令缓慢转过身子,“但你若因此有罪,扯谎在先的我也难逃罪责。”
那双如水如月的眼睛依然满是怜爱:“兔兔,事非你所为,你自责,害怕……但你还是说出来了。”
心里盘桓的恐惧飘摇而下,却有一个声音徒然响起——“不,你没有说出来。”
树上,一袭青衣静静地隐在黑暗中,声音仿佛笼了一层薄雾,闻声不闻色。
“你不过是在做梦。”
猛然回首,魏县令仍在那里,拉着他的手说:“兔兔,你不缠着我我会很困扰,换我缠你好不好?”
二当家下意识地后退,魏县令面露困惑,树上的人仍在说:“你爱的人,连在梦里都很完美呢。”
“兔兔,你怎么了?”
那囫囵不清的声音骤然响在耳畔:“你不是想找我吗?”
二当家倏然后转,一道风呼地吹在耳边,身上不知何时又褪了衣物,被轻轻撩拨过,“还痒不痒?”
“兔兔,冷静下来,”熟悉的身影覆到他身后,将一袭丝滑完好的紫衫披在他身上,“梦里你无需怕他。”
被怀抱的安心感让二当家平静下来,于是闭上眼调息片刻,再睁眼时扎紧身上紫衫,一跃而起追着那青衣去。
“休走,洒家有话与你说!”
“你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他?”那人影转入树丛后,笑声又响在头顶,“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二当家踩着树梢叶子跃上半空:“洒家要知道救他的法子!”
“你糊涂了?”那人在空中俯下身,与窜上来的二当家打着照面迎上,并就此定格了动静,二人间风呼呼地吹,就是不再上升也不落下。那是一张戴面具的脸,可爱的兔子面具,说着一点也不可爱的话:“你是要他死,不是要他活。”
“去你奶奶个鸟蛋,洒家要他活!”
一阵飓风刮起,又轰然砸下,二当家被压着往下坠,“把洒家的兔子面具还来!”
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二当家如砸在棉花中半点儿感觉不到疼,那袭青衣徐徐落下浮在他身前,伸出手抚上他面颊:“在山洞里,你不是恨过他么?”
“不是恨,”他拍开那只手,“洒家不过是在嫉妒。”
“我一时信口,他一念之间,你一意孤行,”魏县令的声音响在不远处,“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有无数参与其中的念头,邪念一刻生,一刻灭,人之常情。”
“洒家现在要救他,便要救他!”
翻身跃起,猛地抓向身前的人,却只抓到那一袭青衣,四面骤然伸出无数藤蔓将他缠得动弹不得。
那人自身后转出,还是一袭青衣,还是那副兔子面具。
“我不喜欢他,我不会救他。”
“因为他说了实话?”
“那不是实话。”
“你未曾滥杀无辜?”
“……我若救了他,你可还会信我?”
“你可还杀人?”
“神与人不同,神杀人不叫杀人。”
这大约是二当家听过,最惹人动怒的笑话,极尽天下荒唐理,践踏人间苍凉泪。
正是这股愤怒,踩着自己多年的虔心笃信,生生地,要长出獠牙来,缠在手上的藤蔓钻出了刺,戳破了皮,冒出了血,融合成了他的一体,手往前那么一伸,藤蔓便伸将出去。
“恁地,洒家也是人,洒家信不信你的,又有何干!”
藤蔓贯穿那袭青衣,不过又是一抹残布罢了,兔子面具哐当落在地上,远处传来歌声,如天籁之音,半点不藏浊。
藤蔓变得十分听话,略一动念便四散去,二当家脚下轻轻踮起,浮向歌声来路,那岸边和豆丁说过的一样,日光亮起,照着一池涟漪,身着青衣的人怀抱兔子,轻柔地抚顺毛发。二当家走近时,他并未抬头。
“虽一念生,一念灭,然精神破溃之时,分崩离析在所难免。”
“你说的什么洒家听不懂。”
“我尽了力了,将会如何我也预不到。”
“洒家只要救回师弟,旁的便随他去又怎的?”
“救他,我是不会救他,你自己救便可。”
“洒家如何救!”
近到眼前了,那人鬓发之下可见面容,只是看不见全貌,二当家如此问时,他放下兔子,倾身探向河面,将水一波,声音变得清澈可闻。
“你都不信我了,我又何必事事都教你。”
温润细滑,轻柔怡人,如月亮发出了声响,绕的,是他自己的声音。
水波渐稳,倒影可现,如星光点缀于眉间,端的,是他自己的容颜。
天地倾倒,沁凉之水吞噬万物,世界皆归于混沌,于是他往下掉,往下掉,掉入无望深渊。
二当家猝然惊醒,浸湿了一头一身的汗,心仍惊魂未定地跳得厉害,砰,砰,砰——
“兔兔醒了?”
晕乎乎地认了认,原是在魏县令背上背着。
“怎么心跳这么快?”
“洒家……做了个梦。”
魏县令望一眼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
“洒家不知。”
“是不好的梦吗?”
“……”二当家默了默,“不甚好。”
魏县令沉吟一会儿,“我那师弟可还在?”
“还在!”
“那我们可分开了?”
“不曾。”
“凉虎寨和玉山县……”
“都在。”
“既如此,便是个好梦。”
魏县令走得慢,很明显地喘着气,前方雾霭霭地并未散去,此刻正逐步靠近中。二当家盯着几步之外的雾,屏住呼吸。
他不要走入其中,当他这般想时,那雾悄悄地退了去。
“兔兔,这雾也怪,好像怕你。”
话毕,魏县令又察觉不对,“怎么好端端的,心跳又快了?”
二当家红着眼,不知说什么好,稳住颤抖的嗓子信口道:“痒……”
“还痒?”
确是还痒,不过仅心口那块酥酥麻麻地痒。
“许是胸口的伤在发痒,不打紧,回了寨子我便给兔兔上药,或者,咱们追那雾看看?那雾不湿,不是水雾,其中或是药烟也不一定。”
二当家心中发冷,抱紧魏县令,将头靠在他肩头,嗯了一声。
魏县令于是加快步子,二当家望着那雾轻轻动念,便眼看着那雾近了,近了,魏县令停下步子,它还在近。
魏县令怔怔然道:“它也未免太贴心了。”
那雾掠过来,终于没过二人,什么味道也没有,偏偏吸过后,胸前便不痒了。
二当家知道,若毒发时乖乖进入雾里,他和魏哥哥谁也不会受伤。然而他不甘心地落下泪来,他就是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魏县令又背着他往前走,雾中显得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响得不真切,他收回一只手伸在侧旁,翻转一下,便从土里长出芽来,那芽随着他一路疯长,追着他掌间翻腾,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噩梦。
他静静地看着,冷得几乎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