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艳阳天》是由作者兰伊倾情打造的小说,君荣廖庆生是小说的主角,小说九九艳阳天讲述了:他们一起闯荡,也经历了很多,最后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需要的东西。
《九九艳阳天》精选:
每周三早上开大会,政委董虹回来的第二天就在广播室拿着大喇叭叫全体工人去大广场上开会,第九钢厂一进大门就树立着伟人像,五星红旗迎风招展,一切欣欣向荣。
君荣站在员工的最后头,他不爱出风头 ,也不喜欢上去讲话,站在最后面等着大会结束,稍微踮起脚还能看见他改革先锋的老爹,君荣默默无闻的发呆,一个人在后面拍他,不用想就知道是廖庆生。
君荣无奈道:“干什么,大家都安静的等着开会呢,你别和我说话。”
廖庆生啧了一声:“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开会捣乱的人吗?给你,拿着吃。”君荣手上被塞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君打开手一看,发现是个皱皱巴巴的橘子。
廖庆生兜里又掏出来一个,兀自掰开塞进嘴里一半儿,见君荣没动手吃 ,廖庆生从自己的橘子上掰下来块,塞进君荣的嘴里,君荣嘴巴里一凉,但廖庆生的橘子实在是甜,他扭头不看来廖庆生,悄悄的扒开手上的橘子,塞进嘴里吃。
今天大会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工厂里大大小小的工人都被请过来,甚至昨天请了病假在家里吊水的都准时出席了,书记董虹在台上,手上举着大喇叭,开口就是正统的红色宣言:“同志们,咱们钢铁厂在改革开放的热潮下活跃奋进,咱们厂的工人都是先进工人,从来不搞阶级斗争气息,厂里厂外,咱们不仅是同志,还是和和美美的家人们,我们每个人都斗志昂扬的,为着社会主义建设、祖国工业化建设而奋进….”董虹还在滔滔不绝,韩厂长在旁边轻咳一声,示意董虹说重点。
董虹看了一眼韩厂长,她是个学者气重的先进青年,十年前高考刚刚恢复,就上了中专进了第九工厂,经历过特殊时期,也受过教育,说话上带着知识分子的傲气也是正常,但是在场的工人们,学历最高的也就是君荣这一批来的中专生,除了他们,其他的都是农民,有的就是工人,像廖家夫妻的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董虹终于结束了她的铺垫,好不容易进了正题:“同志们,既然咱们都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先进工人,那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希望大家踊跃提问,以平稳的心态,接受接下来的事情…..”董虹话又说到一半儿,站在一旁的韩厂长向前一步,抓住董虹身手上的麦克风:“那就是,我们厂里来了一个外国工人,苏联来的,钢铁先锋,伊万诺夫先生,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掌声雷动,不知道从台下的哪个方向,一个高头大马的苏联人上台,君荣看不清,眯着眼睛往台上瞧,但也就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一头柔顺的金黄色头发。
伊万诺夫在台上说了一串儿苏联话,在场的没几个能听懂,但是工人们都拥有着该有的热情,等伊万诺夫说完,,又是满场的掌声,君荣听不懂,但他没见过外国人,好奇的踮起脚往台上看,廖庆生拽他,话里颇有些吃味:“干什么呢,一个毛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看去我家里看,我家里有的是毛子的照片。”
要是廖庆生不说,君荣都该忘了,廖盼山来东北当知青之前在高中学了三年苏联话,两年前还去苏联参观过面包工厂,还带回来了一大箱大列巴,廖庆生会说苏联话,那廖庆生应该也会说,但是君荣问他,他却说他一句不会。
君荣撇嘴,廖庆生就追着他:“说苏联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你要是真喜欢,那我就让我爹教我,说给你听。”
君荣说:“算了吧你,你学苏联话可别说为了我,你就是为了拿苏联话念情诗,然后念给女孩儿听吧。”
廖庆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念苏联情诗,但是我学苏联诗绝对不是为了姑娘,我就是为了你,我现在就念给你听啊。”
君荣不听,但是廖庆生非得念:“Я хочу жить с тобой в маленьком городе.Там были бесконечные сумерки и вечные колокола.В маленьком деревенском отеле, где старые часы тикают, как капли времени.”
我想和您一起生活,在一座小城,
那里有永恒的黄昏,有永恒的钟声。
乡村的小旅店里,古老的钟表轻响,
像时间的水滴。
这诗是廖盼山教他的,廖盼山和沈雅君表白的时候,念的就是这首小诗,廖盼山告诉廖庆生,要是有一天他遇到了想共度余生的人,也把这首诗念给那个人听。
君荣听不明白一长串苏联话的意思,要廖庆生翻译给他听,但是廖庆生不肯,老神在在的盯着台上,要君荣快点儿看台上金黄色头发的伊万诺夫。
厂里开大会除了表彰就是停职检查,还是第一次因为来一个人就开会,工人们都不习惯,还有的吵着要回去干活,韩厂长又说了三两句,就让大家回去继续上班了,临走的时候留下了廖盼山,说是给伊万诺夫当翻译,廖庆生好奇,想跟着一起看,脚都迈出去了被君荣一把抓回来:“显着你了?回去干活,小心廖叔叔抽你。”
廖庆生说:“我就是欢迎一下新同志吗,乐观友善。”廖庆生挣脱了君荣的手,小跑着跟着伊万诺夫欢迎队伍的行列了。
君荣回到车间里,路过厂子旁边的一排平房的时候,看见韩厂长和董虹在争吵,董虹刚刚步入中年,脾气大,剪着齐耳,每天在工服外套上套袖,迈着小四方步在厂里检查各个车间的情况,表面上不动声色,检查出什么,犯错师傅的检讨书明天早上就得出现在她的桌子上,还得在广播室念一遍,所以她在的时候,整个厂子都是谨小慎微。
董虹和韩厂长吵得脸红脖子粗,伸手哐哐使劲拍桌子,动静震天响,吵得声音君荣站在十米外都能听见,无非就是项明达在北京听的那点儿事情,上头要国营事业改革,要取消一批国营厂,但是现在消息还没有做实,韩厂长认为不应该先说出来,你闹的大家人心惶惶,董虹却坚持在厂子里公布出来,这是对大家负责。
董虹喊道:“韩厂长,这么多年,你一直对厂子放任不管,是我来了之后,我为厂子亲力亲为,我为厂子尽心尽力,厂子才能在去年评上先进厂,但是现在,我连告诉大家这件事的权利都没有吗?”
韩厂长叹了口气:“董儿啊,不是我说你,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这件事说出来是什么对大家有益处的事情吗,再说了,要是真的,国家绝对不会对咱们这种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的工人阶级放任不管的,要是假的,你这就是罔论时政,你这是在消耗大家对第九钢厂的信任,对国家的信任!国家培养咱们,咱们就要对国家负责!”
董虹已经没有心思听韩厂长说话了,她满脑子都是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她好像已经不管不顾了,工厂的存亡,工人们的工作何去何从,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冲到广播室,拿着大喇叭告诉所有人,这才叫真正的公开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