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与时差》是由作者半黄梅子雨倾情打造的小说,江桢陈言知是小说的主角,小说落叶与时差讲述了:少年时期的他们都很优秀,但人生总是各有各的意外,再次见面,都混得不怎么样。
《落叶与时差》精选:
“什么?”江桢倏地皱起眉头:“你前男友?”
“怎么?”男人向前一步,直直地盯着他:“你不信我?”
“我…”江桢在脑海里迅速翻过曾经出现在Zoe身边的男人,暂时没找到和眼前面孔相似的人。
少顷,他把手掌往下巴上一顶,手动关上O形嘴巴,重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Jason。”
男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慢条斯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爱马仕戒指:“我和Zoe就谈了半个月,而且谈的时候你又不在伦敦,所以没见过我正常。”
陈言知意外地瞥了眼身侧,江桢愕然往前,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他想问得太多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Jason无视他微张的嘴唇,四处望了望打断道:“不是我说,你们非要站在不穿衣服的雕像前和我探讨情感问题吗?”
不顾对方的反应,他从容地朝大门的方向抬高下巴:“我想去前面咖啡店买杯热巧,想问什么就跟上。”
江桢伸手想拦住他,不凑巧慢了一步Jason侧身躲过,他不小心扯住陈言知的袖子,对视半秒,他“刷”地一下松开手,转身向前追上Jason的背影。
微一靠近,Jason猝然停下脚步,站在十字路口一拍脑袋:“哦!刚刚忘记说了,我姐姐现在在和Zoe谈恋爱,前两天她不知用什么办法说动我爸去参加Kimberley阿姨举办的晚会,目的就是为了介绍她新男朋友。”
他又抬起脚往街对面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你下次要是在上面画廊酒会上碰到她,可千万别说我和Zoe也有过一腿。”
江桢机械般地点了点头,过了半分钟他总算消化掉他方才比rap还快的语速。
顷刻间无人说话,脚下步履不停,江桢跟在他身后走进咖啡店,陈言知为了忍住不喝咖啡,站在门口等他们。
咖啡店暖气开得很足,他解开两颗扣子,靠在装满各色冰淇淋的冰柜前稍加思索,难怪当时会看到Kimberley和Vincent举杯,如果两家孩子谈恋爱顺利走到结婚这一步的话,那彼此的画廊产业便不再是竞争关系。
“别再发愣了。”Jason把热巧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冰淇淋都要被你捂化了。”
身后的收银员哈哈一笑,江桢瞬时直起腰,冷着脸跟在他身后:“你少睁眼睛说瞎话。”
Jason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走到门口,陈言知时刻关注着屋里,提前帮他拉开门。
门外的阳光猝不及防地倾泻而下,他逆光和他对视。
晴空将陈言知的发色染成深棕,卷卷地垂下盖住耳朵,却挡不住立体的脸部轮廓,晃眼的光束落在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
明暗交织间Jason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美术馆,欣赏惊艳一整个十四世纪的油画,头顶的鸽子盘旋着“咕咕”叫了两声,掩盖住他随即而来的心动。
“你还愣在这干嘛?”江桢双手叠在胸前,一字一顿回敬道:“门都要被你压塌了。”
Jason一咂嘴,不满地瞥了眼他,理了理身上的夹克往隔壁公园走,工作日的公园人不多,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言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情侣吗?”
江桢表示很无语,抓了抓头发,往旁边花坛挪了一大步远离陈言知,嘴上却道:“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
他故意连说了两个关系,Jason听得一头雾水,喝了一口微烫的热巧,蹙眉重复道:“请容许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言知朝身侧一扫,伸手搭上江桢的肩,面无表情地把他捞回来:“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就好。”
Jason立刻朝他抛了个媚眼,江桢在旁边看得打了个激灵,别开脸,却无法忽视他身上晃眼的白色夹克。
刹那间那封匿名邮件的纯白头像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别样的心绪油然而生,他蓦然向前一步把陈言知拦在身后,打破这片诡异的氛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你从哪知道我的?为什么会找上我?还有之前的匿名邮件是不是你发的?”
“是我发得没错。”
Jason挥掉长椅上的落叶抬眸盯着他,眼角眉梢带着笑,眼神却冷冰冰的:“Zoe每次喝多了都会提到你,我一开始听他那语气还以为你是他初恋。”
“不不不你想多了。” 他心里一沉,脸上堆满厌恶:“我只是他哥。”
“我知道。”他晃了晃手机:“他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找人调查过你了。”
“你们记者的职业病还挺奇怪的。”
Jason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江桢顿了顿,心里差不多猜到七七八八:“总之你给我发邮件是想借我的手报复你前男友?”
“没错,现在你找我爸也没用,只有我能给你提供资源,帮你扫除路上的一切障碍。”
他眉梢微抬,明知故问:“给我提供什么资源?”
“新闻媒体啊。”
Jason后仰在长椅上,跷起二郎腿,隔空指了指他:“不过我需要你先帮我从Zoe电脑里拿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江桢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找我?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都和Zoe分手了,你觉得他还有机会接触他的电脑吗?”
Jason斜睨他一眼,挑明了说:“Zoe之前找过一堆不出名的设计师帮他做过装置,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我需要五份他当时和设计师们签过的保密合同。”
Jason两手搭在膝盖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毕竟,新闻需要有图有真相才能服众啊。”
江桢没说话,跟着他一起笑了笑,头顶的云飘得很快,风吹乱额前的碎发,他戴上卫衣帽回头陈言知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身后的装饰旗子被吹得东倒西歪,视线短暂相交,相继无言,江桢轻呼一口气,回过头坐到Jason身侧,低声呢喃:“不找你的话,我好像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那我们签合同?”
Jason从包里翻出一叠保密合同伸手递给他。
“你还真是有备而来。”
江桢手肘搭在铁质扶杆上,歪着头仔细翻了遍文件,没发现什么苛责的条款,接过他的笔签下自己名字。
Jason趁着这点空隙一手支着下巴,视线游离在陈言知端正却略显单薄的嘴唇上,眼底迸发的爱心呼之欲出:“帅哥,你的嘴唇看上去很好亲。”
“啪嗒”一声江桢手里的笔掉在地上,他没去捡,嫌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半米远:“哥们,我尊重同性恋,但麻烦您也尊重一下我耳朵。”
陈言知抿了抿唇走到江桢身后,立起大衣领子挡住半张脸。
Jason假装没听见,挪了挪位置继续示爱:“帅哥,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这个人还真是难缠,陈言知沉思半秒,心下一动,上前拍了下江桢的肩,他装作听不懂英语的样子,夸张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对面。
“啊?”江桢不懂在手舞足蹈什么,陈言知急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忘记还有手机这种先进的聊天方式,一把拉住他的手,在手心里一笔一画地写:“你跟他解释我不会英文。”
江桢语调平平地又“啊”了声,心中了然,缩回自己的手,一本正经道:“他是美术生,每天泡在画室从来没有机会学习英文,你说的每句话他都听不懂,如果你使用谷歌翻译对话,他不一定明白你在说什么,毕竟他的中文也就只有十岁孩子的水平。”
“靠。”陈言知骤然瞪大眼睛:“你这也太夸张了。”
“别朝我这边看,继续装你的文盲。”
片晌,Jason垂下视线,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学艺术的啊,那我不谈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可不想把他捧成艺术家之后背着我偷偷勾搭别的小妖精。”
他从包里翻出一个U盘递到他手里:“下周四前给我,周五我约了老同学吃饭,到时候把U盘交到他手里,你们就等着好戏上演吧。”
江桢双手接过:“哦,好的。”
告别Jason两人往车站走,一路无言,江桢捏了捏口袋里的U盘,视线不由得瞥向身侧。
“看我干嘛?”
他揉了揉额角,犹豫地问:“你觉得他这人靠谱吗?”
陈言知朝他眨了眨眼睛:“我英语就考八分,听不懂你们说了什么。”
“草,你装上瘾了是吧?”
“不是。”
江桢“呵”了一声,较劲般按住他的肩,贴近距离又问了一遍:“你觉得Jason靠谱吗?”
“不知道。”
路口的信号灯由红转绿,双层巴士从一众车流中变道拐进站台,陈言知瞥见车前的数字故意上前一步,鞋尖抵着鞋尖,压低声音道:“公交车来了,上去吧。”
“你倒是说啊,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江桢第10086次问完陈言知后公寓楼下的路灯倏然亮起,两个人整整一天都在重复同一个问题。
也不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江桢单纯和他较上了劲,趁着下楼倒垃圾的机会,他果断把对方堵在教堂的后门口。
陈言知背靠着灰蓝色的石砖,嘴唇紧闭,微微仰起头,乌鸦从教堂塔尖俯冲而下,他喉结上下一动,盯着对面漆黑的巷口默数三二一,“嗖”地一声脚步偏移,错开江桢的钳制跑进深巷。
“靠。”江桢拍了一把后脑勺,扔掉手里的垃圾袋,他四处找了找没看到陈言知的身影,索性停在树下找个光亮处,紧贴着树干斜斜地站着等他。
这是一条上楼回家的必经之路,陈言知回来的时候肯定能碰上面。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G信号,江桢倒吸一口气,点开短信页面果然收到一条未读的欠费提醒。
巷口的乌鸦又飞了回来,环绕在头顶“嘎嘎”乱叫,江桢被烦得戴上耳机,打开了音乐软件。
今晚风很大吹散了厚重的云层,他冻得跺了跺脚抬头看月亮,满月当空,月明星稀,上一次看到这么规整的圆月亮还是在高三地理书插图里。
碰巧耳机里传来高中时常听的一首老歌:“My youth, my youth is yours. A truth so loud you can't ignore.”
江桢怔愣了一瞬,望着橙黄的月光,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的中秋节。
当时全校只有高三不放假,教室灯火通明,操场月白风清,树影摇曳,少年横穿篮球场,停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背课文。
他身后是学校唯一的一棵银杏树,九月末树叶还没全掉光,月光穿过树梢,脚下银杏剪影斑驳。
少年蹲下身一手捧着书,一手描绘银杏的轮廓。
江桢那晚发着高烧,拿着假条坐在他对面的教学楼台阶上,借着头顶微弱的照明灯课本翻到和他同一页,背着一模一样的课文。
明明可以早点回宿舍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太热,硬生生地和他一起背到晚自习下课,顺着放学的人潮一起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