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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

发表时间:2024-04-24 16:18

喜上楣梢所著的纯爱小说《地久天长》,原创小说地久天长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陈阿满郑其明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陈阿满用假的身份和郑其明在一起,但他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钱。

地久天长小说
地久天长
更新时间:2024-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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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长》精选

2000年初,千禧年,新世纪的第一天。海桐市的主街挂满了红灯笼,远远望去,红得像姻缘树上的祈福带。陈阿满蜷着手臂,手腕上挂着银色圆环,视线穿过按着他肩膀的几个便衣,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

他想再见一眼郑其明,这个跟自己有法定婚姻关系的男人。虽然他知道,郑其明此刻恨透了他。

是“此刻”。

因为在昨天,旧世纪的最后一晚,郑其明尚捧着他的脸落下郑重其事的一吻:“到了明天,我们就算百年好合。”

这话说的真讨巧,什么时候,郑其明跟着他一起也学会了撒谎不打草稿。

当时陈阿满红着脸,有些害羞地想,但在跟郑其明接完吻以后,又忽然很愿意相信郑其明的话。

“百年好合”,也可以算。因为他们从20世纪,一直爱到了21世纪。听起来仿佛特别漫长,但实际一起度过的时光却很短暂,只有半年左右的光景。

此时的郑其明,正远远地站在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后面,嘴里噙着根烟,牙尖把烟嘴处咬的紧,露出一圈齿痕。他沉默地抬头望了一眼陈阿满的方向,转身进屋,坐在“其明烟酒副食”的玻璃柜台里,又点燃一根烟,两支接在一起吸,惨白的烟雾把他的表情裹住。

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的鞭炮屑,是海桐市上的居民昨夜放的,用来庆祝21世纪的到来,喜庆的礼炮是很快炸开的,震耳欲聋。

陈阿满踩着那些鞭炮屑,上了警车,把右腿翘到膝盖上,刚翻过来那片很旧的鞋底,便立刻被警察呵斥:“你干什么!”

警察似乎是觉得他这个举动很没礼貌。陈阿满没理,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鞋底上沾着的红色鞭炮屑取下来,放进衣兜。

昨晚上外面开始放鞭炮的时候,陈阿满正缩在被窝里,满怀激动地透过那扇糊着格子纸的窗户向外看,甚至有一些炸开的鞭炮屑落到了家里的窗台。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就要伸手去捡那些碎片,被郑其明拎着脖子抓住,替他裹上毯子。

“穿厚点再去。”

他拍了下他的屁股,然后看着任凭毛毯着地,正在一片片捡鞭炮屑的陈阿满,左肩上的布料有些滑落,露出大半个很白的肩膀。

陈阿满捡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全抖落在郑其明的手里。

“给,幸运符。”

他煞有介事。

“小骗子,这算哪门子幸运符。”

郑其明撇嘴,但还是好脾气地接过来,放进一个精美的铁盒子里。

下一秒便听见陈阿满开始打喷嚏,郑其明抬手把窗户严严实实关上。

“明天跟我出去,买个空调。”

他说。

“用不着,我不怕冷。”

陈阿满无所谓地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讲话的时候已经有了鼻音。

2000年,空调还是个稀罕物件,中国的普通居民没有几家买得起,尤其是对郑其明这种最为普通的小卖部老板。郑其明算了一笔账,一台空调差不多三千块,是他小卖部大概一个月的流水。

用一个月的流水换陈阿满未来冬季的不寒冷,听起来很划算。

后来,郑其明还是买了空调,但陈阿满却没有用上,甚至在买了这台价值3328元的昂贵空调后几个月,国内的几大空调巨头打起了价格战,迅速降价,两千块便能买上了。

2000年夏天的时候郑其明摇着扇子,没有舍得开空调,而是日复一日地坐在玻璃柜台后面,盯着角落那台落地扇。这个落地扇也始终没有打开,被蒙上了粉色的风扇罩,是曾经陈阿满在捡破烂的时候发现的,还很新,只是沾染了墨水有点脏。他把它洗干净,又去楼下裁缝铺买两块布贴,贴在那两片丑陋墨渍上,风扇罩就像新的一样,中间是牡丹图样,绣着“花开富贵”四个字。

当时他把旧的风扇罩捡回家,扔在面盆里用肥皂使劲搓的时候,郑其明在一边喊:“家里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什么东西都往回顺。”

“这个好看呀,外面买不到这么好看的。面料还是丝绸的呢。”

陈阿满不理他,自顾自地把那个风扇罩洗干净,用一个夹子夹住,皱巴巴地挂在他跟郑其明晾在阳台的内裤旁边,风吹过,风扇罩跟两人的内裤在空气中打来打去。后来又被郑其明骂骂咧咧取下来,掸平整,重新挂在阳台向阳的一片空处。

“阿明,我买两包八宝糖。”

隔壁饺子馆的张姐进了屋,放了一排硬币在桌上,自顾自地去货架上找糖果。

“哦,您拿就是。”

郑其明愣了下,回忆方被打散。

“给,你也吃。”

张姐走过来,抓一把八宝糖放在郑其明掌心,又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

“陈阿满进去半年了……你这样不行。要不,姐给你再介绍个对象?为了那个诈骗犯,作践自己值得?”

“诈骗犯”三个字像针的尖头,做皮试一样就扎进了手背,留下淤青。

“谢谢张姐……不过,我暂时没再婚的打算。”

郑其明耸耸肩,忽然想到一年前的自己,还处于一种很功利地亟待走进婚姻的阶段。

虽然他的理由,跟90%想要进入婚姻的人不同。

父亲病重,最大愿望是看到他结婚成家。于是他便用一张硬挺的红纸,打印上了“征婚启事”,贴在店门口。

“27岁个体户,性向男,身高183cm,体重65kg,身体健康,无家族遗传病史。诚心觅良缘,年龄差5岁以内,要求人品端正、无不良嗜好、能结婚过日子,需在半年内领证结婚,婚后跟我一起照顾生病老人,彩礼多,10万元。”

郑其明五官自然是没得说,如果不是这个“半年内领证结婚”的条件,还有家里那个重病在床的老人,想要跟他结婚的人估计会踏破他家的小卖部门槛。

热心的街里街坊倒是很想跟郑其明介绍,但往往提了条件以后,对方就摇头。

大部分时间郑其明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按着手里那个老旧的计算器,一边抬头对前来买东西的街坊邻居们聊天,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自己的择偶标准。

能有什么标准,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他们家是有什么金锅银灶需要娶个佛爷来镇吗?

10万块是父亲攒了一辈子的老本,非要掏出来给他娶媳妇。

“太浪费了吧,有这10万,给你请个高级护工照顾不行?”

郑其明端着一份皮蛋瘦肉粥,用小勺给郑曙光喂到嘴边。

郑曙光得的是骨癌晚期,医生说只有半年可以活了。久卧病榻之后,如今郑曙光已经可以跟骨癌和睦相处,甚至还亲切地称癌细胞为“老伙计”。

“看我这老伙计的蔓延速度,指不定那天就一命呜呼了。郑其明,你能不能争点气,在我咽气之前让我见见儿媳妇。”

郑曙光往下拉了拉用来盖住他光头的毛线帽,又举起右手,在郑其明的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嘣。

“敲坏了你没儿子了。”

郑其明笑,把空了的粥碗放下,扶郑曙光躺下午睡。

郑曙光闭着眼睛,很快睡着,这一次,他在梦里见到了已经死去二十年的妻子李淑珍。李淑珍还是两人刚恋爱的模样,梳着黑油油的两个麻花大辫子,红头绳系着的辫梢儿,绿头绳系着的辫根儿。

郑其明提着保温桶从医院走出来,抬头看了看耀眼的阳光。阳光过于刺眼,照在视网膜上变成了红色的射线。

要不就公开征婚吧,谁都成。毕竟这么高的彩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其实只有一个核心要求:得跟他一起去医院照顾郑曙光,人要好,要孝顺。

红纸做的征婚启事很快贴在了贴在小卖部门口的灰瓷砖上,风吹日晒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瘦弱的极为年轻的青年,走进了他的小卖部。

那天下着非常大非常大的雨,陈阿满又非常饿,饿的快要晕倒过去,他穿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开了胶的脏球鞋,脚趾已经被雨泡的发白发皱,用手掌挡着头在路上跌跌撞撞,想要找一片屋檐避雨。

海桐市有那么多片可以用来躲雨的屋檐,他偏偏走进了郑其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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