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乔所著的小说《天堂鸟》正倾情推荐中,小说天堂鸟围绕主人公符楼孟北开展故事,内容是:符楼选择了比较放肆的人生,是因为他终于知道,无论他变得怎么样,孟北都会接受。
《天堂鸟》精选:
符楼还想追问是谁时,林家夫妻回来了。
林星以符楼意想不到的速度三两下就将零食全部藏了起来,把符楼推进房间内,自己则躲进了厕所,等客厅的凌秋叫了两声才慢吞吞出来,凹出点睡意,含糊应道:“妈妈,你回来啦。”
凌秋走到符楼房前,压低声问林星:“睡了?”
“嗯,我看着哥哥睡的。”林星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符楼躲在被子里,只得尽力不发出声响,佐证这个虚假的答案。
可突然间,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卧室里发出可谓“震天响”的歌声。
符楼手忙脚乱地按下拒接。
房门外,凌秋无奈地扶起额。
“睡着了?”林程冷笑一声,双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着逐渐心虚的林星,“林星,限你五分钟去睡。”
……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响,符楼才打开手机查看拒接电话。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符楼皱起眉,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非常高兴地说:“我忘记给你添加我的号码了,有事就打……”
符楼面无表情地摁下红按键。
“嘟嘟嘟——”
孟北一脸疑惑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以为是符楼不小心按到了,可打去多次都无果而终,他只得噼里啪啦打字发去短信。
陌生人:信号不好吗?
符:你是谁?
陌生人:?
孟北反复确定这三个字,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连夜奔到林程家质问符楼怎么一时半刻就忘记自己的想法都有了,但他强行安抚自己冷静一会,为符楼准备了百八十种原因开脱——可能小孩还在睡觉,意识不清,第一个电话当骚扰电话挂了,也许小孩开了免提,误挂之后就接不到了等等。
符楼这边见孟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任何消息,以为他终于消停了,将手机息屏,刚右脚爬上床,夺命连环call开始了。
符楼几乎是扑过去将电话接听了。
对面没有声音,符楼等了等,还是小声喂了一声。
“我是谁?”对面的声音很平静。
但这种平静对孟北这个人而言太不正常了,符楼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想怎么糊弄过去,只是踟蹰了片刻,对面轻轻哼笑出声,说:“小没良心的,又想给我挂断?”
符楼立刻说:“我以为是诈骗……”
“所以是吗?”孟北问,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他像是起了床。
“是孟北。”
符楼几乎没有犹豫,说了这个答案。
头次被符楼直呼大名,孟北有点陌生,心里的不满被好笑盖过了一些,他啧了一声:“没大没小的。”
符楼嘴上听话得很,将他所能想到的称呼都说了个遍,孟北前面还在耐心聆听,纠正一下符楼有些错误的伦理观念,等念到孟叔叔,他立刻打断:“不能叫这个。”
叔叔不行,那还能叫你Daddy?
符楼极为不解,明明叔叔比哥哥那些都要来得符合。
孟北也想到了这个既定的事实,可打心底里不喜欢符楼天天叔叔长叔叔短,如若是哥哥,孟北想了一下符楼扬起笑容叫哥哥的场面,好像也不错,但问题出在,符楼该叫林程什么,总不能也是哥哥吧,关系会有点乱套。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叫我孟北——”
“孟北。”符楼高高兴兴地叫道。
他的开心藏都藏不住了,孟北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平辅直叙道:“……嗯,随你叫什么,但叫林叔叔他们要注意点,知道吗?”
符楼小鸡啄米般点头,点了几下意识到对面看不见,又小声开口:“知道啦,孟北。”
“晚安。”
第二天符楼起得有些晚,还是被林星拽起来的。
凌秋早早做好了早餐,分给了他们:“拿着,路上吃。”
等分到符楼时,凌秋轻柔地点了点他的眼下,笑着说:“都有黑眼圈了,下次记得早点睡。”
“知道了妈,走了——”
林星拉着符楼的胳膊迅速出了门,而林程并没有跟上来,符楼有些疑惑:“我们自己去吗?”
“是啊,离得不远,只是那几天去你家接你有点远。”林星解释道,她指了指路上三三两两背着书包往小区门口走的孩子,“有很多都是走读的。”
符楼点点头,啃着手上的馒头。
走着走着,脚蹬自行车往学校而去的少年多了起来,有些从两人行走的小巷道里呼啸而过,有些单脚着地等在单元楼门口,有些则慢吞吞地骑着,嘴里还咬着包子之类的,和朋友说说笑笑。
符楼慢慢嚼着嘴里的馒头,路过人带起的轻风时不时吹起他的额发,有点扎眼,他抬头使劲儿甩了甩碎发,又被清晨温暖的日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忽然他的肩膀被环住,整个人被带得往身旁靠了靠。
“早上好啊。”张青生笑着道。
符楼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嚼馒头的速度快了些,说:“早上好。”
张青生没有被他明显不情愿的态度劝退,笑得还是傻乎乎的,兴致勃勃地讲:“那个题目我有答案了,要不要现在听听?”
符楼偏过头:“到教室再说吧。”
林星看了看张青生,狐疑道:“什么时候你俩玩那么好了?”
“我们是同桌,顺其自然的嘛。”张青生说着,倒是认真看了看明显走在一起的他们,“但你们好像很熟了,上下学都走在一起。”
林星翻了个白眼,拽着符楼往前走去:“少打听。”
等到了教室,张青生就迫不及待给符楼讲了答案,他讲题时条理清晰,与本人平时憨憨的形象截然不同,连知识缺乏的符楼都在他生动形象的比喻里弄懂了整条思路。
这下连装傻都不行了。
符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妥协道:“哪条街,今天吗?”
张青生一看他同意,顿时眉开眼笑,认真道:“今天。”
符楼低头盯着草稿纸上凌乱的字迹,将其誊写在题目下方的空白处,直到打上最后一点,他才转头问他:“张青生,你很想与我做朋友,对吗?”
张青生闻言一愣,黑脸红颊的,都能看出他的怔然。
“没人陪我去,也没有那么多人能喂食流浪小动物们,”张青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句句都是原因,“符楼,你真的是个不二之选。”
……
张青生说的那条街不太远,就在学校后面的某条小巷子内。
符楼带了许多面包,正好可以分给小动物们。张青生则去小卖铺里买了几块面包,投放在地面上,等着它们的到来。
不一会,一只脏兮兮的橘猫蹿了出来,显然闻到了食物的清香就大老远赶来,但它只敢躲在转角处探着猫猫头,警惕着陌生人的到来。
符楼等了一会,也没见到更多,扭头问道:“该不会只有一只吧?”
“肯定不是啊,”张青生扣住符楼的手腕,将他拽到了转角处,吓得橘猫飞快溜走了,“这块多的是。”
符楼:“哪……”
“抬头。”张青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符楼应声抬头,便看见两边墙壁上探出了许多猫猫头,十几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站在其中,好像被猫猫大军夹道相迎着,它们都是警惕又好奇地盯着他,有几个大胆的还敏捷地跳了下来,慢悠悠地凑近,嗅着符楼手中的零食袋子。
“我没骗你吧?”张青生得意地笑着,捏碎了面包喂给猫猫。
符楼对毛绒绒的生物其实不太感冒,就站在原地把面包屑撒在地上,等猫猫自己来吃,有些聪明的猫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胆大包天地来蹭符楼的裤脚,吓得他一动不敢动,整块面包连同包装纸都掉在了地上,猫猫们两眼放光地夺食,争得不可开交。
符楼赶紧将所有存货都放在了地上,站到了张青生身后,他对这里有那么多流浪猫还是蛮惊讶的,不禁问道:“你经常来吗?”
“回家必经之路,有空就喂点。”张青生不怕猫,逮着一只好亲近的还要撸两把。
说着,他抬起头:“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喂点。”
符楼还未回应,突然被一股很轻的力道往后拉了拉,他抬头一看,是那天在林程家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灵。她扎着低马尾,一身橘黄色长裙,素面朝天不掩纯净清丽,靠近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小心被流浪猫咬。”
符楼愣了愣,低头看,脚边有只小猫在抓他的鞋。
“谢谢姐姐。”
“我好像见过你,是不是凌秋姐家的亲戚?”小灵弯下腰,摸了摸符楼的头,“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符楼肯定地点点头,小灵便笑道:“看来以后会多多见面啊,弟弟。”
她真的和小灵这个名字很配,长得很水灵,笑时明媚可人,符楼看见她的笑容,都有片刻的失神,忽然间,小灵压着笑凑近,湿纸巾轻轻擦过符楼的脸颊,可能是太过温柔,他面对这样的大姐姐有些莫名的羞涩。
“脸擦擦,等下回去了凌秋姐还得盘问你。”
“还有你,张青生,”小灵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缩起做人的张青生,“这条小巷子挺偏僻,等下有什么事都找不到大人,快回去。”
小灵唬起人来气势倒半分不减。
符楼乖乖被小灵牵着回去了,张青生则灰溜溜地坠在后头。
到楼下时,符楼老远就看见了那个倚在三楼栏杆上抽烟的花臂少年,他平常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安静无波地看着下面走来的这三人,指间的烟都快燃到烟蒂了,看起来站在那也有一会了。
小灵率先跟丁修远打了个招呼,他轻点了下头,看了一会小灵两边的人,转身下楼,选择提着他眼里的倒霉蛋张青生送回家,像是在做垃圾回收。小灵对此已经见惯不惯了,微微摇头,小声说道:“搞得我每次打招呼是为了指使他一样。”
“感觉你们都很熟悉。”符楼道。
“要是我的社交能力真这么厉害就好了,”小灵叹气,伸出三根手指,“但事实上,我只认识三家人。不过为了赚钱,我得多认识一点。”
符楼好奇地问:“纹身师是做什么的,在身上画画吗?”
小灵笑着露出自己小臂上的花案纹身——含苞待放的鲜花,它精致得栩栩如生,怎么揉也不掉色,反倒会将皮肤搓红,花瓣更加娇艳欲滴。
她解释道:“算是吧,但是半永久的,跟颜料画画不一样。”
符楼被吸引住了:“好想要啊,感觉很美。”
“那可不行,”小灵认真地说,“你现在还小,以后不喜欢了难得洗掉。只可以用颜料画。”
还不等符楼失落,她话音一转:“不过一年后的今天,你还想要,可以来找我。”
符楼扬起笑容,挥了挥手,展示自己的双手都很干净,有很大绘画的空间:“那就用颜料画你这朵花吧,好看。”
楼上窗户哗啦一开,林程探出头对他们喊道:
“还在下面说话呢,吃饭了!”
小灵也被凌秋半拉半拽地请进屋里吃饭,一家子人似乎都很喜欢这个姑娘,吃一两口菜就要关心她在这里生活得好不好,当然,符楼也被重点关照了,三两句就快把他这几天在学校的情况问得个底儿穿。
符楼自认为这几天过得还是蛮戏剧的,有一大把的话可以说,但他面对他人不经意地问话时,总是习惯性地说没什么特别的,一切都还好。他很少有分享欲,在饭桌上尤甚,越是在吵闹嘈杂的环境中他心中的边界感越强烈,这很割裂。
“刚才看你在楼下笑得那么开心,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嗯……”
小灵笑着接过了话头:“啊呀,就是……”
符楼总觉得有时候的自己会莫名变成一个耳目清明的小哑巴。
……
吃完饭,凌秋单独叫小灵到阳台那说话,符楼回到自己房间里,正巧开着的窗户与阳台是一个朝向的,距离也近,那些对话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家里人还是找你要钱啊?要我说,他们那么不爱护你,趁早断了。”
“凌秋姐,我妈生病了,要是我不管,她可能活不下去了。”
“……”
她们还在小声聊着,符楼默默起身,将大敞的窗关闭。
在他扭头那一瞬间,余光中似乎看到了对面有光闪了闪。
符楼霎时定住眼望去,又只能看到玻璃后紧紧系着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