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大吉所著的广播剧《天降娇妻》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天降娇妻围绕主人公艾迁赵宝珠开展故事,内容是:艾迁是个很爱钱的人,虽然他的对象赵宝珠哪哪都要花钱,但他是自愿给他花的!
《天降娇妻广播剧》精选:
幽深地宫里头,一只白兔正在活蹦乱跳的跑来奔去,丝毫不知外头的危险。
它跑来跳去,眼看着就要跌进深坑中去,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揪住耳朵提溜了起来,千钧一发给救了起来。
“你这笨货,没人吃你都蠢成这样。”
一个瘦削的男人直直站着,一手把这笨东西丢进了背篓里去,自己又再度去了主间闭锁的石门,挠着头继续解锁。
他这亲爹果真是爹。
一道门硬是给他上了九九八十一道锁,道道是机关,他辛苦了一天一夜都还差两道没能解完。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晃来晃去全是儿时被压着学习的苦水。
万幸他家宝珠提前给他备了包裹,他还能简单吃点东西喝点自酿的葡萄酒稍作休息。
他想起宝珠脸上又温和不少,如今艾迁也是大变样了,既不想先前那般骨瘦如柴,也不跟以往那样死气沉沉,虽然还是瘦削,却已能瞧出些英俊来了。
他的亲爹之一可是当年的西域第一美人,他们兄弟俩的模样都是极好的,所以后头他哥才能放下事业不干,转头以色事人去做了王妃。
艾迁已然也不会丑,只是他以往着实太过节约,仗着自己有医术在,硬是把自己苛待得不成人形。
好在如今有了宝珠,艾迁的日子是想吝啬也吝啬不起来了。
艾迁一边解开倒数第二道锁头,一边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双鱼玉佩。
若是没有宝珠,就没有这玉佩,没有这玉佩,他现下也找不着这地宫了。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这傻兔子,还当真会跑!”
艾迁提起这兔子直瞪眼,没办法谁叫他一掌能劈死狗熊,却为了这小小兔子追了好几里地。
没办法,他抓这兔子既要抓活的,又不能伤它,这玩意儿个头小又会乱钻草丛,艾迁可不想跟着进去把身上的新衣服刮坏,只能眼巴巴看着它好几次溜走,废了好几番功夫才把这小玩意儿抓住。
艾迁也难免幼稚,明明一心想着把兔子抓回去献宝,还要威胁这根本不通人意的小兔子。
“你要是再不乖点,回家就把你红烧了做兔头!”
小兔子虽不懂得道理,但实在是被揪着耳朵满是不爽,一个劲的蹬腿踹人,虽然力道不疼不痒,却硬是把艾迁腰间挂着的双鱼玉佩给踹掉了。
“你这傻兔!”
虽说这玉佩不值钱,但艾迁还是神色紧张了起来,毕竟就是这玉佩让宝珠和他互通心意,说是定情信物也差不太多了,艾迁日日佩戴,很是珍惜。
他把兔子丢进背篓,又几个踏步去捡玉佩,可他刚刚摸到玉佩的穗子,就听到脚底一声咔哒。
地面一沉,一块已经被藤蔓缠绕得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的巨石缓缓抬起,一道幽深洞口跟着石阶通通展露无遗。
他遍寻不得的地宫入口,就这么展现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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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最后一个锁扣终于对上,一声脆响,主食的机关总算是被艾迁通通解开,石门推开,里头的漆黑屋里居中放着的。
不是别的,正是一道血玉虎符。
“珠哥儿,你还是歇歇吧。咱们这都找了一夜了,你这腿还没好全,受不住的。”
“我没事。”
赵宝珠明明那条伤腿已经痛到发抖,他还在咬牙强撑。
明明赵家村的后山他日夜都见着,可是这时候却只令人觉得可怕。
这么高的一座山,就这么猛地垮了一半,这些个泥土沙石,就像是一条条巨蟒,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东西。
他连想都不敢想,这底下,会不会有他的夫君。
艾迁那个豆芽签子,如果真被这山洪吞了,怕不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庸医一向嘴碎心狠,这样的祸害不说千年万年,定是要长命百岁阎王爷才肯收他回去的。
赵宝珠没发现,他浑身都在打颤。
他如今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半点人气都没有,周围的人都开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口气提不起来晕厥过去。
这山几乎被他们一行人翻遍了,半点艾迁的踪迹都没见着,虽然没人明说,但大家都心怀怯怯,觉得希望渺茫。
“谢谢各位辛苦一番。”倒是赵宝珠首先开了口,他神色脆弱却镇定,这才显出来他的教养来,“天色已晚,各位收拾东西下山休息吧。”
有人担心他,可赵宝珠坚持把所有人都劝走,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坐在山间大石头上吹风。
他这坏腿折腾了一路,当真是再也使不上劲了,现下疼得厉害,他的眼泪木愣愣一簇一簇的往下落,可这都比不上心里苦痛。
他不敢想,又不得不想。
如若艾迁没了,他还是赵宝珠吗。
倘若他不是赵宝珠了,他还能是谁呢?
到头来,难道他依旧只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吗。
“你这庸医!”赵宝珠在这深山里声嘶力竭的叫骂起来,“把人救了又强娶回家,事到如今却丢下我一个人!你好歹毒的心肠!”
他哭得肝肠寸断,却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讲话。
“一日不见,我家宝珠竟恨上我了?”
赵宝珠猛一抬头,就看见艾迁好端端活生生站他面前,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让人又气又喜。
“让夫人担心,是我的不是。”艾迁弯腰抱住坐在石头上的媳妇儿,一边替人抹泪一边献宝,“瞧瞧,我给你逮的兔子,稀不稀罕?”
惹得赵宝珠破口大骂。
“我他妈现在要什么破兔子啊,你就是个混蛋玩意!”
他又哭又笑被艾迁牢牢揽进怀里。
吓死他了。
艾迁哪儿见过赵宝珠这副样子。
他家这个每天恨不得洗八遍澡的精贵小哥儿,现在发髻也散了,衣裤也脏了,鞋袜都全是稀泥,跟个小叫花子似的可怜巴巴坐这儿哭着唤他。
“是我错,是我不对。”
艾迁急急忙忙反复道歉,他也不曾想过这地宫大门一开,竟然牵连了山脉,引起这么大的山洪,他在底下万事不知,直到出来才发现竟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虽说没人受伤,可让他家宝珠如此受惊,伤心成这样,他也是万万不想的。
早知道这样,他必然先打道回府安抚好了宝珠,再过来解最里头那个破锁。
反正他爹这个大将军已经“殉国”几十载了,虎符也不见得就有多么重要。
哪怕是丢了扔了,也不值得让赵宝珠哭成这样。
艾迁这么想着,全然忘了他离家之前双亲的嘱托,已然是色令智昏了
赵宝珠好不容易收回眼泪,嗓子里还是哑的。他咽了咽唾沫清了清嗓子,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
他浑身都脏成这样,跟个泥人似的,可这布包还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小心揣着的。
“这是我之前做的糯米粽子……”赵宝珠如今说话都还有鼻音,他捧着那两个粽子就好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怕你饿了,我专程带在身上……”
艾迁鼻尖一酸,跟着眼眶发烫。
他一向不是什么良善好人,就连跟自家人都处不来,他独来独往惯了,何德何能可以能有这么个哥儿关怀照顾,结为眷侣呢。
天色漆黑,赵宝珠又狼狈得过分,又惊又喜之下,他根本注意不到艾迁的窘态,还在认认真真剥了粽叶的壳子递到艾迁嘴边。
“你尝尝,我用的蜜枣当馅。”赵宝珠如今又笑了,跟个花猫一样可怜又可爱,“可甜了。”
甜得艾迁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赵宝珠最后是被艾迁背下山的。
他的腿伤着实是支撑不了他再这么折腾下去了,之前找不到艾迁的时候还能强撑,现下当真找到了人,一下子松了气力,连抬都抬不起来,疼得赵宝珠直往地下坠。
好在总算是有艾迁在了,他有人背有人哄,万万是不会再摔跤的。
“夫君……”
他勾着艾迁的肩头,糯糯地喊。
“哎。”
可是艾迁搭理他了,他也不应声,还是挨着艾迁的脑袋接着轻声喊。
“夫君……”
艾迁又回他。
“哎。”
赵宝珠还是不回,只是垂下脑袋,埋在艾迁的肩窝里,小小声的又叫了一声。
“夫君……”
艾迁一愣,有什么烫烫的水珠跟着他的脖颈一路滚落下去。
“哎。”艾迁的脸上满是温柔,“我在了,不会抛下你的。”
那是他的珍珠。
赵宝珠就这么被艾迁背着一路回去,赵宝珠乖乖趴着,到了家也抱着艾迁不愿意松手。
艾迁还得好好劝他。
“宝珠,咱们先洗洗,这么一身泥睡着不舒服,而且洗干净了,你的腿才好上药。”
“好哦。”
赵宝珠也是听话的,乖乖坐在艾迁给他安置的小凳上,只是那双眼一直紧紧等着艾迁转,艾迁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跟牢牢着不放。
他们这家里虽说修缮了,但却没有专门沐浴的地方,更没有买浴桶,只有个破牛棚挡挡风。
没有浴桶就只能烧水,烧好了水跟凉水一起兑好放在桶里,再拿着水瓢往身上淋着冲洗。
往日里都是这样的,艾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可是今日赵宝珠这么听话的褪了衣服在牛棚坐着,白玉一样的身子在这破牛棚里被风吹得一阵瑟缩。
他突然觉得心酸起来了。
“夫君……”赵宝珠被热水一激,整个人都是一抖,“有点烫哎。”
不烫不行,赵宝珠今日大悲大喜,又受了夜风身上还带了伤,一个不谨慎就怕是要害病,今日这洗澡水里,艾迁那是加了足足的药材一起烧开的,祛祛寒气。
“我动作快些,你忍忍。”
赵宝珠也听话,身上明明都是些今日在山里磕磕绊绊撞出来的青紫,还要硬装做不疼,自己在那儿偷偷的小声吸气。
艾迁又暗暗骂了娘。
明天一早就去买浴桶回来。
从今后他不会再让赵宝珠吃一丁点苦头的。
此番折腾下来,赵宝珠好不容易好了七八成的腿又给伤着了。
疼痛无力不说,就是那好不容易拆了绷带的伤口又一副通红肿胀的样子,看得人直皱眉。
艾迁一边为人敷药,一边心疼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赵宝珠反倒觉得无甚大碍。
“是我自己要去山里的,怪不得你。”艾迁说这话,他反而觉得扭捏,只是感慨道,“只是这下子一耽误,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痊愈了……我还想等到过些日子种点土豆在院子里,腿走不动就不方便了。”
这个赵宝珠,明明过去的日子是锦衣玉食珍馐美馔,如今落魄成了这么一个农家哥儿,竟是没有半点不适应的吗?
你说他娇气吧,他什么粗活累活都肯干,伤了腿还埋怨耽误了他种地。你说他不娇气吧,艾迁擦药的手劲略微大了一点,他便哀哀怨怨要夫君吹上一吹才能不疼。
总算收拾好要休息,外头的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赵宝珠安安静静窝在艾迁怀里,困得双眼难睁。
“宝珠……”
艾迁叫他,他也只能低低应和一声。
“嗯?”
“我们成亲多时,我也不曾带你回家拜见双亲,等你这腿好些,我们就动身吧。”
“啊,是的。”赵宝珠好像回神又好像糊涂,“是得要拜见双亲才算有礼数,夫君,你老家在哪儿啊。”
“在北边。”
赵宝珠一边应和,一边迷迷糊糊去见了周公。
要跟夫君回家了呀。
他如今也有家了,真好呢。
艾迁这一遭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村里人都觉得是菩萨保佑。
“所幸是为了抓兔子,藏进了地势高的山洞,要不然可怎么得了哦。”
“就是,还好老天保佑。”赵宝珠应和道,“许是经了生死,我夫君现下可大方过头了。”
艾迁最近转了性子,不仅直接从外头一口气请了五十个工人来把这破屋里里外外修缮了一番,还把破牛棚改建成了浴室,连院里的田地都好好播种了一番,屋里的用具也统统换了,桌椅板凳通通换成了全新的不说,床上的枕头棉被也都全部丢掉,换了今年新棉絮充的床品。
这些人来去匆匆,一天不到就跟拆家一样改天换地,要不是艾迁一脸平静的陪着赵宝珠待家里,怕不是要把我们宝珠吓得目瞪口呆。
赵宝珠看着仆人打扮的妇女把他的旧衣裳全打包扔掉,着急道。
“那衣服还能穿呢……”
艾迁对搂住他不让他去捡。
“没事,换新的。”
赵宝珠慌得一个劲在心里算账。
“夫君,咱这以后的日子还过吗?”
怕不是要把家底都掏空了。
艾迁看他惊慌失措,还笑话他。
“宝珠莫怕。”艾迁背着旁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这是我刚托人从家中钱庄取的家用。”
赵宝珠眼睛都瞪大了。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这一沓子银票足足价值有百万两黄金,赵宝珠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都是咱家的钱?”
赵宝珠哪怕是当公子哥的时候都没见过这手笔,简直头晕目眩快要昏倒。
艾迁面无表情,只是说。
“沧海一粟罢了。”
他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巨富之家而已。
还是得勤俭持家。
“大方点好哇。”芳哥儿还在替他开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艾郎中能想通变得大方些,咱们珠哥儿的日子也好过些嘛。”
赵宝珠笑笑。
这可不是什么大方一点好过一点的问题,是艾迁这个庸医睡在金矿上捡垃圾,一想到自己先前为了节约那一点家用过得紧巴巴的,就心气不顺。
艾迁还不懂他为何不高兴,晚上被赵宝珠轰到地下去睡小榻还一脸迷茫。
有钱自然是好事,可是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赵宝珠也不能说他就能高兴了。
虽说他心中也明白,他与艾迁这婚就是结得糊里糊涂,成婚起初艾迁不信任他是常事,不肯把家底全盘托出也是自然。
可是他一想着自己过去每天一文钱两文钱的跟艾迁算账,为了做手工活挣的一二钱银子沾沾自喜就觉得丢人,怕不是这个庸医也在暗地里笑话他眼皮子浅呢。
“我看啦,咱们珠哥儿以后的日子,怕是比村长还滋润呢。”
这人的话一说出口,就被人瞪了几眼,反倒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听他们讲话的文静哥儿先难为情起来。
“我如今已跟他们一家没了关系,是自由人了。”文静哥儿小声解释道,“你们说他们坏话,我反而高兴,恨不得你们多骂上几句呢。”
“就是就是!”
文静哥儿跟那个混蛋离了婚,村长一家人准备要去外地投亲,他却留了下来,如今自力更生一个人在村里过日子,反而更舒心了。
赵宝珠他们几个哥儿私底下给了文静哥儿不少帮扶,平日里聚在一起,也好不快乐。
相处时日久了,文静哥儿也开始跟大家说笑起来。
不过他们今日聊着聊着,就被人叫住了。
“官府的人来问话了。大家赶紧去一趟吧!”
山里出了这么大的灾祸,行宫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修建下去。
这要是宫里边的娘娘来了这儿度假,遇到这事儿,岂不是罪该万死了。
“听闻这行宫就是圣上为了皇后娘娘的生辰特地准备的,这要是地动出了篓子,削了办事人的耳朵也活不下去!”
他们当今圣上如今三十有八,正当壮年,但后宫却空悬,只有皇后娘娘一位正妻,好在如今圣上已经有了四五位皇子,这才堵住了三番五次希望充实后宫的大臣们的嘴。
赵宝珠对这些闲话并不感兴趣,他曾是侯府的公子哥,对宫廷秘事多有耳闻,这些市井闲话他根本不在意。
他跟着那些个哥儿们排着队站着,等着官府挨个传唤。
赵宝珠低着头一边手指翻飞剥着豆角,一边想着他今日晚上到底让不让艾迁躺床上睡觉。
让他睡吧生气,不让他睡吧心疼。
他还在胡思乱想,若是艾迁能嘴上说两句软话,也许他能勉勉强强分三尺让这庸医凑合。
“地动那天,你在何地,做甚,可有人见证?”
他太过走神,轮到他都还没有察觉,直到官爷开口才猛地抬头。
何三郎!
这这这,竟是他赵宝珠当初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赵宝珠的是侯府家的九公子,虽说是庶子,可一直受到老祖宗的照顾疼爱,因此日子过得并不差,反而还有几分潇洒。
他十四那年,家里边开始商量着为他议亲,最后定下的是伯爵府的三公子,虽说何三郎承不了爵位,但是好歹是正房所出又在官府当差,赵宝珠嫁过去当正室,也不算低嫁。
赵宝珠一向顺从,得知自己的婚事被定下后,满心都是期待。
他年幼失恃,虽然有幸得到祖母的教养,却不得父亲的青睐,终究是少了一层。他远离着侯府的那些风云,小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赵宝珠自问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小哥儿,整日里也没有什么豪情壮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过上和睦日子就是他心中所向了。
只不过定亲之后,他也与何三郎鲜有接触,他是循规蹈矩的小哥儿,做不出那些还未成亲就私相授受的事,唯有几次家宴伯爵府人来侯府参宴,才有了接触。
真论起来,他与何三郎的熟悉程度,还不如赵家村村口拴着的小黄。
一岁的小狗,黑豆眼亮晶晶,皮毛柔顺,还会跟他摇尾乞怜呢。
赵家村靠近后山的地方原本只是个没人住的破屋,本来的住户分了家,进了城里做活,一去就是三四代人,彻底成了废屋。
后头村里来了位郎中,瘦骨嶙峋到一开始大家都把他当做是逃荒的难民。
不过他医术着实是好,就是七十岁老头半辈子的顽疾也能治愈,很快就得到了村民的信赖认可,纷纷张罗着腾出个地方让他借住。可他偏偏不要住好端端的砖瓦房,非要去住那破屋。
他在那破屋住着住着,又捡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哥儿,郎中是个单身汉,一不做二不休就跟这来路不明的哥儿成了亲。
这两人原本一个抠搜干瘦一个断腿重伤,大家都以为日子难过,想好了多加关照。谁成想断腿的被养好了,干瘦的被喂胖了,这日子竟是蒸蒸日上起来了。
破屋也修葺一新,今天还从镇上的铺子里来了好多力工,一个二个往里抬崭新家具,用的都是上好木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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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郎中,艾郎中出事了!”
艾迁正在盯着工人往已经焕然一新的屋里安新柜子,没等到回家晌午的宝珠,就等到村里的人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
啧,艾迁皱眉。
一听这动静就肯定没有好事。
他静立开口。
“何事?”
跑来的村人跌跌撞撞,着急到说话都结结巴巴。
“猪……珠哥儿!珠哥儿他被官府的人截住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艾迁一愣,手中捏着的木棍唰得被他活生生捏成了粉末,扑簌簌落在地上,吓了报信的人一跳。
“艾艾艾……艾郎中,你这是……”
艾迁拍拍手上的余粉,冷冷开口。
“劳烦带路。”
他去接自己媳妇。
艾迁隔着八丈远就看到有人在纠缠他家宝珠。
“珍儿,你竟流落至此!。”说话的男人神色紧张,不过在艾迁眼中简直是獐头鼠目,不堪入眼,他不仅说话大声,还拉拉扯扯,“你只要诚心悔过,我便不嫌弃你那些过往,我带你还京,安排个住处就不用再受这这苦头了。”
赵宝珠面红耳赤,急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生怕被挨到衣服边。
“这位官爷,草民与您素昧平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要耍小性子了,杖责沉塘还不能给你教训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人的脸色通通变了,他还浑然不觉,继续斥责。
“你年少轻浮,当日之事我不责怪你,虽说一时失了清白,但在府外为你安排一个住处也是无妨的……”这人看着赵宝珠身上的破衣烂衫满脸轻视,“你好端端一个公子哥儿,何必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如若此番跟我回去,我向双亲求上一求,说不定还能将你纳为贵妾,留在府中娇养起来呢。”
谁要做什么劳什子的贵妾外室,赵宝珠想起当日不由分说的屈打辱骂,脸色都越发苍白起来。
周围围观的村民也手足无措,不知应不应当插手干涉。
“堂堂一个吃官家饭的,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小哥儿。”
高挑清瘦的男人远远出了声,也不知他是怎么走的,竟是一晃眼便到了人前,挡在了赵宝珠和这当官的中间。
“草民的夫人本就胆小腼腆,可经不得您这般疾言厉色。”
艾迁背对着赵宝珠,却伸手把赵宝珠被吓得冰冰凉凉的手给窝在了掌心里。
那官爷皱眉,问道:“他是你夫人?”
艾迁面色如常,只是点头应道。
“正是。”
被他捡到了,便就是他一人的宝珠了。
抢我者——死。
这场闹剧很快便落了幕。
赵宝珠的户籍婚书样样齐全,条条框框都证明他是赵家村土生土长的小哥儿。
艾迁护着他,何三郎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当着这么多村民强抢民夫。
更何况何三郎身上还担着公差,总不能一直纠缠。
大家散了场,艾迁便带着还没回神的赵宝珠往家里走。
自从上次进山去找人,赵宝珠再伤着了腿之后,只要艾迁在场,就很少让赵宝珠自己走路。如今也是一样的,他背着他的宝珠在这儿土泥路上走,只是平日里乐呵呵的宝珠今天一反常态,话也不说了,小曲儿也不哼了,跟被雨淋透了的小花骨朵儿一样蔫哒哒的直不起头。
艾迁也不问他,默默背着人进了家门。
他们家如今可是砖瓦房了,虽然不是什么雕梁画栋,那也是板板正正的好住处。
特别是那张床,可比县太爷家里的拔步床都还要结实舒服,怕是五个壮汉都压不垮它。
艾迁把赵宝珠放在铺着蓬松棉絮的床铺上,又去打了热水,拿着帕子给人擦脸。
这个小傻子,一声不吭哭了一路,委屈得跟被母猫丢弃了的小崽。
“不怕。”艾迁低头亲吻他湿润的眼睑,“有为夫在,世上没有人能带你走。”
赵宝珠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缓缓垂了下去,半晌才低声开口。
“我……我本姓华,单名一个珍字,是侯府的庶子,自幼被养育在祖母身边。祖母故去后,一日一名外男莫名从我床底爬了出来,我莫名就背上了恶名,不由分说就被族谱除名,家法沉塘,是侥幸才能活下来……今日这人本是家中为我定下的夫婿,那些人对我喊打喊杀之时,他也在一旁看着,没有为我说过半句出头的话。”
赵宝珠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淋漓不尽,像是要把千般委屈都哭出身体。艾迁拥住他,赵宝珠便埋在他怀里伤心的吸了吸气。
“我没有做错,我真的没有。”
“当然。”艾迁吻他的头发,安抚地轻拍后背,“我们宝珠是世上最清白的小哥儿了,旁人不要,是眼瞎心盲,蠢钝如猪。”
哪像他这么聪明。
简直是世上第一聪明人。
赵宝珠得了安抚,哭了一阵子便不哭了。他乖乖窝在艾迁怀里贴着被他泪水沾染湿的前襟。
“夫君。”赵宝珠喊得又乖又怜,“你这衣服硌人,下次别穿了,拆来当抹布吧。反正你也有钱,日后穿一件丢一件也未尝不可。”
艾迁都气笑了。
自从他自爆家底,赵宝珠就跟他生气了好一阵子,眼看着何三郎横插一脚,艾迁还以为这事就翻了篇,谁想这小哥儿心眼可小,半点不放过他的。
不过赵宝珠虽然嘴上阴阳怪气,嫌弃硌人,却半点不松开艾迁,把自己埋得结结实实。
艾迁只得把人抱在怀里讲道。
“不是我故意瞒你,是我根本没想起来过这事。”
他抠搜惯了,一个人离家在外处处节衣缩食,根本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何不可。
“我想不通。”赵宝珠抬起眼问他,“你如此有钱,为何还把日子过得这般拮据?”
“我家中的情况复杂,自幼双亲就时常不在家中,我家兄弟二人,前头还有个哥哥……”
他哥属耗子的,从小就跟着师傅成天在外头打洞,也不着家。他两个爹,一个心大一个只顾媳妇儿,齐整整一个家,竟是没有一个人管他死活。
他八岁那年一天醒来,家里空无一人,只剩一吊钱,他半大孩子硬是靠这一吊钱熬过了小半年。
从此变了态,把这钱看得跟命一样重。
“我那时候被穷得提心吊胆,可不得把荷包捂紧些了,花我的钱就跟要我命一般。”
赵宝珠抬起眼看他,澄清的眼里还有残存的泪光。
他圈着艾迁的腰身,依赖又狡黠的一笑:“那你现在为我花这么多钱,岂不是心如刀割了?”
“世道变了。”
艾迁也跟着他笑,他这总是阴郁的脸上如今也多了晴空万里,他亲亲宝珠的左脸,又亲亲宝珠的右脸。
“我怀里的宝珠才是我的命了。”
旁的都比不上你。
“油嘴滑舌。”
赵宝珠听得面红耳赤,伸手推了一把,艾迁却纹丝不动。
“宝珠如何知道为夫油嘴滑舌?”艾迁不仅不放,还出言调戏,“这可非得摆出证据来,否则怎能罢休。”
赵宝珠这可倒了大霉,不仅被压着吃了一通小嘴,还真真体验了一番如何叫做口蜜腹剑。
要不是他借口洗漱逃出生天,怕不是要短刀相接,兵戎相见了。
他们家现下修了浴房,洗澡方便太多了,赵宝珠泡在浴桶里把自己泡得面红耳赤。
如今他们两人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烂门板也换成新床铺,今日又互诉了以往种种,更是亲密无间。
岂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宝珠越想越羞,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浴桶里去。
他一会儿想起村里哥儿的调侃,一会儿想起套圈那夜的动心,快把自己都泡得发了酵。
他们成过亲,拜过天地,夫妻和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赵宝珠一边含羞带怯把自己洗得香喷喷,一边想着之前的方枘圆凿。
其实,上次若不是床板塌了,本就应该事成才对。
赵宝珠拍了拍胸口,最终擦身更衣。
虽说难为情了些,可他当真也是心甘情愿的。
想同他好,良宵好,百年好。
赵宝珠今日穿了他最新的一套里衣。
是刚刚置办下来的,缎布做的,跟月华一样的颜色。
这料子柔软又轻薄,比起他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也不差什么了。
艾迁只为他做了一身,自己死活不要,宁愿继续破衣烂衫也不想要花这钱。
赵宝珠哪里会肯,最后只得各退一步,艾迁做了新棉布的里衣,也算是终于把那些个破抹布扔了。
赵宝珠有了这顶好的新衣,也爱惜得不愿拿出来穿,艾迁问他,他也只含糊说没到时候,可问他什么是时候,他又不吱声了。
此时此刻,便是恰逢其时了。
——————
“夫君?”
赵宝珠掀起卧房的门帘,往里看去。
艾迁没他来得讲究,他沐浴这时间早够艾迁洗三个来回了,他们如今修的浴室够大,隔成了两间,外头一个大炉子烧热水,里面一边放着浴桶泡澡,一边就连着竹管可以淋浴。
艾迁早就收拾好进了卧房,赵宝珠唤他却没人应答。
他放下了心中的羞赧,认真望过去。
这个庸医竟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夫君?”赵宝珠推了推人,却依旧没把人推醒,之前心中的旖旎都变成了气恼,他翻身上床,用白玉一样的脚踹了这庸医的屁股一下,嘟囔道。
“你这个臭东西!”
气死人了。
“怎么动手了还骂人呢?”
赵宝珠正扯着被子准备蒙头大睡就被人从后头抱进了怀。
艾迁脸上哪里还有丝毫困倦,一看刚刚就是在装睡。
赵宝珠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做声,艾迁还继续笑话他。
“旁的人都说娶妻娶贤,我倒好,娶个泼辣子回来……平日指着为夫鼻子骂也就算了,连床笫上都伸脚踹人。”艾迁一边说一边去跟宝珠贴脸,“宝珠骂也就骂了,可不能信口雌黄,你好好闻上一闻,我今日可是香喷喷,丝毫不臭的。”
“你,你,你竟然装睡!”
赵宝珠鼻尖充盈得都是皂荚的清香,被艾迁的体温烘得更加暖洋洋了起来。明明他们用得都是一样的东西洗澡,赵宝珠却偏偏就是能闻出其中的不同来。
这个庸医紧紧把他搂在怀里,近得要命,仿佛他的心都跳进了自己心窝子里。
现在艾迁也被他好吃好喝养出了些肉来,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都有紧实的轮廓。赵宝珠想起前些日子的亲昵,又臊红了耳根子,一个劲的想逃。
可他如今羊入虎口,都被抱在怀里了,哪里还能逃出生天。
艾迁早料到了自家这小哥儿脸皮薄爱害臊,如若是正儿八经让他投怀送抱怕不是天都亮了都摸不到一抹衣角,还不是只有先装作睡着,卸了宝珠的防备,这才能一击即中,把媳妇儿搂自己怀里。
宝珠被人从耳根亲到脖子,羞得他直打颤。
“别,别这么弄我。”
艾迁便伸手把人翻了个身,让宝珠在他怀里面对面待着。
“你若是当真不愿意,我绝不会逼迫你”。”艾迁说着,突然又补充道,“你若是还怀念这你先前的那个王八犊子未婚夫,我可以给他下蛊,保证他一生一世对你忠贞不二……”
“瞎说什么,我就从未把那人放在心上过。”
赵宝珠被亲昵地蹭了鼻尖,他整个人都被艾迁框在怀里,贴的太紧密,两人的剑拔弩张都分毫必现,羞得他满眼秋波。
“那我们宝珠的心上如今能不能大发慈悲放一个我来呢。”艾迁握住赵宝珠的手,一根一根十指紧扣,细细摩挲着每一个指节。
这本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只是这些日子的农户生活给他的手磨出了一些细细的薄茧来。
“你就只知道欺负我。”赵宝珠埋怨了一声,嗓子里都是娇气的哼鸣,“臭庸医。”
他蜷了蜷掌心,却没能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只能面红耳赤的恼怒道:“既然是庸医,就快把那些个瓶瓶罐罐拿出来啊,难不成还要我自行……唔。”
“不劳烦宝珠辛苦。”艾迁放过柔软小嘴,撑起身子挑唇一笑,“交给为夫就好。”
宝珠不言语,只是扭过脸,别别扭扭圈上了艾迁宽阔的双肩。
床帘垂散,烛影摇红。
他们家的新床板乘风破浪直济沧海,如同风浪中一叶扁舟,彻夜晃荡个不停。
只能听见低声的抽泣喃喃,那些泪滴连着最宝贝的珍珠,缠住了某人的心尖上,从此再也解不开节。
“你说你们,这么大的房子也修好了,咋的又要走了。”
芳哥儿一边帮着赵宝珠收拾院里的瓜棚,一边舍不得的念叨。
“我与夫君成亲数月,还没有见过他父母双亲,趁着年前自然得回去一趟的。”赵宝珠心中也有不舍,但是他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况他现在跟了艾迁,自然是夫唱夫随,无论艾迁往哪儿去都要跟着一起的。
“父母自然还是要见的。”芳哥儿说着说着又问起来,“听说艾郎中的家在南边?”
“是呢,听夫君说,他家在益州那边。”
益州的位置都到了西南边陲,听说蛇虫鼠蚁五毒俱全,芳哥儿也只是听说都觉得害怕,“那可真是十万八千里了,你跟着去了,一路上记得照顾好自己,若是处不来,就找机会回来,哪怕男人过不下去,赵家村这儿,我永远给你留双筷子。”
赵宝珠听了先是一愣,又璨笑起来。
他以往在那儿深宅大院中,每日见的过的都是勾心斗角,偏偏现在他不再是贵公子成了平凡的小村哥儿,却换得了这样的人心。
“我晓得了。”赵宝珠温温柔柔牵起芳哥儿的手来,“谢谢我们芳哥儿,你跟宝宝都要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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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赵宝珠这种讨人喜欢的甜哥儿,就是艾迁这个总把脸拉得跟面皮儿的臭脸郎中都快要招架不住赵家村人的热情。
饶是他花了大价钱租了马车,都快要装不下村里人随的东西。
“无用的东西就别拿了,这车装不下了。”
艾迁提溜起一个瓦罐才刚一张口,赵宝珠就拉着他的衣角晃悠。
“这是文静哥儿特地为我们新腌的酱菜,让我们带在路上吃……夫君,礼轻情意重,这哪儿能丢掉呢。”
艾迁皱了皱眉,放下这个又看向了挂在马车小窗边的腊肉。
“又不是一路上没得吃的,这个腊肉带着干嘛。”
“夫君……”赵宝珠直接投怀送抱,让艾迁把他搂住没功夫去取肉,“这是芳哥儿大着肚子给我们熏的五花呀,煲粥可香了,我就馋这一口,你疼疼宝珠好不好。”
艾迁冷着脸不吱声。
赵宝珠期期艾艾盯着他,眨巴眨巴一双多情目,踮起脚送上一枚香吻来。
艾迁皱眉。
“得得得,带吧带吧。”
小机灵。
算准了他就吃这套。
啧,麻烦。
他们没请车夫,艾迁的本事多不胜数,自己就能驾车,自然也不愿再多花一份不必要的钱。
赵宝珠也就由着他去,虽说现在知晓了艾迁的家底深厚,可他说到底也不是铺张的人,艾迁习惯了节俭,只要不是太过,赵宝珠也乐意让步。
他每天就张罗着两人吃喝,偶尔催促着艾迁停下来休息,在野外生火做饭,又或者是进城镇的酒楼客栈里稍作休息。
路途遥远,他们日夜兼程的行了半个多月,又进了新的地界。
赵宝珠捏着手帕给艾迁擦了擦被太阳晒出来的热汗。
“夫君,咱们连着赶了两天,找个地方修整一番,马儿也得吃些草料歇上一会儿了。”
“嗯。”艾迁应了一声,轻车熟路的把马车一路带进了城中一个庭院里去。
这院子宽阔敞亮,还是个三进的大屋。他们一路通行,竟没有一人出声询问,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的驶车进来。
“夫君,这是哪儿?”赵宝珠有些紧张的小声咬耳朵,“未经主人家允许便进这内院,不太合规矩吧。”
艾迁却毫无波动的牵着人下马车。
“无需他人允许,我便是……”
艾迁的话还没说完,就从门外冲进一个白衣翩跹的大美人,一把揽住了艾迁不放手,赵宝珠也惊了一下,站在原地一时无措。
“你这冤家!”大美人叫骂道,“你还晓得回来,我可想死你了,快来嘴一个。”
赵宝珠眼睛都酸了。
他竟是所托非人吗?
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