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妄为》是由作者甜醋倾情打造的小说,顾驰晏清雨是小说的主角,小说蓄意妄为讲述了:晏清雨以为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他之前爱过一个人,而对方离开了他,可现在他又回来了。
热门评价:破碎深情攻x隐忍偏执受
《蓄意妄为》精选:
昏黄的暮光撒在床边散落的衣服上,窗帘昨晚就没来得及拉紧。
晏清雨醒的时候,顾驰靠在一张窄小的躺椅上歪头沉睡,白色衬衫挂在他腰上,半掉不掉的。
隆冬季节室内开着空调,晏清雨盯他看了几眼,卷起床上的被子扔到他身上。
到了客厅,晏清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一通电话就弹了出来。
“晏清雨,知不知道老黄找你找疯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晏清雨语气平静,“我知道,这几天我没打算联系外界的人。”
“你开门。”
“这就不用了吧,”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方便。”
门铃响了起来,尤靖西隔着听筒,再一次催促道:“快点,我没兴趣窥探你的私生活,但你好歹让我知道人怎么样了,别闹成大事。”
铃声催命似的,颇有他不开就不歇的意思,晏清雨挂断电话,换掉身上的脏浴袍,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往外走。
门开了,晏清雨扣着最后一颗纽扣,站立在尤靖西面前。
“?”尤靖西往后躲了躲,偏开头,“才醒?”
晏清雨嗯了一声,让开过道。
尤靖西走进屋,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战况挺激烈。”他评价道。
晏清雨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尤靖西紧接着狐疑地望向晏清雨房间,实在难以想象里面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还是闹消失甩了晏清雨的渣男前任。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晏清雨靠着沙发,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等他醒了,问他怎么回事。”
尤靖西捏了捏拳,即便不作为当事人,气也不打一处来。
“万一他又跟之前一样扭头就走呢?你为什么开始抽烟喝酒,为什么随身带记事簿,忘了吗?他解释完你就能当没发生过吗?”
晏清雨刚要点烟的手一顿,转而收了起来,“不能。”
他随手把烟丢到沙发角落,“别担心了,这些事我能解决,等会我给老黄打个电话报平安。你明天是早班吧,赶紧回去休息。”
没等尤靖西多说,晏清雨便起身给他开了门,“我也需要休息,尤医生。”
尤靖西欲言又止半晌,泄气般离开了。
晏清雨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缓解腰部和双腿持续不断的酸麻,他顺着墙面滑坐到地上,摁下拨号键。
“老黄,我……”
晏清雨从硕士毕业以后就一直跟在黄朔手底下,黄朔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对于晏清雨一到雨夜就变成失去行动能力的事,黄朔没多问,只要晏清雨和他请示,他就一定会批准。
比如这回就是野外工作期间,夜间勘测的时候突然下雨,晏清雨临时请假回隆城,说好到家跟黄朔报备,被突出起来送上门的人一扰,后边的什么晏清雨都顾不上了。
晏清雨和黄朔简单说明情况以后,黄朔又关心了他几句,告诉他勘测队都收尾工作已经完成,让晏清雨安心在家里养病休息。
电话挂断的时候,外边停了许久的雨不知不觉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湿气还未洇进屋里,晏清雨心底的潮湿就泛了出来。
雨声挺好听的,就是容易让人忽略掉更细微的动静。
晏清雨静默着,任由意识渐渐崩塌。
雨蓦的下大了。
三个月前。
出门前天气还算晴朗,到达世贸大厦时,细雨就开始飘了。
晏清雨下车,给黄朔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
空气里开始出现新雨味道,混杂着水泥地面的干燥味,像轻飘飘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晏清雨的耐心。
他深吸了口气,找到最近的卫生间,镜子里的脸苍白得不成人样,他用力搓了搓,捧起水冲了一遍。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雨天。
今天有一个平阳高原的地质研讨会在二十三层举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晏清雨擦干脸走出来,在过道上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他没有事先防备,对方也一样,两人手里的文件夹同时摔在地上,一张张文件散落开来,铺了一地。
撞到人的小姑娘连声道歉,慌慌张张蹲下开始收拾,将晏清雨的文件夹归还以后便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开了。
晏清雨没多在意意外的小插曲,径直坐电梯上了二十三层,黄朔早等在电梯口。
“哎呀信息发来多久了,我还寻思为什么半天不见人,都等你呢,马上就开始了。”黄朔拍拍他的肩膀,带他往后台走。
“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代表发表言论了,上去千万别紧张。”
晏清雨摸摸怀里的文件壳,一点紧张情绪都没有,反而黄朔老油条似的却很紧绷,于是晏清雨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别紧张,我写了文稿的。”
主持开场后,有一段热场的时间,在他们之前还有一场教授讲坛,据说举办方专门从隆城大学请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权威教授,最后才会到晏清雨的实地勘测数据分析环节。
晏清雨候在后台无事,打算拿出稿件翻翻,却忽的顿住。
黄朔率先察觉到不对,“你什么表情?”他看了眼晏清雨手上的东西,也跟着慌了神,“这是什么……美妆外贸……哪来的,稿子呢?”
晏清雨合上文件夹,“不小心和别人拿错了。”
黄朔傻眼,回过神他手忙脚乱地联系人去找,晏清雨拦他,黄朔没听进去半个字。
“好久不见。”
晏清雨缩在后台的一角听幕前的声音,面前凭空出现一双黑色皮鞋,鞋面擦得一尘不染,合身的西裤包裹着男人修长有型的腿,没入同色西装衣摆。
晏清雨倏而抬起头,看清了那张脸,潮涌而来的痛感后知后觉,渐渐淹过头顶。
顾驰伸出手,拿着晏清雨丢失的那份文件夹。
晏清雨认为自己一定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从顾驰的眼里看到想念和爱慕呢。
见他愣神,顾驰把东西向前递了递。
晏清雨撇开脸没去接,在顾驰再次说话之前走开了。
后台没有开窗,晏清雨看不到外边的天气,却还是觉得雨下更大了。
最后晏清雨脱稿做完了分析,下场的时候,黄朔那股子兴奋劲掩都掩不住。
晏清雨一次性喝下去半瓶水,可算让干哑的喉咙舒服一点了,他抽空看了眼天气预报。
“老黄。”
黄朔正低头回老婆消息,听他喊自己,“干嘛?”
“我先回去了。”
黄朔知道晏清雨的情况,答应得很爽快,“行,”他拿起车钥匙,“我跟你一起,早点回去接女儿。”
两人一前一后坐电梯下楼,到一楼以后,电梯门开了。
黄朔突然说了句:“这不是顾教授吗?刚刚的开场太精彩了。”
晏清雨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在注视自己。
“谬赞了,我下来拿点东西,你们要提前回去了吗?”
黄朔笑了笑,“我是家里有点事,清雨他……身体不太舒服。”
“老黄。”
黄朔意外地偏头。
“我先走了。”
黄朔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晏清雨已经走出去不远的距离了。
回去的路上,晏清雨抽空给尤靖西打了个电话。
前段时间尤靖西租的房子到期,正巧他对门那户人家搬走了,整房出售,价格还挺实在。
尤靖西当即拍了板,晏清雨帮忙搭线,上周顺利签了合同,今天本来晏清雨是要帮他搬家的,被突如其来的雨扰乱了计划。
“我看今天要下雨,你还有研讨会要忙,就不麻烦你了,请的搬家公司挺效率,全给我安置好了。”尤靖西在电话里说。
雨没下多久,空气中的湿度还不算太高,反而把温度拉低不少。晏清雨捏捏因为天气转变突然而发酸的鼻子,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你现在在哪。”
“新家,你要回来了吗?我点了两份外卖。”
晏清雨心头的阴郁消散了部分,他笑了一声,“来了。”
等电梯下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送搬家队的尤靖西。
见到他的第一眼,尤靖西就问:“有心事?”
晏清雨抬眸看他,“你属蛔虫?”
尤靖西笑得发抖,“对,我属蛔虫。”
读研的时候尤靖西一个学医的却被安排到晏清雨这个学地质的隔壁住,本来两人隔着专业很难有交集,研一快结束的时候,晏清雨第一次敲隔壁同学的门,理由是……不记得寝室钥匙放哪了。
那时候的隆大宿舍没有装防盗网,同栋寝室楼的阳台是相连的,晏清雨从尤靖西寝室的阳台翻回去,从里边开门,才没沦落到露宿街头。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并且越来越频繁,即便晏清雨在门口放了备用钥匙也会随手拿走忘记放回去,然后再次被锁在门外。尤靖西在医院早出晚归的,难免会遇到顾不上的时候,他索性贡献出一把自己宿舍的钥匙。
即便如此,晏清雨偶尔也还是会被锁在外面。
因为翻阳台建立的离谱联系让他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阴差阳错地让尤靖西成为知道晏清雨和顾驰感情纠葛的唯一一号人。
尤靖西盯着晏清雨的后脑勺,伸手拦人。
“外卖,忘了啊?”
晏清雨诧异地转身,停住。
“还真忘了。”
说完转方向走到隔壁邻居家门口,侧身看着落他半步的尤靖西,“新邻居。”他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开门。”
尤靖西插钥匙开门,碰了碰他的肩膀。
两份外卖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大部分家具已经安顿好了,部分零碎物件堆在室内的桌子和沙发上还没整理。
尤靖西拿起外卖往厨房走,“有点乱,不用管,餐桌上坐着等吃饭,我拿碗盛出来。”
晏清雨两手扶臂靠在厨房的门边,漫不经心地说:“今天遇到顾驰了。”
尤靖西掀盖子的手一抖,停住,“顾驰?”
晏清雨点头。
“所以你才心情不好吗?”他撕开保鲜膜,甩甩手,“我不想变成劝闺蜜死心的怨妇啊。”
晏清雨往他脑门上赏了他一巴掌,成功被逗乐。
“知道的。”
没有野外工作的时候,晏清雨只要偶尔去黄朔的实验室报个到就可以。
黄朔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忙人,自己手底下有个研究项目,有时候还要带队外出勘测,晏清雨和一种勘测队队员都在他的项目组内,不外出的时候都挺乐意泡在实验室里的。
晏清雨到得早,黄朔这个时候估计才从家里出发,组里的几个学生因为他布置的任务叫苦连天,看见晏清雨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倾诉着黄朔有多不知人间疾苦。
晏清雨不太会安慰人,属于典型的“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一个下午他顺手帮他们解决了好几个难题——当着黄朔的面。
黄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没说。
午休的时候,晏清雨刚要睡觉,尤靖西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说话罕见地有气无力:“你晚点有空吗?”
“过会就有,可以早退。”他说完,看了眼仰躺在办公椅上午睡的黄朔,“怎么了?”
晏清雨先听到玻璃杯底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尤靖西的声音半天才飘过来,“下班能不能来医院捎我一程,我车被我妹开走了。”
“行啊。”晏清雨说,“今天医院很忙?”
“忙,忙死了,早上连坐的手术,不带停的。”尤靖西叹了口气,“就这么说定了啊,下班等你。”
“知道了。”
昨天那场雨下过以后,今天的天空呈现出澄净的蔚蓝色,看不见几朵云飘着。
晏清到医院楼下以后给尤靖西打了好几个电话,尤靖西一个都没接到,他斟酌片刻,选择把车停好去尤靖西科室等他。
同科室的护士非常眼熟尤医生的这位帅哥朋友,热情地跟晏清雨打招呼。
“晏先生,来找尤医生吧?”
晏清雨点头,“尤靖西下班了吗?”
护士站一共坐着两个护士,一高一矮,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眼时钟,“应该还在诊室,问完诊差不多了。”
“好。”晏清雨往前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只知道尤靖西的办公室,又倒回来,“他在哪个诊室?”
另一个护士想了想,“03诊室。”
一层楼就几个科室,尤靖西所处的胃肠外科在最东边,晏清雨来找过尤靖西几次,对这层楼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03号诊室。
诊室前的显示屏上写着当前出诊医生的详细介绍,除此之外还有就诊人员名单,晏清雨到的时候,待诊那一列已经空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正在就诊的病人。
顾*
晏清雨短暂地怔了几秒,在门口挑了个座位坐下,等尤靖西问诊结束。
大概过去十分多钟,门开了。
“清雨?”
直到尤靖西从诊室里出来喊了他一声,晏清雨才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尤靖西神色怪异,但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从诊室里走出来的最后一位病人。
两束视线同时投向自己,晏清雨像被定身了一样,全身僵硬。
尤靖西走到晏清雨面前,伸手碰了碰他,语气关切,“愣着干嘛?”
晏清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起身,对尤靖西说:“没有,走吧,回家。”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顾驰叫了他一声。
“晏晏。”
尤靖西脚步一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不是重名啊。”
顾驰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晏清雨面前,还想说什么,却被晏清雨打断了。
“顾教授。”
这声疏离的称呼让顾驰到嘴边的话生生卡主,他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真正见到晏清雨的时候,他又不知道先说那一句。
气氛焦灼起来,顾驰过了很久才开口。
他看着尤靖西,问晏清雨:“他……是你男朋友吗?”
晏清雨静默几秒,突然半侧过身,正对顾驰,“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驰哑口无言。
晏清雨满意了,他把车钥匙扔给尤靖西,调头往尤靖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回家吧宝贝。”
最终晏清雨还是没让劳累了一天的尤医生开车。
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巧是红灯。
尤靖西放下车座躺着闭目养神,突然说,“虽然听你怼渣男挺爽的,但是以后还是别叫我宝贝了。”他说完,浑身抖了抖,“妈的,太恶心了。”
晏清雨拿起手边的水瓶往他胸口砸,“滚蛋。”
尤靖西伸手格挡,然后缓缓回过头,落日的光透过车窗照进车内,刚好落在尤靖西身上,显得他……很像一只晒太阳的王八。
晏清雨没把这个比喻说出口,默默等着尤医生的后话。
“酒精性肠胃炎,长期酗酒导致的,他以前经常喝酒吗?”
“他以前不会喝酒。”晏清雨说。
听到这,尤靖西把座位调回来,变成一只站立的王八。
“那他这几年喝得够凶的,前两年好像还有胃穿孔历史。”
晏清雨摁在方向盘上的手停住,眸光沉落,前面的车开始动了,他也跟着开始操控车辆向前。
“哦,”晏清雨说,“我不关心。”
隆城大学出了名的植被覆盖率高,到处都是树木花草,一到春天景色绝美,一丛丛花色点缀在绿林里,成为天然的约会圣地。
雨下得突然,晏清雨从自习室出来,发现自己没有带伞,回宿舍要走很长的一条路,全程没有屋檐可以躲雨,免不了变成落汤鸡。
他站在屋檐下,有些苦恼。
“晏晏。”
晏清雨转头,他的男朋友打着伞从斜前方跑过来,他跑得太快,个子又高,伞根本挡不住雨水,身前淋湿了一片。
晏清雨向前几步,迎着躲进伞下,问顾驰:“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顾驰低头笑起来,把伞向下压了压,伞面对着人群形成一道屏障,然后动作很快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不知道啊,就是怕你没带才来的。”他咬耳朵似的,“我来你不高兴吗?”
晏清雨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心几乎软成一滩烂泥。他整个人被罩得严严实实——半边是伞,半边是顾驰。
他抬头盯着顾驰的下巴,那里聚积了好几颗水珠,应该是雨水。
谁也不知道雨水里混杂着什么,他必须依靠凝结核才能成型,可能是大气中的气溶胶粒子和离子,但那些无机盐、飞尘、砂砾、花粉、细菌都不是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
晏清雨非常不理智地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伸手搂住顾驰的脖子,仗着没人能看见,柔软无辜的舌灵巧地卷走水珠,末了他还偏头舔了舔顾驰的耳垂。
他们贴得太近了,以至于晏清雨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顾驰的异常反应,手底下的躯体陡然僵硬,肌肉绷得很紧,晏清雨在此时和顾驰拉开距离,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刚刚还游刃有余的人突然就变成雕像了。
晏清雨喜欢并享受他的反应,故意问:“不喜欢吗?”
顾驰没回话,但晏清雨听见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
晏清雨心虚地看了眼外边的雨,没有很大,他在心里默念倒数,打算数到一的时候就撒腿往外跑。
三,二……
最后一声晏清雨差点就失声喊了出来,腰间横着一节手臂,将他整个人托离地面,他低头朝下看,顾驰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并可怕地跳动着。
晏清雨后知后觉地开始慌张,挣扎着小声说,“顾驰,你干嘛,放我下来……”
湿濡感朝脸颊上盖下来,一触即分。
晏清雨听见顾驰在他耳边用气声说:“喜欢的,晏晏。”
雨水打在伞面发出闷响声,有点吵,但顾驰的话无比清晰地传入晏清雨的耳朵里,他像个被任人摆布的娃娃,浑身轻飘飘的。
一路走了好久,照平常早就到宿舍楼下了,晏清雨被顾驰反着搂着,看不见前边的路,看见自己快被带出校门了才觉得不对劲。
晏清雨戳戳顾驰的肩膀,“你要带我去哪?”
顾驰无声笑了两声,可能在笑话他迟钝,晏清雨微微有些恼怒,“顾驰。”
听见他喊自己,顾驰用了点力道,拍了下他的屁股,手掌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停留在原地,将他向上托了托。
虽然很像抱小孩的姿势,却让人品出几分/色字头上一把刀/情的意味来。
“?”
意识到什么,晏清雨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顾驰有个习惯,和他在一块的时候订普通的双床房。
晏清雨起初不知道原因,后边才知道有个说法叫干湿分离。
还是顾驰被他哄骗着第一次喝酒,喝醉了之后对着他身体力行,他才知道的。
双床房的小床空间有限,顾驰在其中一张床上把晏清雨折腾得半死不活,偏偏晏清雨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开,直到玩得他一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了,顾驰自己也觉得够了,才会带他去清理,最后两个人挤在另一张干净的小床上睡到第二天大下午。
在那之后,晏清雨再也不敢让顾驰碰酒了,但事实证明,顾驰那恐怖的x欲跟酒好像也没太大关系。
晏清雨家的阳台正对小区的最外侧,对面就是平常来往的道路,如果不想看人流车流,转过半面就是成片生活气息很重的楼房,也挺有意思的。
靠着阳台的围栏,晏清雨今天没心情看风景,他吐出半口烟雾,任由肺部的其他烟尘逐渐扩张。
但他很快连手里的烟灰都忘了抖了,视野尽头,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他极其熟悉的人影。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即便隔了许多年,晏清雨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顾驰。
他下意识收起手,指尖传来灼痛感的时候,晏清雨才发现自己竟然傻得不知道把烟头扔地上踩灭,用手捻就太傻了,离得那么远,谁会看见他抽烟呢。
晏清雨几乎是狼狈地退回屋里,他满手烟灰,一直在沙发上坐到天色全暗,意识到已经到达可以入睡的时间了,才从茶几底下摸出几瓶药,药瓶上的标签全被他撕了,但晏清雨光靠掂量就能知道哪个是他现在要吃的。
他挑出其中一瓶,倒出两颗和水吞下,回到卧室躺着。
往常吃完药以后很快就会产生困意,但这次晏清雨等了很久。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他还是精神亢奋,晏清雨妥协似的起身,重新回到阳台。
街道上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黄朔闲的时候整天坐办公室嗑瓜子,忙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十月中旬忙不过来,他临时给晏清雨和卫扬帆塞了个任务,替他带实验室的学生去趟隆大。
活动行程很简单,一共四天,听几场讲座、参观一下隆大的实操展馆就可以。
卫扬帆和晏清雨一样,也是黄朔勘测队里的,他的性格比较开朗,顺利在路上和学生打成一片。
A大还和记忆中一样漂亮,下车的时候,一帮学生轰然散开,他们没比晏清雨小多少岁,却正好在青春活泼的年纪,叽叽喳喳不停。
唯一不如意的大概是对接队伍出了点问题,后边半个小时,其他学校的队伍也到了,广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他们来得早,占了个不错的位置,一圈花坛边都能让人坐着休息,后边来的人只能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午间太阳毒辣,不少人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什么情况啊?”
“这么多队在这等着,就不能先让人过来接应一下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晏清雨翻出群聊里的负责老师,照着备注的电话打了过去。
估计真遇到什么事了,电话铃快结束了才有人接起来,负责老师语气急促,背景的声音嘈杂吵闹。
“抱歉,接替老师马上就到,我夫人突然临盆,现在还在医院,我今天是走不开了,实在抱歉。”
卫扬帆投来探究的目光,晏清雨张了张嘴,好歹算是喜事,大好日子为难人不是他的作风,晏清雨简单说几句祝福就把电话挂了。
喉咙莫名干得发紧,晏清雨喝了口水,坐回花坛边。
卫扬帆凑过来,“什么情况?”
真正的理由有些难以启齿,晏清雨抿唇,选择性说了一部分:“原本的对接老师现在在医院,另外安排的人在来的路上。”
卫扬帆:“……好的。”
好在对接人没让他们等太久,大约十分多钟后,A大校旗飘近,一条小长队从行政楼背面绕过来。
为首的人挺拔高大,白色的宽版型衬衫配黑色直筒裤,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但应该和晏清雨差不多岁数。
卫扬帆拍拍晏清雨的肩膀,提醒他对接队伍到了。
头顶的阳光刺得晏清雨眼前发白几秒,能看清面前事物的时候,面前已经多出一个人。
十月气温不低,体格好的人白天甚至还能穿着短袖,视线缓缓上移,待看清面前人的脸时,晏清雨失语了。
“晏老师。”临时对接老师顾驰喊了他一声。
卫扬帆诧异道:“你们认识?”
即便晏清雨再不情愿,也没办法硬说自己和顾驰不认识,于是他点点头。
“哎呀,那就赶紧吧,小朋友们要晒冒烟了。”
顾驰嗯了一声,离开以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晏清雨一眼。
对接小队负责带参加活动的人员到各自的临时住所,大概十分钟以后,所有队伍都走完了,顾驰才转头走向他们。
他指着北边宿舍楼,说:“这边走。”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对接队员,只剩下顾驰了。
晏清雨心里说不出的烦闷,把喇叭塞回卫扬帆手上,退到队伍末尾。
顾驰却成心要和他作对似的,走到离他不远不近的中段来,并肉眼可见地缓缓减速,距离队尾越来越近。
顾驰终于站到身边的时候,晏清雨忍无可忍了,“顾教授,好好带你的队。”
这个时候,队尾的学生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顾驰没说话,盯着晏清雨看几秒,倏忽抬手抓住晏清雨,用了点力道带他到队伍外边。
那么点力道其实晏清雨随随便便就能挣脱,但他没这么干,一些事情就像横在两人间的沟壑,必须要想办法填平。
他倒不至于自恋到认为顾驰因自己招揽对接活动队伍的活,接下来的四天,他们接触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晏清雨不知道他们之间定时炸弹般的关系会不会正好在这个时候爆发。
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晏清雨只能尝试着不把关系闹得太僵,至于其他的可以暂且放一放。
顾驰步子迈得很大,见晏清雨跟不太上,又自觉地把步子放慢。
从花坛往后走有一座凉亭,走近凉亭的阴影里,晏清雨毫不留情地抽回手。
起先是顾驰要带他出来,现在到了,也就没有纵容顾驰继续拉着他的必要了。
顾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收紧手。
“松开。”晏清雨冷硬道。
顾驰看着他,薄唇紧紧抿着,眸子颤动几下。
晏清雨又开始厌弃自己时好时坏的记忆了。他体质特殊,顾驰不辞而别后,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只能靠服用安眠药入睡,药品让他产生特异质反应,让他忘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反而将许多无关紧要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顾驰现在看他的眼神,晏清雨以前只在他伤心绝望的时候才见过。
晏清雨越想,就越跟自己生气,顾驰说走就走毫不留情,他却还不争气地记得以前和顾驰相处时的细枝末节。
他和顾驰之间隔着的哪止是沟壑,明明是不能跨越的天堑。
于是他一根根掰开顾驰的手指,转身要走。
身后的人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晏晏。”顾驰声线发颤,半晌语气肯定地说,“你骗我,是吗?”
晏清雨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清雨确实不知道顾驰在说什么,骗这个字,顾驰轮得上,谁都轮得上,就是不可能轮到他自己身上。
顾驰看着他,说:“你和尤医生不住在一起。”
晏清雨停顿几秒,不赞成道:“就隔着一面墙,怎么不算住在一起。”
顾驰说:“不算。”他像翻煎饼似的,给晏清雨翻了个面,肯定地说:“他不是你你男朋友。”
晏清雨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然能留在隆大执教,还评上了教授。
前面碰面的两次,晏清雨没有一次好奇过顾驰这几年经历了什么,甩了他远走国外是不是很有成就、很开心,日子是不是过得顺风顺水。
如果光看顾驰的现状,答案是肯定的。但他又在得出的结果中感到怪异:因为对方作为施害者,看起来比他这个受害者还要委屈。
“我没说过‘尤靖西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晏清雨说。
顾驰死死盯着他,怕他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似的,掐在肩膀上的手没动。
他没控制好力道,晏清雨吃疼抽了口气,皱眉挣扎,“放开,我很疼。”
“抱歉。”顾驰松了点力道,语气听着莫名有些可怜,“可是我听到了,你叫他宝贝。”
晏清雨心尖不自觉地跟着颤了颤,很快不动声色地抹去痕迹。
他本来想说: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一个称谓而已,管你什么事?
可面对可怜巴巴的顾驰,话到嘴边的时候,尖酸刻薄的句子自己绕了个弯,钻回肚子里去了,晏清雨最后只吐了一个字。
“嗯。”
最简单的一节发音硬是跟条引线一样,让顾驰再也忍不住了。
顾驰微微垂着头,“晏晏,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他的动作和晏清雨以前吵架了哄他时一样,捏了捏晏清雨的手心,“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在英国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
晏清雨不知道自己是突然对话题有了兴趣,还是被顾驰的话触怒,也不排除顾驰的动作让他恶心反感的可能,他唇角的弧度几近讥讽,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尽量平缓关系了。
“想我。”他好整以暇地看顾驰,“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整整七年时间,微信、QQ、手机号码、电子邮件、书信,哪个不方便快捷?再不济让人给我捎个话,也做不到吗?”
这是晏清雨重逢后第一次对顾驰说这么长的话,以前他觉得自己再遇到顾驰,会委屈会和他哭诉。
事实上并不是,他起先迷茫过,不可置信过,冷眼相对过,而如今真正面对顾驰的解释,只觉得苍白和好笑。
冷暴力分手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分手手段,顾驰只用“没有办法”一笔概括,除了让人恶心,没有任何可信度。
果不其然,顾驰哑口无言。
晏清雨看着他,笑了一声,“顾教授,不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就不要拿出来搪塞别人了。”
趁着顾驰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晏清雨抽身往前走几步。
“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了。”
晏清雨的话将顾驰钉在原地,血液冰冷下来,几乎要将他的呼吸一块冻住。
紧接着,顾驰听见头上悬挂的闸刀落下的声音。
“活动只有四天,这期间,烦请顾教授……”晏清雨偏头,一字一句地说:“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