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讨厌你》是由作者钱塘路倾情打造的小说,虞衡许识因是小说的主角,小说偏偏讨厌你讲述了:怎么在变成猫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啊!他们不是死对头之间的关系吗?为什么死对头这么喜欢变成猫的他呢?
《偏偏讨厌你》精选:
许识因不确定是不是谢谢说得太小声,虞衡没有听到,所以没有回复就转身走了,不过也无所谓。
他把塑料布又对折一次,用裁纸刀切成合适大小,搭在猫房子的屋顶上。
吕新说这些房子年久失修,实在是不实言论。
首先,每隔段时间,许识因就会提工具箱来检修一番,其次,虽然刷过清漆的木头光泽暗了一些,但木质结构还是比纸箱结实得多。
如果他是猫,是很愿意住进这样的好房子的,至少拿塑料布搭一搭,就能免去风吹雨淋之灾。
想到这里,许识因对虞衡的抵触淡了几分,同时稍感后悔,刚刚说谢谢时至少应该看着他,不论其他,他对猫付出的一切是真实的。
另外三人还在摘吹到树上的塑料布,许识因搭完一顶,继续搭下一顶,一直搭到最角落的一幢,离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远。
相较于其他建在绿化带附近的,这一幢位置更隐蔽,房屋面积也更大。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许识因把手搭上屋檐,轻轻摩挲两下,屋檐右下角,有一只线条僵硬的、用刀刻的猫耳图案。
一年多过去,那刻痕依旧明显。
尽管常听流浪猫组织的人说起虞衡,一位人不傻钱很多的金主,但许识因第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大二的下学期。
因成绩优异,大二时,许识因破格加入了研究生的课题组,不上课就待在实验室,周末外出兼职数学和物理两门家教,共教四家初高中生,两天累计十六小时。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日,授课的两个家庭结伴出游,许识因空出一天宝贵时间,在宿舍看完一部天文纪录片,又整理了申请双学位的资料。
午后下起小雨,他撑了把伞,从宿舍走到教学楼后的草坪,昔日的流浪猫聚集地如今宛如施工现场。
似乎是因下雨,工程被迫停工,建到一半的木屋和材料遍地散落,被几张透明塑料布随意搭着,有一部分已经被细雨打湿了。
许识因在救助群里看到过消息,物理学院附近要为流浪猫建房子,应该就是这些。
他撑伞走过去,重新扯好塑料布,找几块石头压住四角,又把带来的猫粮放在固定喂食点,准备去图书馆时,听到绿化丛深处,接近树林的地方有猫叫声传来。
弱弱的,很没生气,像是幼猫的求助声。
许识因当即走过去,没等靠近,率先听见一道人声:“别催了,今天肯定让你住进去。”
声音很冷,带一点不耐,但内容又的确像是在和猫对话,出于好奇,许识因停下了。
“买的什么破房子,还要人工组装,当我是木匠吗?”
那语气更差了,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一样,钉子敲得又急又重。
许识因偏了偏头,透过绿化带缝隙找说话的人,只能看见大半个坐在小板凳上的背影。
穿黑色短袖T恤,戴一顶鸭舌帽,因用力而紧绷的,被雨水淋湿的手臂不断抬起、落下。
他一旁有把撑开的黑伞,斜支在地上。
如验证许识因的猜想般,伞下又传来一声猫叫。
许识因踮了踮脚,看见被伞遮住的白猫,还有猫身下的,属于人类的灰色外套,挨着地的一面沾满草屑和泥点。
这只白猫许识因认识,一周前被组织收编的新猫,异瞳,患有先天缺陷,捡到时缺了一只耳朵,听力也不大好。
大概是在外受尽欺辱,警惕心极高,即便面对和人相处得不怎么样,但猫际关系一向良好的许识因,也分外提防。
猫粮不吃,只每天坚持扒垃圾桶。
此刻,丝丝细雨中,小白却安静伏在疑似这位暴躁木匠的外套上。
这场景激发起许识因的求知欲——不知此人拥有何种过人的驭猫术,能令小白甘愿成为伞下臣。
他忍不住驻足学习。
组装一栋木质猫房大约需二十分钟,快完工时,木匠突然停下,举高看看房子,又低头看看伞下的小白。
他的T恤已经被淋湿了,紧紧吸附在身上,令许识因想到美术学院门前的裸男雕塑。
或许是体会到手工的乐趣,木匠向小白宣布:“我再给你做个更大的吧。”仿佛不久前对着木头生气的不是他。
小白“喵”一声,声音中居然大有温顺之意。
第二个二十分钟接近尾声时,猫又喵喵两声,应该是对房子很满意。
木匠却说:“差点忘了。”
他侧过身,把手伸向小白,奇迹般地,小白竟然没有躲开或哈气,任由他胡乱搓搓脑袋,又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两个罐头。
“饿了吧,今天就装了两个,凑合吃。”
原来猫叫是因为饿,解读出错,许识因自愧弗如,对木匠多出几分敬意。
锋利的启罐声音,猫开饭了。
遥遥地,许识因认出罐身上的图案——是非常昂贵的一款主食罐头,一只相当于他两小时的补课费用。
他不由地攥了攥手中已经倒空的平价猫粮包装袋。
显而易见,俘获猫心需要大房子和贵族罐头,而他双双欠奉。
在雨中的第四十分钟,许识因决定离开,却听见人对猫说:“听说你经常打架?”
他又顿时停住,多年做好学生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重点。
猫回应两声后,人开始讲道理。
许识因认为此人的语文成绩一定平平,一会儿说既然进了学校就要争做文明猫,一会儿又说小猫报仇十年不晚。
前后矛盾非常,好在最终回归主题:
“不要妄自菲薄,少一只耳朵而已,这叫与众不同,懂吗?”一句话应用了两个成语。
“有个动画片叫黑……白猫警长的,就是讲一只像你这样的白猫,又聪明又勇敢,歼灭老鼠保卫森林。啊对,那只猫也少一只耳朵的,所以又叫一只耳。”
“干脆你也叫一只耳吧,不同意就‘汪汪’。”
猫自然没有,也没办法有异议,喜提新名字。
第二幢木屋竣工,木匠举远端详,满意地说:“搞定。”
又把一只耳整盘端起,连同身下的外套,一同送入新房。
对待猫,原来不仅要满足物质需求,还应注重精神丰富,给猫讲童话故事。
短短四十五分钟,许识因认为自己学到很多。
在这个任何知识都需付费的时代,白上一节课令他有些羞愧。
不确定是不是应该上前打声招呼,脚下踌躇,心中不断措辞时,授课老师的手机响了。
雨水使屏幕失灵,他划了好几下,似乎是误触到外放键,许识因听到一个男声叫:“虞衡。”
接听电话的人冷冷应了声,从小板凳上拔地而起,许识因看他需要仰视了。
他就是虞衡。
许识因努力把眼前高大的,像穿了衣服的美院裸男雕塑,和传说中的金主联系起来,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畏惧,不敢上前了。
电话另一端急急地解释说睡过头了,马上来帮忙。
嗓音有些熟悉,但许识因一时想不起是谁。
与此同时,虞衡平静地回答:“没事,不着急。”
许识因本人非常痛恨不守时的行为,这一刻,他对虞衡的敬佩达到顶峰。
电话里的人显然更震惊,“真的假的,你没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虞衡弓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锤子,随意在空中抛了抛,又敲在一旁的树干上。
树叶震颤,攒积的雨水统统浇在他身上。
即便带了鸭舌帽,许识因看见他的脸还是湿了,有水珠顺鼻梁和下颌向下淌。
“慢慢来,”虞衡说:“我先打好你的棺材,你到了直接死进去。”
这下轮到许识因震颤了,招呼还是下次再打吧,他先走了。
第二天,许识因趁午休时间从实验室溜走,来到前一天偷师的位置。
走近了看,一只耳果然乖乖待在家里,猫房子上还刻了它的专属标识——一只耳朵。
注意到有人,单只耳朵微微动弹,掀开眼皮斜了许识因一眼,又趴回去,下巴抵爪,一副懒得理的模样。
好,是时候学以致用了!
但摸摸口袋,来得匆忙,忘记带猫条,更别说提前做功课——许识因的童话故事储备量基本为零。
绞尽脑汁,总算想到差不多年龄向的:
“一只耳,”他呼唤猫的新名字,问:“你想知道牛顿三大定律吗?我讲给你听。”
遗憾猫无缘踏入物理殿堂,远处有人并排走来。
许识因先认出恩师虞衡,仍穿黑色T恤和牛仔裤,再看向他身旁的人,终于想起昨天电话里的熟悉嗓音,姓吕,常活跃在流浪猫救助组织中,许识因见过几面。
太好了,他还活着。
两人越走越近,许识因最终还是退缩了,他没有同时拦下两个陌生人的勇气。
以后再向虞衡道谢吧,总有机会的。他这么想,回到实验室。
如今重溯大学生活,许识因不可否认,的确有诸多不好的事发生,但真正令他略感遗憾的只有两件:
在和虞衡打招呼正式认识之前,先和他划清了界限,自此他将永远欠虞衡一节课的恩情。
此为其一。
事后他在网络上搜索过虞衡向一只耳讲述的故事,经反复核对,确认正确版本应为黑猫警长拯救森林,一只耳则是彻头彻尾的大反派。
许识因不知道是不是虞衡记错了,但也不再有机会纠正他。
此为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