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关山》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星屑,谢晏阿斯尔是小说中的主角,度关山主要讲述了:谢晏因为意外降落到阿斯尔的身边,从此他看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
《度关山》精选:
谢晏在失重感中疾速下坠。
冷风呼呼地往脸上灌,让人完全睁不开眼,呼啸的风声和骤然改变的气压令他耳膜生疼,心脏剧烈跳动,喉咙里几乎尝到血腥味。
他努力回忆教练的话,控制肌肉舒展开肢体,数着秒数准备打开伞包。
作为躺在金山上出生的豪门二代,谢晏的兴趣爱好极为广泛,有一段时间也曾痴迷于极限运动,例如高空跳伞,没想到此时竟真能派上用场。
白色的降落伞哗地猛然展开,在惯性的作用下把谢晏往上拽了一下,再次短暂失重后,他开始匀速平稳地下落。
他的呼吸仍然很急促,心跳却逐渐平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些苦中作乐地想,自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对飞机有心理阴影了,下次旅行干脆试试徒步……
因为没有滑翔,后半程降落得很快。
谢晏睁开眼,便看到下方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还有白色的像是帐篷一样的东西四散点缀。
除此之外,草原上没有太多的障碍物,是极适合跳伞和迫降的环境。
等等。
谢晏突然反应过来,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明明记得自己的私人飞机是在山区出现的故障,机长为了避开村落还特意调转方向,往群山深处又飞了一段距离。
就算他跳伞后因为抛物线降落的位置有误差,也不至于偏到十万八千里外去,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不可能出现这样大面积的草原!
他正惊疑不定间,整个人已经快要落到地面。
只剩十几米的高度,谢晏能够清晰地看见地上的情形:一群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似乎在举行什么集会。
篝火熊熊燃烧,巫师一样打扮的老人正在火堆前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拜伏在地,跟着他唱起曲调古怪的歌谣,在虔诚的人群中央,赤裸上身、麦色皮肤的高大男人翻身跨上骏马——
下一秒钟,谢晏便在一片惊呼中,不偏不倚落进了那人怀里。
纯白的伞布随即也落了下来,正将两人笼罩其间。
男人敏捷地一手搂住他,同时拉紧马缰,受惊的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鸣。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谢晏撞进那人深邃的眼瞳中,像是沉进一片金色的湖泊。
这一日是赫勒族人祭拜天神的祭典。
老首领阿古金病逝,他唯一的儿子阿斯尔将在今天继承他的权柄,延续他的意志。
而按照部落的规矩,阿斯尔要在祭祀仪式结束后,独自一人赤手空拳进入圣山,杀死狼王取得它的狼牙,作为赫勒族最强大的勇士的证明,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首领。
年轻的未来首领有着一双鹰的眼睛,瞳仁像黄金一样耀眼,深刻立体的五官显出一种锐利而富有侵略性的英俊。
白色的涂料在他瘦削的颊边抹出三道印记,更添了几分野性。
他披散着金棕色的长发,裸露的上身肌肉紧实贲张,宽阔的后背和肩膀上刺着栩栩如生的苍狼图腾,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犹如涂抹了蜂蜜般泛着光泽。
萨满巫在圣火前跳起祝祷的神舞,族人们纷纷跪拜唱诵。
阿斯尔在吟唱声中矫健地跃上马背,正欲向圣山出发,忽而听见周遭一阵哗然。
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径直向自己坠落。
阿斯尔接住了那道影子。
那竟是一个白衣黑发的年轻人,面容是阿斯尔从未见过的秀丽俊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阿斯尔望进那人漆黑澄亮的眼眸,心脏忽的剧烈鼓动起来。
从天而降的白色帐幔覆盖在他们身上,被遮蔽视野的马儿受惊嘶鸣,阿斯尔夹住马腹,拉紧手中的缰绳,同时也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那人,仿佛正抱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谢晏被男人紧紧抱着,脸贴上对方温热的胸膛,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没等他回过神来,那男人已经掀开白布,抱着他稳稳跃下马背。
头戴羽冠、身披褴褛彩衣的老巫绘满了图腾的面上神情激动,高举双臂呼喊了一句什么。
周围的人群沉寂了一瞬后,旋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奇异的狂热。
老巫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那男人听着,忽然爽朗地大笑出声。
他低头垂眼看向谢晏,金黄的眼眸微眯,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而后停下来,似在等谢晏回答。
谢晏一个字也没听懂,眉毛快要拧成麻花,下意识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他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声线清亮悦耳,阿斯尔只觉得十分好听,却也不懂他的意思——
通天巫说他是天神降在人间的使者,是注定要来拯救赫勒人的智者,拥有他的人将会成为草原的神王、天下的共主。
既然是神使,神国的语言与凡人不同也很正常。
而阿斯尔将在今夜,在杀死狼王夺取狼牙后,用狼牙作为信物,迎娶神使做自己的新娘。
就在刚才,他已向对方立下誓言,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想到这里,阿斯尔注视谢晏的目光愈发炽热。
谢晏被看得心里发毛,思绪飞速转动。
自己这是穿越了?
跳个伞直接跳到了异世界?
生活在草原上的少数民族……谢晏想起某次去自治区旅游时学的几句当地话,急中生智地换了一种语言又问了一遍。
可他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那金色眼睛的俊美男人仍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谢晏无端有些泄气,他皱起眉毛,男人却又大笑起来,在族人的跪拜欢呼中将他高高举起。
被抛起又回落的失重感吓得谢晏连忙抱紧了对方的脖颈,反应过来后又赶忙用力推攘,试图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又气又急地喊道:“喂!放我下来!”
对阿斯尔来说,谢晏那点推拒的力气就像初生的羔羊,只是挠得他有些微痒,不由笑得更加开怀,肌肉饱满的胸膛闷闷地震动,坚实的臂膀完全没有被撼动分毫。
于是谢晏便只能这样被他抱着,眼看着这群异族人莫名其妙就开始载歌载舞,好似在庆祝什么天大的喜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诡异的狂欢中,不知是谁递了一碗浑浊的烈酒到男人唇边,他就着碗沿猛喝了一大口,而后低头对准谢晏的双唇,嘴对嘴将那辛辣的酒液喂了进去。
谢晏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猝不及防地咽下去大半,被呛得喉咙火辣生疼。
那男人还含着他的唇瓣不放,他涨红了脸,本能地狠狠咬了对方一口。
“嘶!”
男人吃痛,果然松开谢晏的唇。
他眯起双眼,被咬破的下唇冒出淋漓的血珠,面上却也没有丝毫怒意,只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
谢晏唇边也染上了血迹,口腔中是血腥混着烈酒的味道。
那酒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上头极快,又或是穿越的后遗症,不过片刻,谢晏便感觉头晕目眩,如坠梦中。
眼前人影憧憧,耳边嗡嗡作响,那男人再次将他举高,又大声向族人宣布了一句什么,很快换来更热烈的响应与崇拜。
谢晏再也支撑不住,就在这样热闹的欢庆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晏再醒来时是在毡帐里。
他躺在铺着兽皮毯的矮床上,身上的降落伞包已经被解下来,连上衣都被脱到了一半,露出大片平坦白皙的胸膛。
一睁开眼,便正和围着自己的几个赫勒族姑娘对上视线。
年轻的女孩儿们有着蜜色的皮肤,眉眼是异族人特有的深邃,瞳仁的颜色偏浅,茂密的长发扎成一根根小辫子,红润的脸颊边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她们好奇又欣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谢晏看,几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谢晏被看得脸热,不大好意思地挪开眼神。
垂眼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连忙拉紧衣襟,往后退得抵住床上的矮桌:“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差点忘了她们听不懂,谢晏又加上肢体语言,一边摇头、摆手,一边说:“不行,不可以,‘不’,能明白吗?”
为首的少女偏了偏头,辫子上的金饰闪着微光。
她好像能看懂他的意思,和小姐妹们互相对视几眼,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四散退开了一些。
谢晏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把衬衣的扣子又一颗一颗扣起来。
他刚把衣服穿好,那领头的女孩儿忽然又凑上来,连说带比划的,神色有些着急的样子。
一旁的同伴捧出一套簇新的成衣,放在谢晏身侧的矮桌上。
她指一指那衣服,再指一指谢晏,做了一个穿衣服的姿势。
这下谢晏也看明白了,她们并不是要对他怎么样,只是想让他穿上这套衣服。
“你们是想让我穿这个?好吧。”
谢晏自问自答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换个衣服而已,就当入乡随俗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可以自己来……你们转过去,别看我。”
他说着,做了一个捂眼睛的动作,用手势示意她们转身。
小姑娘们于是学着他的样子,抬手蒙住眼睛,指缝间还露出一点眉眼,一个推攘着一个,笑闹着都背过了身去。
她们还在小声嘀咕,谢晏低头仔细看那套衣服。
布料是白色的,摸起来颇为柔软,像是混了羊毛纺织而成,镶边还织了金线,衣料上的纹样粗犷中带着精细,配套的腰带用黄金和松石做成装饰,中间錾刻出栩栩如生的鹿首,看得出很是华丽贵重。
衣服是从里到外的一整套,只是没有内裤,谢晏便只脱了衬衣和长裤,几下把那衣裳穿上身,摸索着系紧衣带,感觉稍微有点宽松,但还算合身。
谢晏把腰带也扣好,瘦削的腰身一束起来,就显出几分长身玉立的俊秀,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穿好了。”
听见他出声,姑娘们才齐刷刷回过头。
谢晏本就生得俊美,一双凤眼狭长微挑,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天生带笑的唇角微弯,上唇还有明显的唇珠。
身材虽比不上阿斯尔强壮,却也是高大修长、宽肩窄腰的衣架子,此时披上一身华贵白袍,衬着与赫勒人不同的白皙肤色,加上乌黑的头发和眼眸,更有种独特的神秘吸引力。
女孩子们见多了族里的汉子,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不由得露出惊艳的表情。
她们一边围过来帮谢晏整理衣襟、戴上繁复的华丽配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就像一群活泼的百灵鸟,看向谢晏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崇敬向往。
即便语言不通,谢晏也能感觉出她们大抵是在夸自己好看,起初还有些脸红耳热,听多了才逐渐免疫,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处境。
他在这群异族人的集会上——也许是祭祀的时候——带着降落伞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大概是被当做了某种神迹?
那他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那个男的干嘛要亲他?!
一想到那个没头没脑的吻,谢晏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些女孩儿给他又是换衣服又是打扮的,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得想办法和她们交流交流,至少把降落伞包找到。
伞包里配备有雷达和北斗定位系统,谢晏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他不是穿越,只是意外掉到了人迹罕至的、尚未被现代文明社会发现的原始部落呢……
虽然知道这种希望极其渺茫,但万一呢?
谢晏正思索着下一步对策,姑娘们已经替他装扮完毕。
他的头发太短,编不出她们那样的辫子,就只在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额前束上缀着宝石的发带,耳廓上也挂了金饰,颈间和胸前是层叠的项链,挂得跟圣诞树似的。
这些首饰的材质大多是黄金,配上大块的蜜蜡、绿松石和红蓝宝石,沉甸甸的极有分量,谢晏甚至感觉脖子都快直不起来。
见他皱着一张脸,女孩子们又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簇拥着他走到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邀功似的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谢晏先是注意到了这面铜镜,镜架木雕的装饰风格和他身上的饰物不太一样,鸳鸯交颈、莲花并蒂的图案有明显的汉文化印记,不像是这草原上的产物。
而后他才看向镜中的人影。
黄澄澄的镜面打磨得很光滑,能照出清晰的影子,谢晏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只觉得还怪好看的,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现在不是自恋的时候,谢晏收回目光,转脸朝女孩子们笑了笑,颔首表示友好和满意。
然后便开始尝试和她们沟通。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谢晏,我叫‘谢晏’。”
再指一指那带头的小姑娘,眼神真诚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重复几次,那异族女孩很快意识到“谢晏”这个发音代表着面前的黑发青年,而他正在询问自己的名字。
“萨娜!”她笑弯了眼睛,雀跃地告诉神使大人:“我叫萨娜!”
“莎娜、莎,萨娜?”
谢晏在学习语言上颇有天赋,模仿几遍后便能够准确地发音,萨娜听见他唤自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萨娜成为了第一个被神使记住名字的人,其他的女孩儿们不禁露出羡慕的神情,也抢着踊跃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是阿茹娜!”
“吉雅,我叫吉雅。”
“还有我,多兰……”
谢晏认真听着她们说话,一个个挨着重复一遍,直到把所有人的名字念对。
交换名字是交流的第一步。
看大家都与有荣焉的样子,帐篷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谢晏这才接着比划着问:“那个身上有狼文身,脸上画了三道杠的……就是之前这样抱着我的那个人,他是谁?”
阿斯尔的特征很明显,谢晏一做那几个动作,萨娜她们一下子就想到了他问的是谁。
女孩儿仰起脸,十分骄傲地说:“他是我们赫勒族的新首领,阿斯尔!”
“阿斯尔?”
谢晏模仿着她的发音重复道。
萨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是赫勒最强大的勇士,能拉开十二石的强弓,射下飞得最高的鹰!”
“通天巫说有一天他将成为天可汗,统治整个可达尔草原,带领赫勒人过上好日子——还有您,神使大人,我们的天可敦,感谢您的降临……”
她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眼里满是热诚的崇拜,几乎要泛起泪花。
其他几个小姑娘都和萨娜一样,泪眼汪汪地望着谢晏,差点就要围着他跪了一地,还好谢晏扶得及时,才没受这个大礼。
萨娜的语速太快,谢晏有些跟不上,只努力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赫勒?首领?可汗、可敦……”
谢晏偏头,露出虚心求教的神情,女孩子们于是热心地为他答疑解惑。
大部分通过肢体语言,少部分靠感觉意会,更多时候鸡同鸭讲,但好歹是有了一些进展。
至少现在谢晏终于知道自己落在哪里了。
闻所未闻的“可达尔草原”,还有世代生活在这里、以游牧为生的“赫勒族人”。
他们信仰“天神”,先前人群中那个怪模怪样的老人便是天神的祭司,“萨满通天巫”。
而那个对他动手动脚——还动了嘴的男人,叫做“阿斯尔”,是这群赫勒人的首领。
至于自己,她们称呼他为“神使”“天可敦”,谢晏只能勉强辨认出是某种尊称,更深的含义便难以会意了。
没有手机和手表,谢晏也难以辨别时间,但学习总会让时间变得短暂。
他用最原始的语言学习方式,通过指认物品和各种比划,学会了一点简单的赫勒语。
还趁机问了自己的降落伞包的下落,得知东西正在通天巫那里。
没等谢晏进一步要求去见这位通天巫,拿回自己的东西,毡帐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声嘈杂,像是欢呼的声音。
随后便有个赫勒族汉子进来传信,女孩子们听了消息,又是喜悦又是激动,朝谢晏拜了又拜,依依不舍地同他告别,退出了帐篷外。
这又是什么情况?
谢晏正一头雾水呢,毡帐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
他抬眼望去,便见阿斯尔大步走向自己,一股血腥气裹挟着夜间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两人离得越近,那股血腥味便越重。
白日里男人脸上那三道白色的印记已经变成暗红的血色,谢晏还注意到对方的肩臂和小腹处新添了几处伤口。
只用布条草草裹了,表面仍有血痕渗出,看起来十分骇人,显然不久前才刚结束一场恶战。
但男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步伐沉稳矫健,面上带着放肆张扬的笑意,微卷的金棕长发散在肩头,好似一头战胜的雄狮般威风凛凛。
谢晏眯着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心想这人不是赫勒族的首领吗,怎么还和谁打架了?
这是起了什么内讧,又或是什么独特的习俗么?
好奇归好奇,目前谢晏的赫勒语储备还不足以支持他问出这样复杂的问题。
反正不管怎么样,从结果来看都是阿斯尔赢了。
男人高大得过分的身材和强悍的体魄带着天然的压制力,谢晏虽然心底里还在愤懑对方的“非礼”,表面上却很识时务。
他礼貌地站起身来,牵起嘴角朝阿斯尔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试图用新学的赫勒话打招呼:“阿斯尔……”
话音还未落,被他唤了名字的男人便瞪大了眼睛,灿金的眼眸中惊喜的光芒闪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一条项链一样的东西就被戴到了谢晏脖子上。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一颗硕大的獠牙被编织的皮绳穿起,沉甸甸地挂在他胸前,仿佛还带着新鲜的血气。
这是……见面礼?
谢晏听见阿斯尔刚才那句话也提到了“神使”和“可敦”的称呼,猜想对方应该也是在向自己示好。
他摸着那獠牙,思索一瞬,还是抬头向阿斯尔又笑了笑,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阿斯尔追寻狼群的踪迹进入圣山深处,又设计引出狼王,因为急着赶回来,在与之搏斗时莽撞了些才受了伤。
但那点小伤并算不上什么,阿斯尔只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急匆匆回到主帐。
一见到谢晏,阿斯尔就忍不住扬唇笑起来,连步伐都变得无比轻快。
换上赫勒族新婚的盛装后,本就俊美的黑发青年愈发显得光彩夺目,阿斯尔不禁看直了眼,握紧了手中的狼牙项链。
那是额吉还在时教他编的绳结,用皮绳编织成网状,将狼牙包裹在中间,就像是人心脏的形状,是赫勒人送给心上人定情的信物。
额吉也有一条阿爸送给她的狼牙项链,她告诉阿斯尔,一定要把项链交给最心爱的人。
只是阿斯尔曾经立誓,只要他的族人还在草原上颠沛流离、只要赫勒一日不曾统一,他便一日不会娶妻。
他一心念着一统可达尔草原的大业,从来不在儿女情长上留心,直到今天,在望进那双黑夜一样幽深、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眸的一瞬间,他才忽然明白什么叫做“心动”。
草原上的天地是那样的辽阔,那人却偏偏落在他怀中,若不是命运天定,怎会这样巧合?
阿斯尔越想就越确信,他坚定地走向谢晏,忽然看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一个笑来,还开口用赫勒语唤了自己的名字。
他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像是有鸟儿在胸腔中雀跃地鼓动翅膀,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
“神使大人,请你收下它,收下我的忠诚,做我唯一的可敦——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阿斯尔说着,便将刚刚编制好的项链戴到了谢晏脖子上。
见谢晏低头看那项链上的狼牙,又抬头朝自己笑着颔首,阿斯尔感到一种被认同的喜悦,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满眼都是对方的模样,简直像是在傻笑了。
直到谢晏指了指自己,发出两个陌生的音节,又指了指他,再次唤他的名字,阿斯尔才如梦初醒。
他迅速地反应过来,学着谢晏的声调,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谢晏……”
阿斯尔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略微靠后的发声位置让他的声线更加醇厚,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听起来也像是饱含深情。
“谢晏、谢晏!”
他几乎是立刻就掌握了正确的发音,含着笑意一叠声地唤谢晏,搞得谢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得尴尬地笑笑,试图开口转移话题:“阿斯尔,我……”
谢晏还没说完,阿斯尔突然欺身靠近,他下意识后退,一屁股坐回床上,竟被男人一把推倒,仰面躺在了柔软的兽皮毯上。
血腥气混杂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霸道地充斥满他的鼻腔,谢晏愕然睁大双眼,惊异地瞪视着上方的男人。
阿斯尔俯身垂眼与他对视,长发散落下来,金色的眼眸眯起,瞳孔缩成细小的一点,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眼底翻涌着难言的暗潮。
这样糟糕的体位和眼神,谢晏就是再直男、再神经大条也顿悟了对方的意图,瞬间被这可怕的念头激得头皮发麻,脸色大变。
“你干什么!”
谢晏一声怒喝,敏捷地翻身试图下床,奈何身上的长袍太碍事,竟被男人抓住了衣摆,一扯就又要跌回原处。
他赶忙解开衣带,脱掉外袍试图金蝉脱壳,阿斯尔又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粗糙有力,温度滚烫,谢晏脑海中警铃大作,再次斥道:“放开我!你别碰我——”
可惜阿斯尔听不懂,只看到他脱下衣服,以为他也等不及要与自己结合,不由得更加兴奋,手上力道更大。
谢晏被攥着手腕难以脱身,本能地给了身后的男人一个肘击,正狠狠撞在对方腰腹间的伤处。
阿斯尔吃痛间手劲微松,谢晏便趁机甩开他,跳下矮床一边往外跑,一边脱掉身上碍手碍脚的衣服和沉重的饰物,也不管什么交不交流了,先保住清白最要紧!
金饰宝石丁零当啷地散落一地,谢晏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一条底裤,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往帐篷外窜。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给了阿斯尔更大的误解和刺激,彻底点燃了男人的征服欲。
赫勒人世代在草原上游牧,因为生存条件恶劣,部落中女人稀少,所以自古就有男人与男人结合的习俗。
若是两个男人成婚,总要有一人做“丈夫”,一人做“妻子”,于是便有了一个传统:两个人在新婚之夜打上一架,打赢了的在上面,绝对公平公正。
谢晏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就刚才那一下,阿斯尔明显能够感觉出,他是有些搏斗技巧在身上的。
他并不是柔弱的羔羊,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战士。
青年一身雪白的皮肤像玉一样光滑细腻,却不是易碎的珠玉,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燃烧着刚强的意志,仿佛在告诉阿斯尔——
想要得到他,必须经过他的考验!
这个认知让阿斯尔对谢晏愈发喜爱,也拿出了更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决斗”。
谢晏跑到一半就被男人从身后擒拿按住,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站不稳,心里也更是羞恼愤怒。
虽然他不歧视同性恋,但也不能是个男的就上吧,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事关直男的尊严,谢晏实在气急,咬牙忍着痛意,反手回身还击。
他学过散打和自由搏击,柔道、跆拳道也有涉猎,请的教练都是得过世界冠军的退役运动员,教练们还都说他很有天赋,他就不信了,难道连个野人都挣脱不了!
现代格斗术都源于前人无数技巧的总结,招数自然显得格外精妙。
阿斯尔被谢晏打中了第二下、第三下,不但不气恼,反而眼神亮得像看到了什么稀世宝贝,呼吸也粗重急促起来。
几息间两人便有来有回地过了十好几招,阿斯尔始终不想伤到谢晏,还是收敛了些力气。
谢晏却以为是自己支棱起来了,一扭身从对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逃跑前报复性地朝阿斯尔身下抬腿狠踢,正是“疯狗拳”里的断子绝孙腿。
他突然“不讲武德”,阿斯尔却从这一踢中得到了某种“暗示”,飞快出手格挡,顺势拦腰将他抱住。
谢晏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阿斯尔扛在肩上,几步就又带回了床边。
他本来就饿了大半天,体力又被刚才的打斗消耗一空,此时小腹被男人坚硬的肩头一硌,胃部不禁痉挛抽痛起来,一下子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阿斯尔更以为是自己做对了,将他轻轻横放在柔软的毯子里,解开腰带跨上了矮床。
谢晏眩晕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便见阿斯尔正半跪着俯身朝自己靠近。
男人深色的皮肤上出了一层薄汗,汗珠顺着肌肉隆起的线条滴落,肩上苍狼的图腾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像是活了过来似的。
狰狞的巨狼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似乎下一瞬就要咬向谢晏,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混蛋!别碰我,滚开!”
谢晏还试图垂死挣扎,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成了纸老虎。
他终于意识到,之前的“打斗”完全是阿斯尔在戏弄他,犹如猛兽咬断猎物咽喉前的嬉戏,只是游刃有余的玩耍而已。
他其实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阿斯尔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扼住他的两只手腕,而他则被压制得丝毫动弹不得。
“唔!”
连最后可以发泄怒气的双唇都被男人堵住,谢晏屈辱地瞪大双眼,恶狠狠地怒视着阿斯尔。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地回咬了阿斯尔一口,如愿以偿地尝到一嘴血腥味。
心中恨恨地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反抗指不定会激怒这个野人首领,到时候野人发起狂来,他可能连小命都得玩完,只是被捅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等着吧,阿斯尔是吧,他记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一定会让这个混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