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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八年

最后八年

发表时间:2024-05-09 15:09

小说《最后八年》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最后八年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问也的猫所著,主角为季南张辉的内容是:也没有想到只能和他相爱八年,以为这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才对。

最后八年小说
最后八年
更新时间: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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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八年》精选

感情里最怕的不是吵呢,而是出现第三个人。季南从来不会想这些,他知道,除了自己张辉不用跟任何男性再建立关系。但是他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一个女人。

一个未婚男人身边出现一个女人,是很幸运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男人已经三十三岁的时候。为什么是幸运的?因为两个人都是为了一起生活一辈子在交谈着,也许不是爱一辈子,但是真真切切光明正大的过一辈子。

四年前,季南看见一篇新闻。外国一对男子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身边围绕着父母双亲,挚朋好友。图片上的两人穿着白色的西装,相拥着在一起,无名指上戴着相同的戒指。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婚礼受到了法律的祝福。

当时季南就在想什么时候他们也可以举行一次婚礼,就算没有父母的祝福。他知道,在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想要年迈的双亲去接受理解,是不可能的。

他问过张辉,当时的他是什么表情呢。好像有一丝烦躁,带着愧疚,最后敷衍他说会有的。

他会有的,而季南不会有了。

好友申请里面躺着一个请求,已经两天了,季南还是不敢接受。那个猫咪头像的女生打了备注,秦芯。

季南收到申请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被人捉奸的错觉。明明他才是真正的那一个

,明明他才是被伤害的一方。现在却感觉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被她知道了,不敢去面对。

第二天半夜,季南悄悄点了同意申请。

他想了很多秦芯可能会说的话,大骂他恶心,嘲笑他活该,或者带着他们的喜讯耀武扬威一番。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在他同意的下一秒,消息就发了过来。语气友好,态度和善,还用了可爱的表情询问他是不是叫季南。

接下来的对话,让季南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输。一个正常的人,在隐晦躲藏的环境下遇到了开朗懂事的人,都会被吸引。

秦芯很友善,甚至可以说对他很温柔。从她的文字里就可以感知到,屏幕那边是一个开朗体贴的女人。她有一搭没一搭询问着季南和张辉认识的时间,地点。还说张辉父母经常提起他,说他是个上进有能力有礼貌的好孩子。

她甚至把季南视为张辉的好友,自然的透露出自己其实一直喜欢张辉,没有结婚也是在等着他。

她这样的温柔让季南感觉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自私的占有了张辉这么多年,让一个无辜的女孩苦等了几年。是他在破坏两人的相爱。季南看着对话框里开心的表情,在想,是不是没有他,现在张辉和秦芯早已是夫妻,是不是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组成了令人羡慕的家庭。

秦芯发来一句话,几个字却深深刺痛了季南的眼。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会不会祝福他们。他想是会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张辉幸福,从前觉得张辉和自己才会幸福,现在这份幸福好像从别人那里得到,会更适合张辉。

手指敲敲打打,删除,组织语言。空白键在闪烁 ,催促着他给出答案。

他心里想打下一段轻松的祝福语,手指却不听使唤,僵硬在空中。

没等到他的回答,秦芯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说太晚了,早点休息。

她的话让季南突然松了一口气,不必回应她的请求,既然这么轻松。

合上电脑,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季南好像越来越适应在黑暗中独处,安静的环境,会让心静下来,也会放大脑海里无际的想象。

他好像看到了两人的婚礼,只是站在张辉身边白色西装的自己突然换成了穿着洁白婚纱的秦芯。

家里少了很多东西,摆着两份物品的地方空出了一个位置。衣柜空了一半,就连他买的晴天娃娃也少了一只。

他不明白张辉为什么会带走这些,他觉得属于张辉的只是办公用具和衣物。但是张辉带走了全部两人份的东西,拿走了另一半。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好像他从来没有跟自己生活那么久。

周思平依旧每天陪自己聊天,东南西北的聊着,就是不提张辉一个字。季南当然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只是这种担心对于他确是强调。

两人毕业后很少联系,逢年过节互相问候寄些特产。从来没有这样日日细谈交心。他这样,只会让季南想到是因为自己和张辉,周思平才会特别关心他。

所以,季南从来都喜欢重复枯燥的生活,不会发生特别的事情,一切人和事都在它应该安置的范围。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生活就会一直在舒适的轨道上运行。

他实在有些疲惫,匆匆结束了和周思平的对话。起身想洗个澡。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憔悴,眼下乌青,嘴唇发白,胡茬围满了人中和下巴。季南很讲卫生,从来没有这样肮脏的时候。在柜子里翻找着,想理一理胡茬。

好笑的发现,两人共用的剃须刀也被张辉带走了。那是他买的,价格昂贵,也很好用。唯一不足的是,需要自己动手慢慢调制到舒服的档次。张辉有次开玩笑,说如果两人分开,自己什么都不要,就要带走剃须刀。如果再买一个,肯定不能调成季南找寻到的舒适档次。

季南笑话他,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做不成。

一语成谶。

他们真的分开了,他也真的带走了剃须刀。那么,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自己也会很好,还是更好。

镜子里的人像突然有些扭曲,季南捶了捶头,无奈的放弃洗澡。冲了一把脸,回到床上。

邮箱响了一下,有新的邮件。手机也发出一声震动,有新的消息。

两处微弱的亮光几乎同时亮起,季南躺平躺着没有动。他好累,累极了。现在想睡觉,想好好睡一觉。

出乎意料,季南睡得很好,没有做梦。他是被雨声吵醒的。

外面下雨了,好像很大。雨滴砸在窗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密集的雨幕把外界所有的声音都隔开,只有雨声。

季南睁眼摸出手机,已经十点了。屏幕上静静的躺着一条短信未读。季南翻了身,把被子压紧。今年的秋天好像很冷,冬天应该会更冷。

他点开短信,发件人是张辉,只有两句话。

“我要结婚了,我好想你。”

两句话都刺痛了季南的心,眼睛渐渐模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太多,止不住。黑暗的卧室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在空荡的房间里飘来飘去,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季南坚定一个想法。只要相爱就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张辉说他这句话肯定是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这么肉麻不切实际的语言只存在书里生死同契的主角身上,为了迎合女生脆弱易同情的心灵。可是季南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一直抵挡着来自同学的不理解,陌生人的鄙视,父母的猜忌催促。甚至私下里,有女同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季南身后指指点点。她们没有明确知道,但是季南三十多岁没有结婚,使她们有了很多的猜想。

季南都知道。两人在一座孤岛上相伴,狂风暴雨,破涛巨浪都在攻击这座小岛。如果在小岛不能承受的时候,出现了一支小船,要营救他,可能他也会犹豫要不要抛下张辉,独自求生。真可惜,这次的小船是来接张辉的,他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留下季南一个人守在小岛。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要求另一半做很多事情以表忠心。年轻时,季南也做过。

他会在无人的寝室要求张辉和自己做,会在人满为患的操场要求张辉牵手,会在逛街的时候突然搂住张辉的腰。也会要求他记住每一个纪念日,准备各种惊喜。

日子久了,季南自己也难受。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你就不需要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边。

这是当年一位女同学对季南说的。她自己察觉出两人的关系,没有嫌弃没有厌恶。她主动和季南交朋友,和他说了很多恋爱技巧。最后只留下这一句话,两人匆匆做了毕业告别。

季南哭累了,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那一刻他大脑空白,好像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任由着眼泪流着,也没有擦一下。

现在没有了眼泪,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人。好友,同学,恩师,甚至张辉和蔼的父母,却没有想起张辉。

明明没有多久,半个月的时间吧。他好像快忘记张辉的模样了,有些模糊。

电脑又响了一下,弹出一个头像,是周思平。

季南撑着下床,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先点开了邮箱。

一封红色的,贴着动态喜字的婚帖出现在眼前。上面写着:新郎:张辉,新娘:秦芯。

时间是十二月四号。

现在是几月呢。季南麻木的看向日期,今天是十月三十号。

头像再一次弹出来,闪个不停。周思平发来了好几条消息,季南点开。

“他妈的张辉,老子真想干死他!”

“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季南,别去。我下个月还能请假。”

可能他也收到了请帖,才会这么激动的来安慰自己。

聊着聊着,他才知道,请帖是秦芯发的,她把张辉的联系人挨着发了一遍。大学里互相有联系方式的同学都收到了,自然也包括他。

周思平还是情绪激动,不停的咒骂张辉。季南没有什么感觉,刚才就已经亲眼看见了他的消息,现在这些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激不起他任何情绪。

他安慰着周思平,尽量让他放心,谢绝了他下个月请假陪自己。他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季南不知道该不该回张辉的短信,回些事儿呢。要求他不要结婚?恳求他不要抛下自己?都太过做作。

原来一直在情爱上追求仪式感的他,也会这么平静的放开。没有哭闹,没有纠缠,没有挽留。

他是不是应该去找张辉,在他面前大哭大闹,痛彻心扉,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悲伤。可那样,张辉就真的会回头吗?会放弃正常的生活,继续跟他守在孤岛上担心惊涛骇浪的打击吗?

他不会。

季南很喜欢张辉的果断。读书时为了考好,果断的拒绝靠近的女孩儿们。两人有情绪时,果断的挑明在一起。毕业时,果断的搬出来和自己同住。他做事永远是果断的,能在一件事情上当机立断的给出决定,并且没有真正失败不会改变。

所以,季南很肯定。就算他说着想自己,也不会再回头。

太了解一个人是可怕的。就因为他太了解张辉,所以不敢挽留。怕伤了最后的感情,张辉会走得更彻底。这句想念也会荡然无存。

其实,季南有时候也想自私一下。去张辉父母面前闹,跪下求他们接受自己,给他和张辉一个未来。就像现在,看着秦芯发来的请帖,他也有把一切都说破的冲动。让秦芯知道张辉是他的,知道张辉不爱她,跟他结婚是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办不到。秦芯没有任何错。

他已经占有了八年的张辉,让这个女人等了八年。要说可怜,她好像会更可怜一点。至少,张辉在一段时间里真正属于过他,在现在也会思念他。秦芯呢,等了这么久,剩下的余生张辉真的会爱上她吗?

错的可能是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是一个女孩。一个能陪伴张辉一辈子,站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祝福的新娘。他是女孩子的话,是不是这一切伤痛都不会存在。张辉不会承受了八年的异样眼光,不会在催婚的场合下尴尬收场,不会在某个夜晚一根根的抽着烟,坐到凌晨。

那条短信,季南最终还是没回。秦芯的邮件他回了一封,短短四个字:祝福你们。

假期剩下一到半个月,季南突然很想家,想在家一直等待着他的母亲和姐姐。姐姐嫁人的时候,季南正在备考研究生,腾不出时间回家。那时候没有钱,他也不接受张辉的资助。

为此姐姐跟他生气,扬言不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弟弟。可是这几年从家乡寄来的各种食物,让他知道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他。

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季南记不清了,总有一两年。

说到底,他是一个感情很淡漠的人。因为从小没有父亲的缘故,他体谅母亲的不容易,什么事情都压抑在心里,不说出来打扰任何人。姐姐常常说他过于独立,希望他有时候能依靠一下自己。季南总是开不了口,沉默着接受已经成了习惯,习惯是最难改变的东西。

踏上飞机的一个小时前,他联系了姐姐。从她欣喜的声音里,季南找到了一丝依靠。回到家的话,接受来自亲人的安慰,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落地打开手机的时候,电话就快速的接了进来。上面亲切的姐姐两个字,安抚了季南的心灵。

姐姐嫁给离家不远的一个男人,是从小的玩伴。两人年轻时有过一段感情,分手后互相惦记,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季南很羡慕这种感情,分分合合总是那个人,一辈子都逃不掉,被人认定的感觉是幸福的。

家离机场很远,开车也要三四个小时。季南下飞机的时候才十点,已经看见姐姐和姐夫在门口等他。六点就赶路的两人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但是在激动和兴奋的情绪下,那些疲惫也消失不见。

姐姐踮着脚,搂住他的脖子,好像要把他永远固定在自己身边一样。太用力,让一旁的姐夫哈哈大笑着拉扯她。

三人开车上路。路上姐姐不停的在说话,说这些年的想念,说母亲的健康,说小城的变化。

季南静静的听着,微笑着附和。这样的时光真美好,他不忍心出声打断。远离市区,窗外出现一座座高山,青山层层,山顶之上是薄薄的云雾,阳光洒下来,穿过云雾,照在山顶。一半深绿,一半幽青。

南方的孩子是在山里长大的。清澈的泉水从一个碗大小的泉眼涌出,向山下流去,就能滋养几个村庄。季南记起以前,他和几个堂兄弟总喜欢往山上跑,摘野果,抓螃蟹,在山下的小河边洗澡。

那些时光是最美好的。季南忍不住笑了出来。

姐夫在说母亲,说她很高兴,五点就已经起来赶集买菜。要为离家几年的他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季南突然想起周思平的那句“回去吧”,回到这里是不是也不错。找一个学校当老师,或者自己写些东西,只要饿不死,就可以在这个小城悠闲的活着。不用在逼仄紧密的大城市里如同游魂一般的生活。

还没进家门,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个孩子从院子里扑过来,扑到姐姐身上,开心的笑着妈妈 。

季南呆呆着看着这个孩子,眉眼和姐姐有点相像。姐姐指了指他,让孩子叫舅舅。她就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舅舅,童声可爱,小姑娘圆圆的小脸更可爱。

他伸手,小姑娘就扑到他怀里,嚷着要飞高高。季南把她高高的举起,举过头顶。孩子不重,但是没有修养好的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头顶是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让他也感染着哈哈大笑。

屋里,母亲奔了出来。大哭着抱着他,嘴里喊着儿子。

季南紧紧抱着母亲,眼泪滴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好想回到毕业那年。他会毫不犹豫的回到家人身边,至少亲情不会令人失望。可是一切都太晚,等他回到家乡,已是满身伤痕。

那晚很热闹温馨,季南的耳边就没有安静过,但他欣然接受着这些吵闹声。漂浮了半个月的人好像第一次真实的踏到了地面,踏实的感觉居然有些不真实。

他和姐姐聊了很多,聊这几年两人的工作,生活,遇到了什么人。可他始终没提起张辉一句。

夜深了,姐姐摸了一把他的头,认真的说:“你从小就独立,什么也不说,都憋着。如果不开心,就回家来吧。”

说完就带着孩子睡觉了。

季南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空。家里的天空在晚上也是能看见淡淡的蓝色,藏在夜幕之下,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存在。

他鼻子一酸,又想哭。姐姐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不会无故回家,知道他沉默的心情,知道他受了委屈。

家里总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获得睡眠。这几天的季南睡得很安稳,整个人精神也好了很多。他跟着姐夫走了很多地方,家乡的改变太大,他觉得自己又要重新认识这座小城了。

季南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回家一周了。在家人和周思平的劝说下,他也开始看一些学校的工作,想着回来可能就好了。姐夫给他介绍了一个高校的校长,是姐夫的亲戚,两人相约第二天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想着终于安定下来的季南开始彻底收拾自己的小屋,翻看着青春时期的日记,年少幼稚的语言让他发笑。看得入神,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张辉。季南不敢想象,他会给自己打电话。犹豫着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的张辉好像是喝醉了,说话含含糊糊,语句不通,只能听清他一直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季南,季南。

一声声都敲在他的心上。这一刻,季南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放下。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就随时可以把他召回。

张辉在胡言乱语,说着说着还低低的哭泣起来。他唤着季南。

“季南,回来可以吗?”

只一句,季南挂断了电话,开始收拾行李。

三年前,季南所在的学校里有一对情侣分手,女孩儿站上了天台,扬言要自杀,唯一的心愿就是男孩儿回头再看她一眼。当时,轰动了全校,消防和警察站满了天台。

女孩儿是季南带的班级学生,季南苦口婆心的劝她,要她不要做傻事。女孩儿大哭着喊男孩儿的名字,说爱他,不能没有他。结局是男孩儿赶来,劝下她,两人相拥着离开。

季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感叹女孩儿的痴情。张辉却说女孩儿太傻,一个男孩儿就让她没有心智。季南解释两人在一起四年了,感情很深。他便打趣道,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要是自己不要他,季南会不会站到天台上哭求。季南沉默着,没有答案。

现在,他终于知道答案。他不会哭求,但是他也做不到平静的放开,只要他有一丝回头,季南会毫不犹豫的回到他身边。

回到那个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季南小心的打开房门,期待着沙发上会坐着一个人,向他展开怀抱。

可是房间里很静,客厅里没人,卧室里也没有人。只有沙发上的抱枕散落在地上,沾染着酒气。

想到是这种结果,真正面对时,还是会失落。

他回来了,满身酒气,神志不清的回到了他们的家。找不到季南,衣柜空了。他以为季南走了,离开了。慌乱的寻找,哀求着。酒精从来不是好东西,它会把维持的表面和谐给打破,把真相露出来。清醒后,又留下残酷的现实等着人去面对。

季南坐在沙发上大笑。笑自己的愚蠢,为了一个醉酒的电话,不顾家人的挽留,赶回来。却还是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日子好像又回到该有的状态,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游荡。找不到能安心的地方。

秦芯找到他,请他做婚礼的伴郎。

季南看着她,说起婚礼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外人面前,他和张辉是好朋友。拒绝参加好朋友的婚礼,该用什么理由。秦芯显然没有关注他,自顾的说着婚礼的流程,询问他衣服的尺码。

她太开心,季南不敢打断。要是现在跟她说自己和张辉不是什么好朋友,是在一起八年的恋人。她会是什么反应。

季南张张口,打算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气的喊秦芯的名字。

秦芯愣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又讨好的上前挽着他的手,亲切的叫他老公。

这两个字让季南一阵反胃。他也叫张辉老公,叫得很少,但是每次张辉都会很开心。

张辉歉意的看着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愧疚。听说秦芯要让他当伴郎,张辉生气的推开她,冲她怒吼。

把秦芯吼得发愣,哭着跑了出去。

季南觉得好笑。他这是在维护自己还是隐藏他们的关系。

“季南,对不起。”

太多了,太多次对不起。季南突然对这三个字感到恶心,胃里一阵翻腾,他跑出餐厅,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张辉焦急得买了水和纸,在他身后轻抚着他的背。路人匆匆,用异样和探究的眼神看向他们。

直到吐出来的都是胃酸,季南才渐渐止住了反胃。接过水漱了口,轻轻的道谢。

“季南,别这样。”

季南回头看他,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疲惫,焦虑,暴躁。

“我没事。”

这是两人分开过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怕说错什么伤及彼此。

“你别来了。”

季南知道他在说婚礼的事,苦笑着把水还他。

“好。”

说完想走,却被张辉拉住了手腕。两个男人,在街上上演着苦情的画面,实在引人注目。张辉慌乱的收回手,连眼神都没有了疼惜,只是冷漠着把纸给他。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样对你太残忍。”

感情里最可悲的不是对方不爱你了,最可悲的是明明互相爱着,却要接受对方和另一个结合。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资格拒绝。

季南恢复了工作,在忙碌的工作中麻痹自己。不让大脑休息,就可以忘记很多事情。

在连续高强度工作一个月后,他终于住进了医院。同事来看望,取笑他不用养家,还这么拼。季南只能微笑。

他记得婚礼是十二月四号,那天他休息。他询问同事可不可以调班,自己给他代课。同事连连摇头,说临近期末,关乎学生的期末成绩,最好不要代课。

季南闭上眼。这一切好像是缘分,从他选择那所大学开始,就注定自己无法选择。

时间越来越近,季南想了很多办法,在十二月四号那天让自己有事可做。他在这座城市没有几个朋友,认识的人都要工作,没办法陪他,工作不能调换,家里空得不需要打理。他后悔没有答应周思平的陪伴。

这种感觉,好像就是一种酷刑。告诉一个准确的日期,给予充足的时间来缓冲恐惧。可是恐惧只会随着时间的减少越来越深,最后承受不住,等不到那个准确的日期,人已经先行了断。

季南看着窗外,高楼大厦下,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奔波着。这里太压抑。他一直不喜欢城市的氛围,只有在张辉身边,他才勉强能在这里生存。唯一的喜爱,可能就是小区不远处的那座小山。

山不高,比起南方的山可以说是矮小。但是站在上面,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景色。以前两人喜欢在夜晚爬山,作为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山峰,它已经是一个景点,上山有安全的步梯。只是要走很久,爬上去也会让人累得气喘吁吁。

季南决定在十二月四号那天去爬山,去看看风景的话,说一定过来那晚,真的就释怀了。

两人大半的空闲时间都是在这座山上消磨的。去烧烤野炊,看星空,运动锻炼……每次决定去爬山,季南都会提前一晚准备好东西。给张辉翻出运动型的跑鞋,凉爽的短袖短裤。打包面包和零食,张辉不喜欢吃面包,但是喜欢吃包子。

为了不浪费时间,季南会在早上早起十分钟为他买好包子,热腾腾的放进保温餐盒。由张辉背上这些东西,一起出发去放松心情。

山顶在一年前举办了一个活动。一起手牵手爬到山顶的情侣,可以以三元的优惠价格购买一把同心锁,锁上扎着两条红丝带。工作人员会把笔给人们,大部分的情侣都写下甜蜜肉麻的话,挂在山顶的围栏上。

季南也写过。快到山顶时,他顶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牵起张辉的手,一起踏完最后一个步梯。掏钱买锁,思考了好久,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季南,张辉。

张辉笑着说他没品位,想了这么久只写下来名字,抢过笔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一个爱心。

那时的季南很害羞,认为他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挑逗人。心里却也是甜蜜。

后来,旅游局认为那个锁太多,影响景区美观,拆除了。

那把写着两人名字的锁,不知所踪。

十二月四号,阴天,预计中午十二点会有一场暴雨。

气象台在播报天气,季南看着手里爬山的装备,思考着要不要出发。背包里有一个几袋面包和几瓶水,毛巾和纸巾,手提袋里有一个小型的便捷式折叠帐篷。他打算在山顶住一晚,虽然半山腰就有一家民宿。可是住在房间,和家里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止的暴雨,打破了这个计划。如果他选择去,可能会赶上暴雨。不去,他就只能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里无限的想象他们的婚礼。

季南关上电视,放下手提袋,背着背包出了门。

快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行人很少,道路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寒风吹过,带起一片残叶。季南裹紧了衣服,逆着行人走向路的尽头。

厚重的衣服实在不适合爬山,他的汗水流进后背,被风一吹,寒冷席卷全身。早起锻炼的两个年轻人向山下走去,看着他卖力的爬山,好心提醒着。

“大哥,要下雨了。别往山上去了。”

季南冲他们笑笑,客气的回话。

“爬一段锻炼一下。”

两人冲他挥手作别,再次对他强调别爬太高。

陌生的善意总是温暖的。季南笑看着两人打闹着离开,突然也想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天色渐渐阴沉,黑色的云层大片大片的向着城市压了过来,一点点笼罩在城市上方,仿佛要把这种城市吞下。

季南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顶,停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浸湿了贴身的背心,紧紧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他咬咬牙,加快了步伐朝山顶冲去。

快要下雨了。天空几乎是暗的,风呼啸着扑打在身上。无人的山顶,被寒冷占据着,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相互纠缠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季南从背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水顺着口腔进入胃,又是一阵颤抖。太冷了,这是他在这个城市度过的最寒冷煎熬的一个冬天。

站在山顶的观光台,季南看见远处的云里倾倒出一道雨幕,下一秒,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打下大滴大滴的雨水。不过三秒,雨水倾盆而下,不给他留一点躲避的时间。

跑到亭子里时,季南已经全身湿透。背包里好像灌了雨水,重量增加了。让季南更加难受。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季南才记起自己没有吃早餐。

打开背包想吃些面包,发现面包没有拧紧封口,已经被雨水泡软了。

季南只好丢开背包 ,低低的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他脱下外套,抖了抖水,又仔细的拧着湿透的毛衣。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景象都看不清了。阴暗的视线里,只有一层厚厚的雨幕。他瘫软的靠在长椅的扶手上,望着头顶的柱子痴痴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随即又发出一声怒吼,整个人躬着身子抱住头,大声的喊叫着发泄着,眼泪混在雨声里,也许就分不出来了。

下雨了,宾客的来往显得困难。拥挤的酒店门口支起一把把雨伞,几个人在伞下大声的指挥着停车。张辉站在门口,看着这场大雨,苦笑着。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刚才还热闹喜庆的婚礼现场,变得很凌乱嘈杂。一些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没有带伞,在雨中惊呼着跑向酒店,有的找不到停车位在对服务员发脾气。

秦芯站在休息室的窗前,看着乱成一团的接待,心里突突的跳着,总是不能安心。他们选日子时,明明看的是天气晴朗。为着这个冬天为数不多的晴天,她特意置办的是外场婚礼,走完了形式才回酒店开宴席。现在一切都乱了。

狂风把场地上摆放的花篮吹倒地,花瓣洒了一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抽打。缠满丝带和白色玫瑰的拱门铺在地上,丝带落在草坪上,被雨水压进泥里。一切都从浪漫的纯白变成了肮脏的灰色。

张辉无暇顾及她。他在和酒店管理商量着在包下的大厅重新置办一个婚礼现场,两人急得满头大汗,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高昂。

双方的父母愁容满面的坐在大厅,焦急的张望着他们的交谈。

管理人员开始制定新的方案,但是婚礼要推迟两个小时。

张辉爆发出一声咒骂,重重的踢倒身边的椅子。

雨下了半个小时,丝毫没有减下的意思。

季南还是靠着扶手,满脸的泪痕,声音喊得嘶哑了,重重的咳嗽着。他看着这场雨,心里的难过没有因为发泄减少半分。脑海里开始出现很多场景。

张辉手挽着一脸甜蜜的秦芯,两人一步步走在红毯上。在司仪面前站定,由司仪说出肉麻的情话,说着两人的日久生情。一句我愿意之后,两人为双方戴上戒指,拥吻。可能会做些小游戏,目的都是让新娘扑倒在新郎的怀里。台下,宾客起哄……

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甚至能听见秦芯的笑声,能看见张辉为她戴上戒指时的迟疑。

他呆呆的转过头,看着山下的城市,那座印着丽皇酒店的大厦在雨中闪着五彩的灯光。

下午两点,婚礼正式开始。

大厅中央铺上了红毯,红色的玫瑰拱门屹立在红毯前端。秦芯从缓缓打开的大门走出,一身洁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甜美的微笑。走进门,身边的父亲上前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踏在红毯上。走向红毯尽头的张辉。

秦父红着眼眶叮嘱张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随后把秦芯的手交到张辉的手里。两人对视着,张辉一直保持沉默,匆匆别开了眼。

司仪照本宣科的走完流程,最后让花童送上戒指,两人手牵手,面对面,拿起戒指,为对方戴上。在台下一片起哄声中,轻轻的吻了一下。

一片欢呼声中,站在门外的季南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站着的几个服务生在感叹郎才女貌,在羡慕着拍手。季南都听不见。

在亲眼看见张辉没有一丝迟疑的为她戴上戒指时,他的耳膜好像破碎了。他听不见周围任何的声音,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就连被雨水浇湿的衣服,都带不起一丝冰冷。

直到台上的张辉不经意间的抬头,和他对视上。季南看清他眼睛里的慌乱,他迅速放开了秦芯的手,身体下意识想动,又止住了脚步。

季南张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他和自己性格不合,口味不一。爱上了,就算他给予的是伤害,也只能接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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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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