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 >> 

南法故事

南法故事

发表时间:2024-05-13 15:14

《南法故事》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水晶盐,金郁顾钧安是小说中的主角,南法故事主要讲述了:他们之间也没有对错,只是相爱这个过程,从来都不是错误的答案,只是一段悲伤的结局。

南法故事小说
南法故事
更新时间:2024-05-13
小编评语:
推荐指数:
开始阅读

《南法故事》精选

顾钧安敲上他熟悉的房门时已是九点。阴白的灯照着门牌,斜剃出一指宽的浓影。数字上的金漆零零散散地脱落,像金牙掉了后露出有形状的黑。他到现在也能把这门牌号脱口而出。小时候母亲怕他在异国走丢迷路,动辄考他家住址。一连串字母数字像一把钥匙,他得记牢,把那数字组合挂在心里,才能回家,才能见到母亲。哪怕母亲不在了,只要记着地址,他总能一路被指引到到这来。他和金郁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伊莎贝尔太太事先问过金郁能不能让顾钧安来看看儿时住过的房间。也许是告诉了画家他是潜在的收藏家,Lucien开了门,光着脚,消瘦的身形,盘起的长发别在脑后,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女孩。就和现在一样。

“说九点就九点,你步子算得还真准。”金郁没挑到合适的拖鞋,跑回房翻出双一次性拖鞋出来,“你也可以直接穿鞋进来,外国人都这样,总要打扫的。”

“在国内不换鞋进来可是不久留的意思,虽然到这暗示不起作用了,可我又不知道你用哪套。”顾钧安边换上边说。

“又没说要赶你,至少吃完饭前。”金郁注意到顾钧安带来的袋子,分明是中餐馆的打包袋,“你没去常去的那家意大利餐厅?”顾钧安拎起就往里走。“买给你做夜宵的,怕你家里根本没吃的。”

“我都说请客了还敢不拿出好东西招待你。”金郁跟着到餐桌边上整理,“算了算了,明天再请你吃顿好的。今晚就不作数了。”

男孩让他随便坐,他去做最后的收尾。顾钧安在餐桌前坐下。这间屋子还是老样子,不管翻修过多少次,只像蛇蜕皮换上新的。可记忆就是皮相的图画,除了“骨”一样的承重柱梁完整地沿袭下来,两室一厅的屋子,仅剩一点当时的月光。母亲的房间被改成画室。记忆里繁多有趣的装饰摆设,色彩的乐园,窄口宽身的花瓶曲线,黄昏的光像折枝插在里头,丝绒一样的熠熠温暖。金郁则把这些通通收起,只留沙发加小茶几,窗边一台立式钢琴,阶梯式书柜贴墙滑下来,顶格斜立几本杂志画册,外层摆几件小盆栽与小玩意。下边几格空几格留给他淘来的琉璃瓶,简单得像随时要走。

顾钧安望到掩着门的画室,里头洞穴似的黑。“怎么总拉着帘子,你不是向来讨厌暗沉沉的古典画?”男孩忙着手里的,随便说道:“喜欢的东西不能看太多,会腻的。腻了还天天看,就会讨厌的。”他突然停下,转过头说:“要不要弹琴,太太前几天刚调了音。”顾钧安问:“你还要多久?”金郁冲他笑道:“够你弹一会了,再久楼下要来敲门了。”

顾钧安坐到钢琴前,用指头压下几个琴键,开了几次头都断了,像没吹完的泡泡。金郁没回头,切菜声紧密地传来。他动作连续紧凑,伴着茎叶断裂的脆声,能想象有绿液打湿刀面与砧板。顾钧安弹了起来,琴声如接连的泡泡飘在屋里,新的熟透从指尖剥落,旧的如泰坦尼克撞上坚硬的围墙。一片泡影里,他看到窗中的男孩正看着他。

“什么时候走?”金郁把盛好的云吞汤端到桌上,又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掏出塑料杯盒,哔哔叭叭地,一下子桌上就乱七八糟。“大后天一早。”顾钧安帮他接着冒热气的汤碗,男孩看差不多,终于一屁股坐下。“你的日子还是精确到天啊,太太又要又哭又笑的了。”

“你那么关心她,怎么今早还躲躲藏藏的?”顾钧安一边舀汤一边说。金郁拿好筷勺蓄势以待:“她想你来,想听你说再给你说。我去干什么。”

“还有。”他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就着手里的筷子一通比划。“你不要老和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是随手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事后觉得这个噱头够吸睛才发给你的,你别总在太太面前一副当真的模样。”顾钧安潜心于盛出碗漂亮的蛋花汤,话就这样落到地上。男孩看着他把那碗“倾尽心血”的杰作放到自己面前,刚尝了一口就听顾钧安说:“我不是装得当了真,是以为你画了南法下雪的画要给我看,就像之前那幅。”金郁不舍得放下勺子,从白瓷边瞄过去。黄色调的光从白瓷面照进他眼里,像水底翻出的一粒沙。“还想着那幅,我说再给你画幅一模一样的你又不要。”

他知道顾钧安不爱听这话,但每次都忍不住为自己辩上两句,就像两个各执一词的人争吵,总要对方买自己的账,金郁不是不愿意,是顾钧安根本就掏不出册账本。想要翻篇的话,要么按自己的结了,要么就此不提。可顾钧安回回都只是沉默。

“所以你不画了?”他话里有话。赌气又委屈,全都悄悄地,当人看不出来。可又正是被人瞧出了,一切都像变了味。金郁都忘了他其实终于备好了账本。男孩猛然打直背,把手一挥像着急翻篇地说:“谁说的,我们干艺术这行的就是专门画这些奇奇怪怪、不可能发生的。”

那天夜里,顾钧安别了金郁回伊莎贝尔那去。金郁和他约好第二天的晚饭,门关后顾钧安已走到零层,门又哐地打开,男孩的声音从头淋下:“喂,你明早别摸黑晨跑,这是南法,不是你家。”顾钧安回头望上去,昏黄的灯下他只有一幢边缘锃亮的影,像樽日日擦拭的铜像,只见形不见神。顾钧安笑道:“你忘了,太太会第一个拉住我的。”金郁想了会,又顶出来说:“要跑也等天快亮那阵去啊,又不着急去上班,跑完还能看个日出。”顾钧安彻底转过身,又走回到楼梯前。整张脸都露了出来,迎着灯光,像揉上去那般白净均匀。“该不会是想让我顺道帮你带早餐?”他说。男孩立刻一阵高声泼下来:“疯了吧,这是国外,你晨跑那个点开门的只能是星巴克!”老房子像有什么魔力,把金郁的声音清晰分成两股,打头的如弹珠迎头浇下,震得人头皮发麻,后边的却像是溜梯子溜下来的,一圈再一圈,蛇一样滑过层层台阶,细听还有蛇腹蹭过阶角的呲呲声。那其实是他心里的老房子。他赶紧离了那着魔的屋子。

顾钧安还是去晨跑了,八点才大亮的天叫他怎么受得了。他睡到再也睡不着,就起身出发了。那时天是烟灰色的,亮又没全亮,像只抬一只脚的蓝猫。他说不出这将是个晴天还是阴天,他还分辨不出那是云还是夜本身。这里和静安市并无分别,天渐晓前,城市都只是黑暗里僵死的怪物。一切都尚未发生,一切都尚待发生。顾钧安来到海边,踩着海浪的呼吸声奔跑。沿途不少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也有在夜间将这条大道据为己有的鸟群,它们像盘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被海奇形怪状地送来,再被浪打散到四面八方。弹珠与弹珠撞在一起,交集不比一次浪潮长,他们仍是要打个照面,碰上鸟扑来,留给人躲闪的更是电光火石间。

顾钧安停下来,他已经跑过金郁家两条街区了。这时去找他,又能碰上什么?他那样摸不透的作息,也许在休息,也许在作画,也许什么也不干,在没有亮灯的房间里,随便望着什么发呆。如果你问金郁在看什么,他会煞有介事地说,时间啊,我在看时间。他从前就是这样。第一次见面时,他经得男孩允许进了画室。他其实是奔着海来——推开母亲房内的百叶门,夜色与海就会一齐涌进来。他说他时常想起这样的瞬间。伊莎贝尔太太忽然说,不如让我们的大画家把它画下来放在你床头。她看向金郁,目光里裹着商机,如一股热气胀过来。金郁倚在画室门边,瞧着地上,一手扣着另一边手腕来回滚,突然被叫到,男孩立即放下手站直,眼睛慢了半拍,先找太太再换顾钧安。“可以啊。”男孩说道。也不知怎的,说完就开始抠指甲里的颜料。可伊莎贝尔太了解金郁,“怎么,又有别的更好的灵感?”金郁顿时求她打住。“太太,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可不想吓着你朋友。”“那你就拣重点说。”伊莎贝尔锲而不舍怂恿道。“还是问问客人的意向吧,太太。”画家看向顾钧安,用一双干净到不剩什么的眼睛,既不求救也不求怜,画框一样发着棕色的光。有那么一刻,顾钧安觉得自己滑进他眼中,像莫奈画里看不清脸的一个远人。

“你这朋友很像雪,是个要在雪天见上一面的人。”

顾钧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的答复,一如现在,他站在街角处的丁字路口,已能望见金郁的房间和更高处,而他也想不起来怎么走着走着,就倒退至此。天还是灰的,只是变轻了,像层薄雾。金郁的阳台门关着,窗里静静飘着云,偶尔飞过几只鸟。顾钧安向上望去,肉桂色的楼四四方方地砌上去,顶却是白石灰色的。登顶的入口在离岸那边,小棚屋式样,是顾钧安视野里唯一的障碍物。他隐约觉得,屋后是有人的。他感到一晃烟似的影,切着小屋垂直的边淡入淡出,虚幽幽、痒嘶嘶的。他刚想走近,那影子就荡了出来。它移到最近的拐角,双手撑在那,只有半截背影,重重叠叠的,像簇又像片。它的手臂最先调转方向,接着它转身,手指敲着白石墙外侧,一路刻舟似的划来,像要割破什么一样。东边的海已有金线撑开,沿海岬的绿边游飞滚走。天还是暗的,像缀着流苏的灰粗呢,可也照清了影子的脸,还有男孩手里的东西。他在敲着石墙,他也在抖烟灰,手指来回交替着,竟像在弹一首只有自己知道的歌。

记忆里金郁从不抽烟。他说父母不反对他搞艺术,但总担心自己被圈子带坏,染上一身病的恶习,又远在海外不在身边,时不时也会从顾钧安打探情况。顾钧安夹在中间,日久天长地,也渐渐觉察出其中的微妙。金郁口中的“不反对”,他父母口中的“洁身自好”,更像某种隐秘又胶着的长期拉锯。可他一贯离依赖那么远,像画惯贪欢和虚妄的人最清楚对镜画影。会小酌,在伊莎贝尔那喝红酒白葡萄,在外边点酒保的拿手特调,会享受,又知道边界在哪,喝酒都醒着,像失了真的人。至于烟,金郁向来嫌那味熏,从前画家的屋里甚至找不到一只错放的烟灰缸或画桶里的烟蒂。而此刻他迈着过独木桥的步子,白烟跟在他手边,像有线话筒恼人的缠线。他走到尽头,夹着香烟转身,再走至另一个尽头。青年看着满心满眼的陌生,顾钧安却有股心潮骚涌。他觉得那是个他应当熟悉但从未有机会见面的金郁。

南法故事小说
南法故事
《南法故事》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水晶盐,金郁顾钧安是小说中的主角,南法故事主要讲述了:他们之间也没有对错,只是相爱这个过程,从来都不是错误的答案,只是一段悲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