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他要戒掉过敏源》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江南绯色,沈沛安任栩是小说中的主角,临死前他要戒掉过敏源主要讲述了:沈沛安爱上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爱他的人,任栩不会爱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爱。
《临死前,他要戒掉过敏源》精选:
冷。
湿冷的。
冰冷的。
冷的彻骨。
雨水打在身上,嘴唇冻得近乎发紫。
沈沛安动了动手指,疲惫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睫。
他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寒凉的雨水流进眼睛里。
他蓄着力,挣扎了许久,才从冰冷的地面上勉强撑起了脑袋。
天已经黑了,他不知道几点,大雨还在不断地浇灌全身,他僵硬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无力地坐在雨中反应了很久,才将自己混乱的记忆拼凑起来。
这是他家。
下午三点的时候,他看要下雨了,就到露天的阳台来收花。
阳台上放着不少盆栽,全都种着绣球,蓝色的、粉色的、紫色的……
因为任栩喜欢绣球,所以他种了一整个阳台,一直悉心呵护着。
可是任栩很少来看花,也很少来看他。
大明星总是忙的,沈沛安理解。
那是他亲手捧红的大明星。
可是大明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要下雨了,沈沛安跑到阳台上,小心翼翼地把一盆盆绣球花搬进去,搬到最后几盆的时候,他的眼前变得模糊,开始头重脚轻,于是就晕倒了。
他晕倒在自己家里,家里二楼的阳台上,从三点到天黑,无人发现。
偌大的别墅就他一个人住,周末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任栩有时候晚上会过来,时间从来都不固定。
今天不是周末,任栩也没有过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醒了,大概会在雨中被冻死。
他尝试着许久,终于强撑着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走过去打开了阳台的灯。
绣球摔碎了一盆,他有些心疼。
剩下两盆没搬的绣球,花瓣都被雨点打烂了,深绿的叶子毫无生气地搭聋着。
沈沛安不忍心,还是想把它们搬进来,可是他没力气了。
他不知道他晕了多久,又淋了多久的雨,总之,他现在冷得几近窒息。
他需要温暖,洗个热水澡。
阳台到浴室,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走了五分钟,中间跌倒了两次。
浴室里,智能洗浴助手的显示屏上有显示时间,他调高温度的同时扫了一眼——二十三点十七。
哦。
原来他晕倒了八小时。
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的自己,他忍不住嘲弄地笑了笑。
真顽强,淋了八小时的雨居然还没死。
他其实也不想死,至少,他还想在死前看看任栩。
浴缸里放好了水,他脱光了湿冷的衣服,将自己的全部都浸了进去。
他汲取着浴缸里的温暖,心里卑微地想着——
真冷,如果任栩能出现抱抱他就好了。
他已经不记得任栩上次抱他是什么时候了,现如今如果他和任栩见面,只有一件事,做——爱。
其实他不喜欢做——爱,很疼。
他喜欢任栩,任栩对他就这一个爱好,所以无论多疼,他都会满足任栩。
但除了这个,他和任栩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联系了。
他喜欢任栩九年,最后也只捞了一个临时床伴的名头。
……
沈沛安从浴缸里浮起了头,通过温水浸泡和浴室的暖气,他已经没那么冷了,但心口的位置空空的,他有些想哭。
医生说他的抑郁症又加重了。
但他没什么感觉,除了一个人的时候,会更想哭之外。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落泪,从刚开始的低低抽泣,到最后的放声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难过得想死。
医生猜测出了他的自杀倾向。
他否认掉了。
他不怕死,只不过死了之后就见不到任栩了,他舍不得……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裹上浴袍,穿着拖鞋,又去阳台看了看那两盆未搬进来的绣球花。
再这样淋下去,它们会死的。
地上那盆绣球花摔碎了,好像已经死了,就像他的灵魂一样。
他怔愣地站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木讷地转过身。
不管了,都死吧。
自己也会死的。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只胖乎乎的萨摩耶听到动静,迎了上来。
这是他养的狗,是三年前任栩一时兴起送给他的。
萨摩耶叫泡芙,很胖,也很懒,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会偶尔在院子里撒个欢。
冰冷的别墅也就它一直陪着沈沛安了。
但沈沛安还是感到孤独。
想死的孤独。
察觉到自己又动了自杀的念头,他拿出了床头柜的药,喝了两粒。
医生说,药要按时吃,他的抑郁症才能好。
他知道医生是为他好,也在按时吃药,但他觉得自己好不起来了。
泡芙一直用圆滚滚的脑袋拱他的手,刚开始他不懂,后面懂了。
泡芙饿了。
为了控制体型,沈沛安每天只给泡芙喂两次狗粮,早上八点一次,下午五点一次。
下午五点的时候他晕倒了,自然也没有人给泡芙喂饭。
总不能让大型的萨摩耶一直都吃不上东西,不然它会闹的。
沈沛安去柜子里找了找,突然想起来,最后一点狗粮早上已经喂完了,他本来打算下午去买的。
都怪晕倒。
冰箱里有食材,他自己都没力气做饭吃,更别提做给狗了。
想了想,他在手机软件上找了一个跑腿,开十倍佣金,让跑腿买狗粮送来。
“爸爸有点累,你让爸爸先睡一会儿好吗?”他揉揉萨摩耶软软的头,温声道:“等狗粮到了,爸爸一定第一时间拆给你吃……”
说完,他在萨摩耶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下,疲惫地爬上了床,深陷进被窝里。
他好像病了……
这是他意识消散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次的病好像挺严重的……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恍惚中,他感觉有人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上了自己的床,从背后圈住他。
是任栩。
他不会忘记任栩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也不会忘记任栩的气息。
可是他太累了,累到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异常艰难。
他刚洗过澡,身上的皮肤很爽滑,任栩咬他的耳垂,吻他的后颈,冰凉的掌心在他腰间摩挲。
他打了个激灵。
他能感觉到任栩的欲望,他也知道任栩来找他是做什么的。
他好累,累到感觉自己似乎活不成了。
“能不能……不做?”他几不可闻地说。
不做?
任栩愣了一下。
这是沈沛安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他说拒绝的话。
以往无论他什么时候来,沈沛安都会配合的。
也许是习惯了沈沛安的顺从,哪怕只是询问,任栩也还是感到了不舒服。
他半撑起胳膊,从后面去看沈沛安的脸。
很白,带着浓重的倦色。
知道他来,沈沛安甚至没有睁眼看他,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莫名的,任栩心头的血液堵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从床上站起身,开始去拿搭在床脚的外套。
沈沛安知道他是要走,刚来就要走……
他眼眶一阵酸涩,费力地睁开了眼睫,眼底湿漉漉地去看任栩:“你能不能留下来……”
任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停下穿外套的手,觉得莫名其妙。
“留下来,陪我……”沈沛安说的很小声,他也不知道任栩听见了没有。
他看见任栩拿起了手机,像是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看来还是要走。
他慌了,是真的想要任栩留下来陪陪自己,于是咬着唇说:“我今天……”
任栩发完了消息,漆黑的眼神里满是漠然,像是有些不耐烦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沈沛安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剧痛。
他根本就不关心他,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说自己晕倒了,淋了八小时的雨,能唤起任栩的同情吗,说不定任栩还以为自己道德绑架他。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脑袋探了进来,是泡芙。
沈沛安想了想,跑腿的狗粮应该是送到大门口了,于是话锋一转:“我今天有事耽搁了,忘了给泡芙买狗粮,新买的狗粮应该送到了院子的收货柜里,你能不能去取一下,帮我喂喂泡芙?”
一连说了这一长串话,他有些体力不支,却强撑着在任栩面前掩饰自己的无力。
“狗粮?”任栩笑了,却是嗤笑。
沈沛安静静地看着他,但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就帮他喂一下狗,举手之劳,也不行吗?
“沈沛安……”任栩抬起了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勾住了他的下巴,嘴角的笑容上升到一个讥讽的弧度,语调缓慢:“你该不会以为我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从国外飞回来,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是专门来给你喂狗的吧?”
沈沛安半垂眼眸,堪堪敛去了眼中的苦涩。
你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我淋了八个小时的雨,差一点都冻死了……
但你这样一说,就好像是你更辛苦一些,我大概就应该死在雨里。
“自己养得狗自己喂。”任栩冷漠的目光从萨摩耶身上一扫而过,毫不客气道:“我没有义务帮你喂。”
沈沛安下意识地咬住了唇,任栩或许忘了,狗是他买给自己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养。
但现在说这些又什么用呢,任栩会觉得他矫情。
任栩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无趣地松开了他的下巴,转过身:“我走了。”
沈沛安呼吸一滞,心跳乱了节拍,一下子彻底慌了。
他真的想要任栩留下,他们已经四十二天没见面了,他很想他。
“你别走……”沈沛安无措地抓住他的袖子,指尖颤抖。
任栩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他。
“别走……”他的语气近乎祈求。
任栩不为所动。
“我们……”沈沛安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说:“我们做吧。”
他自知他没什么留下任栩的资本,除了这个。
任栩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眼神沉了下去。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他冷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沈沛安身上,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沈沛安瞪大眼睛看任栩,心痛到呼吸都忘了。
他不知道任栩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向任栩解释。
“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任栩毫不客气地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不错,但这并不能代表你有多特殊。”
沈沛安眼底满是苦涩。
是的。
自己并不特殊,自己只是任栩众多床伴中的一个,只有任栩吃腻了外面的,偶尔想换换口味,才会想起来找他。
沈沛安知道,今夜,他是留不住任栩的。
“你走吧。”他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疼痛,对任栩说出了自己话。
任栩看着他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埋进了枕头里。
说实话,这一刻,任栩心头是有些触动的。
这样的沈沛安太脆弱了,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一回来,就能看见这么脆弱的沈沛安。
沈沛安要是态度再软一点,再求求他,他就不会走了。
可是现在沈沛安让他走,他肯定不会留。
他走了,再不看沈沛安一眼,摔门而去。
他看不见沈沛安被泪水打湿的枕头,也听不见沈沛安低低的抽泣。
沈沛安哭晕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太容易晕厥了。
……
沈沛安做了梦,梦见了他和任栩的过往。
他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任栩了,现在大学毕业又过了五年,他对任栩的感情早就不是当初的喜欢了。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任栩。
爱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自己可笑。
他和任栩不是一个学校的,任栩读的戏剧学院,本来就是要当演员的。
因为喜欢任栩,沈沛安一个法学专业的学生,继承了母亲留下的遗产,收购了一家娱乐传媒公司,开始自己创业。
他签下了任栩。
成了任栩的甲方。
他用尽所有的资源,独捧任栩一人,终于在两年前,把任栩捧红成了一线。
结果就是,公司越做越大,任栩越来越忙,他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最久的时候,他们有小半年没有见面。
任栩不知道,在看不见他的每一天,沈沛安都在想他。
他甚至不知道沈沛安暗恋了他九年。
沈沛安也没给他说过,因为不敢。
任栩不玩儿感情,他怕任栩知道后,会讨厌他,会跟他解约,会远离他……他怕有一天,他再也见不到任栩,他们连床伴的关系都没了。
就这样下去挺好的,等到哪天他撑不住了,他就该悄无声息地死掉,任栩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沈沛安发烧了。
淋了那么久的雨怎么可能不生病。
他烧得骨头都软了,拿过手机一看,已经第二天下午一点了。
家里有退烧药,在那些忙得不知日夜的日子里,他经常发烧,也经常一个人吃药。
没人照顾他,他就自己照顾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勉强维持着不死的状态,剩下的都是硬扛。
任栩果然没有帮他喂泡芙,他强撑着下楼,拆了狗粮,给泡芙倒了小半袋。
看着泡芙吃的津津有味,他虚弱地蹲在旁边,心里盘算着,要不把泡芙送去宠物店托管一段时间吧,自己实在没精力照顾它了。
他朋友的老婆就是开宠物店的,是不会亏待泡芙的。
他无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萨摩耶白软软的毛,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爸爸最近有些累,把你送去姜姨姨那边好不好?”
泡芙干饭干地正尽兴,没有理他。
“那爸爸就当你答应了……”他终于笑出来,笑容苦涩难堪。
喂完了狗,他又踉踉跄跄爬回床上,浑身烧得难受,睡也睡不着,只能静静地躺着等退烧药生效。
他总会在这时候想到任栩,他不奢望任栩能陪他,哪怕任栩只是给他打一通电话,都能带给他莫大安慰。
只可惜,他发了那么多次烧,有一次烧到了四十度以上,忍不住主动把电话给任栩拨了过去,任栩也只是冷冷地说:“发烧了就去医院,跟我说有什么用。”
从那以后他就不打了,烧死也不打,反正任栩也不在意。
沈沛安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汗水把床单被罩全部打湿,他犹如躺在水里,直到晚上八点,温度才勉强降下来一点。
他无力换床单被罩,就只能换个房间睡,下床的时候,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疼。
很疼。
膝盖摔碎一样的疼。
没人来扶他,偌大的别墅也没人知道他摔了。
原本,沈沛安的别墅里有个全职阿姨的,但任栩是明星,那个阿姨差点把任栩的照片流出去,之后就被沈沛安辞退了。
沈沛安和任栩本来就只是床伴关系,这些年任栩越来越红,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栋房子就沈沛安一个人住,再也没有请过全职阿姨。
就算周末有阿姨过来打扫,沈沛安也会根据任栩的行程,让两人避开。
不过这样的事越来越少了,因为任栩来找他的频率越来越低,一般都是晚上,来了就做,做了天不亮就走。
沈沛安有时候觉得,自己连个鸭子都不如,任栩对鸭子还是会给个笑脸的,对自己从来都是无比冷漠。
除了甲乙方的合同,他们只有肉体关系。
沈沛安觉得悲哀,因为任栩不止跟他一个人有过肉体关系,他只是其中一个……
腿上的疼痛拉回了沈沛安飘远的思绪。
找个阿姨吧……
沈沛安想,等病好了就去家政公司找个阿姨,平时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让房子里多个人影。
否则,他哪一天死了,烂了,臭了……都没人发现。
……沈沛安尝试了好几次,实在起不来,唤着泡芙给他叼来了手机,咬唇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好丢人啊,沈沛安自嘲地笑了笑。
在公司独当一面的沈总,现在在自己家里摔了,爬都爬不起来。
助理小孟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很快赶来了他家,给他带了药和饭。
药他吃了,饭吃不下,只勉强喝了几口粥。
“沈总,您这样不行啊……”小孟看着他惨白的脸,语气担忧:“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沈沛安坐在床上,微微摇头,淡笑道:“去了医院,我这就是绝症。”
“怎么会!”小孟急了:“您别说晦气话。”
沈沛安面色平静:“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前些年,他为了任栩的星途,没日没夜地熬,等任栩终于红了,他的身体也就垮了。
这些年他都不怎么敢体检,因为身上没几个指标是正常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殚精竭虑,耗尽所有生命力。
小孟问他:“您明天去公司吗?”
沈沛安的声音很低:“如果公司没什么事,就不去。”
早在半年前他确诊了抑郁症,他就开始下放权力,顶着总裁的名头,管的事却越来越少,只有重大会议才会出席。
好在他培养的新人和一直以来的好友们都比较给力,他也安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算过了,和任栩签的合同还有三个月到期,任栩现在大红大紫,早就有了独立的工作室,几乎不可能再跟公司续约,等到最后期限一到,任栩解约,自己就从总裁的位置退下来。
退下来之后,他想尝试着放下任栩,也放过自己,去好好旅一次游。
毕业五年,他一门心思全部扑在任栩身上,不是在做项目就是在拉资源,他也出过不少差,但从来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在当地看看。
去旅游,去看看世界,这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心愿。
小孟眨眨眼,面色犹豫地看着他:“沈总,明天……”
沈沛安疑惑:“明天怎么了?”
小孟硬着头皮说:“明天是《黎明之都》的庆功宴。”
“庆功宴……”沈沛安想了想:“应酬的事,不是一直都是陆总在做吗?”
小孟提醒:“陆总休产假了,您忘啦?”
沈沛安想起来了,陆柏的老婆生二胎,他在家里伺候月子。
沈沛安问:“宋总呢?”
小孟:“宋总还在外省出差,没回来。”
沈沛安摇摇头,能去的都不在,看来只能他自己上了。
他向小孟问了时间,让他明天来接自己,自己将代表雨瑞娱乐传媒出席明天的庆功宴。
小孟走后,他也睡不着,索性在网上找了《黎明之都》的电影资源。
这是一部都市悬疑片,两年前拍的,小成本制作,拍的时候任栩还没有大火,后来又因为后期和审核的问题,拖到三个月前才上映,结果八千万的电影成本,撬动了5亿的票房,确实该好好庆祝一下。
……影片看完了,任栩在里面饰演男二号——一个刺头警察,最后牺牲了。
沈沛安记得拍这部电影,自己去探过班,还差点被现场的道具弄伤,任栩陪他一起吃了午饭。
吃的是剧组的盒饭,并不丰盛,任栩给他讲了戏,讲了对这个角色的认识。
他听得很认真,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其他机组人员乐呵呵的,他们度过了一个很开心的下午。
此后很久,他和任栩相处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他一直很怀念……
沈沛安那时候觉得,如果有什么方法将那一刻永恒,让他拿出性命来交换都可以。
他是真的爱任栩,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庆功宴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但很多人差不多七点就到了。
沈沛安来的不早不晚——七点三十。
在宴厅门口,堵了大批媒体记者,不少明星到场都会被拍照,前扑后拥,场面相当热闹。
沈沛安不喜欢热闹,而且他还近视加散光,那一片片的闪光灯闪得他眼睛疼。
作为雨瑞娱乐传媒的总裁,他手上的资源不可谓不多,尤其是近两年,包括任栩在内的好几个爆火明星,以及几个大热的影视ip,都是出自他的公司。
公司水涨船高,他这个老板的名气也在水涨船高。
从去年开始,就有不少媒体开始关注他的动向,也有不少明星、导演来跟他打好关系,他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很少在媒体上露面。
这次也一样,他不跟那些明星大咖们挤正门,走了旁边的特殊通道。
说是《黎明之都》的庆功宴,但那么多明星、导演汇聚一厅,难免有各种影视合作要谈。
雨瑞娱乐传媒作为影视界举足轻重的存在,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商业项目。
沈沛安确诊抑郁症之后,商务应酬都是陆柏在负责,今天陆柏没来,他来了,身边一下子聚了好多人。
幸好他带了秘书,让谈合作的都去跟他秘书聊,他一概不管。
四周清静下来,沈沛安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不近视的,眼睛也是这些年熬坏的。
任栩有一次说他戴眼镜显得太呆,所以他大多数都是戴隐形。
可是发了高烧哪有那么容易好利索,戴隐形不舒服,他就带回了平常的多边框眼镜。
助理小孟看着他一脸倦色,递了一杯热水给他,“沈总,您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沛安勉强笑了一下:“我出门的时候量过了,三十七度五,不算太烧。”
小孟连忙说:“那等庆功宴结束,我马上送你回去休息。”
沈沛安失笑:“刚来就想着回去休息啊?”
其实他待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浑身一样的难受。
小孟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沈沛安知道他在宴厅里有认识的朋友,也不勉强他陪自己,于是把他打发走了,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真的很累,走路累,说话累,活着都累。
真的好想出门被车撞死,一了百了,一定是件很轻松的事。
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他每天想死的念头不下百次。
活着就是在自我煎熬。
他听见了任栩的声音,任栩在跟一个导演聊戏。
很多时候,像这种公开场合,他和任栩是不会凑在一起的,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普通的老板和艺人关系。
更何况,雨瑞和任栩签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他马上就要成为任栩的前老板,任栩无论是自己单干,还是签下一个娱乐公司,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沈沛安有预感,只要任栩和他一解约,他们就会连床伴都不是了。
他拖着孱弱的身躯暗自给自己打气,再熬三个月,放过任栩,也放过自己。
“沛安啊,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啊?”
他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钟氏传媒的老总,老谋深算,和他的公司多有合作。
“钟总。”沈沛安睁开眼睛,客气地喊了一声。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钟总客套一句:“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沛安摇摇头,商人重利,不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也没必要说自己病了。
钟氏传媒是业界龙头企业之一,钟总亲自来找他,他也不能不给面子,只能强撑着和对方聊起来。
对方是来谈项目合作的。
“钟总,我已经很久不管商务了,这一方面一直是陆柏在处理。”沈沛安笑笑,推脱道:“陆柏今天没来,要不您让您的秘书跟他联系联系?”
钟总也笑了:“跟陆总谈,最后还不是要你拿权,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总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沛安也只好应下来。
“欸——”钟总扫视过四周,摇摇头:“这里不好,太吵,我们去后面休息室慢慢聊。”
沈沛安推脱不过,只好跟着他去了。
宴厅后面的嘉宾休息室,钟总热情地给他介绍合作内容,这是个大项目,大到钟氏传媒一口气吃不下,所以才找到了他。
这个项目要是做成了,那赚取的利润将是以“亿”作单位。
只可惜沈沛安已经对赚钱没有任何兴趣了。
他有很多钱,很多资产,但他还是患了抑郁症,身体还是垮了,任栩还是不喜欢他……
所以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但钟总很热情,他疲于应对,便说自己考虑考虑,改天再给他答复。
沈沛安考虑好了,那就是他不管。
钟总给他发了电子策划,他反手转发进了他和陆柏、宋方坪的小群里,让他们拿主意。
陆柏、宋方坪都是他的大学舍友,当初帮着他一起创业,雨瑞娱乐传媒公司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如果沈沛安还有什么其他亲近之人,那也只剩这两个多年的挚友了。
嘉宾休息区域很大,其中被分割成了很多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还长一样。
沈沛安方向感很差,本来就有点路痴属性在身上,告别了钟总,他在嘉宾休息区绕了绕,很快就把自己绕晕了。
这会儿已经快接近八点了,人都在前厅,他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走廊的最里面,再往前走就没路了。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在最里面的隔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房间不算太隔音,沈沛安能清楚听见里面的动静。
耳朵脏了,他想。
一声难以遏制的惊叫传入耳中,沈沛安很难不猜出,里面是两个男人。
随便吧,他对活春/宫不感兴趣。
不堪入耳,沈沛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栩哥……”
沈沛安脚步陡然一顿,瞬间睁大了眼睛。
如遭雷击一般,他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再迈不出任何步子。
栩哥……
是任栩吗?
不,不可能的,任栩在前厅,自己走的时候,任栩都还在……
他试图说服自己,逃离这里。
可双腿依旧重如千斤。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个让他崩溃的声音。
那是一个性感又低迷的男声——那是他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他听见任栩恶笑一般地问那人:“爽吗?”
“噗——”
沈沛安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他顾不上地上的殷红,慌乱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迅速逃离了这里。
痛。
全身都在痛。
沈沛安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却要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不堪。
明明他一直都知道任栩身边的人不止他一个人,也一直都知道任栩的事他管不着。
但知道和亲身遇见是两码事,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范围,他现在心痛得想死。
血……
沈沛安看着自己的掌心。
掌心上全是血。
卫生间里,他全身难以克制地颤抖着,趴在洗手台上不断地呕血。
就这样吧,沈沛安想。
他可以吐血吐死的,至少死了之后,心就不会痛了。
死吧,他想死,让他就这样死去。
水龙头哗哗哗的,将他吐出的殷红冲入下水道,但无论怎么都冲不干净,因为那腥红的液体不停地从他口中溢出。
早些年,公司的规模还不算太大,为了给任栩争取到一些好的资源,沈沛安到处做局,请圈内的导演和制片人吃饭。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要喝好多酒,每天都要吐好多次。
直到有一天,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不断地开始吐血,到医院一查,查出了胃炎和胃出血。
现在公司发展壮大了,他也不用喝酒了,但胃上的毛病一直都在,并且动不动就会胃疼,有时候甚至会疼到晕厥。
这些任栩都知道,可任栩不在意。
随便沈沛安的死活,他从来都不缺甲方和床伴。
沈沛安想,今天就死在这里好了,反正有没有他,任栩的生活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沛安再吐不出一丝血红,身体顺着洗手台慢慢滑了下去。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许久之后,一个服务生走了进来,很快注意到了他。
“先生、先生……”服务生愣了一下,急忙去扶他:“先生您怎么了?”
沈沛安撑起沉重的眼睫,试了好几次才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对方的脸。
他想对服务生说,不要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
可是他的嗓子太哑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先生,我给你打个120吧……”服务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
好在沈沛安的意识还算清醒,他摇了摇:“不……”
他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去接受治疗,如果是胃出血的话,他要做胃镜,会很难受很难受……
可是服务生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明显不能放任他不管。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我帮你联系宴会经理。”服务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来这里的人都是影视圈的人,可是他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不然一定会认出沈沛安的身份。
沈沛安继续摇头。
他一向低调,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状况。
也许是服务生的出现,将沈沛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想死的念头没那么浓烈了。
至少,死在宴会酒店并不可取,他还不想明天早上的娱乐新闻出现“雨瑞娱乐传媒公司总裁沈沛安,在《黎明之都》庆功宴上去世”的头条。
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么滑稽可笑。
“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前厅。”他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立马道:“好的,没问题。”
他被扶去前厅时,庆功宴已经正式开始很久了,导演和制片人轮番致辞,几位主演依次发言,现场氛围很好。
沈沛安看见了任栩,距离他跑到卫生间吐血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十来分钟,任栩也该回来了。
聚光灯打在任栩身上,他在众人的注目下,从容不迫地开始发言。
明明他在影片里只是饰演了一个男二的角色,现在站的也不是C位,但是他一开口,就是能调动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下意识地认为他就是主角,甚至能颇得在场单身女演员的欣赏。
事实上,任栩不像大多数男艺人那样,长得五官俊朗、相貌堂堂,他长得有一点邪,邪魅的邪。
——妖而不艳,张扬而不嚣张,沉敛而不阴冷。
任栩的眼睛很好看,他不笑的时候,漆黑的眼眸深处,总会带起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郁色,像极了小说里描写的有故事的眼神。
这也是他能迅速大红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他那炉火纯青的演技,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他演技不好。
早在去年,任栩就拿下了金鸡奖的影帝。
从此以后,任栩的星途将会越来越平坦。
这是沈沛安想要看见的,但同时也意味着,任栩不再需要他了。
无所谓,反正合同还有三个月就到期了,到时候任栩想去哪都行,沈沛安一如既往地管不了他。
但为什么,沈沛安会这么难过?
是因为抑郁症,还是因为爱而不得?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尝过开心的滋味了……
曾经任栩多跟他说一次话,多来找他一次,他都会开心很久,但现在,他只觉得任栩会让他痛。
心痛到窒息。
他不想看到任栩了,至少现在不想,他总会想到自己那会儿听到的声音,一墙之隔,任栩和其他人做得火热,他嫉妒到心都要滴血。
但他又不能提前走,就算要走,出于礼貌,也得去跟导演和制片人打个招呼,他已经实在不想说话了。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甜点和酒,沈沛安想也不想,拿着高脚杯猛地灌进了嘴里。
他急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尽管,在这之后,他会因为胃出血而疼死。
医生说,抑郁症患者不仅会时常想要自杀,而且还伴随着各种自残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自残,总之,他就是想要获取一点解脱。
酒精真是一个好东西,他喝四杯红酒、三杯威士忌,终于醉了。
他一个人醉倒在沙发上,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女演员朝自己走来。
任栩致完词,转身时,无意间朝宴厅角落的沙发瞥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
那是沈沛安,沈沛安和一个身材婀娜的女演员坐在沙发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沛安和女演员握着手,两人的脸贴地极近,像是在接吻。
任栩当即攥紧了手指。
好你个沈沛安,那天去找你的时候,你说你不做,现在却当着我的面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