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陶笑虎所著的广播剧《盛夏光年》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盛夏光年围绕主人公余晖王夏开展故事,内容是:或许他们之前就已经遇见了很多很多次,只是这一次终于有能在一起的机会了。
《盛夏光年》精选:
余晖刚回到家。就开始看表姐暗中珍藏的绝爱。
原本他在看完一个故事都要先缓几天,让自己更深入的感受人物的命运和世事的无常,而后再慢慢脱出。就像带着挥泪辞别老朋友的遗憾,缓缓地放下一段深厚的感情。
然而这一回,表姐正重其事的态度,上了锁的书盒,以及书签上那句惊人的剖白,勾起他强烈的好奇心,令他带着无限憧憬,开启全新的阅读之旅。
刚看了几页,余晖就吓得把书合上,看了看房门,生怕有人突然进来。周末爸妈都在家,虽然不会特地检查他究竟在看什么书,可要是进了屋,还是会顺便看看,问一问他在读什么。
他想要关上房门,悄悄阅读,可又怕爸妈误会,于是特地找了本科普书打掩护,要是爸妈突然进来,他就立马换书。明明是少女漫画,却让他看出了偷看H本提心吊胆的感觉。
毕竟这漫画比H本还要有冲击力呀!!!
H本不过是神秘的大人世界。而这漫画直击余晖内心隐秘的渴望,像一记重锤,生生地在余晖这么多年来精心搭建的三观堡垒中砸出一道裂缝。让外面的耀阳刺目的光,顺着裂缝渗入他平静柔和的世界。
他从不知道爱情故事可以具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像狂风过境,把原本井然有序的世界搅得凌乱,猛烈得把平稳向前行驶的命运列车,吹得脱离轨道,向未知驶去。
尾崎南尖锐的笔触,戳破了生活的虚幻,像用刀锋划出的鲜血诉说着被极致浓烈的情感。
那是被规训压抑已久之人。对于生命力渴望,对如何真正活着的不舍求索,对什么是“爱”,爱是如何赋予生命意义的一再追问。
余晖深受震撼,不止是性向层面的,更是在拷问人生意义层面的。
虽然他不像南条晃司那样生而高贵,所以放荡不羁,只追求爱,可是依然能感觉得到,按照父母的规划,按部就班的生活是那么的无意义。
他知道自己讨厌什么,知道做什么事能让自己愉快,可是找不到为之奋斗一生的崇高事业,也找不到愿意为之燃烧的炙热爱恋对象。
虽然漫画中主角的遭遇很惨,但他们的活得很有意义,像一团炙热的火,疯狂地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茫,直至光茫散去化作灰烬。
余晖渴望也活得那样灿烂、炙热、耀眼。可他过完暑假就要上高中,就要站在冲刺高考的起跑线上。压根没有余力去发光发热,能考上还算不错的大学,就算努力没白费,才能算得上家长眼中争气的、有志气的好孩子。
高中生活简单到偶尔打几场篮球赛,几次游戏,游几次泳。看了几本通俗小说和漫画,其余时间都被读书和考试填得满满地。
虽因漫画影响,余晖意识到自己对王夏别样的情愫,可并没有时间去伤怀。
有空难过不如刷几本题,高中生的本体就是刷题怪。
午夜梦回时,偶尔会想起初中毕业那年暑假看的漫画,想起主角间刻骨铭心的感情,回味强烈震撼时的心情。
那些风云波谲爱恨情愁,好似缥缈虚幻的梦境,离他如此之远,却又紧紧地贴在他心脏旁,成为生命中不可切割的一部份。
好想勇敢地爱一回,可还有做不完的习题在等待。
高考后,紧绷的弦一下子松驰下来。他的成绩并不理想,没考上本地的重点大学。成绩只够到外地读重点。
父母替他选的热门专业他并不喜欢。
通过复读考上心怡大学的表姐劝他复读。可余晖知道自己心态不好,太容易紧张了,越是大考越难以发挥原本的水平,要是复读恐怕会考得更差。
一想到开学后就要背井离家,离开熟悉的亲友,离开王夏,到北方求学。余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学生活本该是灿烂多彩的,可他担心内向的自己难以适应新环境。
想到外向的王夏一旦交了新朋友,很快就顾不上自己,余晖就更不舒服了。只是朋友的话,似乎很轻易就能被其它人替代了。
如果是恋人的话……
余晖不敢往下想,要是一不小心越了界,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果能不要一起游泳就好了,免得看到迷人的画面又浮想联翩。如果喜欢的人不是发小就好了,至少可以躲得远远的,悄悄地恋慕着,不用担心一下小心说错话,做错事。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喜欢就是喜欢,心脏也好,鸡/儿也好,都是不受大脑控制的。
炙热的暑气,快要把皮肤烧融,身旁骑着自行车的王夏却似嫌不够热,仍在不停地添火,不停地哼唱,“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我不转弯……”
余晖忍不住问:“大夏,一直唱不渴吗。”
“晖儿,你说人生要怎么选才会不留遗憾。”
“子曰从心所欲不逾矩。”
“大爷您今年六十了吗。”
“反正斗不过老天爷,最后还是要转弯的。”
“切,我才不认命,死就死,我就不转弯,老天能奈我何。”
“行行行,你牛逼,你永远是少年。”
王夏沉默了一会说:“晖儿你看完昨日公园了,是吧。”
“是啊。怎么,你要探讨剧情还是人生。”
“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要死去才能再次选择人生,是不是太惨了。”
“得了吧,有两条命你还嫌不够用啊,你还要制造多少次时空分裂,创造多少个你。”
“不够,两次当然不够。我还要创造出更多平行时空,更多的我。”
“你啊。”余晖被逗笑了。
“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人生,经历了很多次人生选择,犯下无数过错,一次次纠正错误,才有了现在的我和你,现在的世界不过是各条世界线收束后的结果。”
“老人家,你这是活了多少岁了,才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慨。”
“只是觉得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吧。”
“朋友,说出你的遗憾。”
“晖儿,你还记得初中毕业时,三班的丽丽向我告白那件事吗。”
余晖当然记得,只是他以为见忘的王夏早已忘了,或者说他一直暗自期待王夏忘了。
然而很遗憾,王夏并没有忘。
余晖觉得喉咙紧到发痛,就像被夏日里炙热的空气烫到一样,令他无法回答王夏的问题。
王夏噗嗤一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吃到苍蝇一样。放心吧,我没有和她悄悄交往。”
“你很遗憾?”
“有什么可遗憾的,我又不喜欢她。”
“不喜欢?那你提她作什么。”
“我只是想说明,我也是有人爱慕的。”
“是啊,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世上无人不爱你。”
“那又怎么样,我只希望我爱的人也爱着我。”
“你……有喜欢的人了。”余晖震憾得几乎抓不住自行车把手。
“哈哈哈,瞧你,吓成这个样子。”王夏发出爽朗得笑声。
余晖囧得想打人。
而王夏又把话题绕回去:“如果你是远藤的话,会一而再,再而三救阿町吗。”
远藤和阿町是《昨日公园》里的主角。
“会。当然会,怎能对发小见死不救,而且我不会放弃的,就算永远困在时间循环中,至少能每天见到再次复活的阿町。”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回去救我吗。”
“你怎么又绕回去了。会,我当然会。反正只要我不断拾起球你就死不了,这样我就能不用再费劲读书,有用不完的时间,可以把想看的小说、漫画、科普书统统补完。”
“哈哈,这可真是个妙解。”
两人很快骑到了平常游泳的河边。
河边禁止游泳的标示牌早已模糊,下水玩乐的孩子们也从不把标牌当回事儿。
虽然有曾溺死人的传闻,大人们也常说河里有水鬼,可玩心起的时候谁会在乎这些。
两人在河边拉伸,余晖有点不敢看生机勃勃的王夏,假装一直盯着河。
然而王夏突然凑过来问:“晖儿,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热。别凑过来。”余晖推开王夏的头,“我为什么要想不开。”
“你要只身北上。那里冷得很。”
“切,你以为我像你,受一丁点儿苦就呼天抢地。”
“是是是,你最刚。我听你表姐说,你打算复读来着。”
“干嘛要复读。我又不是没书可读。”
“是啊。以后你是大有可为。留下我一人,哎,晖儿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王夏一脸哀伤,突然搂住余晖的肩膀。
余晖吓得全身僵硬,汗毛矗立,像一个个卫兵举着长矛抵抗外乱入侵。然而卫兵们立足的土地汗湿黏糊,让“敌友”关系变得朦胧暧昧。
王夏像没注意到余晖的全身戒备,学黏人的大狗狗一样不停地蹭啊蹭啊,一边蹭一边说:“你可别忘了我呀。不要忘了我……”
蹭得余晖血流加速,热力沸腾,呼啸着向下冲。
啊啊啊,不能被他发现。余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于是猛地推开王夏。
王夏猝不及防被推开,没有站稳,河岸湿滑,摔倒在地。
余晖本能地想要伸手扶王夏,可见到王夏一脸惊骇的表情,又缩回了手,小声问:“你没事吧,不好意思。”
“你干嘛呀!”王夏扭了扭之前撑地的手,苦着脸抱怨,“你都还没去外地,就这么迫不急待地要甩开我。”
“我不是……”余晖自知理亏,却无从辩解,只得说:“我请你吃M记。”
“谁稀罕你的M记。”
“那就吃披萨吧。走,我们现在就去。”
王夏撑着地站起来:“你要是讨厌我就直说,不用这样惺惺作态,老子不稀罕。”
“你揍我一拳好了,快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才不像你这么小心眼。游泳吧。”
“你手是不是扭伤了,给我看看。”
“我又不是瓷娃娃。”
“不游了吧,我请你吃你最爱的牛肉披萨。”
“大夏天没有胃口。”
“那就哈根达斯。我听说挺好吃的。”
“你又不爱我,干嘛请我吃哈根达斯。”王夏恼火地说。
哈根达斯的广告词是: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因王夏说话时带着又分忧怨,令余晖觉得怪异,楞楞地看着王夏。
王夏的耳根微微泛红,趁余晖楞神的功夫,跳下河,游走了。
余晖立马下水,追了上去。
王夏:“别跟着我。你玩追人游戏啊。”
“我才没跟着你。”余晖嘴上反驳,却一直盯着王夏。回忆王夏今天的态度,说过的话,猛然察觉王夏是非常舍不得自己的,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
刚才王夏的耳朵好像红了,这是害羞的表现,为什么要害羞,为什么像要遮掩什么似地下河。难道……
余晖不敢往下想,可内心又暗自期待。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又独又傲的穷书生,不具备吸引中二阳光少年的魅力。
王夏喜欢让人哄着、捧着,喜欢和人一起吹牛要改造世界,可他只会给中二病泼冷水,让中二少年清醒一点。
所以双向暗恋这种事,只是错觉与幻想吧。
王夏今天游得特别快,像要摆脱身后追敢之人。
余晖看着王夏游入平常很少游的水流湍急处,想劝王夏回头,可想起王夏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要是冒然阻止,反而会有反效果。
然而他担心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正在卖力向前游的王夏,突然像脚部抽筋一样,在河里扑腾起来,余晖来不及细想便游了过去。喊着“不要慌”。很快就游到王夏身后,从其左腋下绕过胸部,以仰泳的姿势将拖着王夏游向岸,可河流之湍急完全出乎他的想象。
“别管我”王夏突然喊。
“别废话。”余晖咬了咬牙,奋力向岸边游去。如果实在无法营救成功,他愿意和王夏一起死。
他可不想像《昨日公园》的主角远藤一样,在数次营救失败的轮回中,绝望地挣扎。
他在绝境中爆发了潜能,顺利把王夏拖上岸。
上岸后两人都只剩半条命,看着彼此,不停地喘气。直到缓过气后,相视一笑。
王夏问:“你是不是从明天回来救今天的我,不然怎么那么快就游来。”
余晖:“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摔倒腿是不是扭到了,干嘛强行下水,不要命了啊。”
“如果我要是死了,你明天会来救我吗。”
“你脑子进水了吧,又在说傻话。”
“哈哈你一定会救我,没人比你更执拗了。”
“别太自恋哟,王夏同学。”
“还好你游泳功夫好,不然等会儿还要对我施展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余晖抹了把脸,掩示尴尬。
然而劫后余生的王夏这一次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你怎么了,嫌我口臭啊。”
“干嘛啊,难道要我请你吃绿箭。”
“你干嘛总是一脸嫌弃,难道你长了张高冷厌世脸不成。”
“谁像你,乐山大佛脸。”
“所以你拒绝给落水的我人工呼吸。”
“你还有完没完。”余晖笑着说,他想要冷下脸,可刚经历失而复得,心中暗自庆幸,喜悦涌上心头,根本沉不下脸。
这一回他体会到《昨日公园》中远藤第一次救回阿町时的心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王夏。
“如果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的我呛了水,你会毫不不嫌弃地帮我人工呼吸吗,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余晖脱口而出,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如今连这张嘴都要失控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啊。”王夏嬉笑着往地上一躺。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今天能重来,余晖肯定不敢再说自己“敢”。
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不敢做人工呼吸,会不会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王夏又开始哼唱:“我骄傲的坏破,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外……”
歌声把余晖心中的壁垒撕裂了一道大大的口。从小到大,他都在努力扮演一个认真上进的人,可事实上,他只想自由地玩耍,自由地看故事书,自由地去爱,去感受这个纷繁多样的精彩世界。
如果可以,他也想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不再扮演他人眼中的好孩子,而是勇敢地做自己,不顾伦常,不管规训,勇敢地去爱,放肆地拥吻。
他就要离开家乡,去北方上大学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或许再也没机会和挚爱交换空气,共同呼吸了。既然如此,不如配合演出,放肆一把。
“你等着。”余晖走上前,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王夏的鼻孔,用右手握住王夏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对上王夏的嘴吹气,刚要换气,王夏突然搂住他的肩膀,推开他的左手,吹来一口气,咬住他的唇。
余晖瞬间呆住,像中了魔法一样不得动弹,而王夏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宕机了好一阵子,余晖才回过神来,感受到怀中人的炙热。
夏天,聒噪、黏糊,令他心烦,可又是如此热烈灿烂,如同身体里所有细胞喧嚣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