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梓燃所著的小说《云来惊》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云来惊围绕主人公陈惊澜开展故事,内容是:他要做的事情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想要让很多人喜欢这件事,变难了而已。
《云来惊》精选:
有关城主府的回信,是陈惊澜在翌日的早晨拿来的:“医谷的郎中,我是秋丹城的城主。收到你的来信,我诚惶诚恐,又怕冒犯到你,所以我吩咐下人,决定今天不会有守卫。”
他看罢,先是借着早上送两人的功夫试探了下城主府,随后就算着时间点,带上这封信,令尚司秋坐上牛车,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走近,只见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留在门外,像在等人。
见了两人,他站起身,走近先叫了声老爷,随后伸手,见陈惊澜没有做什么的意思,就要坐回去,却是一抬步,就见陈惊澜的手里捏上了那封信。
小厮顿步,道:“果真是医谷大老爷,老爷就在进门的大堂等着,要奴带路吗?”
“不用。”
陈惊澜一摆手,将那封回信拍在小厮手里,随即一扭身,带着尚司秋从打开的半条门缝里侧身进去了。
秋丹城的城主,是一个圆润的胖子。他是在战乱后才上任的,据说性格慈善、宽厚,膝下只有符暮春这一个女儿。
陈惊澜踏步入府的时候,这位城主正在大堂外头的庭院处徘徊,见着陈惊澜这两个陌生人走来,就禁了步,眼睛圆瞪瞪的看着他们,好像早就料想到似的打量着。
陈惊澜见罢,就主动走上去,拜了一拜,“城主大人,我便是那位医谷的医师了。”
他扭身,指了下身后的尚司秋,道:“我姓陈,身后的这位是家弟,名字叫陈知秋。”
“哦。”城主干巴巴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动作间好像一只木偶一样的僵硬,随后又念起了台词:“我的女儿已经病了许久了,请这位医谷来的医师,救助她吧。我会给你报酬的——一箱银两。”
“看着真是怪哉。”尚司秋心道,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
城主的模样乍一眼看去,确实圆润,可那圆润却不像胖的,倒像是肿起来的,那白白的肉,远远看去在阳光下甚至有几分透明。
他今时穿的是一件酱紫色的长袍,日常的款式,看着很是宽松,他的肉便在这袍子里头,好像能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动颤一样的。
尚司秋莫名觉得他像个死人。他身上的肥肉是他死后的浮肿,他穿着的衣服则是别人烧给他的寿衣。
他忍不住又瞧着他:城主的身上看着很净。他的双手自然的垂着,似乎是因为他的注视,而在微微的颤抖。
他抬眸看着他,城主的眼白泛黄,眼睛是棕咖色的,里头正在流露着一些不解,以及紧张。
——“怎么了吗?”
这句含着害怕意味的话,让他的形象莫名立挺了起来。
尚司秋摇摇头,再看着他,对方的脸上是深深的困惑,好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看他。
他忽然发觉了:城主的身上,是一股成型的穷酸的味道。
并且是刻意令人发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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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闺房,一股生病时所犯着的苦味——这种味道类似于墙面上刮下来的粉末,沾上了水。慢慢飘入鼻尖。
陈惊澜微微耸鼻,他走到屏风后头,轻轻的撩开暖帘,浓郁的熏香瞬间冲刷掉了那股苦味。他转头看了一眼,尚司秋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他便知道他只闻到了熏香味。
当即,他旋脚,来到了符暮春的床榻前。
这是一个模样比较貌美的姑娘,身形圆润,瞧着陈惊澜两人进来,睁开一双虚迷的眼睛,看了一眼他们,又立刻昏昏欲睡的把眼闭了上去,只是把手腕露出来。
陈惊澜见罢,转头与跟过来的城主点头示意,随后坐在床榻上,装模作样的把了一会脉。他微微颦眉,奇异的道:“脉象显示,有淤血凝固,不知我可能不能看一下这位小姐的小腿?”
“……可。”
符暮春慢了半拍才听见他的话,随即点了点头。想来这个要求,之前也是有郎中提过的,她将手腕收回来,轻轻的在自己的衣摆处拉了两下,顿时,一节长满了紫红色斑点的小腿就露了出来。
陈惊澜见状,心底已是了然。他侧头,低声跟尚司秋耳语:“咱们虽然经常会在各个世界出任务,但又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有队友合作,所以多多少少,每个人都会点医术。我现在做,你就在这旁边看着。懂?”
“懂。”尚司秋虚着声回道。
“那么,请看。”
陈惊澜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正声道:“有这么一种常见的皮肤病,叫做过敏性紫癜,这种病会影响你的腹部、关节,造成贫血或者肾脏损伤,所以令爱才会出现在告示上写的那些症状。”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合在一起向下轻轻的按压在小腿的斑点上,道:“大多数常见的红点,在按压几吸后,都会出现褪色,但是过敏性紫癜往往不会;这就是一个在症状未明显时,判断它是否为过敏性紫癜的方法。”
“那,那可有办法医治?”
提及自己女儿的事,城主的眼神都比方才更加有神了点。
陈惊澜故作矜持的扬了扬下巴,道:“有,这世上还没有我陈郎中不能治的病,不过——我需要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大拇指跟食指打开,其他手指并合,做出了一个张合的动作,道:“初来乍到,我一无人脉,二无盘缠,不知可不可以携着三位童子,留宿在城主府内?”
“这……自然是可以。只要你不乱跑。”城主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头,道:“房间这等事情,我会去安排。如果郎中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提。就是,我女儿她的病,要准备些什么吗?”
“艾草、谷类,这两样。还有就是把熏香撤了,勤通风。”
陈惊澜双手绕着一起,扭了扭,“我瞧她应该是个瘀血阻络,需我活血化瘀、解毒祛风。我会帮她针刺跟艾灸,之后要忌口,不吃辛辣和发物,多吃水果蔬菜,另外就是前期桃红四物汤,后期犀角地黄汤,好吧。”
他抬眼看着城主,将两味汤的配方告诉他,随后道:“有关这个病的见效时间,大概会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之内,在这段时间就容我住在城主府内,叨扰了。”
“算不了什么的,只要你不乱跑。再多人也可以。”城主像无奈像妥协的耸了耸肩膀,补充道:“只要您治好她,都可以。”
他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上了一些古怪的情绪,那情绪看上去不像是对女儿的慈爱,更像是独属于爱人之间的怜惜感。
陈惊澜的嘴角上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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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陈惊澜驾着牛车去客栈收拾了一趟行李,随后将纪不释两人带去了城主府住。
两间客房,陈惊澜带着尚司秋住一间,纪不释与周世青同一间。
时间来到半夜。点点的烛光熄灭,只余下城主府正院的一间正房还灯火通明着。
透过摇曳的烛火的照印,隐隐能见其有两道人影:这人影一道站着,一道则是端坐在面朝着玄关的椅子上。
“……时间早已经耽误了。你寻来的这个人物,我从未听说过。”
端坐着的人影缓缓开口。他就好像一只化毛的鸭子,声音压抑又沙哑。
“嚓。”
屋梁之上,瓦片被无声的抽走。一点亮光含进了眼睛里,连带着屋内的声音好像也大了起来。
他定耳一听,底下商量的果真是“冲喜”一事。陈惊澜不免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令爱这种情况,本该前两日成阴婚最好,可如今被打断,只看令爱能不能熬到下月的月末,在找来一个阴年阳月生的人了。”
“好好好,那您算一算吧,算一算那个在哪里,或者谁还合适?”城主一面回应,一面卑躬屈膝的点着腰。
巫师掐着指尖,语气淡淡的道:“那个带走他的人,比我要技高一筹。至于在寻一位,东南处倒是有一个丫头,就是不知道令爱……”
“同意同意,我替她同意了哈哈哈。”
“那好,就这么定了。价格还是按照之前定下的。”巫师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下去:“这里多了生人的气息,但我看不见他。”
话罢,他突兀的抬起了头。
透过那一片被揭开的瓦片,陈惊澜与他对视;对方穿着一身黑色袍子,银灰色的兜帽盖住了半张脸,透过那隐隐的灰色的阴影,他看见了后者那一双漆黑的眼珠。
——这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