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林街》是由作者完全燃烧所著,江既皑秋月白是小说橡林街中的主人公,主要讲述了:在这个夏天里发现了很多的事情,而他们之间也确认了爱情的关系,并且打算要一直都在一起的。
《橡林街》精选:
傍晚悄然而至,秋月白搬来小凳子靠墙坐着,整个人正对着楼梯口。
他一条腿屈膝弯着,另一条直愣愣朝前伸去,脚腕一晃一晃的,一边闭着眼睛头靠着墙在脑海里琢磨着305的主人,一边用指尖无聊地翻转着一根刚抽了几口的烟。
他没有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落日余晖纯净又闪耀,附着在小半条走廊上,是带着暗角的暖光。或许是对下午过于炎热的愧疚,这会儿吹起了南风,顺着半开的窗口跃进来,湿乎乎的,带着一点点可以忽略的热气。
有一片富有生命力的光缠绕上他的小腿,有些发红,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金色气泡酒里沉底的一瓣熟透了的橘子——江既皑想。
江既皑放轻了脚步,仿佛是担心惊扰了眼前这个人,他有意走在左边一侧,打算直接从这人腿和墙角之间的缝隙中挤过去。
怪就怪这楼梯实在是不够宽,这人的长腿一伸占了一大半。
他谨慎的模样和他紧锁着的眉头很不匹配,秋月白半眯着眼睛看着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此刻江既皑整个人正贴着墙挪动,脚尖距离和秋月白的脚踝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这位帅哥儿,你跨过去不就好了,何必为难自己嘛。”秋月白笑着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丝毫没有把腿缩回来的意思。
他从杜鹃那里打听过了,这小子叫江既皑,根据身份证可知他即将过十九岁生日,上个月刚搬过来的。杜鹃谈论江既皑的时候全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说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弄得秋月白忍不住问她的年龄,完了这姐非常骄傲地说她周岁二十九。
秋月白本以为他这样说完之后江既皑会不好意思,没成想对方连表情都没有变,不仅没有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看他一眼,就这样走了。
就连关门的声音都没有丝毫感情。
秋月白在原地尴尬愣了几秒钟,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猛地收回腿,没想到因为伸的时间过长加上回收力气过大给腿筋窜了一下,酸得他发麻。
“我看你才是个神经病——”他嘴里嘟囔着,本来还想再来几句不干不净的过过嘴瘾,但想到确实是自己占了人家正常过路的道,就又憋回去了。
可他心里不服啊,他从小娇生惯养,没人这样给过他脸色瞧,于是他就拖着酸麻的腿走到305,敲响了门。
门开得倒挺快,秋月白心里的怒火降低了一些。
江既皑只开了一半门,秋月白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为什么不理我!”
这应该是一个问句,但秋月白的感情太过强烈,失去了疑问语气,加上他的尾音习惯性微微上扬,于是质问就变成了委屈。
江既皑心头一动,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真的有什么隐藏性质的精神疾病,所以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回答:“我不认识你。”
秋月白闻言眼睛一亮,扬起大大的笑容:“我叫秋月白,是304,就是你对面这间,新搬来的。”
江既皑点点头之后就没有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自我介绍,但秋月白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对方的冷漠,就那样傻笑着跟江既皑对视。
几乎每个见过秋月白的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喜欢秋月白的笑。
从小到大,只要他撒娇,完了来个灿烂微笑,立马就能原地获得一个大礼包。按照他哥们儿宋啸的原话来说就是——“秋月白是个狗东西,但他一笑就不是了。”
针对于这一点,秋月白非常有自信。
所以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反正笑就对了。
但他看见对面这个叫江既皑的愣了一下之后明显不耐烦地抿了一下嘴,然后非常无情地说:“请问你是需要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吗?”
秋月白没明白啥意思:“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江既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抬起头问他:“或者我帮你联系你的精神病院?”
秋月白“砰”得一声把自家的门摔得震了三震,他就是故意摔给对门这个傻逼听的,他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生气了。
“你才有病!你有大病!老子正常得很!”他刻意放高音量,还专门趴在门板上喊。
他在这边喊得起劲,江既皑在对面听的是一清二楚,但他不生气,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担心多气一重把自己给气死。
桌子上的手机还亮在拨号页面上,他走过去想要关掉,却看到了属于江舜的号码,通话时长居然高达三十八秒,再不想多看,直接清空了通话页面。
以前尝试过拉黑,也换过号码,但那个王八蛋实在是神通广大,这种小招数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
江既皑怀疑江舜是该死了,要不然这么着急找他干什么。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三十五,离他上班的时间还早,于是他准备洗个澡稍微睡一会儿。其实他还算是比较看重自己的身体,临去洗澡之前往嘴里塞了两口饼干,否则今天晚上一定胃绞痛。
仔细算算,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他一顿正常饭都没吃过,期间胃绞痛了两次,都是吃饼干缓过来的。
江既皑想,他妈和他哥要是知道了一定心疼死。
可是真该死啊,人家俩怎么着也不会知道了——否则他应该会把今天对面搬来一个新邻居的事情告诉他们,并详细叙述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嘴巴里还残留这饼干的香味,他心里想着要去洗澡,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夕阳已经完全消散,天呈现出灰蒙蒙的深蓝,这间屋子不大,但东西少得可怜,显得空荡,于是天色可以肆无忌惮地弥漫进来,吞噬这间房里的床垫,画架,桌子,凳子,还有江既皑。
他一直站到深蓝也消失,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黑色。
他曾经两次目送过深蓝色离开,他始终坚定认为,深蓝色等于分别。
他妈曾经说他是她宇宙的火种,森林,长河,可现在他堕落成了燧石,落叶,水菌。
半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止住试图从喉头翻涌的酸。
“咚咚咚——”
是敲门声。
江既皑立刻警戒地回头盯着大门,浑身绷紧。
“那个——能开开门吗——”
江既皑没有动,他认出这个声音是对面那个新搬来的,但他不想给他开门。
结果这人还挺坚持不懈,一直搁那敲,一边敲还一边小声的叫门,江既皑忍无可忍,只好走过去给他开门。
“干什么?”
对面这人笑嘻嘻地拎着两个大袋子:“和我一起吃饭吧!”
秋月白饿了,但他不会做饭,隔着窗户看到楼下有开着的小饭馆,本来想着去吃点的,但是外面热,上楼下楼走路肯定要出汗的,正好今天下午叫的家政阿姨才收八十块钱,比秋月白以为的便宜得多,他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定个餐。
他很豪爽,蛮村的晚单来了两份。
蛮村擅长仿制唐宋时期的菜式,秋月白前段时间就嘴馋蛮村的煎夹子和丁香馄饨,可惜没时间去吃。现在别说时间,他呆在这里度秒如年到觉得自己能长生不老,干脆就吃,不仅要吃,还要吃个痛快。
他想着,蛮村这么好吃,大家又常常说分享才是真正的快乐,那就喊着隔壁一起吃好了,再说了,就点一份自己吃万一吃不饱怎么整,那要是两份都自己吃又吃不完怎么办?
所以他就站在门外一直敲门,非要把里面的人敲出来不可——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嘛,但是,但是粮食浪费了更可恶的呀!
于是门一开,他就态度良好,笑着邀请对方一起吃饭,而对方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点多了,吃不了就浪费了,咱们是邻居嘛,友好相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秋月白这样说。
江既皑低头看看他手上这两个明显沉甸甸的袋子和袋子上明晃晃的招牌logo,抬起头没什么语气地说:“你吃不完的话可以邀请楼下的老板一起吃,她这个点应该还没有吃饭。”
末了他又随意加上了一句:“谢谢。”
江既皑的这个谢谢本意是顺便感谢秋月白的慷慨,但在秋月白听来就和“请你不要来打扰我,谢谢”一个味儿,他心里一半憋屈一半羞恼,送上门的东西找借口让你吃你还往外赶人不愿意吃,臭不要脸!
但秋月白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还在瞎扯:“她减肥,你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减肥。”
江既皑想说扯淡,但是他忽然看见了秋月白的胳膊。
走廊上的是玻璃制的吸顶灯,灯泡瓦数想必很高,暖光亮堂堂的,足以在夜晚让江既皑看清楚秋月白小臂上凸显的青筋。
秋月白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但江既皑猜,这两个大袋子里面肯定是满满当当的,沉得很。
他彻底把门拉开,往后退了一步,留出门口大半位置。
秋月白愣了愣,明白过来这是让他进去呢。
他心头一喜,下意识往里面看去,却看见屋里头沉沉的,除了从窗外渗透进来的一丝丝暗淡天光,没有开一盏灯,于是他稍稍侧头又看了看明亮温暖的走廊,不解道:“为什么不开灯?”
江既皑没说话,转身往里面走去,开了里面餐桌上面的那盏灯,然后转身对秋月白说:“进来吧,招蚊子。”
秋月白没动,头往里面稍微探了探:“只有这一盏灯?”
江既皑一愣,抬头看着头顶明亮的灯泡,随后朝门口走去,站在秋月白旁边回头又朝屋里光源处看,因为光离得有点远,确实难以企及,站在门口感受不到多少亮。
“餐桌下面很亮,客厅的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等会我可以把床那边的灯开开。”江既皑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隐藏在黑暗处,显得有些沉,“或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你家。”
秋月白想起他那可爱的小沙发上还乱七八糟扔着他刚才洗澡换下来的臭衣服,摇摇头:“没事儿,不耽误。”
他说着要走进来,江既皑接过他手上的一个袋子就转身就往里面走,可刚走两步胳膊就被拉住了,身后侧方是秋月白清爽的声音:“不好意思,我有点看不清,麻烦你带着我。”
他应当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身上也带着水汽,皮肤相接之下被体温暖得热腾腾的水汽烘到江既皑这里,让他觉得有些难忍。
他不太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秋月白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扯了大半袖口给他:“拉衣服,热。”
秋月白点点头,又发现这人背对着他,点头也看不见,于是说:“好的。”
他身处在黑暗里的时候好像很乖,江既皑心里的难忍顺了下去,接着往餐厅方向走。
305和304的面积和构造完全一样,除了洗手间和大门再没有第三个门,秋月白在自己家总感觉走两步就到头了,可在305跟着江既皑走怎么总是走不到,他心想着着杜鹃果真喜欢帅哥,肯定把最大的305给了江既皑。
走到餐桌附近,秋月白慢慢地看清楚了,就松了手,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借着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亮的光源偷偷打量附近的环境。
江既皑发现他想看,不着痕迹地挑挑眉毛,按照他刚才说的,走到床边把那盏灯也开开了。这下整个房间都亮起来了。
他本想假借着转身跟江既皑说话的机会好好看看这间屋子,没想到刚一转身就有些懵,懵得都显得有些刻意了。
“呃……你这屋里,那个,怎么回事?”
太空了。从门口头到餐桌尾这里,只有窗边一个架子和地上随意散落的纸张画笔,秋月白从来没见过这么空的家,整个屋里除了床和这张破旧的小餐桌就是窗边那个铁质的衣架子。
江既皑却漫不经心,随口说道:“我没钱,恰好也不喜欢太多东西。”
他这是实话,竟也不觉得丢人。
秋月白却有些尴尬,干巴巴笑了两声:“不喜欢啊,不喜欢好,极简主义嘛。”
江既皑站在他的对面轻轻歪着头,笑得有些痞气:“不是极简主义,是我穷,且不喜欢。”
秋月白不明白这个小子明明是正要自尊心的年龄,自己都打哈哈过去了,为什么他非要再说一遍,索性不再开口继续这个话题,拆开餐袋招呼他吃饭。
江既皑走过去帮忙,不可避免的又看见了秋月白的小臂。那上面刚才凸显出来的青筋已经下去了,此刻他的皮肤白皙又平整。
按照常理,他对这人第一印象不是很好,大大咧咧的,杵着个身子就盯着人看个不停,而且随手定这蛮村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会干活做饭的人。但是刚才明明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沉得青筋都出来了,在门口跟他扯白半天也没说把东西放在地上歇一下,江既皑也是有良心的,唯一的那点子恻隐之心贡献出来才让这个满嘴谎话的人进来。
他不相信什么订多了的屁话,更不相信杜鹃减肥的鬼话。
又不是饿疯了连自己吃多少都不知道,至于那老板杜鹃,回回凌晨一两点打电话喊他回来的时候去买路口的酱炖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