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时间》的主角是展游谢可颂,是作者三股兔所著的一本纯爱小说,小说玩乐时间主要讲述了:谢可颂作为一个很疲惫的打工人,对他来说只要不工作,什么都可以,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
《玩乐时间展游》精选:
现在是早晨七点,距离产品发布会开场还有三个小时。
“砰”,大门被撞开,工作人员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脚步杂乱,餐具叮叮,桌布、餐巾、小蛋糕,一个个好似凭空出现,再一排排齐齐下落。
所有人都在跑,所有人都在叫,电话铃响个不停。又闻一声巨响,地震山摇,众人撇头望去,三百个赠品礼盒从推车上落下,堆成一座小山。
尘埃落定,最顶端的礼物盒被人轻轻抽去,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大呼:“谢经理!”
谢可颂身穿衬衫西装三件套,胸前吊一工牌。他从礼盒山后跨出来,手里拎着早饭,问同事们:“怎么了?”
众人舒了口气,随即一拥而上,抓得谢可颂衣衫乱皱。
同事A:“谢经理,供应商的logo工厂印错了!”
谢可颂:“你去我储物柜里找红色广告贴纸遮。”
同事B:“谢经理,护手霜换了新包装,尺寸比赠品礼盒大1cm,塞不进去!”
谢可颂:“把包装拆掉放进去。”
同事B:“三百份,我们来不及呀!”
谢可颂:“我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上来帮你们装。”
现场乱得像餐馆后厨,传菜铃铛叮叮叮乱响,谢可颂就当没听到。他不急不烦,言简意赅,仿佛早已习惯这幅状况频出的场面。
又一道细细的声音:“谢经理……”
谢可颂语气麻木:“说。”
“装饰花送到了,但他们路上出了小车祸,花盆摔碎好几个。”来人是谢可颂的下属,叫徐稚,今年刚毕业的校招生,“谢经理,你储物柜有多余的花盆吗?”
“没有。”谢可颂皮笑肉不笑,“当我是多啦A梦吗?”
徐稚猛摇头,瞪圆一双大眼睛问:“那怎么办呀?”
“我想想……”谢可颂揉揉眉心,双眼一闭一睁,喊,“诶,前面那个谁,等等。”
同事B回头:“我?”
“对。”
谢可颂小跑过去,语速飞快:“护手霜包装别拆了,放签到台旁边,让嘉宾自取。礼物盒用来给徐稚装花。”谢可颂转头跟徐稚确认,“把花装进盒子里会吧?”
徐稚眼神清澈且愚蠢,犹豫:“应该……会?”
谢可颂沉默,深深换了一口气:“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此时是早晨九点,距离产品发布会开场还有一个小时。
会场入口被布置成玻璃暖房的样子,明亮通透,地面零零散散地铺着剩下的花。
谢可颂和徐稚换完最后一盆装饰花底座,不约而同松口气。
徐稚目露崇拜:“小谢哥,你怎么还会插花。”
“不会。”谢可颂说,垂头注视地面,“刚百度的,边学边干。”
徐稚困惑:“呃,小谢哥在看什么?”
“我在看花。”
谢可颂说着,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把粉色康乃馨。他盯了一会儿,觉得花很可爱,不应该就这样躺在地上,最后被扔进废纸箱里处理掉。
用它点缀签到台好了。谢可颂这样想着,耐心且慢地,将康乃馨剪成圆圆的一簇。
兜里手机铃响,来电显示谢可颂的直系领导。谢可颂脑袋肩膀夹着手机回:“喂?”
领导焦虑:“小谢啊,你抓紧一点清场,听说大老板快到了。”
“柏总吗?好,我让徐稚通知大家。”
明媚阳光中,玻璃房大门被轻轻推开,发亮的木头地板上镂出两个人影。
这头,领导还在谢可颂耳边念叨:“你说柏总怎么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要有什么万一,小谢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谢可颂手持利器,剪刀“咔嚓”,断茎掉落。他一如既往镇定:“您别多想,没事的。”
三言两语间,两道影子并行,朝签到台进发,脚步声愈来愈近。
谢可颂哄完领导,头都没来得及抬,给同事拨去微信语音。电话等待接通,谢可颂听闻动静,以为是徐稚,拿着花束的手朝前一戳,声音不大:“给——”
“给我的吗?谢谢。”
啊?谢可颂闻言,纳闷地抬头,被一片炫目的光晕刺得眯起眼睛。
几片花瓣无声地飘落于地,时间被拉得漫长。谢可颂睁开半合双眼,视线恰好与柏总对上。
不能下老板面子,谢可颂睁眼说瞎话,“呃,是的,是给您的。”电话那头传来同事疑惑的询问,谢可颂手指一动,挂断,礼貌问好,“柏总。”
柏继臣朝谢可颂点点头,目光一偏,连带着谢可颂的视线一块儿被吸引过去,望向在场的第三个人。
“但我只要一朵就可以了。”那人朝谢可颂笑笑。他穿着豆绿色的复古西装,玻璃反光照得他面孔一片白,令人辨不清面目。
那人低着头,手指在花团上转悠一圈,终于选定目标,“我要这朵。”
语毕,他将那支粉色康乃馨插进胸前西装口袋,跟柏继臣一道在签到本上写好名字,走进会场。
二人身影消失于走廊尽头,谢可颂把花束放道签到台上,眼睛一瞥,扫见签到本上两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展游,柏继臣。展游的名字在柏继臣上面。
“小谢哥,柏总旁边的人是谁啊?”徐稚与展、柏二人错身而过,一出来就悄悄找谢可颂八卦,“蛮帅的。”
谢可颂盯着满地阳光发愣,没听进话,“不认识。”
徐稚许愿,“要是帅哥能当我们领导就好了,上班也能变得开心点……”他见谢可颂出神,问,“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谢可颂轻轻说,“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好久没有在天还亮着的时候上下班了。”
徐稚闭嘴。
一切准备就绪,发布会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谢可颂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他迟疑片刻,摸过一个为冷餐会准备的纸盘子,把纸袋里的牛角面包倒于盘中。
巧克力注心牛角面包,内芯柔软,外皮酥脆,裹着一层微苦的抹茶巧克力,再撒上开心果碎,坚果与黄油的香气相得益彰。
每个工作强度惊人的社畜都需要这样一份美味的甜品。谢可颂舔了舔嘴唇,正准备享用这顿推迟了四个小时的早饭,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徐稚:“小谢哥!”
谢可颂:“又怎么了。”
纸盘被重新摆回桌面。
谢可颂扭头,神色淡淡,好像在“怎么了”前面加上一个“又”已经是他表达不满最明显的方式。
徐稚急匆匆道:“巧克力喷泉机出故障了,供应商说可以回去拿新的,但早高峰来回至少两个多小时。”
谢可颂:“那就撤掉。”
“可是已经有些客户已经来了,呃,带着小朋友。”徐稚面露难色,“领导在客户面前保证小朋友们一定能吃到巧克力火锅,他让你想想办法。”
谢可颂伸手搓了搓面颊,无语,头疼,吐字轻飘飘:“知道了,我去修修看。”
“啊?”徐稚一愣,“这也会吗?”
“哈哈。”谢可颂干巴巴的,笑不像笑,“你上几年班就什么都会了。”
算领导走运,谢可颂还真的会修巧克力喷泉机。
谢可颂父母在本市郊区开着一家小小的面包店,如果谢可颂双休日不加班,偶尔会回去帮忙。那个没吃进嘴里的牛角面包出于他本人之手。
九点四十五分,客户、媒体及合作伙伴陆续进场。
人群熙熙攘攘,气球飘飘荡荡。
谢可颂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袖子,佝偻在餐桌边拆巧克力喷泉机。领导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分外焦急。
领导催:“小谢,能不能修好啊。”
谢可颂:“有点悬。”
领导倒吸冷气,大惊失色!谢可颂平平改口:“哦,是水泵有问题,我换一下就行。”
领导把心咽回肚子,喜笑颜开。谢可颂看在眼里,没出声。
十点整,客满盈门,孩童家长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谢可颂。
众目睽睽之下,谢可颂木着一张脸,摁下喷泉机的开关——
瞬时,几十磅巧克力酱从最顶层喷涌而出,闪着绸缎般的光泽,香甜且粘稠,源源不断地从顶部顺流而下。
众人鼓掌,欢呼庆祝!
数不清的人抓着甜品一拥而上,把谢可颂挤得踉踉跄跄。谢可颂歪着往后退几步,被人扶一把才堪堪站稳。
他意欲道谢,回头一瞧,来人胸前开着一朵康乃馨。
“又是你,小心点。”展游笑起来眼睛晶亮,显得很开朗。他手里端着一个抹茶巧克力开心果牛角面包,全场唯一,是谢可颂先前摆在餐盘上的那个。
“这是我……”
谢可颂双眼发直,双唇微张,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人伸出长臂,一去一回,巧克力酱淋了半个牛角面包。
展游咬了一大口,咀嚼,喉结滚动,吞咽。刹那间,他双眉高高挑起,露出了一种满足与幸福并存的惊讶表情,仿佛在脸上绽开朵朵烟花。
下一刻,驻场乐队乒铃乓啷地奏起爵士,鼓声震天,长号齐鸣,像大象甩鼻喷出的那一声声啸叫。
律动中,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震耳欲聋,人们抱头乱窜,嬉笑,尖叫,一场吉祥、喜庆的狂欢派对就这样开场了。
人潮中,谢可颂忽而想起什么,身体登时一僵,顾不上什么面包早餐,转头朝领导的方向冲过去。
惊天动地的噪声中,谢可颂抓住领导吼:“你有没有看流程?鞭炮不是现在放的!”
领导美滋滋:“有什么关系,老板开心,客户开心,大家都开心。”
“可是!您把鞭炮放完了!“鞭炮声止息,谢可颂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喘着粗气,咳一下,心平气和地问,”一会儿柏总开盘剪彩的时候,我们放什么呢?”
领导目瞪口呆。
广播响起甜美的播报音,来宾顺着工作人员的引导,逐渐朝舞台集中,一排排入座。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项目宣传片。
谢可颂与领导的无言对峙被同事打破。
同事满面愁容:“谢经理,主持人乳糖不耐,吃了蛋糕拉肚子,这马上就要开场了……”
领导尖声尖气地哀叫出声,被谢可颂古井无波的眼神一斜,默默捂住嘴巴。
“你别急,”谢可颂对同事说,情绪永远稳定,“题词卡给我,再给我一件西装外套。”
同事连声答应。
谢可颂换好外套,整整衣装,腿一抬便要上台代理主持人。他身形一顿,衣角被人攥住。
领导脑门出汗:“鞭炮那事怎么办。”
谢可颂:“来不及买了,我也没办法。”
领导摇头:“小谢你办法多,你再想想。”
谢可颂沉默良久,在领导满是希冀的目光中,指了指后勤同事。
“你问他们要备用气球,吹起来,能吹几个吹几个。”谢可颂细细叮嘱,“到时候拍破,假装是鞭炮声。”
领导朝谢可颂比了比大拇指。
场灯熄灭,舞台聚光灯大亮。谢可颂在同事惴惴不安的眼光中适然登场。
谢可颂没打发蜡,脸色苍白,眼尾上挑,挂着黑眼圈,漂亮得疲惫而憔悴。他望向观众,双眼带些下三白,里面没有一点光。
台上,谢可颂语调毫无起伏地念着台词。观众席第一排,展游口腔中尚余面包的香味,抬眼见到谢可颂,乐不可支。
“柏继臣,这是我们公司的人,还是活动公司那边的啊?”展游趣味盎然,“又当迎宾,又当修理师傅,现在还做主持人……真是个人才。”
柏继臣认道:“应该是办公室的人,脸挺熟的,叫不出名字。”
“好吧。”展游耸了耸肩,“所以我才讨厌大公司,人太多,连员工的名字都记不住。”
柏继臣本想再讲几句,台上的主持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好起身上台致辞。
柏继臣很受欢迎,不是那种官僚老板,开口便说:“我喜欢简单一点。话不多说,辛苦我们日夜奋斗的同事们,祝楼盘大卖!大家玩得开心。”
说完,柏继臣拿起礼仪小姐托盘里的剪刀,利落地剪断那条长长的红布。
掌声如雷,易拉宝“啪啪”炸开,彩片被高高投至半空中,又闪着光徐徐飘落。紧接着,类似鞭炮的巨大声响从后台传来,一下接一下好不热闹。
后台,缤纷气球四处乱飞,接连爆破。满地皆是破破烂烂的橡胶残骸,五颜六色,跟易拉宝的彩片混在一起。
谢可颂立于台侧,心中生出一股荒诞的笑意。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第无数次震动。他心脏一紧,条件反射般查看消息,原来是银行短信:您的工资卡到账X万X千元。
谢可颂放下手机,远眺餐台上汩汩而出的巧克力酱,又偏头看领导带领员工踩气球的场面,老鹰捉小鸡似的。
他发出今天第一声真心的笑。
谢可颂,25岁,三年前以校招生身份入职yth公司,随后一路连升,从普通专员到策划主管,今年又摇身一变,成为公司里最年轻的策划经理。
如果有人问他怎样才能顺利升职加薪,谢可颂大概会如实回答:全靠同行衬托。毕竟他很普通,不亮眼,没什么野心,按部就班,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只是对谢可颂的领导而言,或许所谓“分内的事情”,比谢可颂的职务范围要多得多。
谢可颂的领导全名莫敢当,人称莫总,项目总监,职级挺高,再往上两级就是总经理柏继臣。
莫总三十多岁,关系户,每天上班打扮得花枝招展,工作能力跟香水浓重程度成反比,开口闭口都是“小谢,想想办法”。
项目发布会刚刚结束,策划团队熬了几天大夜,连谢可颂都有点受不了,用加班时长换了几天调休。
莫总每天踩点上下班,也觉得自己累够呛。他当晚订好了夏威夷的度假酒店,上飞机前给谢可颂留了条消息——
“小谢啊,辛苦你明天九点替我跟工程部的兄弟开一下会,开完就可以回家了,不影响你休假。”
飞机划过夜空,凌晨三点,又到了谢可颂每天晚上惊醒的时候。
卧室黑咕隆咚,他平躺着,脸被手机荧光照亮,毫无感情地回了个“1”,调好闹钟,再翻了翻其他工作消息,侧身继续睡。
八月份的天,外面阳光正好,写字楼里空调吹得人关节打颤。
谢可颂开完会时已到午休时间,他不愿在公司久留,饿着肚子回工位写会议纪要。
yth推行开放式办公,高管虽然有vip会议室,但平时照样与员工一起排排坐办公。谢可颂那排工位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戴着耳机写飞书文档,手速飞快。
歌曲播过六首,谢可颂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他吓了一跳,摘下耳机,看见人事总监葛洛莉亚笑盈盈地叫他“小谢”。
“小谢,莫总呢?”
“莫总休假了。”谢可颂迂回道,“我们组都请了假,我把手头上的事情结掉也要回去了。”
“这样啊。”
葛洛莉亚假装听不懂谢可颂的意思,布置任务:“公司下周要来一个新团队,正好你们对面那排工位还空着。”她指了指谢可颂对面那排工位,桌面上摆着不少杂物。
“事情有点着急,你帮他们收一下。”葛洛莉亚的美丽笑脸无懈可击,“你继续忙,我不打扰你了。”
高跟鞋声逐渐远离,谢可颂迟滞地收回目光,面对电脑。他打了几个字,又删除,再打,再删,一片乱码,像个坏掉的电脑。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不再有新的字符出现。谢可颂的呼吸随光标一同均匀起伏,仿佛睁着眼睛睡觉,做白日梦。
“砰”一声动静,桌面震颤,惊得谢可颂一耸。他下意识抬头,又听见“唰”,落地窗卷帘被人拉上去,大片阳光奔涌进来,晒得他脑袋发昏。
谢可颂用力眨了眨眼,待白光消散,面前忽然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嗨,打扰一下,我叫展游。”展游把纸箱搬到对面工位,朝谢可颂打招呼,“不知道葛洛莉亚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团队这周要搬过来。”
“是,她说你们下周搬过来,但我们组今天休假,我……”谢可颂解释,“手上还有点事,没来得及清理出工位。”
展游友善地笑:“没关系,是我来早了,你先忙。”
注意力再次拉回文档,谢可颂宕机的脑袋飞快运作,三下五除二写完剩下的会议纪要,检查,收件人,抄送人,点击发送。
一切完成,谢可颂隔着挡板和电脑,朝对面的人投去目光。
展游在工作,电脑搁在腿上。一身宽松T恤牛仔裤,胸前印有yth的logo,鼻梁上不知什么时候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他眼尾微微下垂,头发有点翘,看起来很年轻,像大学里随处可见的学生。
谢可颂尚未开口,展游感受到视线,摘下眼镜,“搞定了?”他扭头打量周围,“我本来想自己整理,但我分不清这些东西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
“工作上的东西而已,都没什么用。”谢可颂表情一本正经,“我准备把它们一起塞进储物柜。”
展游好像觉得谢可颂讲话很有趣,笑了一声,合上电脑站起来,主动道:“那我跟你一起收拾吧。”
“呃……”
谢可颂本想拒绝,因为大部分时候合作都不如他单干来得更有效率,可昨日展游和柏继臣相谈甚欢的场面再次浮现于心间。
唉。他暗叹一口,算了,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没等谢可颂说“好”,展游便自顾自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进怀里。
打样的折页册、亚克力立牌、户型图、价值展板……公司做过的营销物料,或多或少,展游都有点印象,唯独那个孤零零躺在角落的小挂件,展游从来都没见过。
那是一个牛角包造型的塑胶挂件,焦糖色泽,一戳就瘪下去一块。
展游拎起挂件,好奇问,“我们还做过这种物料吗?”他握在手心捏了两下,被掐扁的牛角包慢慢恢复原样。他夸:“挺可爱的,很有创意。”
“什么?”谢可颂定睛一瞧,要死,是他上周不翼而飞的捏捏玩具,“这不是物料……”
“那是?”
谢可颂硬着头皮解释:“一种用来放松的解压玩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蜜、柔软、又蓬松的气味。展游嗅了嗅,很自然地要求:“我也想要一个。”
谢可颂觉得展游的说法有点怪,依旧顺从地回答:“牛角包系列扭蛋是限定款,没有通贩,只能去商场的扭蛋机碰碰运气。”
展游眼里流露出一种单纯的渴望:“我有机会一定试试。”
谢可颂想了想,说:“送给你吧。”
“真的吗?谢谢,嗯……”
气氛安静一秒,展游轻快地说:“所以这个本来是你的?”
“呃……”谢可颂不好改口,承认,“是的。”
展游冲谢可颂眨眨眼睛,但笑不语。
谢可颂脸皮不薄,很快把新领导发现自己工作压力大的事情抛到脑后,专心收拾起东西。展游十分健谈,举手投足间刮出一阵明朗的风,将所有人卷进自己的节奏。
挂件勾起展游的回忆,他惦记昨天吃到的牛角包,评价它为世界冠军级别,问:“昨天发布会冷餐是哪家代理机构负责的?”
谢可颂习惯性回答“我微信推你”,说完发现他们俩还没加上好友,就愣了半秒,展游的二维码名片已经递到他面前。
“滴”一响,展游进了谢可颂的好友列表。昵称跟本名一致,头像是黑底白字的“yth”。
穿公司文化衫的人不少,但拿公司名字当头像的员工一个都没有,就连柏继臣,董事长兼总经理,头像都只是工作照。
谢可颂从没见过比展游更热爱公司文化的员工,不理解,无法共情,感觉展游有毛病。
展游给谢可颂发了一个普通微笑黄豆表情,乍一看蛮阴阳怪气。他自己不觉得,嘴上问谢可颂:“你叫什么?给你备注。”
谢可颂直接打字给他,“谢可颂”。
展游难以置信:“croissant?”
谢可颂难以启齿,重复:“croissant。”
像被鸡毛掸子挠了脚底心,展游别过头,捂住嘴巴颤抖闷笑,“对不起,但……你、夸松……”
谢可颂有点恼,第一千次为自己辩护:“我爸妈那个年代牛角面包还不叫可颂,所以可颂的意思应该是——”
“——值得赞美的。”展游恢复过来,清清嗓子,真诚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可爱。”
谢可颂顶着双三白眼,瘪了瘪嘴。
美味可颂,柔软挂件,还有名字可爱的人。展游心情像春天开了满园的花,语速更快:“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展游,游玩的游,主要负责公司的战略投资。”
没吃到嘴的早饭,压力发泄玩具,还有被人误会的名字。谢可颂累坏了,连牵动笑肌都觉得疲惫,敷衍:“我,营销部门,策划经理。”
“我们昨天见过面,还记得吗?”展游稀奇道,“你先是迎宾,后来又变成修理工和主持人,我就想,这人真是个天才。”
谢可颂:“哈哈,我们策划都是多面手。”
展游:“现在策划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谢可颂:“不高,只要能想想办法就行。”
来回几趟,展游和谢可颂一起,终于把全部东西塞进储物柜。事情出乎意料般顺畅,几乎是展游想要擦桌子,谢可颂就已经把湿巾纸捧到他手边。
工作收尾,谢可颂只快点想回家睡觉,他撑不住,连打好几个大大的哈欠,打得眼泪迷蒙。袖子擦擦眼角,再次睁眼,一杯咖啡凭空出现。
展游帮谢可颂泡了一杯冰美式。
展游关心:“昨天没有睡好吗?”
“昨天还行。”谢可颂拒绝,“谢谢我不喝,最近咖啡因摄入过多,有点心动过速。”
展游:“因为工作?”
谢可颂:“嗯。”
展游自己吸了一口冰美式,劝“工作忙也要有充足睡眠”,还开玩笑“睡不够会变笨的”。接着,他晃回自己的行李旁,从纸箱里掏出一个巨大的茧状物。
“这是什么?”谢可颂情不自禁问。
“睡袋。”展游说,“哦,我工作比较忙,经常直接睡在办公室,比较方便。”
谢可颂彻底醒了,看展游的眼神掺着惊恐,好像他在说什么很吓人的话。
展游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继续讲:“特别是接触陌生赛道的时候,感觉自己特别无知,恨不得把睡眠进化掉补课……”
他在纸箱里翻来找去,声音越来越轻,动作顿了顿,眼睛陡地迸出光彩。
展游喊:“小谢!”
谢可颂过去蹲下:“怎么了?”
展游:“手借我一下。”
谢可颂:“啊?”
谢可颂莫名其妙,手还是下意识递过去。下一秒,展游从纸箱里掏出一个圆环,倏地套上谢可颂的左手中指。
平平无奇的银色戒指,在谢可颂指根处闪着素雅的光,手寸意外的合适。
谢可颂垂眸注视,半晌,面无波澜地抬起头,用眼神表达疑惑。
展游咧嘴笑,他掌心托住谢可颂戴着戒指的手,再抽出冰美式的吸管,将其悬至谢可颂手背之上。
屏息凝神间,水珠顺着吸管缓缓流下,一滴滴打到谢可颂的手背上,又轻轻接连弹开,没有留下一丝水痕。
谢可颂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是?”
“这是我们之前感兴趣的一个项目,用电磁力场改变雨水的轨迹。”展游语气暗含兴奋,似乎正在给朋友介绍自己的新玩具,“他们的目标是用戒指取缔雨伞和雨衣,目前研究只进行到这个阶段……”
谢可颂有一点惊喜,却做不出更好的反应。他把戒指脱掉,正要将其放回纸箱中,被展游出声制止。
“送你吧,我还有很多个。”展游从裤兜里摸出挂件,“谢谢你的可颂。”
展游很真诚,热烘烘的,像一只任人揉搓的宠物,让人不好对他生气。谢可颂昨天没吃到早饭,今天没吃到午饭,低声抱怨:“你是该谢谢我的可颂。”
“什么?”
“没什么。”
下午六点,写字楼被落日照得赤红,员工陆续下班。
谢可颂立于窗前,气一天假期白白浪费,深呼吸三次,照旧心止如水。他抬手,干脆将落地窗的帘子拉到底,“刺啦”,整个办公室陷入灰暗。
几丝夕阳漏进窗帘的缝隙,在谢可颂和展游之间划出一道赤金色的光线。
展游人高腿长,跨过了那道细细的光线,无知无觉地开口:“小谢。”
谢可颂回头:“什么事。”
那线夕阳在展游的脸上弯折起伏,照得他瞳色浅淡。他举着笔记本电脑,目光灼灼,征求意见:“我可以挑你对面的工位吗?”
谢可颂思忖片刻,退让,但提要求:“我不喜欢把窗帘卷上去,因为屏幕会反光。”
展游点头、点头:“好的,听你的。”